【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经年明日(欧阳明日同人) 作者:冥儿娃娃 凌真觉得,自从师侄边疆老人养了欧阳明日,她的事情就多起来了。带孩子不算,还救了这小子一次又一次,最后还差点把自己的修真路给搭进去。这到底是值呢,还是不值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是,还没有等她想个明白。那个叫做欧阳明日的腹黑小子就嗷嗷嗷的扑上来表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 挖槽……她只是14年没有见他而已,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个地步的啊!啊!啊!… 作者吐槽版: 凌真:我是一名普通的没娘的修真的少女。(作者:“喂喂,都修真了还普通,你让我们这些普通的怎么活!!!还少女,别以为看起来只有15、6岁你就真的没有长,这些年你不是白过的……”突然一脸血的住口,旁边的明日童鞋把缠在手上缀着一枚铜钱的金线挽了挽。) 欧阳明日:我是神医赛华佗,是边疆老人的徒弟,也是欧阳飞鹰的儿子。(作者看看了明日手上的线,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说。) 上官燕:我是一路过打酱油的,我喜欢的是司马长风。(作者:“哎,妹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光吃方便面是没有前途的,肿么能不听呢?”司马长风在一边哀怨的看着作者。) 白童:我是被骗的,我真的以为她才15、6就能轻巧的挡下我的一剑,培养以后不是会更好吗?(作者:“阿勒,白童鞋,你说的这个培养以后到底是想肿么培养啊?”“啊!”无我剑栽在作者身上。作者微微颤颤的看着一脸羞涩根本没有注意到的白童,再看看无我剑的剑柄上缠着的那根金线……) 这个世界和谐了~~~~~~~~~~~~~~ ————————————————————————————————————— 文中明日gg以赛华佗的身份出场会比较晚,如果想看明日的,请直接跳到11章开始阅读。 皮埃斯:本文非欢脱向,文风正经,结局和。不要理会精分作者的无厘头文案。 这是篇看起来是养成,结果是种田,好像是修真,其实是武侠的文…… 本文尽我所能不白不苏,但是由于修真本来就是强大的外挂器,所以能力有限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修真 武侠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真、欧阳明日 ┃ 配角:凌莫羽、雪花女神龙剧众 ┃ 其它:养成、反扑系 ☆、看殷宗之隐秘事 一笑若春风拂地      “爹爹。”凌真轻轻唤了一声向自己走来的父亲。   “真儿今日又来天池修炼了?”凌莫羽看着又一次在天池边找到的女儿,默默叹了口气。这里是凌真的出生地——天山东面的塔尔巴哈台山脉的博格达峰之上,这里终年积雪不化,白雪皑皑,山下的人常常又称其为雪海。虽然比不上托木尔峰是天山上最高的山峰,但在其山腰上有一个湖泊,名为天池。池中的水都是由冰雪融化而成,清澈透明,像一面大镜子。春末夏盛之时更有翠绿的云杉应和洁白的雪峰倒映湖中,显得本应赭石色的山石幽兰一片,也是人间少见的奇景。      凌真是凌莫羽唯一的女儿,修真者是为逆天而行,得有子嗣本就不易。且凌真的母亲产下凌真时很是艰难,在凌真百日之后便闭关潜修,希望能得悟大道。凌莫羽怜惜女儿缺失母爱,出生之时又寒气内引,需要多加照顾,时时带其在身边行走。凌真本就长得如玉似雪,讨人喜欢,宗门里上至师叔师伯,下至师兄师姐都格外疼爱凌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寒气内引的缘故,或者是山上孩子太少,小女孩子就更是只有女儿一个,没有同龄的玩伴,女儿看起来性子总是淡淡的,让自己这个修习有情道的父亲总是很担心会不会养出什么性子上的毛病,毕竟一个人的性格对于修习有情道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恩,今天的天气很好,天池边的草都有要绿起来的气象了。”凌真答了句不相干的话,抬头看着山峰顶上的皑皑白雪。“虽然看过很多次了,但是还是觉得这种白雪和绿草并存的景色很美。”   凌莫羽慈爱的摸了摸凌真头顶的双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真儿没有见过的美景呢,要是真儿喜欢美丽的景色,爹爹带你去看个遍。好不好?”   凌真抬起头,看着父亲,认真的说:“可是这里对真儿来说是特别的。这里……这里有娘亲在。”      凌莫羽看着12岁的女儿如璀璨星河般耀眼的眸子,突然间觉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妻子在女儿百日之后就一直闭关,整整12年了。女儿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成长为今天亭亭玉立的少女,心里一直想见自己的母亲,觉得是自己给母亲带来了伤害。这个心结,他不是不知道,但是,真儿从来不问,自己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大道艰辛,当年妻子放弃自己修行的无情道嫁给自己,修为一直没有突破,生产时更是差点伤了根本,产下女儿后境界终于有所动摇,是以闭关修炼,冲击大道。妻子的选择,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有时候,他也会隐隐的想,大道,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真儿会觉得你娘……”凌莫羽一时也觉得措辞艰难。   “不,”凌真摇摇头,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虽然爹爹没有说出来,但她能明白爹的意思。“真儿……真儿知道娘亲是为了能够更长久的和爹爹和真儿在一起才住在山顶的洞里的。爹爹和真儿说过的话,真儿一直记着的。真儿会和爹爹、娘亲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凌莫羽看着一直懂事乖巧的女儿,觉得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真儿,爹爹的好友司马逸邀请爹到四方城去庆贺其义兄成为四方城的城主。你的修为一直停留在炼气期十二级不能突破。你和爹爹一起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散散心,也可以寻找一下突破的契机,好不好?”      凌真一直随父亲修行,因父母皆是修真者,天资聪颖,根骨上佳,小小年纪,已经可以领悟炼精化气之法,进入炼气期。但凌真体内的寒气,虽然对其后结丹之后修行大有益处,却使得结丹之前的修行则格外吃力,且不定时的几个月会发作一次,轻微时只是身体隐隐发寒,严重时周围的液体皆会凝结成冰,更会在体内重要的各个气门、经络处集结堵塞,影响修为进度。所以在进入炼气期之后,凌真的修行进度相较于同门只是个中等水平,并不特别出众。      “可是,真儿的身体……”   “无妨,你大师伯的弟子应观潮有个世俗的弟子在边疆,世俗的人称其为边疆老人,医术尽得当年你应师兄的真传,要压制你的寒气发作几个月并不困难。而且只要你筑基成功,就不必再为寒气的反复发作的不能控制而苦恼了。”   “边疆老人?是应师兄的弟子?”凌真有些好奇,应师兄前年回师门的时候看起来也才20多岁,最多不过30的样子,怎么会有一个是老人的弟子呢?   “你应师兄在你祖父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入了本门了,且他进入金丹期也有10多年了。边疆老人今年也才不到60岁,你应师兄自然当得他的师父。”凌莫羽笑了笑,回答女儿的疑问。看着女儿难得的好奇模样,不由得感叹,小孩子嘛,还是有点好奇心点好。一幅总是我什么都理解的表情,让他这个做爹的,特别是修炼有情道的爹觉得总是很没有成就感啊。      凌真父亲这一门是一个隐秘的修真宗门,同道们称其为殷宗。自立派于天山之上数千年来,也有数十人成得升大道,但大多不与人宣扬,自成一脉;流传至今,也算个不弱的修真门派。距离凌真出生最近的羽化者,是150年前,凌真的祖父聂勋上人。凌真上三代的师祖辈里,除其祖父飞升外大多未能成就大道而陨落,仅有一位的虽不知所踪但长明灯也未灭,也不知其是何光景。现在的殷宗里面,父亲一辈的为长。而现在的掌门人是聂勋上人的嫡传长弟子墨阳真人,也是凌真的大师伯。   殷宗之所以隐秘,是因为这一门的修行和主流修真宗派大有不同。主流修真宗派乃修天地之无情大道,以清净孤修的静坐法门为主,开辟灵脉洞府,求无情无欲,静心明智,自然以为和,以期达到道祖所言之大道无为。而殷宗以有情之道为主修,无情天道为辅承,主张随性而至,人之本性以为和,天道之下皆人为,时时行走与世俗和修真界之间。所以殷宗之中不乏有众多在大门派眼里像旁门左道般不入流的人物,虽然无太大过失但隐隐不为其他宗门所喜。然殷宗开山祖师遗训不可主动与无为大道挑起争端。并且殷宗修习法门每人领悟各自不同,传承时断时续,除开山祖师问鼎修真界之后,虽也不弱但终究不能傲视群雄。是以偏居一偶,隐于世俗和修真界之外。      “哦。”凌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摸摸自己的鼻子。她是不是不应该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问题啊?   “真儿,”凌莫羽宠溺的看着自己低下头的女儿,蹲□子和女儿平视“你知道本门一直以修有情道为主,一切主张随性而动。虽然你大师伯认为你先天寒气内引,性格会偏向冷静自制,更加适合修行无情之道,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太压抑自己的情绪。爹爹一直希望真儿有一个快乐的人生,无论发生什么,爹爹总是希望看到真儿发自内心的笑容的。”   凌莫羽顿了顿,看着不说话的女儿,继续说:“真儿的名字是你娘亲起的,你娘亲和爹爹商量了好久,才选了这个名字,你娘亲和爹爹都希望真儿能真心的笑啊。”   “恩。”凌真定定的看着认真说话的爹爹,过了很久,弯起那双有着星河般璀璨亮光的眼睛。一时间,春风拂过终年白雪的山头,青草的绿色隐隐的从雪地里透出来更多,显得天池的水越发清澈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发文,很忐忑……欢迎大家捧场啊。 ☆、论沉浮莫羽通透 司马府蓬荜生辉      四方城是近些年来难得的和平之地,城主叫皇甫忠。是凌莫羽莫逆之交的好友司马逸的结拜兄弟。当年,欧阳飞鹰、上官云、皇甫忠和司马逸结拜为异性兄弟,为保护一方百姓,让其丰衣足食;在乱世之中,四人揭竿而起,领兵攻下陇西巴蜀一带,北至西宁,南至逻娑划地为界,首都起名叫四方城。本来应该是要立国而治,因皇甫忠个性仁和,兄弟们推选他为主,他再三谦让不下,又为避免引起中原大国的猜忌,只愿意自封城主。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岁里,这四方城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一块人间乐土。      “真儿,你觉得这四方城怎么样?”凌莫羽看着第一次和普通人一起接触的女儿却没有什么好奇的表情,不由得问。   “很繁华安乐,没有应师兄说的那么混乱不堪。”凌真回答的声音很平静。   “但是,看起来这种繁华之中还是有乱象隐现啊。”边疆老人看着头顶上四方城的大大的匾额,幽幽道。   “隐现而已,对百姓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凌真不解的看着边疆老人。   “不同的船,虽然不会打破水流的方向,但改变之后却也会使水下的淤泥浮起来,让水流不再澄清。”边疆老人看着自己的小师姑,解释道。这个小师姑,看着沉稳的样子,但终究还是太年幼,有些事情看得太过简单。   凌真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些什么。   “虽然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这撑船之人若是看得清楚,使船沉得不够深,也不是那么好颠覆的。这船使水浊,也不亚于作茧自缚。”凌莫羽摇摇头,出声打断了边疆老人还想要说什么的势头。“好了,我们进城吧。”      边疆老人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自己这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想起一个月前师父的来信,说三师公要带小师姑来四方城,让自己带着去一趟。虽然有师父永远不变的25岁脸做铺垫,可是看着三师公带着小师姑御剑而来的时候,自己还是因为两人太年轻的样子愣了好久的神。忍不住就把两人当成了后辈看待。虽然小师姑是货真价实的12岁的小姑娘,可是这个看起来只有30岁出头的男人可是真真正正活过了好几个朝代更替的人,关于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题,他只怕能够比自己看得更加透彻吧。况且这四方城里面王公贵族之家也没有自己的心之所系,这船是沉是浮,水是清是浊,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真见边疆老人笑了,心里转了转也很快明白了。觉得这个快到60岁的晚辈老人家心性真是也豁达,不仅对爹爹,连自己这个看起来不像长辈的长辈,居然也能做到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看事情又难得的通透。如果不是没有灵根,倒是修习有情之道的好苗子。看来爹爹会说他尽得应师兄真传,可不止在医术上面吧。凌真抬头看了看已经抬步走进城的爹爹和边疆老人两个,也跟着进了城。      三人进城转了转,很快找到了司马逸的府邸,下人通报之后,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一眼先看到了凌莫羽,连忙行了个揖礼,道:“先生总算是来了,请快快进来,快快进来。我每每和二哥说到先生当年英姿,二哥总是心生向往,却难得寻到先生仙踪,不能得见,引以为平身憾事。如今先生既然来了四方城,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让我好好为先生引荐引荐我这几位哥哥,更得让我尽尽这地主之谊。”边说,边领着三人走进大门,穿过花厅走廊,来到大厅中。   凌莫羽笑道:“司马老弟怎么这么客气,这次前来,既然是为了恭贺令兄建功立业的大喜,必然要多待些日子。让我这些小辈仔细听听你们四兄弟的的丰功伟绩,也让这些小辈们有个志向。只怕是老弟不要怪我失礼才好。”   “先生肯赏光,本就是我城中幸事,扫榻相迎还来不及,哪里有失礼一说。”司马逸一脸难以自制的激动,转头一看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位老者,怕是凌莫羽家中的老者,忙问道,“这位前辈是?”凌真个子小巧,跟在边疆老人身后,一时没有看到。   凌莫羽指着边疆老人,笑着说道“这位老者是我家中的晚辈,因他入门较晚,我在辈分上到占了些便宜,他在外面也有个名号叫边疆老人。”   司马逸惊讶的看着边疆老人道,“原来是江湖第一神医边疆老人,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啊!久仰久仰,晚辈四方城司马逸,见过前辈。”说着就要上前行礼。边疆老人一个俯身,向前扶住他笑道“司马公子和我家三师公是莫逆之交,你再来唤我前辈,岂不是都乱了套了,不妥不妥,你我还是平辈论称吧。”说着看了看凌莫羽。凌莫羽哈哈大笑,扬声说道:“边疆说的极是,看你们二人一见如故,我也不是什么讲究虚名的人,我们三人均以平辈相称,平辈相称!”   凌真在一旁勾了勾嘴角,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看到过爹爹这样开怀大笑过,看来为了自己,这些年在天山上,真是把爹爹狂荡不羁的性子生生压制住了。   凌莫羽又指着凌真对着司马逸说:“这是小女凌真,当年和你分别时她娘刚好诊出有孕,不知你可还记的。”凌真上前,浅浅一福,落落大方的站定,口中道:“司马大人”。   司马逸这才看见凌真,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年纪虽小,却也粉雕玉琢,且行为有度,进退有礼,不由得道:“令爱如今已是这般亭亭玉立了?真是有尊夫人当年的风范。真儿不必多礼,我和你爹爹平辈论交,你还是叫我司马叔叔吧。”他转头向凌莫羽到:“想当年见到凌兄贤伉俪时,尊夫人正是梦熊有兆,我还只是黄口小儿,想不到一转眼令爱都是大姑娘了。”他顿了顿,又笑笑问到:“只是不知为何尊夫人今日没有来,可还是在怨我当日招待不周啊?”语气里颇有揄揶的味道。和凌莫羽夫妇相交过的人都知道凌莫羽之妻秦朵颜是位如花美眷,可惜是朵不解风情的冰山雪花。那时司马逸刚刚行冠礼,虽然尊敬凌莫羽夫妇才学见识,引以为知己,但性格潇洒,加之年少轻狂,行事荤素不忌。武功以外,琴棋书画也都通透,天文地理略知一二。偏偏又长得一表人才,俨然一浊世佳公子,很是赢得多为美人爱慕。在遇到现在的夫人以前,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以秦朵颜修习无情之道的性格,很是不喜欢这红尘浪子的做派,为这司马逸可没少受她待见过。   “拙荆生下小女后身体虚弱,不便外出行走。临行前拙荆让我代为问候老弟,也一定要好好问候老弟的那数位红粉知己啊。”凌莫羽笑笑答道。   司马逸一愣,当年这夫妇两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现在凌莫羽居然抛下妻子带着女儿独自前来,自己自然觉得有些诧异。但在一看到凌真微微黯然的脸旁,随即移开了话题“这话凌兄可别再说了,我现下已成亲多年,那年少的荒唐事儿可不能让你弟媳知晓啊……”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少妇从后厅那边走了过来,连忙停了话头。      只见那少妇走上前来,向凌莫羽盈盈一礼,抬头说道:“这位必是凌先生了,外子多次向我言道先生是如何的风流人物,我只当是外子见识浅薄,今日一见,方晓得原来见识浅薄的是我,我可是错怪他了。”凌莫羽听了哈哈一笑,道“夫人可真是一朵解语娇花,怪不得能让司马老弟浪子回头,真真是金不换啊。”   “先生言重了,外子以前年少轻狂,还是先生多加教诲,才能使外子有如今成就,哪里是我的功劳。”司马夫人边说边笑着和边疆老人、凌真见礼;之后让几人纷纷落了座,方才笑吟吟的向司马逸说道“是才我进屋之时,相公正和先生说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啊,笑意盎然,我一进屋就停了,可是我打扰到相公的雅兴了?”司马逸一听,立马一脸赔笑,对着凌莫羽使劲的递眼色,一边还在口中说道“哪里哪里,娘子,怎么会呢,我能有什么事情瞒你的,我们适才说道凌兄当年教我天文相星之时,我们秉烛夜谈,把酒言欢呢……”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岔了开去。司马夫人林蓉虽然出生于书香门第,尊礼重道,但也是学富五车。这些年跟着司马逸东征西讨,也是见识广阔,不知不觉间,四人竟也聊得起劲。      凌真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觉得这天南海北的事情竟然都是自己从来不曾见识过的,不免动了想要看一看那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风景的念头。可是一想到那天池雪峰,不免神情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解语花似的林蓉夫人,难怪半天月会喜欢…… ☆、说爱子温柔无限 双夫人戏言姻缘      凌莫羽带着凌真在司马府上住下来。司马逸本就敬佩凌莫羽才学,恨不得每天12个时辰都只与好友谈天论地,是以几日来足不出户,一概宴请都纷纷谢绝,只和其在府中相谈甚欢。边疆老人的师承和凌莫羽同是一系,加之其一直在世俗行走,见多识广,行事见闻也很是不俗。虽然和凌莫羽接触时日短暂,但也敬其为前辈,有心请教。凌莫羽道心本就随性,又一心想让在一旁聆听的凌真能够通透世事,解开心结;也不藏私,深入浅出谈及天道术数等的各种心得,边疆老人也是获益非凡。三人一见如故,从武功心得谈到诗词歌赋,又从风土人情谈到实事政要,上至天文地理谈下到农耕琐事,无所不言,无所不欢。凌真时常在一旁陪伴,聆听这些异闻轶事,再加凌莫羽时不时的有心提点,更是觉得有趣,常常仔细回味。几天后,边疆老人因为牵挂自己院中马上要开花的一株百年难见的返春兰,才独自一人恋恋不舍的回了边疆。      司马逸和林蓉育有一子,叫司马乘风,才一两岁的样子。正是练习爬行走路的时候,林蓉夫人也时不时带着他在院子里走走路,说说话。凌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子,不免很好奇。看着小孩摇摇晃晃在院子里的样子,觉得小孩子很是娇弱,常常怕他这儿摔着了,哪儿碰着了,总是跟着司马乘风的身后,细心照看。但是小孩子总是不耐不住,一不留神就又是磕磕碰碰的,让凌真觉得很是无奈。林蓉有孕在身,有些事情不能亲力亲为,身边虽然是有奶妈侍女,但也抵不住乘风调皮,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看见小姑娘如此细心对待自己的儿子,也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娘。      这天,凌真看着一脸柔光的林蓉夫人,再看看在地上爬得肆无忌惮的乘风,不由得问:“乘风爬来爬去,不是一会儿碰坏这个东西,就是一会儿撞到那个东西,还时不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和他说他也不听话,夫人不觉得讨厌吗?”   林蓉听了一愣,想起听司马逸私下提过凌莫羽说到凌真母亲的时候凌真表情黯然的事情,料想其母卧病在床可能疏于照顾,很是怜惜凌真,也不计较她问得有些失礼,笑笑和凌真说:“怎么会呢,小乘风虽然现在不听话,可是他在学啊,小孩子不懂事学习中出了差错是常常有的事情啊,怎么会讨厌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乘风这孩子太过顽皮,恨不得把他重新塞回肚子里另外生个,可是一看到到这孩子的笑脸,和孩子的爹分外相似,就什么也舍不得了。”   凌真听了,表情不由得黯然,喃喃道“可是,娘亲却从来不见我……”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轻,听不到了。   林蓉听了一愣,拉着凌真的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温柔笑道“真儿的娘亲,必然也是心疼真儿的,只是总有不得已的缘由,才会不见真儿的。等真儿再大些,真儿的娘亲一定会见你的。”   凌真自小乖巧,自从知道母亲为了生下自己差点伤了根本才闭关修行,一直自责。又看到父亲总是孤身一人,虽然时时有自己陪伴,但看到其他人提到母亲的时候也是神情黯然,便重来不在父亲面前提到过母亲。听到林蓉说到娘亲,不禁问道:“夫人见过我娘亲?”   林蓉摇摇头,“我从未见过真儿的娘亲,但是也曾听你司马叔叔说过真儿的娘亲是个善良的人。我自己也是做娘的,自然能理解做娘的心情。”   “那要是我害的我娘亲连爹爹也不能见呢?娘亲会不会厌恶我了?”凌真脸上的黯然更甚。   林蓉见了,开解道:“孩子是娘亲辛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心头肉,做娘的,哪有厌恶自己的孩子的呢?”   “夫人,怀胎十月,很是辛苦吗?”凌真问道。   林蓉抚摸着约有5、6个月的肚子,脸上的表情更是温柔,道:“孩子是我和夫君的至宝,再是辛苦,也承载着我和夫君之爱,就算我再怎么辛苦,也是甘之如饴的。”她想了下又说道“我生下乘风时也是凶险,后来也养了一年身子才大好。可是我也一样疼爱乘风。而且因为得来不易,更是想加倍的疼爱他。倒是你司马叔叔时常念叨说这孩子调皮,害得我辛苦。”   “真儿的爹爹可曾怪过真儿?”林蓉夫人看着一脸不解的凌真问道。   “爹爹从来都不怪真儿,爹爹很疼爱真儿。”凌真想到爹爹对自己的疼爱,脸上的神情缓了缓。   “真儿的爹爹都不怪真儿,真儿的娘亲也一样不会怪真儿的。因为爹爹和娘亲对真儿的疼爱都是一样的啊。”林蓉看着脸色稍霁的凌真继续说道。   凌真想到爹爹平日对自己宠爱有加,若有所思。      之后几天,司马逸又带着凌莫羽拜访了大哥欧阳飞鹰,二哥上官云和三哥皇甫忠。三人均约四十来岁,都是当世的英雄豪杰。欧阳飞鹰身材高壮,霸气十足;上官云,正义凛然,性烈如火;皇甫忠性情温和,宅心仁厚。几人一番交谈,纷纷有英雄惜英雄的念头,皇甫忠更是相邀凌莫羽为相。但凌莫羽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欢官场束缚,婉言拒了。   四结义中,司马逸和二哥上官云相交最好,家眷也常常往来,大家府邸相邻。更因欧阳飞鹰、上官云和司马逸的妻子虽然先后怀有身孕,但只有司马逸的夫人曾经生产,于是其余二人的女眷也常常聚在司马逸的府中,一起讨论些生养育儿的经验。凌真是女孩子,林蓉夫人也常常叫她在一起作陪。   两位夫人每每到来,总是给小乘风和凌真带些有意思的小玩意,看着小乘风和凌真的脸色充满慈爱,凌真看得出来她们都很喜欢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对别人的孩子爱屋及乌。凌真有时候也会想,这就是母亲吗?      欧阳飞鹰的夫人闺名玉竹,是位大家闺秀,相貌清秀,知书达理,对道经佛理颇有心的。凌真是修真之人,自然也对这些有所研究,是以和玉竹夫人倒也更加谈得来。   凌真对医理并不精通,但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也是从小耳闻目染,总是觉得玉竹夫人气色不比另外两位孕妇红润,微微带暗,时常疲惫不堪,气息不平,颇有忧思之相。离生产只差一个多月,却还不及林蓉夫人显怀。也暗地里提醒,但也不能使其放下忧愁。凌真也隐晦的问过另外两位夫人,虽然两位并不对凌真一个小孩子多说些什么,但语气里对欧阳飞鹰这个丈夫的结义兄弟总是颇多不满。      “夫人这双漂亮的小鞋子是为肚子里的弟弟做的吗?”凌真看着轻轻咬断线头的玉竹夫人,问道。这天司马夫人受诏进宫拜访城主夫人,玉竹夫人突然来访,凌真便出来陪在左右。   “是啊,这双鞋子是用猪皮和棉布揉旧了做的里子,弟弟小的时候皮肤稚嫩,特别是在学走路的时候,不小心便会磨破皮肤。穿着这样的鞋子,才不会磨破脚啊。”玉竹夫人想到前几天看到小乘风走路的样子,笑着回答凌真。每每提到肚子里的孩子,玉竹夫人才有片刻开怀。   “夫人希望他是什么的样子呢?”凌真看到玉竹夫人开怀,也很是为她高兴,便暗自把孩子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啊?做娘亲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身体健康了。”她转头看看凌真,也很是明白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想让自己开心的想法,不由得说道“最好还要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就像我们真儿一样。”   凌真微微赧然。正在这时,凌真看见玉竹夫人的肚子动了一下,突然凸起来一块,吓了一跳,连忙起来要叫人。玉竹夫人笑笑,止住凌真,拉起凌真的手放在肚子上说:“这是胎动,不是什么坏事。看来明日今天听到说真儿这个姐姐聪明伶俐,也很向往。就急急的想要和真儿打个招呼呢。”玉竹夫人怀胎四个月后胎动很少,常常有些担心。请了好些大夫看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今日有比较明显的胎动,也很是高兴。   凌真感觉到手下的衣料慢慢的有节奏感的的鼓起来碰到手掌,一下一下的,觉得很是奇妙。想了下,又问道“明日是弟弟的名字吗?是希望他是个英雄豪杰,名满天下,建功立业,像太阳一样光辉四射吗?”   玉竹夫人愣了愣神道“你欧阳伯父目前膝下无子,倒是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想让他荣耀门楣,光宗耀祖,这是他疼爱孩子的方式吧……”她顿了顿,“可是作为娘亲的,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平平顺顺一生;像太阳一样明亮温暖,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建功立业都是虚名罢了,就算他普普通通,我也会视其为珍宝。”   “可是不是和欧阳伯伯的爱不一样吗?”凌真想到前些日子司马夫人的说法,觉得不解。   “真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但是不论怎么样,作为父母,都是最最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就算有不同的做法,但是爱是一样的。女子怀胎生产本就风险重重,有性命之忧的也不在少数,对于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孩子,女子只会更加珍视,自然要比男人的疼爱更加宽容些。”司马夫人微笑的回答凌真。   “也就是说,其实娘亲会更加疼爱孩子的?”   “恩。无论孩子将来如何,做娘亲都会尽自己所能的爱他护他,视他如珠如玉。”   凌真看着玉竹夫人的温柔的神色,觉得她平时一向有些暗淡的脸色泛着隐隐的光彩,再想到司马夫人说起自己孩子的时候神色也是温柔无比。突然觉得爹爹说娘亲其实是为了更加长久的和自己在一起才多年不见的话并不全是托词;娘亲并不是对自己有所怨恨才不见自己,而是不得已。都说娘亲会更加疼爱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凌真不由得微笑起来。   “真儿笑起来真好看,平日里就应该多笑笑,这样啊,以后就能找个好婆家,有个好丈夫疼爱。”玉竹夫人看到凌真微笑,也很是高兴,这个孩子平时总是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一样,笑笑也难得见,今日一见,不免得调笑道。   “夫人!”凌真毕竟还是个12岁的孩子,虽然平时乖巧自制,但听到说起婚事,也很是羞涩,语气有些微恼。   “还害羞啊,真儿也有快及笄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谁家这么有福气,能讨得真儿过门?”刚从外面回来的司马夫人听到玉竹夫人的调笑,也笑着说道。   “夫人,凌真还小。”凌真脸色微红,镇定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回答道。   “小才有时间好好挑啊。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何况真儿这样漂亮聪慧,肯定是要选个文武兼备,相貌出众的,最好还要温柔体贴,才好夫妻锦瑟和鸣。”林蓉夫人看了看头都要低到地上的凌真,继续说道“我看啊,也别选其他的了,我们四方城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改天我和你爹爹说说,就在这四方城里,好好挑个乘龙快婿,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好找个住的近的,和你爹爹住下来,也免得你这些叔叔们成天的伸长了脖子盼着你爹爹来。”林蓉夫人想想丈夫这些天的高兴劲,真心希望凌真父女两能留下来。   “是啊,要不是我们家的孩子都还小,年岁不合适,我还真是希望有像真儿这样的媳妇。”玉竹夫人也附和到。   “夫人啊!!”凌真听到两位夫人如此调笑,再也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失礼,叫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门去。身后隐隐还有两位夫人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GG第一次出场~~~~~~还和女主有互动哦~~~~~~~~撒花,庆祝~~~~~~~~(旁边众,面都没有露,不知道有嘛好庆祝的……)so,不管怎么样,小明日童鞋在娘的肚子里面的意思是,亲们,喜欢我的请收藏吧~~~~~~~~~ ☆、谏城主枭雄莫留 失爱子痛彻心扉      司马逸的三位兄长皆是将凌莫羽引为上宾,时常过府畅谈,或把酒言欢,或以武会友;有甚者将其请到自己府里以家丁拟两军对垒之势,共商战事。皇甫忠更是时不时请其入宫,谈论古今贤王雅士,良臣名将。日子也过去得很快,据凌莫羽两父女来四方城也有近一月时间了。   自从上次和玉竹夫人谈话之后,凌真隐隐觉得境界有所松动,这几日有明显之势,于是凌莫羽携带凌真向四兄弟告辞,纷纷又是一番挽留。终是拗不过凌莫羽的说辞,一程程相送,最后终于送到了城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还是请留步吧。”凌莫羽很是无奈的看着送行的众人。   “凌兄真的要走,我家中那半本珍珑棋谱还没参详完全啊。”司马逸满是遗憾。   “是啊,凌兄弟,昨日行军演练之时你胜了我,我还没有扳回一城呢。”护城大将军上官云平身自负战术过人,行军布阵平身罕见敌手,没想到几次被凌莫羽奇袭成功,苦思了各种破敌之法,跃跃欲试。   “你我昨日论外家拳脚功夫也尚未分出胜负来,凌先生莫不是怕了?”欧阳飞鹰玩笑的用着激将法。   “大哥,凌先生也是家有要事。”皇甫忠怕凌莫羽恼怒,忙截住了欧阳飞鹰的话头。欧阳飞鹰向来自视甚高,少有服人,且性格霸道,凌莫羽也是个狂放不羁的人;两人常常产生口角之争。但过不了几天,两人一番拳脚笔划,又和好如初,勾肩搭背的谈天说地了。   凌莫羽看了看欧阳飞鹰的霸气外露,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欧阳兄说哪里的话。你我论外家功夫,常常输赢各半,这样一直比下去,也没有意思。不若我们各自分开修行一段时日,等各自有了新的心得体会,再聚首讨论,岂不快哉。”再回头看看一脸书生气息的皇甫忠又要表示挽留,意味深长的道,“且欧阳兄的内家功夫可还是略逊我一筹,昨日不是才有了新的领悟吗,今日就又要比画,难道是想有更多进展?可小心贪多不烂啊。”   又对上官、司马二人戏言,“此一别不知经年,全看欧阳兄的功力进展;二位的棋谱战局还是给我留些牵挂的好,要是我真正了无牵挂,再见岂不是真的不知何年何月了?”   几人听后纷纷哈哈大笑。笑罢,凌莫羽正色对皇甫忠说道:“昨日对城主所言,虽说论古,也是言今,我虽不才,也请城主多加思量。切莫不以为然。”又看着另外几人一脸不解,笑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后会有期了。”   说罢拉着凌真,运气而行,须臾之间,已不见踪迹。看的皇甫忠等人一脸惊诧,不禁暗叹,此人果然深不可测。欧阳飞鹰更是惊讶,暗自思索,觉得此人在比试之时恐怕是隐藏了不少实力,不由得暗自警醒。      凌莫羽带着凌真一路西行,凌真想到刚才种种,不由得好奇问自家爹爹到底和皇甫忠说了什么。凌莫羽沉默片刻,不答反问:“真儿觉得欧阳飞鹰如何?”   “机智敏捷,又桀骜不驯,若处乱世,必为枭雄。”凌真想了想,答道。   凌莫羽笑笑,说道,“连真儿也这样看。我近几日夜观星象,紫微暗弱,紫气西去。帝星边辅星渐亮,破军近中垣之枢,此乃帝星远去,篡位之兆。”他捋了捋鬓发,又道,“我本不欲插手世俗之事,但看到皇甫忠以孔丘仁义之道治国,是少有的仁君,不忍其就此陨落。犹豫多时,还是在昨日以汉之孟德论之,并也言明,今日欧阳必不弱古之阿瞒。”   “那皇甫城主怎么说?”凌真想了想今日的情景,觉得皇甫忠不像是对欧阳飞鹰产生了嫌隙的样子。   “皇甫忠宅心仁厚,觉得我是被前些时候传出的欧阳飞鹰勾结神月教的言论所迷惑,直言已查清乃是诬陷,对其深信不疑。欧阳飞鹰此人,不是能久居人下之人,就算这传言现今是假,日后未必不会成真。”凌莫羽叹了口气说道。“现今他们四人兄弟情深,我若一再进言,颇有挑拨之嫌。再者,我观欧阳飞鹰子嗣上颇有不顺,传承空虚乃上位者所不欲,也许能阻上他一阻。也就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了。”   凌真想了想,还是问道,“我也觉得欧阳夫人这胎有些艰难,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我于医术也只是广闻,并未精专,及不上你掌门师伯,怕是你应师兄也要比我好些。且欧阳夫人是深宅妇人,也只是见过几面,并未全行望闻问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说得上来。”凌莫羽不在意的说。   “可是欧阳夫人对自己的孩子期盼非常啊。”凌真不由得面露急色。   凌莫羽看看凌真着急的神色,不由得心里暗自好笑,真儿可是少于将着急显露于外。掐指演算一番,突觉心头一阵恍惚,正色对凌真说:“真儿,你要明白,天道无情,并不是人人期盼皆可成真。梦想成真所含的声势气运包罗万象,实在不是强求可得。此事以爹爹之能也只能推知一二,恐怕冥冥之中自有深意,真儿还是不要太过追究此事为好。”   凌真默了默,不由想起玉竹夫人当日对自己的孩子的殷殷期盼,自己也是从中获益,境界才有突破之望,暗想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好才是。      凌真父女向着天山进发,也不甚着急,一路游山玩水,也不易乐乎;凌莫羽为了增长女儿的见闻,时不时带着女儿走偏僻小道,指点各种罕见的事物。等到了边疆老人的药谷,已是小半个月过去了。又逗留了几日,让边疆老人给凌真诊过脉后,见其寒气微微有发作的势头,且凌真炼气期突破感越加明显,才准备等稳住寒气发作的势头后,带着女儿赶回天山筑基。      这日突然听闻窗外有鸽子的嘀咕声,凌真好奇的推开窗,看见一地白雪之上,边疆老人抱着一只灰鸽。听见开窗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看见是她,笑笑道:“小师姑见笑了,这是我养的信鸽,常常于我传递一些消息,让我不至于闭目塞听。”   凌真点点头,随口问道:“哪里来的消息?”   边疆老人将信鸽放进笼子,展开手中的小纸条看了看,答道:“是四方城来的。”   凌真从小出生在山上,从未涉足尘世,在外面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四方城,不由得对此地来的消息有几分上心,逐问道:“什么事?”   “说是四方城副城主欧阳飞鹰妻子前几日生产,遇上难产,三天三夜后好不容易诞下一子,却是死胎。”边疆老人说道,“欧阳飞鹰年过四十,膝下一直空缺。今夫人有孕,本是喜出望外,不想却是如此结果。据说其夫人因悲伤过度,已经卧病在床了。”   凌真听后,大吃一惊。想起月前在司马府做客种种,不由得黯然,玉竹夫人恐怕真的是伤心欲绝了。当日她还说道希望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可惜天不从人愿。爹爹又不愿自己插手此事,而且自己筑基在即,分/身乏术。只盼她不要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才是。      翌日,凌真父女两准备启程回天山,飞剑之上,凌真拉着父亲的衣角,皱了皱眉头,还是对边疆老人说道:“我和欧阳夫人也算有些交情,如今我境界能够有所突破,也多有她的缘故。今次她因痛失爱子,卧病在床……”凌真看看了父亲,发现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继续道:“你若得空,去看看她到底如何,若是病情能得缓和,需要什么样的药材,你只管到天山上来拿。”   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外门弟子,不能随意进出天山,这是我特制的玉符,能凭借我的气息找到我。你且收着,得了消息立马来让它来告诉我。”说着,又传了几句口诀给边疆老人。边疆老人默念了几遍,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可一定要去啊,情况明了以后速速告诉我啊。”凌真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   边疆老人笑笑,心想再是辈分高也还是个孩子,遇到自己上心的事情,总是忐忑。安慰道:“小师姑放心,我一定会去的,只要欧阳夫人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她。莫非小师姑是不放心我的医术?”   凌真赧然,也觉得自己啰嗦了,赶紧摇摇头说:“当然不是,你的医术连应师兄都称道的,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凌莫羽一边听女儿讲话,一边暗自思索。当日的掐算,分明表示玉竹夫人的孩子命带贵气,只是被破军之气所压,是英年早逝之兆;但也不该是出生既亡,难道中间有什么变故?再思及当日的一阵恍惚,模糊觉得此事和自己有些牵扯。凌真境界松动,和这个孩子的母亲有很大因由,如果和自己有所牵连,必然是因为凌真。修真之人最是重视因果,若能偿还这一恩情因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也不阻止凌真。见凌真交代完毕,便催动内息,御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凌爸爸掐指一算,好有气魄~~~~~~~有木有,哎……我就是对老男银有深深的爱啊…… ☆、冲大道道基得筑 倔凌真暗埋心魔      天山山脉广阔,将西域分割开来。天山以南乃昆仑地界,而北边则是阿尔泰一脉,有游牧民族盘横其下。   自迪化向南,延一路时宽时窄的谷地。溯源而上,先是博格达山峰撞进眼帘,接着一片绿草如茵、野花似锦;紧随其后的是挺拔云杉、苍翠塔松,漫山遍岭,遮天蔽日;在这终年白雪的群山之间可谓难得一见的奇景。沿着深而狭窄的石峡,爬上高达数百丈的天然石阶,晶莹如玉的湖泊显现眼前;便是群山环抱中的天山天池。 天池之水清澈如镜,仿佛能倒映世间万物,被隐宗门人戏称为“天山明珠”。      凌真自三年前道心渐进之后,回到天山,便步入天池中环水而坐,以天山明珠之灵动,冲击大道。所获时多时少,凌真一直也能不骄不躁,沉稳渐进。近日来更时时有感筑基在望,却均不能成功。凌真多少有些气馁。但思及日来梦中频繁显现的母亲姿容,五官并不清楚,但觉得神似当日的玉竹夫人。殷殷期盼之语,时时在耳边回荡,凌真不免振作精神,仍旧慢慢寻求契机。凌莫羽则于天池边结庐而居,时刻为女儿保航护法,见女儿迟迟没有进展,不免也有些担心。      忽一夜,一道紫光自北斗而下,由西向东,直冲世俗而去。其颜色耀眼无双,越天山高空时映得天池之水也泛出紫光灼灼。凌真于天池之内,心神均被其牵动,不免得感觉体内气息磅礴,激荡不已。凌真心下明白,契机已至,强压下异象所带来的诧异,心神守一,竭力使灵台清明。气息运转数个小周天后,渐渐闭目入定。至深忽见微光闪耀,慢慢增强,最后圆满如月中天,竟是光听息静,能得内视。   凌真明白筑基成功,缓缓睁开眼睛。纵身一跳,从百丈深池之中轻易跃出,顿觉以往躯体沉重之感消失,轻盈如蝶。   凌莫羽本就守在一边,天现异象之时出屋查看,见天池异动,便知道女儿筑基到了关键时刻。静候多时,见女儿从天池之中飞身跃出,赶紧上前查看。见得女儿性光圆满,已能听息内视;眉间一粒朱砂耀眼,乃是筑基成功的标志。心下大喜,多日的担忧一扫而空。   凌真见到父亲,也很是欢喜;不免向父亲袒露多日的心得体会。凌莫羽听得凌真竟然在梦中见到母亲的模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凌真一时兴奋不已,并未注意到凌莫羽的神情。   凌莫羽将一片玉符递给凌真,看着凌真微楞的神情,笑道,“真是个孩子,当日你离去之时,再三叮嘱边疆要将欧阳夫人的情况告知于你。现下忘了?”   凌真连忙回神,笑着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三年都一直没有消息,怎么现下我一出关,消息就来了?”凌真见到那片就已经猜到是边疆老人递来的消息,只是突地想起梦中神似玉竹夫人的生生母亲,一时才愣了神。再想到激励鞭策的耳语,一时间心情大好,神色也放开来。   “谁说当日没有消息,当日你入天池不久,消息就来了,我怕影响你的修行,且此事边疆自己能够处理,我也就没有告知你。”凌莫羽看着女儿的笑颜道。   “那欧阳夫人的病是大好了?”凌真正色问道。   “恩,欧阳夫人的病是好了,不过不是边疆医治的。仿佛是在边疆还未到四方城时,你应师兄带着你师嫂游历到那里,你师嫂对欧阳夫人动了恻隐之心,让你应师兄出手相助的。”凌莫羽回忆了一下玉符上的消息。“你应师兄医治完毕后就带着你师嫂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连边疆的药谷也没去。”凌莫羽知道凌真和应观潮的夫人月明间一向亲近,多提了一句。   凌真小时候体弱,凌莫羽毕竟是一个男子,又是第一次带小孩子,再是疼惜凌真,总是力有不逮。月明间自幼和应观潮修行,在医术也有些心得,常常在凌莫羽力不能及的时候帮忙照护凌真。虽然说不能像亲生母亲那样无微不至,但也尽心尽力,两人的关系说是像半个母女,也不为过。后来凌真渐渐大了,应观潮不耐娇妻的心神被凌真占据,竟然带着月明间四处游历,倒像是故意不让凌真得见。凌真也常常无可奈何。   凌真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鼓起腮帮,暗自诽谤,应师兄真小气。   凌莫羽看着女儿撅起的小嘴,觉得女儿自筑基以后,表情多了许多,不似以前故作懂事的压抑样子,倒是娇憨了不少。一时间百味浮现心头。过了一会才定下心来说道:“边疆在玉符中还讲到,他折回药谷途中,在离药谷不远处的破庙里拾到一个婴孩……”凌莫羽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爹爹。”凌真看着突然走神的父亲,出声提醒道。凌莫羽回神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凌真和妻子分外相似的脸庞。   “爹爹,那孩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和真儿有关?”凌真对着凌莫羽的眼神有些坐立不安,再次出声。   凌莫羽听到凌真的话,不再看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符,缓缓答道,“没有。只是那孩子双腿天生软骨,没有任何力气,不能动弹,是世间少见的疾病。边疆自负医术高明,决心要治好那个孩子,三年来也多次和为父书信探讨过那孩子的病情,但我两均无能为力。”凌莫羽突然抬头看着凌真,问道,“你可知那孩子是谁?”   凌真被凌莫羽突然一问,直觉的摇摇头,心里想,“今天的爹爹真是奇怪。”   凌莫羽像是下定了什么似的决心,将玉符交给凌真道,“是欧阳夫人的儿子。”   “欧阳夫人的儿子?不是说是死胎吗?”凌真吃惊的问。   “那孩子被发现时被一个已冻死多时的仆从模样的人护在怀里,孩子的襁褓里有一封书信,是欧阳夫人的笔记。书信中说道当日生产不久就发现这孩子生有残疾,欧阳飞鹰认为有子如此大损他的威严,要求玉竹夫人将之弃入护城河;夫人爱子情深,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又曾经听你提到过边疆医术了得,便暗中托忠仆带着那孩子离开四方城,寻访药谷,以求医治。”凌莫羽顿了顿,又道,“边疆本就感慨那仆从忠义,更何况又答应你要医治欧阳夫人未果,本想尽心尽力治好这个孩子,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但是,未曾想对这病症束手无策。本来你大师伯医术已至臻境,但他在你闭关后不久也闭关修行了,也没有必要用这些小事去烦扰他。而你应师兄自三年前四方城一现之后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一点踪迹。边疆心怀愧疚,加上这孩子天资聪颖,又难得和边疆脾气相似。前些日子,他已经收他入门,决心将一身所学,全部教授与他。”   凌真在一旁听了,缓缓摸摸手中的玉符,沉默不语,头微微低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凌莫羽沉默片刻,继续说:“除非找到你应师兄,或者等你大师伯出关;或许能有解决的方法。但你应师兄行踪从来飘忽不定,掌门师兄这次闭关,实为冲击假化神期,一两百年也未可知。而那个孩子毕竟只是凡人之躯,恐怕等不得他出关,便寿数已尽了。”   “爹爹,那孩子可能修真以延长寿数?”凌真突然问道。   “当日我们离开四方城时我曾为欧阳夫人的孩子算过一卦,这孩子命中带贵,且拗执非常,有封侯拜相气运,并不是我修真门中之人,若是强行令其修真,怕是到时对他的命数损伤更大。”凌莫羽解释道。   凌真听后又沉默了,凌莫羽见了,仿佛轻描淡写道,“真儿想帮这个孩子。”   “……恩。”片刻后,凌真回道。   “为什么呢?”   “真儿能够道心渐进,其中不乏欧阳夫人提点,真儿想要回报夫人恩情。”凌真想了想答道。   “爹爹记得当日让真儿有所感触的,不是还有司马夫人吗?为什么没见真儿对司马夫人这么上心?”凌莫羽看似不经意的问到。   “因为她曾说过,无论孩子将来如何,做娘亲都会尽自己所能的爱他护他,视他如珠如玉。”凌真认真的答道,然后再次沉默不语。   凌莫羽看着凌真认真的表情,不由在心里暗道不好。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凌真能够筑基,固然是因为欧阳夫人的一句话松动凌真的心结,使凌真道心渐进。可是也是因为这句话,凌真恐怕已种下心魔。要知道修真之人甚少有梦,每每有梦,必有寓意。真儿频频在梦中见到其母,再思及她刚才所言,可见对母爱的拗执更甚从前。有情道不同于无情道的是,无情道需静心冥想,放下一切放可精进;而有情道并不阻止各种情绪滋生,反而鼓励体验情绪,用正面情绪为动力来激发个人修为。但,这种情绪一旦成为负面情绪,将会对其修为产生影响,稍有不慎,便会使道心动摇。对母爱的感情固然能激发真儿修为,但如若过于拗执,一个弄不好,更可能让真儿修为不稳。更何况真儿总是梦到母亲肖像玉竹夫人,分明是以玉竹夫人的形象代入母亲的角色之中,若是有一天玉竹夫人对子女的态度让真儿完全失望,怕是心魔成长,道心动摇,修行毁于一旦。当然,这话,目前是不能说给真儿听得。如果不能亲生体验过各种滋味,有些事情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下一章明日童鞋又出场了样,你们信吗? ☆、离山门世间百态 小明日聪慧过人      过得几日,凌莫羽唤来凌真,道,“真儿当日筑基之时曾天生异象。经我这几日推演,那道紫光乃是是紫微星突破贪狼,帝星重现之兆。它又直指四方城而去……昨日边疆带来消息,四方城城主皇甫忠近日喜得一子,取名叫皇甫仁和。传闻此子诞生之时院中紫光大胜,这帝王之相只怕是要应验在他身上了。”   “可是我近几日看来,紫微随仍然闪烁,但势已渐微,破军入垣之势不减……”凌真疑惑。   “恩,这也没错。恐怕数载之内帝星必有劫难,世道又要动荡不安了。”凌莫羽看着凌真说道。   “真儿,本门以修行有情道为主,我门中弟子筑基成功之后,颇有自保的能力,大多会到尘世历练一番。成就可大可小,不求建功立业,只求通达世事,得证大道。真儿如今也筑基成功了,何不去尘世看看?”凌莫羽摸摸凌真的头,问道。   “爹爹是想我去帮助皇甫城主吗?”凌真想了想问道。   “不,去看看并不一定要参合到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里去。世间百态,你都可以去看看,对你修行的有情之道,会有很大的帮助。”   凌真并不像离开这里,不满的反驳,“可是我修得并不全是有情道啊。我也有修习一些母亲留下来的……。”   “你也不是全部修习的无情道。”凌莫羽突然严厉的呵斥到。   凌真从来没有听过爹爹这样严厉的口气,不禁怔住了,泪水冷不丁的一下子储满了眼眶。   凌莫羽看到凌真想哭但是又偏偏忍住不哭的模样,心头微微发酸,放软口气但仍然不松口的道:“不是爹爹一定要真儿离开,而是爹爹觉得真儿渐渐大了,人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是真儿还没有经历过。我知道真儿想和爹爹、娘亲一直一起,但是不出去看看,真儿怎么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道呢?”   “何况,真儿不是还有欧阳夫人这个因果没有了结吗?难道真儿就不想知道欧阳夫人为什么最后还是送走了自己的孩子吗?”凌真那日的沉默凌莫羽是看在眼里的。   凌真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凌莫羽叹了口气,拉着凌真的手说道:“孩子,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爹爹都在这里看着你的。”      凌真看着眼前的景色渐渐由熟悉到陌生,心里一片茫然。她离开天山已有几日,还是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出了天山。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了?爹爹异常坚决的态度,凌真看着眼里。这不像平时的爹爹,难道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可是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爹爹最后说的那句话,总是让自己觉得不安。   “小师姑?”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响起,凌真抬眼看一看,竟然是边疆老人。凌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来到药谷外面。   “小师姑出关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边疆老人看到凌真眼神迷茫,轻声问道。这三年来,边疆老人也时常通过凌真交托的玉符和凌莫羽通信往来。上次的玉符去向后,并没有回来,是以也不知道凌真已经出关来了。今日外出寻药回来,看到一个小姑娘在谷边徘徊,以为是什么外人误闯被谷外阵法困住了。走进一看,居然是凌真,很是惊讶了一番。   “恩。我出来看看,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凌真随意的答道。   边疆老人默然。这里离天山虽然不是千里之遥,也还是有段距离的。   凌真看着边疆老人着几年越见花白的鬓发,道,“应师兄可和你说过他当年的事情?”   “师父提到过一些,不知小师姑指的是?”边疆老人知道这个小师姑一向少与外人接触,在宗门中辈分也高,说话一向是随性而至,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也不猜测她的心思,直接问道。   “说说他下山后的事情吧。”凌真想了想,这次下山,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许听听应师兄经历,也能效仿一二。   “好。只是现下天色已晚,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说的完全。不如小师姑移驾到谷内详谈?”边疆老人暗自在心里想,当年看三师公对这小姑娘呵护的似珍宝一般,怎么会突然让姑娘家自己一个人出来走动?人心险恶,再思及初见时凌真迷茫的眼神,边疆老人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虽然说小姑娘是修真弟子,等闲也不能伤她,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仅仅是武力可以解决的。   凌真看看天色,想了想,爹爹也只是让自己下山看看,至于在哪里看,爹爹也没有说过。边疆老人这里挺好,自己以前也住过几日,也算熟悉。于是点点头,和边疆老人一起进入药谷。      边疆老人的药谷是众多山峦之中的一块平底。仅仅有一面向外延伸,没有高山阻挡,可以通行。中间有小溪流过,除了寒冬,一年四季并不明显,气候适宜。谷底四周有很多山洞,洞内很多奇珍异草生长,倒也灵气充沛。谷中有一大片竹林,郁郁葱葱。边疆老人在这片竹林之中用现成的柱子搭建了几间小屋,外边种上些自己采回来的药材和难得一见的瓜果,自给自足。这几间小屋青帛为窗,红锦为门,檐下几盆幽兰随意的悬垂,门前几株秋菊含苞待放;在这边翠竹环绕的林中,偏偏显现了几分富贵雅致。   凌真见得这番情景,倒是觉得和三年前有些不一样。边疆笑笑颇有些自得的和凌真说道,“这是我去年才布置的,小师姑看着觉得可行?”   “是个难得的住处,前些年可不见你这么用心。”凌真点点头,和边疆边走边说。   “前些年只是一个人住,难得花这些心思。前些日子我收了个徒弟,他的性子颇和我的心意。俗话说居于体养于气,总是要好好教养的。”边疆老人心里也拿不准凌真知不知道欧阳明日的事情,所以试探道。   “可是欧阳明日?”凌真问道,想起出关时父亲说的事情。   “是的,是我外出时拾到的。”边疆老人看到离竹屋近了,提醒凌真到。   凌真先是皱皱眉头,正想开口问,可看到边疆老人向屋里示意的眼神,想了想,点点头。这时,听到一阵轮椅的滚动声,竹屋的门打开来。只见一个小小的孩子,坐在一个竹木做的轮椅上,轮椅颇大,看起来极不相称。   “师父,你回来了。”那孩子似是在屋里坐了许久,看到边疆老人回来,高兴的喊道。   “恩,明日,今日的字,可是临完了?”边疆老人乐呵呵的看着这个孩子,问道。   “恩。”那孩子乖顺的答道。并不像普通的三岁小孩子般好动。   “好,明日,来见过这位……小师祖。”边疆老人走到明日面前,示意明日到。   明日对着凌真,墨玉般的眼睛转了转,叫道,“小师祖。”   凌真看着这个孩子,觉得这个孩子面容精致,和玉竹夫人有些相似,但又不全像;神情机智内敛,不由得心下喜欢。点点头说道:“我叫凌真。师祖什么的是门内的叫法,你师父是外门弟子,又在世俗行走,不必行这些虚礼。你就叫我真姐姐好了。”说着转头看向边疆老人道,“我这次下山恐怕也要多待些时日,师姑什么的叫起来也颇有些拗口,你不若就叫我真儿吧。父亲也曾说你行事稳健,颇有长辈之风,又长我几十岁,这声真儿,你还是叫得的。”   边疆老人本来是要推辞的,他虽然不太在意世俗说法,但对师门还是颇为重视,但听到这是凌莫羽的意思,也就不再推辞,点点头。欧阳明日见师父点头,虽然听不懂什么内门外门的,也乖乖的叫了声姐姐。   “明日近来在临字?”凌真好奇问道。凌真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仿佛父亲是在自己5岁的时候才给自己开蒙的。   “恩,明日自小聪慧,一两岁的时候基本不哭不闹。我在一边看护,时不时读些医经药理,他虽然不能明白意思,但是也能记个大概。我自收他为徒,便开始教他识字。日子虽然不长,但他也能识得不少字了。”边疆得意的答道。   “那明日会写自己的名字吗?”凌真好奇的看着欧阳明日问道,凌真见到的比自己小的就只有司马乘风一个,自然不知道一般三岁的小孩子连笔都还握不稳。   欧阳明日自懂事以来,也没有见过除师父以外的人,今日乍然见到一个漂亮的姐姐,虽然年纪还小分不清什么美丑,也很是欢喜。忙答道,“会的,明日还会写姐姐的名字。”顿了顿,又不好意思的说;“只是写的不好,及不上师父给的帖子上的好看。”   “那好,你写给姐姐看看。不好看也没关系,会写就成。”凌真也是孩子心性,说风就是雨,推着明日的轮椅,向书案走去。边疆老人看着这一大一小,不禁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说,这两只都不会教孩子……so,明日能成才真的不容易啊…… ☆、细相处两两相依 无遮拦被将一军      凌真来了药谷七八日后,便给凌莫羽发了道玉符表示平安,并询问凌莫羽可否让欧阳明日修习一些基本的吐纳方法,用以强身。   原来凌真那日在欧阳明日睡后,和边疆老人一起仔细检查了他的双腿,发现小腿自膝盖向下,软骨明显。自己也的确没有什么办法。原本修真到金丹之后可以根骨重塑,可那日父亲明确表示不能收明日入门。好在明日倒是有难得的双灵根,可以修行。虽然是木火两系,两系相克,以后若真的入修真门下,恐怕也很难有大成。但凌真因着欧阳夫人的缘故,想了两日觉得教导一些基本的吐纳,应该对他的双腿有所好处,所以询问父亲的意思。总是聊胜于无嘛。   又过得几日,凌真接到凌莫羽的回复,说基本的方法教导也无妨,能领悟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至此以后,凌真基本上接过了给欧阳明日启蒙的职责。边疆老人本来就没有过儿孙,不太会带孩子;而且时不时要出谷找找草药,会会朋友。也不耐一直教导小孩子,自从见凌真耐心教导明日,时不时查看明日的进程,觉得颇为满意,也就渐渐不太管启蒙的事情了。      凌真每日里早上带明日练习呼吸吐纳,然后捡些简单易懂的故事读给明日听。午后教他读一段《三字经》,再让明日自己去临一些初入门的赵体。自己则和边疆老人研究研究易经星相、术数命理,要不就是听听边疆老人讲讲应师兄和他自己的一些事情,日子倒也过得很是自得。   明日极为聪明,每每和他讲的故事,只需一遍他便能全部记住,完全复述出来。《三字经》虽然对他来说有些艰深,但也只需要解释一遍就能理解大概,用词遣字也能有根有据。只是初时习字因为年纪小,有些吃力;怕握不住笔,越是用力反而越是掌握不好。凌真仔细看了几次,发现症结后只提点了一次,明日就能明白过来。凌真回想自己幼年时学习的情景,觉得明日的进展比自己快多了,很是欣慰。总是忍不住夸奖他,倒弄得他时常不好意思,事后又反而更加亲近凌真。   因了凌真的细心教导,欧阳明日和凌真日渐的亲近起来,到后来几乎时时黏在凌真身边,很是依赖。事事总是爱模仿凌真,总觉得姐姐做的就是最好的。   渐渐的明日竟然也不愿意临习赵体,说是要学写姐姐的簪花小楷。边疆老人说了好几次,直到说那是女孩子临习的,才不情不愿的临了和簪花小楷相近的瘦金体。   明日还学着凌真的眉眼,想要在眉间点上一颗朱砂,说是日后若吐纳的功法能有大成,也就不必再点了。凌真听了虽然觉得好笑,但也觉得若是能让明日开通内视,对他的腿脚也有帮助。于是寻了几种奇珍,合着自己的一滴血,在明日眉间点上,配合吐纳,渐渐的明日有时也能达到内视性光的程度。      边疆老人自问明白凌真下山的缘由后,也时常带着凌真和明日到谷外的小镇中走走看看,好让两人多了解些世俗人情。   开始的几次外出,明日倒是兴奋不已。被凌真推着前进,总是好奇的打量周围的事物,时不时问凌真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有时竟也问的凌真无法作答。   渐渐的几次后,明日好似不那么感兴趣了,常常只说自己要读书习字,不喜欢外出,有时候甚至就在屋子里待一天一直不出来。凌真和边疆老人均以为是小孩子热闹一会就没有兴趣了,也不甚在意。只是凌真常常陪在他身边,对于外出,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到了明日五岁的时候,已经能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上的文字和意思融汇贯通,虽然字还是写的有些歪扭,但也能笔画清晰。边疆老人大喜,又因了两年来凌真教导明日吐纳修习,虽然和一般内功吐纳有所不同,但也使其气息绵长,边疆老人开始教导明日武功、心法和医术。   明日的时间仿佛紧迫起来,突然间要学习这么多东西,很是不习惯一阵。刚开始的时候进度常常不能跟上边疆老人的教习。边疆老人有偏偏很是严厉,宁愿夜里给明日添衣熄灯,也不愿意减轻功课。明日总认为自己辜负了师父的期望,使师父对自己失望,很是自责。偏偏越是自责,越是焦急,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凌真将两人的行为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到了夜里,明日在书案上睡着,边疆老人将其抱起放回床上之时,凌真总是在屋外发出声响,将明日吵醒。如此几次,明日便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后来也按下心中焦急,静心学习。凌真再时不时在一旁指点一二,竟然也渐渐的跟上了进度。   这次之后,明日对凌真更是亲近,几乎视其如母,有一次甚至悄悄问凌真是不是他的母亲,弄得凌真哭笑不得。      又一日,边疆老人的好友古木天邀请其到风雨亭参详他不久前找到的一株奇药七彩金莲和半本术数古籍。凌真虽然对医经药理所知有限,但一向对术数命理有几分研究。边疆老人见其感兴趣,便带着凌真和明日一起去到风雨亭会老朋友。   古木天虽然年近八十,但在江湖上也是超一流的好手。年轻时在情爱上颇吃过些苦头,后来还甚至劫杀过众多青年情侣,挑战过各大名门正派的掌门。近几十年来已有收敛,但还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不改。早就听边疆老人说过自己的徒弟如何聪慧,如何后继有人、聊表欣慰;自己却迟迟找不到和心意的传人,很是不服。听说边疆老人要将自己的徒弟带来,暗自决定定要好好难为难为这个欧阳明日,好让好友出出丑。      这天,边疆老人一行三人来到风雨亭。和古木天一番介绍叙话后,古木天指着欧阳明日对边疆老人说:“你往日信中总说你收的这徒弟如何聪明,今日,让我好好考考他,你可敢答应?”   边疆老人捋了捋胡子,笑道“有何不可?只是明日才刚刚5岁,你已是耄耋之年。所知所见,必不是明日可以比拟的,若是明日又答不上来的,你这个做长辈的,可要海涵。”   古木天在一边听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想:这老家伙不是暗指自己靠着年长占这小子的便宜吗?转念又一想,不行,他既这么护着这个孩子,我偏偏要考。于是说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占着年长欺负小孩子的人。”   古木天转头问明日到:“小子,你如今文章上都学了些什么?”   明日微微欠身,恭敬的答道:“禀世伯,启蒙三篇都略懂,《论语》前几日也学了一二。”   “嗯,好。《论语》你是才学,就不算在内,这启蒙三篇,看似简单,内容可不少,我来考考你,可好?”古木天见欧阳明日态度恭敬,心里的不愉略微好些。   明日有些犹豫,抬头看看凌真。凌真觉得这老人说话倒是什么也不顾及的样子,很想知道他会提些什么问题,便向明日点点头。   古木天一见明日犹豫,不愉又甚,道,“你这小子,让你答题,你看女娃娃干什么,莫不是你要让女娃娃帮你答?”随即也不等明日回答,立马问道,“你说说这千字文里第五百八十个字,是什么?”   凌真一听则是一愣,看了看明日脸色,见其虽然有些为难,但还算从容,便没有打断。   明日沉默了一阵,然后答道,“是个‘虢’字,是‘假途灭虢,践土会盟’中的虢国。”   古木天听了脸色一阵变化,又问道,“那《百家姓》中欧阳是第几姓?   “第420位,在复姓中排,第四,前面分别是万俟、司马、上官。”这次明日回答的很快。   “《三字经》中讲‘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那三易指什么?”   “是指《连山》、《归藏》、《周易》,这三部书合称‘三易’,“讲的是用‘卦’的形式来说明宇宙间万事万物循环变化的道理。”   “那么‘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是哪十义?”   “是指父慈、子孝、夫和、妻顺、兄友、弟恭、朋信、友义、君敬、臣忠。”   “好,那这父慈子孝,当在首重;其父不慈,可是因子不孝?”古木天见明日对答如流,不禁一阵气恼,想也没想,就问出口。   欧阳明日一听,脸色大变。他虽然年岁尚幼,外出时时总见同龄小童均有父母相伴,自己只有师傅、姐姐,心中本就疑惑。更是偶然见过小镇中一些顽童常常欺负无父无母的孩子,本想询问师傅自己生生父母之事,又怕失望。今古木天提及父慈子孝,正是戳中了痛点。   古木天话一出口,已经后悔。自己虽然是从心所欲的年龄,也不该为了一争长短,伤及一个小孩子。但长辈之尊,不好放下颜面,一时之间僵持在那里。   凌真见明日脸色变化,自己也本是没有母亲的孩子,细细一想,心中便了然。连前些日子明日总是闷在屋里不再爱到小镇上行走的原因也明白一二。不等边疆老人开口,便开口说道:“明日,我曾教过你《三字经》中‘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你可明白?”   凌真此话若天外一笔,让明日和古木天皆是一愣,只有边疆老人在一边笑而不语。只听凌真接着说道:“你小小年纪,定要用功学习。莫要等到白发苍苍,却因果倒置,还洋洋得意,平白惹人笑语。”   说完也不理古木天反应,从从容容推着轮椅带着脸色稍霁的明日向一边走去。   古木天气的跳脚,大声说道:“你这女娃娃可知长幼尊……”话还没有说完,边疆老人大笑着对凌真一鞠躬道:“恭送小师姑。”生生把古木天的话憋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凌真黑属性爆发,和边疆老人的配合打得天衣无缝~~~~~~~话说,其实我想写天然黑来着……但是,感觉还是不够天然啊…… ☆、传爱语畸儿寄慰 救少年喜得忠仆      风雨亭地界不大,但也不小。凌真一路推着明日,也不怕迷路,边走边看。觉得古木天虽然可恶,但他这选的地方倒还是不错,风景如画,而且气候独特,别具一格。   明日一路上沉默不语,凌真觉得担心,但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竟是到了蟾宫普照的时候了。   凌真叹了口气,学着父亲抚摸自己的头顶的样子,摸了摸明日的头,劝道:“别再想刚才的事情了,那老头子也不是故意的。”   “姐姐,明日并不怪世伯。”明日抬起头来,看着凌真道。   “既然不怪了,为什么不说话呢?”   “姐姐,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而我没有?”明日不答反问。   “明日的父母……”凌真突然觉得言语艰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海间又浮现欧阳夫人那日里的话,“无论孩子将来如何,做娘亲都会尽自己所能的爱他护他,视他如珠如玉。”   “姐姐?”明日打断凌真的思考。凌真看着明日期盼的眼神,笑了笑说道,“明日自然也是有父母的。”   “那明日的父母在哪里?为什么不和明日在一起?”明日又急急的问道。   凌真抱起明日,自己在轮椅上坐好。然后将明日放在腿上坐稳,才指着夜空稀疏的星子说,“明日看天上的星星,白天可能看到?”   “不能。”明日不明所以。   “可是明日看看星子行走轨迹,星子的位置经过一个白昼就可能有很大变化,说明星子白天也在行走。白天的时候,日光太强,将星星的颜色也遮掩住了,我们才看不到。所以看不到,并不代表没有。”凌真顿了顿,有说道,“星子尚且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得见,何况明日的父母。”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明日生有残疾,所以……”明日见凌真并不正面回答,神色更是黯然。   凌真看着明日的神色心里一窒,不禁口气严厉了些,问道:“明日,你忘了姐姐平日里怎么和你说的吗?平日里姐姐讲给你听的那些故事,都是白讲了?”   “不,我……”明日目光含泪,摇摇欲坠。   凌真看着明日的泪光,意识到自己的严厉,放松口气说道:“明日,孙膑膑而做兵法,司马迁腐而成史记。这些你都知道的。姐姐给你讲这些故事,不是让你效仿先贤,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要你明白,即便不良于身,也有不良于身的活法。甚至会活得更加精彩,也未可知。妄自菲薄,这样的话,姐姐和你师父可都没有教过你。”   凌真将明日的泪光拭,“你看姐姐和你师父可有因为明日的不便嫌弃过明日?”   “没有。”   “姐姐还常常表扬明日聪明,明日如今的表现,可不是姐姐当年5岁的时候可以比拟的。”凌真笑笑。   “不论明日的父母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不能和明日相见,其他的姐姐不晓得,明日的母亲定是不舍得的。对于母亲来说,孩子是就是这个世界上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珍宝。”凌真平视明日的眼睛,认真的对他说道。   明日怔怔的看着凌真认真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凌真笑笑,看了看在暗处一闪而过的衣角,又说道,“饿了吧?走,我们去好好吃你家古师伯一顿,一定要吃到他心疼,才能稍解明日刚才受的气。”说着,站起来把明日重新放在轮椅上,推着向回走。      在风雨亭这几日,古木天自觉对明日愧疚,想着花样的讨好明日和凌真。明日倒是应答有礼,既不生气,也不惶恐;凌真更是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对古木天爱理不理。古木天见得明日小小年纪有如此气度,倒是真心喜欢起这个孩子来,总是对边疆老人说,此子日后必是大才。每每此时边疆老人总是得意的大笑起来。只是古木天对凌真,总是没有办法。   古木天生平有一得意之作,乃是一对有情刀剑,名曰龙魂凤血。据古木天说是在沙漠之甍中的碧血寒潭中找到的一块七彩水晶母所铸成,是千年难得的神兵利器。这对刀剑分一阴一阳,能互相吸引,如若持刀剑之人互生情意后,心意相通,便能爆发出无穷威力。   “可惜龙魂刀在多年前被我门中那个叛徒所盗走,至今下落不明。”古木天无不遗憾的对着凌真和欧阳明日说道,只是那眼神里挡也挡不住的炫耀神色,看的凌真在心头一阵好笑。   凌真也不理会古木天的卖弄,认真拿起凤血剑观摩。只见此剑身长三尺二寸,周身泛起莹莹紫光,像是蕴含了无限灵气。剑刃锋利无比,吹毛可断,且轻巧灵活,正适合女子所用。凌真正要摸上剑身,古木天连忙止住到,“丫头可得小心些,这七彩水晶母铸成的兵器有奇异功效,凡是被其所伤的均会血流不止。不消三日,便会血尽而亡的。”   凌真看了看古木天认真的神情,微微一笑,拿起凤血剑就开始舞起来。凌真难得给古木天好脸色,古木天一愣,就没有来得及阻止,再看到凌真动作如行云流水,流畅异常,也不像是会划伤的样子。   舞了一会,凌真收起剑来,仔细思考。古木天看到她眼色中的赞赏,更是洋洋得意,说道,“丫头,怎么样,是把好剑吧!这剑可是配套有专门的武功心法。若是你愿意拜我为师,叫我尝尝做那边疆老儿长辈的滋味,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把这剑和这心法传授于你。”   凌真想了想,对古木天点点头道,“是把难得的好剑,可惜当初一分为二,被迫分为一阴一阳。若是一体所铸,阴阳相容,威力不可小觑。”   古木天神色讪讪,又不服气的说:“一阴一阳,交相呼应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说不定会比共融后更甚。”   凌真听了,看了看古木天,便低头不在说话。在古木天快要忍不住爆发的时候,突然点点头,不在意的说道:“恩,说不定是。”   古木天一听气的面红耳赤,但凌真说的在理,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欧阳明日在一旁见此情景,不由得会心一笑。      在风雨亭有逗留了数日后,边疆老人记挂着药谷院中的草药,便带着凌真和欧阳明日告辞。回到药谷,边疆老人想到古木天对明日的赞赏,心中得意。对明日的教导更甚以往,恨不得把毕生所学悉数传授;假以凌真之手的功课也少了下来。但凌真仍然坚持教习明日吐纳,也常常带着明日外出看看。或是在谷中竹林里,或是在谷内小溪旁,又或是到谷外小镇上;这些时日,总是明日的快乐时光。      在药谷又住了2、3年。明日的各项功课都多有小成,且无偏倚,边疆老人和凌真都很欣慰。      一日,凌真带着明日到市集上采买些日常所用,突然听到耳边一阵轻响,发现竟然是父亲的玉符,很是好奇。自凌真下山以来,凌莫羽为了锻炼凌真的独立性,很少用玉符和凌真联系,如今玉符到此,必定是有事情发生。她暗自思索一下,把明日推倒路边,说了声去去就来,便快步离开。   凌真走到离人群偏远的地方,催动内息,引着玉符飞到自己的手上。口中密咒不停,查看玉符的内容,不由暗自心惊。原来,凌莫羽近日发现天池之水微显红光,不复往日清透。天池是天山之上灵力充沛之地,凌真的母亲秦朵颜在闭关时将阵眼设于此处,凌真因为是秦朵颜血脉,方可在天池内修炼。今有异动,必是母亲的闭关有异。凌莫羽怀疑是秦朵颜由无情道转入有情道而道心不稳,引起的异动。四处寻找七彩水晶母,以其强大灵力备用。并且让门下弟子们也时时注意。   凌真看到七彩水晶母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古木天说过的镀造龙魂凤血的材料吗?她顿时喜出望外,但又想到龙魂刀不知所踪,七彩水晶母阴阳之力被一分为二,仅有的凤血剑,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想了想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凌莫羽,等自己找到龙魂后再做打算。   凌真回到刚刚和明日分手的地方,却发现明日不在那里,心里一惊,顺着车轮的轨迹向前寻去。   靠近小河边,远远的看见明日的轮椅立在树下。见着轮椅上的身影安好,凌真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看见在明日的身后站着一个少年,看起来比明日长5、6岁,大约14岁左右的年纪,附近地面上还躺着几个10多岁的少年正在挣扎□。   凌真再靠近些,听见明日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来:“我虽然是个残废,比你们这些欺凌弱小的可是要强多了。要是所有正常人都像你们这样,我一辈子做个残废,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凌真听了这话,觉得那日在风雨亭的话没有白讲,不禁微笑起来。她再走近些,等到明日发现她的时候,忍不住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点点头唤道,“明日。”   明日一张小脸突然红了起来,轻轻回了一声,“姐姐。”就别过头去。   凌真思及这是明日背着自己第一次教训他人,又被自己看到难免会不好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再次点点头说道:“明日,我们该回去了。”   说着,走到明日背后,准备推着轮椅返程。   这时那个站着的少年突然一下子跪了下来,直直的给明日磕头。凌真不明所以,就回头看着明日。   明日让那少年起来,站在一旁,对着凌真说道:“刚才我见他们欺负他无父无母,”顿了顿,厌恶的看了看地上的人,才继续说道,“出手救了这位哥哥。”   凌真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少年,发现他脸上带着伤,衣服也又脏又旧,还有好几处破损,其间还有血肉和伤疤露出来,看来被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那少年被凌真直直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红着脸,又扑通一下跪在凌真面前,一直磕头,凌真愣了愣才将他扶起来。那少年起来后也不敢看凌真的脸,口中只说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凌真实在不太明白这少年的意思,只好又看着明日。明日笑笑说,“姐姐,他从小无父无母,世上也再无亲人,一个人生活分外艰难。”   凌真默了默才想明白,开口问那少年,“你想跟着我们?”   那少年急忙一抬头,可一见凌真容貌,脸立马又红了,忙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是,我……我叫高易山,谢谢……谢谢这位……少爷救我,……我力气很大,……做牛做马……我都……”   凌真听着易山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结巴?”   “不,不是的。”易山急忙辩护道,抬头的时候,看到凌真的脸,又低下头去。   “那是我长得很可怕?”凌真一脸好奇的问道。   “不!小姐……小姐长得很好看。”易山轻轻回答凌真的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姐姐,我饿了。”看到凌真还想问什么,明日插嘴道。语气里很是不满平日里只关注自己一人的姐姐对易山投去的过多关注。   凌真回过神来,对明日点点头,柔柔的一笑,道,“好,今日我学了梨花饼的做法,回去做做看能不能成功。成功了你再不准说我做的糖醋排骨不及云客来的师父做的好吃。”   明日默然,仔细想了想,觉得梨花饼做的好不好和糖醋排骨真搭不上什么关系,可是姐姐笑的这样好看,难道说其中有什么自己没有想明白的深意?   在明日思考的时候,凌真回头对易山说道“力气大就好,这轮椅你看看推得动不?”   易山一愣,凌真皱皱眉,道,“难道推不动?”   易山连忙摇头说“不”,推着明日的轮椅快步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天然黑的妹子伤不起啊……皮埃斯:明日童鞋,乃真的想多了…… ☆、寻龙魂四方大变 陷昏睡天池异动      凌真回到药谷,和边疆老人交代了下凌莫羽的讯息和高易山的来历,便准备启程外出寻找龙魂刀。   翌日,凌真整理好行装,边疆老人和明日送凌真到谷口。明日拉着领着的衣角,迟迟不愿放手,却又说不出什么。他这几年和凌真相处甚欢,亦友亦徒;他从小未有母爱,更是把凌真当成寄托,她这一时间突然要走,很是不舍得。可是明日也明白凌真这一去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必定是不能阻止的。   凌真也明白明日的意思,见他久久也不说话,突然想起几年前她离开天山的场景,再想想昨日明日在河边的独当一面。有些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也明白了当年父亲其实也是不舍自己的心情。   想想当年父亲的话,凌真拿出一个玉符来,正是数年前她曾给过边疆老人的那一个。她将玉符递给明日说道,“这个可以循着气息找到我,口诀我曾经教过你师父,你让他说给你听。”顿了顿她又说道,“我一去寻找龙魂刀,少则10日,多则几月。不论找不找得到,必会回来看你,你每天可要坚持练习我交给你的吐纳之法,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明日接过凌真的玉符,才放开凌真的衣角道,“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姐姐一定要回来看我。”   凌真点点头,跃身上马,不曾想,只此一去,便是经年。      凌真日夜兼程赶到风雨亭,问明了当年龙魂刀失窃的情形,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想了想决定去沙漠之甍看看,也许还能有什么发现。此时凌莫羽又传讯来说,近日算到四方城必有异动,自己远在中原寻找七彩水晶母,不能及时赶回,让凌真代自己去看看,必要时出手帮帮司马逸一家。   凌真急于想知道沙漠之甍的情形,就转托古木天去四方城一遭,自己顺着密道进了沙漠之甍。   进入沙漠之甍,凌真在古木天所说的寒潭边中也没有发现新的七彩水晶母出现。留下自己的记号,心中记挂四方城的事情,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四方城,一来一往已过了大半年了。      此时的四方城已然变天,虽然繁华依旧,可是那朱门深宅之下,掩不住的是人人自危的惶恐情绪。城主从皇甫改为欧阳,凌真不禁感叹9年前,离开四方城的时候一语成谶。   此时离欧阳飞鹰登基已是半年有余,各处搜查旧党之风稍歇。凌真趁着夜色翻入司马家的旧宅,月光之下只有断墙残垣。地上的血迹已凝固入墨,木柱子上的刀痕还清晰可见。想起当日林蓉夫人的笑语嫣然,小乘风的咿呀学语。再想想当日四兄弟仿若情深的样子,这些年明日对父母不能言说的期盼;不由得气血上涌,心情激荡。难道为了权势地位,兄弟之情可以不顾;为了门楣光华,父子天伦可以不管吗?这样的人,真的能造福这一方百姓吗,真的能当好这一方水土的掌舵人吗?凌真不禁深深的怀疑自己当初“船不同而水不改”的言论是否真的如边疆老人所言尚是稚嫩。      凌真出了司马家的旧宅,回到安置的客栈,一夜无眠。天一亮便到外面的茶棚点了壶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路边的行人,默默想着心事。突然看见路边有一袭灰色道袍停在面前,来四方城里这些时日,凌真倒是少见出家之人行走,不由回了回神,仔细一看那居士,虽然看起来略显苍老,但凌真还是认出那是玉竹夫人。   玉竹夫人神情急切,拉着凌真边走边小声说道,“快跟我来。”   凌真一愣,还是快步跟上玉竹夫人。一路行走,直到城外一个偏远的小庵,玉竹夫人才停下来,之间那庵堂上一块匾额书“水月庵”。   凌真盯着玉竹夫人的略显苍老的面容,又直直出了神。这几年,凌真不是没有想过给玉竹夫人送个信讲明日安好。可是边疆老人却说不论玉竹夫人知道与否,明日腿疾一日不能痊愈,玉竹夫人就一日不能带明日回去。与其让玉竹夫人知道明日的所在,万一说漏了嘴引来欧阳飞鹰的追究,不如就干脆让她不知道。说只等到明日又足够自保的能力,或者是治好双腿,再告诉他身世,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回到父母身边。   其实这也就是边疆老人这一个没有过儿孙的男人会这样想,殊不知可怜天下的母亲们,仅仅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安好,也是一种安慰啊。   玉竹夫人见凌真盯着她看,轻轻唤了声,“姑娘。”见凌真回过神来,又说道:“姑娘可是姓凌?”不怪玉竹夫人能一眼认出凌真来,自凌真筑基以后,相貌便没有什么变化,之前闭关三年,也只是微微有所改变。   凌真点点头道,“欧阳夫人,如今不在城主府内,怎么在这水月庵里?”   玉竹夫人见凌真认得自己,心下大喜,道:“我在此修行已有多日,刚才是怕欧阳飞鹰的人认出姑娘,才匆匆带姑娘来这里的。姑娘的父亲毕竟和司马四弟有旧,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也怕欧阳飞鹰对姑娘不利。”   凌真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欧阳明日的事情,也没有回话,玉竹夫人见凌真不答,又道,“凌姑娘,我知道欧阳飞鹰多行不义,但是我和他毕竟夫妻一场,且还有个4岁的女儿盈盈,我也只能在这庵里为那些不幸死在他手上的亡魂祈祷,日夜诵经消除他的罪孽。凌姑娘,我……”   凌真听得她还有一个孩子,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故意问道:“4岁的女儿?当日我离开的时候那孩子算起来,不是应该有9岁了吗?”   玉竹夫人脸色暗淡,瞧瞧凌真,有似乎燃起一丝希望,急切问道:“姑娘不成见过吗?那孩子天生双腿有疾,我曾派人送他去寻找边疆老人救治,可是一去就音信全无,姑娘当日是和边疆老人一起来的,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凌真看了玉竹夫人一脸期待,心中不忍。再听到她急切的口气,原本对她所说的“尽其所有”和最后仍然送走明日的做法不符的疑惑也打消。便想对她说出欧阳明日的事情。刚刚开口说了个“我”字,突然见空中一道红光划过,乃是门中急件传令符。扬手招来,略略一查看,脸色大变,转头对欧阳夫人说道,“此事日后再说,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玉钗,捻起口诀,玉钗瞬间变为一柄长剑。凌真一步踏入剑上,驾剑直向天山方向而去。      原来那玉符乃是凌莫羽留守在天池的大弟子所发,道是天池之水昨日红光更甚,浓稠似血且滚滚发烫,阵眼已经很难稳顶,有入魔之象。凌真心急母亲,连那些不得在世俗间御剑而行的隐世门规也顾不得了。   半日的飞行之后,凌真直接在天池上空停下。只见往日清可见底的天池一片血红,波涛翻滚,浪花可达数尺之高。   大师兄在天池边输入灵气以期望平息,但是收效甚微。但大师伯尚在闭关;父亲还在外寻找七彩水晶母,就算接到急报,回转也要些时日;其余父亲一辈的长辈们不在门内很久了,就是凌真这一辈的,所在也少,底下的弟子能帮上忙的就更少了。   凌真内心焦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急得团团转。直到被父亲的大徒弟看到唤了声:“小师妹,你回来了。”才想起来,赶忙跳下剑来。   凌真问了问情况,才知道之所以各种阵法都没有作用,是因为自天池变异以来,防护的阵法陡然加强,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到天池之内。若是能将清心的宝器至于天池中,也许能克制这种异动。凌莫羽之所以寻找七彩水晶母就是为了将防护的阵法打破。   凌真想到自己以前能入天池中修炼是因为和母亲有血脉相连,觉得自己应该能入池内,于是举步向天池走去。却不想还未曾靠近到3丈,便被阵法反弹而出,一口鲜血顿时涌了上来,眼看身形都要不稳。大师兄立马上来扶住凌真道,“小师妹,你鲁莽了,师父尚且没有办法,何况是你。”   凌真正要回话,突然觉得体内自筑基以来一直能够良好控制的寒气开始涌动,渐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突然灵机一动,一把推开他道,“大师兄,我体内先天寒气有些控制不住,外放出来,也许能破掉这防护阵。只是这个波及甚广,你先退到外边去,将静心的宝器于我,我来试试。”   凌真见大师兄有所不认同,又说道,“现在情况危急,先试试再说。”   大师兄想了想,把宝器递给凌真道,“你要小心,千万不可逞强。”   凌真接过宝器,也没有说话,用剑稳住身形,一边向天池走去,一边将体内的寒气释放出来。只见寒气涌动,倒是真的和天池之水遥相呼应起来,凌真心下一喜,更加用力催动寒气。   到大师兄退出视线范围,凌真已经到了天池旁边,虽然有寒气环绕,凌真还是觉得热气扑面而来,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凌真再次加大力气催动寒气,自己慢慢踏入天池之中。   天池之水仿若滚沸,烫的凌真苦不堪言,但是为了母亲,凌真也只能忍耐。越是接近天池中心,她越是觉得像是进了火山熔岩一样,反复自己都要融化在这天池之中。   凌真越走越慢,意识也渐渐模糊。正在这时,突然一个身影在凌真心里掠过。竟然是那年筑基之时,凌真梦到过的母亲的姿容,脸上五官仍然不清,凌真不禁心中一震,又强打起些精神来。   凌真此时已经后继无力,寒气的外放已经完全不由得她自己控制,仿佛像是沸腾的天池之水自发的不停从身体中吸收着寒气一般。她浑身上下都已经烫出血泡,面目都有些看不清楚了,不由得大呼了声痛。大师兄在外面暗自着急又怕进入会乱了凌真阵脚,只能耐心等待。   终于凌真走到了天池中心,勉强稳定住心神,再次想要大声呼痛的感觉,将宝器沉入池中,并念出启动密语,用灵气催动发作。霎时间,一道绿光从宝器中奔腾而出,一下子填满整个天池。将天池之水的红色压制了下来,不到一息时间,天池之水的温度渐渐冷去。凌真沐浴在绿光之中,感觉被烫伤的身体渐渐恢复,可是丹田内灵气几近耗尽,不能动弹。   一刻钟后,天池之水已恢复往日的澄清,凌真不由得松了口气,正想运动功法吸收灵气补充。突然天池之内又一道光芒,是天池的防护阵法开启。凌真已经丹田空虚,不能抵挡,一下子被阵法弹出来。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将父亲交给自己保命的防护阵法打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后面可能很快就要联系剧情了……看过原剧的童鞋可能会觉得有点罗嗦……可系……为了本文的完整性,有些细节还是要讲的……这样才能突出明日童鞋的英明神武啊……所以,请各位看过原剧的亲们海涵吧……某娃在这里谢谢了。 ☆、寻姐姐费尽思量 小少年已赛华佗      凌真离开明日那年明日9岁。对于一个9岁的孩子来说,陪伴教导了自己6年的姐姐是和师父一样重要的存在。突然的消失,明日很是不适应。每日里总是要在竹屋外翘首以盼,常常问边疆老人外面的消息。边疆老人这些年和凌真相处,也颇为融洽,便也常常仔细留意凌真的去向。   刚开始的半年,边疆老人的灰鸽时不时能带回凌真的消息。有时是在风雨亭,有时在沙漠里。古木天在受凌真所托去了趟四方城后,也带回消息说收了个资质不错的女徒弟,正是当年上官云的女儿上官燕。   但是当凌真最后一次出现在四方城的消息传来之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找不到了。   边疆老人和明日很是担心。凌真虽然已经二十有一,但看起来也就15、6岁的模样;而且长年居于世外,对人世间的险恶所知甚少,大多都是从书本上看到。何况四方城才变天不久,情况复杂,边疆老人更是担心凌真会被困在其中。   但是明日手上的一枚玉符,只能循着凌真气息而动,没有办法联系到师门;而这玉符更是不能轻易催动,怕真到了关键时刻就没有办法。又思及凌真已是进入筑基期,虽然于修真来说只刚刚起步,但与世间来讲也勉强算是世外高人,等闲不能伤及,便耐下心来继续等待消息。   又过了大半年,凌真仍然没有消息。禁不住明日的一再追问,边疆老人更是观察到凌真本命星子时隐时现,有时甚至微不可见,有些焦急。领着明日、高易山再次到风雨亭,让古木天看顾明日,自己亲自到四方城去打探。   一个多月过去了,却也没有什么结果。只是知道凌真在大半年前出现过。边疆老人更是到欧阳飞鹰的宫中探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悻悻而归。   回到风雨亭,又等了几日。边疆老人看着明日时常走神,和易山、上官燕一起玩耍时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更是常常对凤血剑发呆,也没有办法。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让明日取出那枚一直贴身收藏的玉符。   边疆老人催动真气,灌注其中,口中念起口诀。只见玉符几个闪光之后慢慢悬浮起来,在空中打转。最后玉符向着沙漠的方向飞了几米,又突然顿住,直直的掉了下来。   一直在一旁关注的明日一惊,手中的金线一动,将快要掉到地上的玉符卷了起来,拿在手中。   边疆老人见此情形,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明日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动静,忍不住问道:“师父,这……”   边疆老人摇了摇头,对明日说道:“这玉符是寻着真儿的气息而去的,现在掉下来,怕是真儿的气息时强时弱,不能感知得清楚的缘故。”   明日听了,分外着急,问道“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这玉符既然能动,就说明气息尚在。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边疆老人暗自想,也不知道师门知不知道凌真现在的情况。小师姑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像是不妙,如果知道还好,要是不知道……再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向着玉符指引的方向去看看。虽然现在联系不上师门,但是以后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还是能帮小师姑一把。   边疆老人看着焦急的明日,说道:“我现下带着玉符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真儿,你和易山就留在此处,等我的消息。”   见明日想要反驳,又说道:“玉符指向沙漠,那里本就气象万千,你的功夫也只是小成,若是一同前去,要是遇到危险,你是要救你真姐姐,还是要害师父少个好徒弟?”   明日听了,一时默然。   边疆也不耽搁,当即找来古木天,托付了明日,就启程离去。      边疆老人在玉符时有时无的带领下,在沙漠里穿行。大约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在一个隐秘的密道之后找到了一片绿洲,其间景色和沙漠大不相同。各种奇花异草,争相开放。   在进入绿洲后,玉符的动静到渐渐大了起了。边疆老人寻思,可能已是到了凌真的附近。最后,玉符来到一个山洞之外。这洞口隐隐浮着一层白光,玉符到了洞外,竟然像是被什么力量阻住了,不能入内。   边疆老人收回玉符,看着仍然嗡嗡作响的玉符,肯定凌真就在这山洞之中。他仔细看了看洞口的情形,发现是一个非常精妙的阵法。便是以自己的能耐,要解开是不行的,只能强行突破。越发确定凌真是被困在洞中。   他沉思片刻,用真气灌注于随身携带的几缕千年冰蚕丝上,直直的抛向洞口。千年冰蚕丝天生带有几许灵气,且坚韧异常。一般的兵器可轻易的割断,就是遇上龙魂凤血这样的神兵利器也可比较一二。这才被边疆老人选为兵器。   这千年冰蚕丝被边疆老人灌注了真气,泽泽生辉,打在洞口的白光之上,发出了“啪啪”的声响。只见那白光也越来越亮,似是在抵抗。边疆老人再次加大内力,发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突然那白光爆裂一闪,只见得一阵地动山摇,冰蚕丝被弹了开去。边疆老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再望向洞口,只见那洞口的白光已恢复如初,而自己手中的千年冰蚕丝则断裂成几节,居然灵气已尽,已成废品,不能再用了。   边疆老人在洞外观察了几天,并无他法,只好在洞外留下记号,顺着原路返回风雨亭。      回到风雨亭,听到边疆老人的描述,古木天才告诉边疆老人那地方是沙漠之甍,这困住凌真的洞穴恐怕就是当年找到七彩水晶母的寒潭。两人又商议了许久,虽然奇怪凌真为什么会再次返回沙漠之甍,但也都觉得恐怕只有七彩水晶母的阴阳之力能破开那个阵法。现下只剩下凤血剑,龙魂刀不知所踪;且又有先前的千年冰蚕丝做前车之鉴,不敢轻易尝试。怕是一击不中,凤血剑有所损失,要救出凌真就更加困难了。   “就算了找到了龙魂刀,但龙魂凤血不能刀剑合璧,使阴阳之力发挥最大的作用,怕也是不能打开的。”古木天无不担心的说道。   “依我看,就算是龙魂凤血刀剑合璧,成功也只是五五之数。”边疆老人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说道。   “嘿,你这个家伙,真真是不相信我铸的刀剑有此奇效吧!”古木天不服气的嚷嚷。   “不是,我这不是想到那阵法厉害吗!”边疆老人知道古木天争强好胜的性子有上来了,没好气的回答道。   “我给你说,我这对刀剑一定能破开那什么鬼阵法。你不要以为你能力不足,破不开,就怀疑我的刀剑。”   “你这是强词夺理,要不我们比试比试,看看到底谁强谁弱!”   “比就比,难道怕你不成!”   看着又开始斗嘴的两人,明日陷入了沉思。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明日渐渐长大。边疆老人有时带着明日在风雨亭住上一段时日,研究凤血剑的奥秘所在;有时也留下明日在药谷,自己到沙漠之甍的洞穴处看看有无异动。但洞口阵法既没有解开的趋势,也没有要恶化的表现。渐渐也就淡了心思。只有明日还时不时想起年幼时常常护着自己的姐姐,有时也和高易山谈起姐姐的聪明美丽。      到了明日18岁的年龄,不论是武功医术,还是琴棋书画,甚至是星象、五行八卦,都有大成。这些年边疆老人无不感叹上天不公,明日如此聪慧,却偏偏没有一双健全的双腿。但是这些年任边疆老人想尽了办法,也还是不能治好他的双腿,让他能和普通人一样行走如常。这让边疆老人觉得遗憾。可是明日对此倒也不太在意,反而常常安慰边疆老人说平生所学已是不凡,足以弥补这一缺憾了。   这年,边疆老人觉得时机成熟,便告诉了明日他自己的身世,明日觉得很是震撼。决心要出谷让自己的生身父母看看自己今日所成不比任何人差。      明日带着易山出谷后,也没有马上去四方城,而是先去了沙漠之甍。顺着师父描述的密道进入后,来到那个山洞。想想临行前师父告诉自己的身世、父亲的冷漠,再想想多年来姐姐对自己的关心爱护。暗下决定,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就是倾尽天下之力,也要救出姐姐。      明日出了沙漠之甍,前思后想,觉得自己必定要显现些能耐,到了四方城方不会被人看轻。是以也不急着赶往四方城,而是一路在江湖行走。他行事颇为诡秘,虽救人无数,但痛下杀手时也果断决绝。且武功高强,旁边还有高易山相助,渐渐也在江湖上有了些名头。又定下规矩说是每救一人必要奉上三千两白银;行事亦正亦邪。但因他医术高明,江湖上送他一个“赛华佗”的名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第十章的时候把赛华佗放出来了……赶剧情的我伤不起啊……已经处于大脑当机状态了啊!有木有!有木有!!!!!!!话说,各位亲们,有不由觉得这个剧情进展的太快什么的啊……细节太过简略…… ☆、见龙魂心中暗喜 与凤血情愫渐生   明日自18岁出谷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又是6年。名声渐响,甚至多数江湖好汉只知有赛华佗而不知有欧阳明日。明日除了关注龙魂刀和四方城的消息外,对此也不在意,仍然我行我素,过的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      一日,明日路经一家饭庄,突闻饭庄里传出一阵饭菜的香味,其中一道极似当年姐姐做的糖醋排骨的香味。明日心中一喜,虽然眼前这家客栈并不太起眼,也仍旧让易山推着自己进去。   店里稀稀落落的也有几桌人,并不见多。易山将明日推到一张干净的桌子前,走到明日旁边,依着往日的习惯,掏出一张锦缎,将明日面前的桌子又擦了擦。然后对走来的小二道:“叫你们家掌柜的出来。”边说,边掏出一个银锞子递给小二。小二接了打赏,虽然奇怪这位爷的要求,也还是连忙去找了掌柜过来。   那掌柜多经世面,看到明日也不由得为明日的神采一愣。只见这位公子清瘦俊秀,儒雅不凡。银冠束发,颊边各有一缕鬓发下垂。面若皎月,柳叶弯眉,凤眼如画。眉间一粒朱砂,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点上的,却又不显得女气,英姿勃发。鼻梁高挑,薄唇微抿,只是有些苍白,似有病态。身着浅黄华服,虽然不良于身,但却隐隐透着贵气。   掌柜也不敢怠慢,忙对他二人作揖道,“不知二位……”   “我家爷不喜欢和陌生人共处,这家店我们全包了。”易山说罢,又掏出一锭银子,约有十两左右,抛给掌柜道:   掌柜一听,立马知道是个大生意,忙收下银子,自己和着小二两人对着店里的各位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将其他的几桌客人都客气的请了出去。   只是待到在明日那桌旁边不远处,有一人听到掌柜的言辞,动也不动,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喝。直到店里除了明日和易山二人外,就剩下他一个客人。   掌柜的见这人桌上放着把刀,心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为难的看着明日和易山二人。易山一见,大声对那人说道,“叫你呢,听见没?”   那人仍是不动,慢条斯理的喝着酒。   明日看了那人一眼,此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身材魁梧,相貌英挺,虽然衣着普通,但器宇轩昂,必定不是普通的角色。且见桌上那口刀,外形倒是和古世伯描述的龙魂刀的外形相似,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还是不是。   明日皱了皱眉头,想到近几年,江湖传闻“鬼见愁”司马长风带着龙魂刀行走,更隐秘打探到有种说法在少数人中流传,说是龙魂凤血刀剑相向,因为可因两人的恨意,爆发出比之刀剑合璧更甚的威力。江湖人本就对龙魂凤血所知甚少,也不知道这传闻是否属实,为何这些年从来没有听古世伯提过。   但当年师父也讲,就算是龙魂凤血刀剑合璧,也不一定能破开姐姐洞口的阵法。若是真的两人互生恨意,刀剑相向的威力能更进一步,岂不是又多了几分把握?也许可以试上一试!但若是不符,又是什么人暗中放出这些谣言?   正想得出神,却听见打斗声,一看竟是易山让那人离开未果,和那人竟然动起手来。几招之下,明日发现此人武功不凡,心中暗道,“难道真是鬼见愁?”   明日想了想,扬声说道:“易山,这个人我看得挺顺眼的,让他留下吧。”   易山几招之内,都未能让那人移动分毫。听到明日的阻止,停下手来,自知不是那人对说。悻悻答了声“是”,退了回来。      两桌一时也相安无事。过了一会,小二将饭菜送上了桌,明日拿起筷子正准备去夹那盘糖醋排骨,门外却走进来几个护院样的人物。   掌柜连忙上前道对不起,那几人看也不看掌柜,也不等掌柜把话说完,道了声:“滚。”把掌柜推倒一旁,直直向明日这桌走来。   易山本就存着气,这时也上前一挡道,“慢着,今天这里我们包了,不做生意。”   “阁下可是神医赛华佗?”那几人也不理易山,直直对着明日到。   明日并不理这些人,尝了口桌上的糖醋排骨。虽然闻着香气像,可是吃到嘴里却不是那个味道。   易山见明日不说话,按着性子又问了句:“是有怎样?”   那几人见明日不语,毫不客气的自报家门道是枫林山庄的人,来请赛华佗为其少主人看病。还拿出白银千两,说剩下两千两要到治好少主人再呈上。   明日心中暗自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是用银子就可以打发的了?也不等易山答话,说道:“我赛华佗有三不救:不死不救,为恶好色者不救。”   顿了顿,有看了那几人一眼道:“看不顺眼者,不救。”   那几人见明日态度倨傲,大声道:“赛华佗,咱们好言相求,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易山自从被明日救了之后对明日很是感激,这些年相处,对明日的才学武功更是敬佩,最是看不得其他人对明日不敬。听得这些人这样讲,也大声回道“都以说不救了,你们还想怎样!”   这几人仗着人多,也不惧怕明日,一声“那就得罪了。”拔出刀来。易山一个马步上前,厮打起来。   易山这几年在明日的指导下也学了些功夫,但是毕竟起步已晚且资质普通,虽然力气大于常人,但也双拳难敌四手。   明日在一旁见易山落于下风,也不着急,暗自运起千里传音提点易山。      旁边那人正是江湖闻名的杀手“鬼见愁”司马长风。他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的杀手,自出道以来,只接他义父半天月所下必杀令,杀的正是当年司马家灭门血案的仇人。只是桩桩件件都是大手笔,且从未失手,是以让江湖中人震慑。   在这几人进屋之时他本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一场闹剧,在听到赛华佗的名号时也只是看了明日一样。此时凭借深厚内力,竟然听见了明日的千里传音,倒是惊叹这江湖失传已久的边疆老人的绝学再现。暗自思索眼前这位公子和边疆老人可是有什么关系?   再看看场下,易山已占上风。枫林山庄那几人不敌,留下一句会再来讨教,匆匆像门外跑去。   “慢着。”只见明日一扬手,也不见用什么力气,就将留在桌上的千年白银打飞出去,那几人更是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司马长风暗自思索一番,对明日师承颇有兴趣。拿起桌上的刀向明日走去,被易山立马拦下。虽然才和易山动过手,但是因不想与明日为敌,客气的到了句:“公子可否见教?”   明日想着先前的思量,抬手对着旁边的凳子说道:“请坐。”   司马长风落座,明日也不等他说话,又道:“阁下该是名震江湖的鬼见愁吧?”   “名震江湖?不敢。”司马长风看了看明日,回答。   明日扬了扬头,说道:“阁下虽名震江湖,但要问的事情,在下也未必回答,得看我听得高不高兴。”   “我也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司马长风听见明日语气并不客气,也生生回答。   明日见此人并不被自己的口气所吓倒,回答的也是不卑不亢,倒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只听司马长风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阁下使用的是武林绝学千里传音,不知阁下和一代宗师边疆老人是何关系?”   “他乃家师。”明日坦诚回答。   长风向来敬佩武林宗师,听得明日乃边疆老人传人,到也恭敬几分,和明日互道了姓名,交谈起来。   明日和司马长风谈了几句,借着话头,看着龙魂刀说:“好刀,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的话,这该是一把千古好刀。”   “过奖。”   “可否一看?”   司马长风看了明日一眼,也不多加言语,将刀柄递于明日。明日一把抽出刀来,只见本是银白的刀身却金光闪闪,灵气充沛的模样,正是龙魂刀。明日轻轻挥舞几下,那桌上的酒壶应声而碎。   明日不禁感叹道,“龙魂刀果真是一把亘古烁今、千载难得一见的宝刀。”   说罢,把龙魂刀递还司马长风。司马长风接过刀,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就将刀插入刀鞘之内。   明日点点头,深觉此人身手矫健,不禁笑着连身说:“宝刀配英雄!宝刀配英雄!”   司马长风见明日颇为熟悉此刀的语气,又问道:“阁下认识这把龙魂刀?”   “我不仅认识龙魂刀,我还知道它和凤血剑是天地无双的绝配。”明日笑笑,对司马长风说道。   司马长风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与凤血剑?”   明日见司马长风脸色,扬扬眉:“江湖中少有人知道龙魂与凤血的掌故与渊源。我不但知道你有龙魂刀,女神龙上官燕有凤血剑,还知道你因为要报家仇要杀她。”顿了顿,有看了看司马长风越见难看的脸色,说“更知道龙魂凤血本是一对有情刀剑,你无法对凤血剑的主人下手。”   司马长风脸色沉重道:“只要我鬼见愁要杀的人,决不能活。”   “真的吗?我倒非常期待看到龙魂凤血一斗。”明日听后大笑。   司马长风狠狠的说,“我会让你看到龙魂凤血的对决。”说罢便起身离开。   明日也不在意司马长风的态度,在心中暗想,“看起,这两人颇有互生情谊之心。这两人刀剑相向虽然已是定局,但还怕万一,得要想个法子。不知这两人再度刀剑相向后的力量,能不能打破困住姐姐的阵法?”      话说上官燕在风雨亭武艺大成后,也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年。她遵循父亲遗言寻找自己不知所踪的母亲,并且要找到当年兵乱时逃走的少主皇甫仁和,将父亲临终前留下的玉玺交托与他。但江湖中人贪念颇重,且她初时行走江湖时尚显稚嫩,不小心让人知道她怀带玉玺,引来不少人的追杀。好在她武艺高强,又有出谷时古木天交给她的凤血剑助阵,倒也有惊无险。又因她生的美貌,江湖上送了个外号叫“女神龙”。   在司马长风遇见明日之前,其实已经与上官燕交过几次手。彼时上官燕急于寻找母亲的消息,见与司马长风平手之后也不想纠缠下去,收手离开。司马长风虽然做的是杀手的事情,接到义父指令,绝杀上官燕,却也自认光明磊落。见上官燕没有战意,也不屑于暗下杀手。且觉得几次交手之后,到觉得上官燕此人也颇有侠女风范,不像是义父所说的杀他一家的恶人之女。反倒是找来了传说中进入沙漠之甍的钥匙——日镜,帮助上官燕入内寻母,好了却她的心愿,让她能安心与他一战。上官燕更是觉得司马长风无乘人之危之心,暗生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周末两天有点事情,停更两日,周一恢复20:00恢复更新。谢谢大家捧场啊~~~~~~~~~~ ☆、为寻母燕入仙境 异凤血惊醒佳人      百花盛放的景色和外面的沙漠格格不入,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皆有,染得这里像是书画大家精细绘制的彩图。各种香味的果实,沉甸甸的垂在枝头上,晶晶亮的颜色,让人垂涎三尺,有些甚至让人叫不出名字。珍禽异兽数不胜数,大多温顺可人。更甚有些许断墙残垣散落其中,不显得颓废却增添了无数历史的风韵。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上官燕自从司马长风那里得到日镜,进入沙漠之甍之后,虽然寻母心切,也被这景色所吸引。待到真的寻到据说在沙漠之甍隐居的母亲丁雪莲时,倒是有点疑惑:这沙漠之甍隐蔽异常,且在沙漠中央。母亲不过一普通的深宅女子,就算是有那个据说是后来母亲认下的义妹相助,如果没有日镜,她们是如何进来的?但分隔15年,得知母亲仍然在世,亲眼看到她安好无恙的喜悦,掩盖了这一切的怀疑。   上官燕在这里住的几日,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女装,听到母亲一声声唤自己“燕儿”,很是感慨。这些年在江湖闯荡,虽然也无意掩盖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但到底男装方便许多,至少没有女装的磕磕碰碰。江湖中人均唤自己“女神龙”,这一声亲切的“燕儿”,除了师父,再也无其他人换过,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几日来身着女装,躲在这世外桃源,慈母在旁,避开江湖纷扰,仿佛自己就像普通的双十出头的女孩子,能过平静安宁的日子。   可是这样的日子终究不是现在的自己能过的。就算找到了母亲,自己也要带着玉玺去寻找少主,一路上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艰难险阻。等到将玉玺交到少主手上,自己若还能活着,一定会回到这里,回到母亲身旁,承欢膝下,隐居度日,过这与世无争的生活。   上官燕正这样想着,又想到前几日在河边,母亲的老毛病又发作的情景,皱了皱眉头。据母亲认下的那个义妹讲,是因为这15年来,母亲思念自己和爹爹太过,导致郁结之气聚于体内不散,伤了身体根本。常常发作,时时心痛难当,只有生长在沙漠之甍深处的奇凌峰截崖岩壁上的七彩金莲能根治此病。      上官燕抬头看看前面的山峰,这一带的景色和才进入沙漠之甍又有所不同。虽然仍然有奇花异草争相吐露芬芳,但总感觉危机四伏,且四周鸟兽甚少,像是在躲避猛兽出入。   越是珍奇的宝物旁边,越是有异兽守护。这个道理,上官燕是明白的。但是,无论如何,母亲的病情不能耽误。她握紧了手中的凤血剑,大步上前。   运起轻功,在险峻山石间攀爬许久。在终于登上截崖岩壁之时,看见那近在咫尺,闪烁着七彩光芒、形似莲花的植物,心头一喜,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腥风传来,有嗖嗖的声音作响,像是什么动物在爬行。上官燕心中一紧,正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只见一道粗壮的绿色身影直直向自己射来。她躲闪不及,被缠了个满怀。电光石火间,她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抵挡在头颅上方,连凤血剑都来不及拔出。   一阵血腥气息从上方传来,竟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蛇头,上官燕伸出的手正掐在在蛇头的七寸处。但她被冰凉的蛇身缠的很紧,就是运气全身也不能弹开,倒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在离七彩金莲不远处,有一个隐秘山洞。洞口本是白光微微闪耀,但在上官燕出现后,那白光竟然有渐渐扩大的趋势,但是因在山阴之处,且上官燕被七彩金莲吸引了所有目光,倒是没有注意到。这里,正是当日凌真的玉符带边疆老人寻得的那一个山洞。   14年前那日,凌真被天池展开的防护阵法弹开,丹田和经脉中灵气尽失,连神智都无法维持。失去意识前只开启了父亲给予自己保命用的防御阵法,就被弹入这个洞中。   这个山洞就是凌真之前寻找七彩水晶母时,找到碧水寒潭的山洞。因为凌真离开前在寒潭边用灵力做了记号,失去意识后的身体寻着记号那微弱的气息停留在这里。   那阵法是储存了凌真父亲元婴期的灵气所铸,本意是在凌真遇到比自己高强的对手,万分危急的时刻抵挡强烈攻击而设置的。注重能快速启动,和瞬间的抵御,终究是不能持久。14年来凌真一直沉睡,更是不能给阵法重新注入灵气加强。   好在这里曾经孕育过七彩水晶母这样的灵物,灵气颇为充沛,凌真在沉睡之中,也被灵气养护。所能吸收的灵气虽然不及有意识的吸收,但丹田中的灵气也还是在缓慢的聚集起来。   边疆老人被玉符引来时,时日尚短。且千年冰蚕丝虽然难得,到底是凡物,自然不能打破元婴大能所设下的阵法。   但上官燕所带的凤血剑,本就是从这寒潭中孕育的七彩水晶母所铸,和寒潭内灵气相互吸引。一靠近这洞口,寒潭的灵气便激荡不已,居然从内部开始冲击洞口的阵法。而在阵法中沉睡的凌真,也因为这样激荡的灵气而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上官燕被那条碧绿的蟒蛇紧紧缠住,挣脱不能,身体都渐渐麻木。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被困在蛇身中的凤血剑一阵鸣响,剑身颤动,居然有控制不住向外飞去的趋势。上官燕虽然不明所以,但这时凤血剑能从蛇身中抽离开来,对自己也是有利。于是将内力激发于剑中,加剧剑身的颤动。   凤血剑被内力激发,更加和山洞内的灵气呼应不止。洞口的白光愈来愈亮,但是越来越薄,已经可以看到洞内和凤血剑一样的紫色灵气在冲击。   此时在洞内沉睡的凌真已经不能安稳。丹田内堪堪只恢复了小半的灵气,被外面的灵气带动,在丹田内横冲直闯。疼痛感让沉睡的凌真的手指也渐渐握紧。若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凌真再不醒来,控制住丹田内的灵气,丹田内的灵气冲入经脉,会造成不小的伤害。   洞外和巨蟒纠缠的上官燕并不知道这些,为了激发凤血剑的鸣动,更是加大了内力。只听一阵凤鸣响起,洞内和凤血剑一样的紫色灵气冲破洞口的白光,而凤血剑更是从剑鞘中飞驰而出,划破蛇身,向着洞口飞去。噌的一声,插在了洞口的岩石上。   那蟒蛇被凤血剑的剑气划伤,吃痛之下,放松蛇身。上官燕抓住这个机会,身体一晃,从蛇身中挣脱开来。对着蛇头就是一掌。这一掌几乎集中了上官燕全部的功力,只见巨蟒摇动了两下,轰然倒地。      上官燕立在壁石上,缓了缓气息。平稳内息后,也不敢耽搁,飞身将峭壁上那朵七彩金莲采下,小心放入怀着。这才向着凤血剑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洞口,只见凤血剑上紫气萦绕,不似平日的薄薄一层紫光,倒像是要化为实体一般。她拔出凤血剑,也不收进剑鞘,握着剑,慢慢走进山洞。   凌真在洞内灵气突破阵法的时候,被体内的剧痛刺激,已经醒来。她来不及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盘腿而坐,尽力控制住体内的灵气激荡。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经脉间损伤颇大,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几乎又要昏死过去。   洞内光线较暗,上官燕听得水流之声,摸索着向内走去。边走边回想刚才的情景,凤血剑突然的激烈反应,觉得不是有高人相助,就是有异物在此。待到离水声响起的地方还有30步的位置,只见一水潭泛着荧光,模模糊糊能够看见潭边有一盘膝而坐的身影。上官燕略微思索,不知是敌是友,停下脚步来,扬声问道:“请问是何方前辈在此?晚辈上官燕鲁莽到此,还请见谅。”   凌真正是疼痛难当,听见一声清越的女声,勉强打起精神,抬头看去。只能见黑暗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有紫色的剑气闪动。凌真心下暗惊,筑基本就可内视自身,更何况只是山洞内的光线不佳,本应不能阻挡视线,现今却看不清楚,恐怕自己这次是伤的不轻了。   凌真平息了一下内息,再看了看那道能见的紫光,发现很像当年古木天拿给自己炫耀的凤血剑,于是问道:“古木天?”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厉害,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讲话了。   上官燕听得此人的声音嘶哑,一时不好判断年纪,又见这人直呼自己师傅的名讳,于是也恭敬的回道:“那是家师,不知前辈和家师有何渊源?”   凌真咳了几声,调整了声音,才问慢慢道:“古木天收徒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说着手掌撑地,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   这次上官燕听得分明,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听起来年纪不大。见那人问的话像是闲谈,倒是没有什么敌意,也微微放松了些。慢步走上前去,但仍然没有把凤血剑收回剑鞘。   “你上前扶我一把,我刚刚伤及了经脉,站立有些困难。”凌真见来人上前,又自称是古木天的徒弟,也没有觉得不妥。摇晃了几下发现站不起来,才这样说,边说边喘了口气。   上官燕行走江湖多时,虽然见这女子身形摇晃像是受了伤,而且气息不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口中答道好,握剑之手紧了紧,慢慢靠近。   上官燕本不是多话之人,但思及这女子对师父的熟稔语气,又问道,“不知前……姑娘可是认得家师?”   “恩,认得。他还说过你手上的龙魂凤血是在沙漠之甍找的的原料。”凌真也没有在意上官燕的改口,顿顿了,看看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头,又道:“这里是哪里?”   这时上官燕已走进凌真身旁,听凌真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不由得借住潭水的荧光打量起凌真。   这姑娘也就15、6岁的年纪,模样清秀,虽然不算无双,但也颇为引人注目。特别是眉间一粒朱砂,更是衬托的气质出尘,不像是奸邪之人。只是脸色苍白,有些病态,嘴角边还有一丝鲜血,尚未凝固,到似真的刚刚受了伤的样子。   上官燕放下心来,将剑收回鞘内,扶起凌真,发现凌真看起来和自己窈窕,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但身体颇轻,就算是比自己稍矮的个头也和身形极不相称。暗道这姑娘好轻功。问道:“姑娘怎么认得家师的?”   凌真想了想,觉得要解释起来很是麻烦,简略说道:“他和我家的一个老人相交甚笃。”   上官燕默了默,也看出对方不想多说。心中暗忖,师父多年不出江湖,看这姑娘的年纪,应当是不认得凤血剑的。她既然能道出龙魂凤血的来历,怕是家中长辈和师父多年前认识。师父一辈的老人,有些古怪的规矩,要求自己门下弟子隐瞒师门的,也不是没有。   便也不再多问,只说到,“让我看看姑娘的伤势。”   也难怪上官燕有此一问。一般的内伤,要查看伤势,都在脉门处,那也是命门所在,一般非等闲亲近之人都不会轻易让其靠近。上官燕和凌真第一天相识,也不想引起凌真的误会。   凌真半靠着上官燕,倒没有想这么多,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又追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话虽然不客气,但听着语气却也不盛气凌人。   上官燕探了探凌真的脉,发现凌真伤的不轻,一般人受到这样的损伤,怕是已经瘫倒在地了,这姑娘还能平静和自己对话,功力鼎盛时必定不可小觑。在看这姑娘小小年纪,更加认定是自己师傅某个不出世的老朋友的门下。   也不在意凌真的话语的不妥当,将凌真扶到一稍干燥点的地方,让凌真盘腿坐下,才说道:“我是家师近些年收的徒弟,叫上官燕。家师多年不出,恐怕姑娘不认得我也是有可能的。此处乃沙漠之甍的深处,方才我预备采些奇药,被看护的巨蟒纠缠,这洞内突现紫光,助了我一臂之力,方才脱身。姑娘可知因由?” 作者有话要说:凌真妹子回来了,大家想她了没? ☆、知差错心中诧异 突罢手浪子神剑      凌真听得上官燕说这里是沙漠之甍,再想想刚才看到的周围环境,的确像是当时寻找七彩水晶母的那个山洞。心中略微诧异。自己不是前一刻才在天山之上吗?天山离沙漠之甍有千里之遥,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不知道母亲的情况又是如何。正想运用遣出玉符,到门中询问一二,浑身又是一痛,一口血又从口中溢出。连灵气都聚集困难。   上官燕见了,以为凌真疗伤心切,说道,“姑娘不可鲁莽,你此时经脉皆有损伤,不可强行运功疗伤。不若我帮姑娘引导一二,也许能有好转?”说着将手掌置于凌真后背,送去一道真气。   上官燕虽然明白江湖险恶,但终究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此时已认定凌真必定是师门的友人之后,也想着能帮一帮。   凌真听得上官燕的话,想起她刚才讲才入古木天门下不久,觉得她多半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忙。又不好直说让她停下,只好说,“你叫我凌真便好。你什么时候入的你师父门下?”   “我在四方城易主那年入得师门,今已有15年了。风雨亭每5年一变的天气,我也看了三次了。”上官燕以为凌真还不信自己,说道。   上官燕所说,乃是风雨亭名字的由来。那里气候颇为古怪,平日里都是风和日丽,但每五年便有一个月的时间,风雨大作,只有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的人才会知道。上官燕如此说,也是想取信于凌真。   这个异境,凌真倒也曾经听古木天提到过,但是道不曾见过。但是听到说四方城易主已有15年了,不由得一愣。自己的记忆中,那仅仅是大半年前的事情而已,难道这人在骗自己?但这人又帮自己疗伤,为什么要骗自己呢?心下暗自存疑,也不说不来,只是注意着上官燕的真气在体内的走向,功法倒是和古木天运行的功法相似。   凌真当年为了欧阳明日能够将修真的灵气转化为内力所用,也是研究了两种力量的转换方式好一阵子。此时倒是刚刚好能够倒过来运用一番。   借着上官燕送入的真气,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凌真觉得体内的乱串的灵气慢慢归顺,小的经脉也有所恢复。虽然大的经脉的损伤还没有恢复的迹象,但也能用灵气慢慢温养一二。心知这不是一日之功,便停下了疗伤。此时上官燕也收了功,站起来走到凌真面前。   这时凌真方细细的打量了上官燕一下,发觉此女的眉目颇像四方城中的护城大将军上官云之妻丁雪莲。再想起之前她似乎说自己姓上官,便问道,“你说四方城易主15年了,你可知护城大将军司马逸一家如何?”   上官燕听到自己父亲当年的职位,但这姑娘说的名字分明不对,明白这她在试探自己。也明白行走江湖总是小心谨慎为好,于是说:“护城大将军一职倒是听说过,自15年前四方城易主,就不再设立了。而且听闻当年的大将军并不姓司马,姑娘是不是记错了。”   凌真见上官燕说话坦荡,到不像是骗自己。而且自己与她素不相识,她也没有因由骗自己,心中大为吃惊。难道自己这一睡,就睡了有14个年头了?口中却答,“那是我记错了,可是复姓上官的,单名一个云字。”   “那是家父,家父15年前不幸罹难,已经仙逝了,凌姑娘如何认得家父的?”   上官燕见凌真能唤出父亲的名讳,觉得奇怪,父亲离开的时候,这姑娘也就一两岁的年纪,如何知道的。   凌真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当时自己寻找七彩水晶母在即,拜托了古木天去四方城打探情况。等到自己再回四方城时,欧阳飞鹰已经篡位成功,且势力稳固,上官、司马、皇甫一家基本都被赶尽杀绝。但若古木天赶到及时,救下一两个后人,收为徒弟,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不知道,父亲交代的司马家的人如何了。于是问,“我父亲曾经和司马叔叔是至交,也听他提到过和上官大人有数面之缘。不知司马叔叔一家如何了?”   上官燕听到这姑娘的父亲和司马叔叔有几分渊源,对这个姑娘更生几分亲切,又想到家门不幸,黯然道,“师父到时,只来得及救我……”   凌真想到当日的四家夫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是一阵神伤。   此时上官燕又想到了母亲,精神一振,“不过前日,我刚刚找到家母,姑娘的父亲既然和家父是旧识,母亲见了必然会高兴的。”   凌真也想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虽然不能联系师门,但到了外面,也许办法会多些。也点头称是,和上官燕一起出了山洞,去到上官燕母亲隐居的地方。      凌真沉睡时也才21岁,这几年的记忆全无,算起来也算是很上官燕年纪相仿。加上两人本都有亲近之心,一路上倒也谈得来。上官燕陆陆续续将这些年四方城和风雨亭的情况,告诉了凌真大半。   待见到上官燕的母亲丁雪莲,上官燕介绍凌真是她师父朋友的后人时,凌真觉得颇为奇怪。自己的样貌和当年见到上官夫人时并未大变,但这位夫人好像一点也不认得自己一般。听到上官燕介绍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转念又一想,若真的是自己一睡睡了14年,见到这位夫人恐怕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也只有几面之缘,不认得也不是什么异常的事情。也就不甚在意,寒暄了几句便沐浴更衣去了。      凌真在洞内沉睡了10几年,身上的衣物自然不能再穿。她以前多在天山上避世而居,身着道袍时间居多。在边疆老人的药谷也只是偶尔和明日到小镇逛逛,穿女装的时候很少。且这里的年轻的女装都是上官夫人为女儿所做,代表一片爱女之心,凌真也不好意思接受上官夫人的衣物。是以挑了件上官燕包袱中的浅灰色男装,将裙底的长度改了改,穿戴起来。又找了顶玉色的小巧发冠将头发竖起来。若是不看脸,倒也是一位翩翩小公子,可是那张脸一看,分明就是一个及笄不久的小姑娘。   又过了几日,看着丁雪莲服下七彩金莲熬制的药汤之后,上官燕准备离开沙漠之甍,去寻找少主。凌真自然也要跟着出去看看情况。丁雪莲提议说再歇息一晚,第二日动身。上官燕也舍不得离开慈母,就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丁雪莲起身给大家做东西吃,专门采了紫樱花准备做饼,上官燕不想母亲如此操劳,便进了厨房和母亲攀谈。   沙漠之甍灵气充沛,凌真在此几日,有意识的吸纳归顺灵气,一些细微的受伤的经脉已经恢复。和未修真的人动武,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足够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和上官燕这种真正的一流高手比,仍然是不行的。且还是不能催动玉符,给师门报信。   凌真清晨起来,在外面的花园中练习吐纳修行后,和上官燕一起进入沙漠之甍的邱和、小豆芽两人也聊了会儿天。邱和是四方城的捕快,有时会突然有些不在状态的情况,但为人真诚、风趣,为了几个案子和上官燕一起进入沙漠之甍。小豆芽刚好9岁左右的年龄,正是和凌真离开时的明日一般大,凌真看到他不禁想起明日,对他颇为照顾。这几日三人也相互熟悉,聊得还算愉快。   上官燕进了厨房不一会,神色有异的出来了。凌真看了看,觉得是母女俩可能分别在即,也许两人心中不舍,也没有在意。      不一会,丁雪莲端着一碟饼子进了上官燕的房间。凌真想着道别在即,母女俩兴许还有许多贴心话要讲,拉着嘴馋的邱和和小豆芽,不让他们去讨要饼吃,让母女二人在说说话。   大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屋里居然传出打斗的声音。凌真颇为吃惊,赶快和邱和、小豆芽二人前去查看。只见一身着白衣手拿长剑的人和上官燕正跃出屋外,打得不分胜负。上官燕母亲的义妹委顿在旁,鲜血自她口中流出,眼见是不行了。凌真上前查看了那女子一下,经脉已绝,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就在凌真查看之时,那白衣人和上官燕已跃出庭院,到了外面的树林中。两人一时僵持不下。凌真怕还有其他入侵之人,带着丁雪莲和小豆芽、邱和一起跟着上官燕到了树林,将他们远远安置在一颗大树后。   这时丁雪莲刚刚经历丧妹之痛,情绪激动,这几日已经渐好的旧疾突然发作,心痛难当。邱和扶住她,忍不住喊了声:“上官燕,你的母亲快不行了!”引得上官燕回目。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凌真一听到邱和喊叫出声,就暗道不好。抽出邱和腰间的刀,一个飞身上前,在上官燕回目之际,堪堪接住白童的一剑,用巧劲化解开去。   别看凌真这一剑接的轻巧,实则危险至极。两个高手在过招之时,本就真气外放,灌注剑身,以剑气相驳。在中间横插一脚,一个不好,就会被双方的剑气误伤!凌真也只是仗着自己筑基后轻盈的体态步伐,将灵气附着刀身和身体重要部位。饶是如此她也不敢硬接下来,而是从旁边先用灵气打歪那人的剑气,再用刀身将剑退开。   上官燕心急母亲,看到凌真接手,忙退开,向母亲奔去。上官燕这几日和凌真时有过招,知道凌真的底细。虽然知道凌真此时必不是白童的对手,但凭借凌真轻盈的身法,一时半刻也不会败落。   那人和凌真过了几招,到不像和上官燕过招那么凌厉,颇有试探的意味。在凌真正诧异的时候,他突然收了招,对上官燕说道:“我浪子神剑并非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不过我也担不起夺不到玉玺的污名,坏了我的名声,我们改日再斗。”   说完看了凌真一眼,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男配出场~~~~~~~ ☆、道真像相携而出 证清白血溅利刃      凌真见那人离开,想了想,那人白色的眉毛飞入鬓角,长相很是独特,确定自己并不不认识那人。便快步走向上官燕等人。只听邱和边扶住丁雪莲,一边喃喃,“想不到这个浪子神剑还挺有原则的。”   凌真给丁雪莲把了把脉,和上官燕说道,“是控制气血的毒药。她本体弱,还好先前服了七彩金莲,需要尽快用真气把毒逼出来,让她血气通顺。”   上官燕微微诧异,然后点点头,和邱和把丁雪莲扶回屋中。在床上盘坐好,运起功来。凌真一时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静默一旁。   一盏茶的功夫,丁雪莲气息平顺,睁开了眼睛。上官燕收回手掌,平息自己体内的内息。   这是丁雪莲突然站起来,像门口走去,邱和急忙阻拦,说:“大娘,你病才好些,急着去哪里啊?”   “帮我跟燕儿道谢,并跟她说对不起。请她原谅我。”   听得丁雪莲这句,凌真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这时上官燕睁开眼睛,站起说道,“娘,我救您是应该的,你不必向我道歉。”   “你为什么要替我疗伤驱毒?”丁雪莲眼眶含泪,转头问上官燕。   邱和这时急急的叫道,“大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当女儿的,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娘有什么三长两短。”   只见丁雪莲听了这话,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过了一会,才走近上官燕说:“你很聪明,你该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上官燕避开丁雪莲的眼神,看向一边。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丁雪莲看了上官燕的表情,说道。   “她不是丁雪莲。”凌真突然出声,打断丁雪莲的话,眼光看向上官燕。此时她终于明白心中的怪异之感是哪里来的了。   上官燕转眼来看凌真,见凌真神情定笃,也不回话。   “你这是在说什么,她怎么会不是上官燕的娘!”邱和不明所以。   凌真看着上官燕的眼睛,点点头说道,“这是里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我们在外面等你。”一边说,一边带着小豆芽向屋外走去。   只听邱和还要说什么,上官燕转过头来对他说:“麻烦你也回避一下。”   邱和看似,心有不甘,但还是走了出来。   凌真走到门口,等邱和出来,看他把门掩上,也一声不吭的,一步步向外走。小豆芽和邱和两人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看似对屋中的事情很是好奇。   邱和不禁问凌真,“凌姑娘,你说她不是上官燕的娘,是什么意思?”   凌真想了想,道,“我只是感觉罢了,两人相处,总有不足外人道的隐秘。今晨上官燕神色有异的从厨房出来,怕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是吗?”邱和的神色怀疑。凌真笑笑,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向庭院走去。等到了庭院,突然听到屋里邱和一声大喝:“你怎么那么坏,心肠那么狠毒。居然利用人家恋母心切的心来害人!”   凌真听见了,正想着一定是邱和和小豆芽又回去偷听了。就见一个穿着丁雪莲衣服但是脸面陌生的女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上官燕紧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凌真回头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面色尴尬的邱和和小豆芽。只听邱和解释道,“她叫刘凤,外号‘千面巧手’,是……”   “易容的行家。”凌真了然。   “你怎么听了一点都不生气!我都被气死了。”邱和不服气的说道。   “被骗的是上官燕。”凌真言简意赅,虽然她的确不喜欢母爱被利用,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以上官燕的武功,不需要操心安全。   小豆芽拉着凌真的手说:“凌姐姐,我们去看看吧。”   凌真想了想,看看小豆芽一脸担忧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      庭院中,听到刘凤哭哭啼啼的道出事情的原委。她本是神月教的一名教众,因易容出众,被教主派遣参与到夺取玉玺的计划里。自己的儿子更是被教主关押起来以作要挟。那浪子神剑白童正是教主半天月怕自己计划不成,花钱雇来的另作打算的高手。   凌真缄默,这,就是母亲吧。为了自己的孩子,即使觉得违背了自己的道义良心,也不得不去做。这些天里,这个女人虽然别有目的,但是看得出对上官燕真心疼爱,是把对自己孩子的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吧,也算是一种补偿?但是,这种建立在伤害基础上的补偿,到底补偿了谁呢?   想到这里,凌真笑了笑。她终究是要回天山的,这些是是非非,她想这么多又有何益。   耳边突然又听到上官燕的声音传来,“您既然没有把下了毒的食物给我,那我就永远是您的燕儿。”   也许感情的事情,真的不是可以简单的用得失去衡量的。凌真想到这里,也就放开了心思。   这时小豆芽和邱和一边安慰刘凤,一边对神月教愤愤不平。最后几人决定先出去救刘凤的儿子,再做打算。凌真本来就只是想要出去,至于去哪里,目前看起来也无甚区别。      看着刘凤带着几人走过的密道,正是凌真从前进来的那条,凌真突然想到一事,问道,“你们当初不是从这里进来的?”   小豆芽开口说道,“不是的,凌姐姐,我们当初是从沙漠里进来的。用上官姐姐手上的日镜呢。”   “是啊,是啊!还是因为遇见难得的日食才能打开沙漠之甍的通道呢。那里出现了好大的一座宫殿,雄伟异常啊!还有一个可以张开大口的石狮子,我们是从石狮子的嘴里……”邱和也没完没了的附和道。   “日镜?”   “是‘鬼见愁’拿给上官燕的。”邱和回答道。   沙漠之甍的确不止这个密道一个入口,古木天当年也说过。可日镜是和龙魂刀一起失窃,已经失踪多年,现在日镜现世,那龙魂刀是不是也出现了呢?那么自己在寻找的龙魂刀……想到这里,凌真突然一愣,有自嘲起来,这是睡了这么多年,睡糊涂了吗?需要用到母亲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自己根本就不再需要找龙魂刀了。   “鬼见愁是名字吗?什么样的人姓鬼啊。”凌真笑笑,转移话题。   “不是的,鬼见愁只是江湖上的别号,那人叫司马长风,他听说上官燕要进沙漠之甍才专门找来的日镜……”邱和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邱和这人一向爱说话,这样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可不多,凌真不禁侧目。   邱和突然面向上官燕问道:“我们到沙漠之甍中寻找你母亲,本来就是个阴谋,如果是这样,那司马长风为什么要给你日镜,他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他自己顿了顿,想了想有说道,“他要害你?”   上官燕听了这话,身体微微一顿,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凌真正在她旁边,因为密道并不宽阔,两个女子挨得很近,明显感觉到她的不自然。   旁边邱和又在不断道,“他还说是要为了了结你的心愿,我看他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哼!我看他根本就是个伪君子。江湖上还说他行事光明磊落,有大侠风范……”   “好了,我们快出去吧。”上官燕见他说话并不停,打断他的话,一脸不愉的加快了脚步。   邱和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喃喃自语,“我没说错啊……哎,等等我!”      出了密道,又行走了几天。前面出现一片绿洲,凌真一行人,在那里稍作了休息。   因为上官燕几人进入沙漠之甍的方法奇特,并没有将马匹等带进去,出来就更加没有可以代步的工具。凌真看着疲惫不堪的刘凤和小豆芽一老一小,再看看喘着粗气的邱和,和上官燕道,“这样下去,怕没有那么容易走出沙漠。”   正说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破空之声。凌真本就少于和人交手,经验不足,不由的愣住了,上官燕一把拉过她,挥剑一挡,竟然是一只箭。   凌真这才反应过来,拿着刘凤给自己的一把剑,和上官燕一起挥剑抵挡住飞来的更多的流矢。一边将刘凤三人护在身后。一轮之后,只见一群黑衣人从灌木丛中站起来,最前面竟然是一排弓箭手。   领头的一人手拿一对双刀,大声喝道,“交出玉玺!”   凌真紧了紧手上的剑,正想说什么,只听邱和说道:“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一下要杀人,一下要抢东西,你眼睛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现在我堂堂的四方城名捕在这里,你居然还……”   还没有说完,只听那人怒喝一声:“找死!”便挥刀上前。上官燕立刻上前,一把推开邱和,挡了下来,和那人缠斗起来。   看到几招过后,那人明显不敌,退回灌木丛中,大声喝道,“格杀勿论!”一时间,飞箭如雨。   上官燕和凌真抵挡的辛苦,甚至有几只流矢划过了凌真的衣服。凌真正想着这样不行,要先解决掉弓箭手。突然一个从旁边的树丛中飞身窜出,只见几道道金色划过,前面的弓箭手纷纷倒下。那群黑衣人当场愣住了。   那人在场中落下,仰首而立,道:“上官燕的命,是我的。”   凌真看着那人手中的刀,心中暗惊,那不是龙魂刀吗?   只听上官燕说:“鬼见愁,你一起上吧!”   那人看了上官燕一眼说道:“快带他们走。”   “谁要你示好,伪君子!”邱和不屑道。   “他们的马匹在绿洲另一边,还不快走,难道要送命吗?!”说完,那人冲向那群黑衣人。   看到上官燕和邱和还要说什么,凌真赶紧拉住她们,喝道,“先离开再说。”说完带着抱起小豆芽,带着刘凤向绿洲的另一边跑去。   上官燕和邱和看了,也只好跟在她身后。跑了一段,邱和见真的是向着绿洲的另一边跑去,喘着气问道,“万一那边有埋伏……”   “也可以先行隐藏,比在明处好的多。”凌真头也不会的答道。   再跑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前面有马匹轻轻踱步的声音,很是悠闲。凌真微微松了口气,听声音不像是还有其他人。于是向上官燕点点头。上官燕运气轻功,向前掠去。   因两人顾及到邱和和刘凤轻功不好,怕用了轻功跟丢了,只好用跑。这会儿已经确定前方有马匹,而且数量并不少。上官燕方运起轻功上前查看。   凌真停下脚步,将小豆芽放下来,示意邱和等人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不一会儿,上官燕带着4匹马走了过了,凌真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刚才情况危急,凌真的说法看似信心十足,其实很粗糙,禁不起推敲。中间要是有一点差错,5人可能都会中埋伏。但凌真看那场中说话之人,印堂开阔,鼻梁挺立,嘴唇丰厚,眼光清明,相学上讲是应该是忠诚良善之人。且神色坦然,才姑且一试。      凌真身形最轻,是以抱着小豆芽骑上一匹马,其余三人各骑一匹,出了绿洲。又是几天的路程,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了城镇外围的防护树林。   凌真平时颇为爱洁,这几天赶路,都没有好好的打理自己,见到快到城镇了,心中也是一喜。更别说孩子心性的小豆芽。   等到进到城镇,凌真正要去客栈定个房间,却被上官燕拦了下来。凌真诧异。   “他们能在绿洲做埋伏,难免不会在这里埋伏,客栈耳目众多。城外有间破庙。”上官燕道。   凌真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可是为难的看看自己的一身上下。上官燕不禁莞尔,在绿洲的时候觉得这小姑娘很是机警,可是毕竟还是江湖经验不足。说道“城外有小溪,我的包袱里还有几件衣物。”   凌真想了想,也只有点头。      等到凌真在溪边简单梳洗清理了一下,回来。发现邱和在一边急得团团转,问道:“怎么了?”   邱和看到凌真,像看到救命草一样,连忙快步上前,道:“你才去哪里了?鬼见愁出现,把上官燕不知道引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上官燕有没有危险,她虽然武功很好,也毕竟是个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赢鬼见愁。”   在离开绿洲的这几天,上官燕也问过凌真为什么会相信司马长风,但凌真并没有回答她。相面一术,源自玄学,变化万千,不是一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在加上邱和一直在一旁说那人不是好人,现在帮我们,肯定是有更大的阴谋之类。凌真对那人其实只有一面之缘又匆匆而过,的确不好定论。   但是凌真看得出,上官燕一直对此心神不宁。想了想,让刘凤和小豆芽找了个地方藏好。运起轻功,带着喋喋不休的邱和,向他指的方向而去。   过了一段距离,凌真听见不远有打斗的声音,猜想是两人打起来了。忙向那边靠近。刚刚站稳,突见斗得正酣的两人中突然一个人身形一顿,另一人的兵器一声闷响,刺入他体内。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司马长风中途收招,让上官燕的凤血剑刺伤自己。上官燕也时有察觉,剑尖避开了要害,刺入锁骨下方。   只听上官燕声音微微有些哽咽,道:“鬼见愁,你……”   “我受你一剑,可消你的恨?”司马长风声音平静。   剑尖卡在锁骨下方的骨头里,上官燕握剑的手颤抖不停,居然拔不出来。她竟然将手离开剑柄,道了声:“你……”就再也说不错话来。   司马长风用力将紫色的长剑拔出,道,“如果你还是认为我是故意设计害你,”他身形有些晃动,扔掉手中的剑,尽力站稳后道:“把剑捡起来,再补上我一剑。”   说完定定的看着上官燕,看上官燕迟迟不动。又道:“我不是一个大丈夫,但是如果这样可以还我清白的话,那我就走了。”   说罢,他提起龙魂刀,转过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上官燕上前两步,又停了下来,直直看着他离开。   邱和在一边听完两人对话,神色转变不定。最后看到司马长风离开,突然大声道,“司马长风,你听着!我邱和今天佩服你,你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司马长风也无甚反应,仍然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至不见。   凌真来到上官燕身边,拾起凤血剑递给她,到:“龙魂刀?”   上官燕看了她一眼,拿起剑,点点头。   “你喜欢他。”凌真的语气肯定。   上官燕一震,将剑入鞘,转身离开。   “龙魂凤血有什么特殊的功效,你应该知道。虽然你这一剑避开了他的要害……”凌真看了看停住脚步的上官燕,没有再说下去。   上官燕停了一会儿,又抬起脚向前走去。   凌真叹息,这就是世间所谓的情爱,或者,只是两个太过固执的人而已?      入夜之后,凌真辗转不能成眠,突然听到衣物的摩挲声。她睁开眼,看见在打坐的上官燕站了起来,看着自己。   凌真半坐起来,拉了拉凌乱的衣服。听得上官燕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帮我照看他们几日。”   凌真看看还在梦中的三人,点点头。看到上官燕转过身去,嘴边绽开一抹笑。又摇了摇头,自己终究还是好奇这龙魂凤血究竟会有何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啊~~~~~~~要不我就不放两只在下章相见了!!!! ☆、救司马飞檐入府 求独拥佳人一夜      在这庙里待了2、3天,不见上官燕返回。凌真暗自有些担心。司马长风武艺高强且行走江湖多年,也许会有些疗伤的办法。但龙魂凤血之伤,颇为奇特,不是普通的医石可救。当年边疆老人也是研究了好久,才有了眉目,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是否成功。且上官燕晚了半日才追了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那人。   又过了2天,仍然不见消息。凌真几日来也在小镇里转了转,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思及这破庙也颇为隐蔽,就嘱咐邱和三人,好生在这里等待,自己则去寻找上官燕,看看情况。      出了这个小镇,驱马向着当日司马长风离开的方向而去。周围的景色渐渐有了些绿意。凌真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仔细看了看,是去向四方城的路。心下吃惊,上官燕身怀玉玺,向着这个方向而去,岂不危险?于是一路也不多做停留,只在路过的城镇主道上稍加询问,有了上官燕的行踪就一路追赶着。      这样赶了4、5天,一日傍晚,凌真来到离四方城不足两百里的一座小山脚下。此时她也不急了。司马长风受伤到现在,已近10日,任凭他内功再好,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法救护,就算是他有龙魂刀在手,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这座小丘幽静葱郁,虽不雄伟,但却精致。小丘上隐约有石阶攀岩而上,绿意中时不时有朱色飞檐倾斜而出,倒像是有富贵人家的别院在此。   凌真无意赏景,一边驱着马向前,一边思索。上一个小镇过后,路边茶棚的小二确实说见过一个模样像是上官燕的女子,身旁还有一男子面色惨白,看上去受伤不轻。但那也是2天前的事情了。如今……   “凌姑娘?”凌真正想着,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索。   凌真抬头看去,竟然是上官燕,却是孤身一人。诧异道:“鬼见愁他……”   “我两日前寻得他,安置在前面。师父给我的药只能暂时止住伤口恶化,不易搬动。但他已出血过多,需要尽快救治。”上官燕顿了顿又说道:“江湖上只有赛华佗可以医治此伤,据说这里是他的落脚之处。”   凌真听得居然真有人能治疗龙魂凤血之伤,也觉得有意思。想必此人医术了得,堪比边疆老人。虽然自己对岐黄一道并不精通,但也不妨多增加些见闻。于是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上官燕在风雨亭这些年,与欧阳明日也有些交往。虽然不深,但也了解他那不喜欢外人打扰的性子,本想拒绝,但看看天色已晚,最近的城镇离此处也有50里开外,凌真若是过去,也要到深夜了。也只好点点头,嘱咐了凌真赛华佗不喜外人的性子,和她一起上山。      到了半山腰,果然有一座宅院。此时夜色渐起,那宅前除了两座石雕外,连灯笼都未点,只能隐约见到轮廓,更别说是顶上的匾额。上官燕上前,敲了几下紧闭的大门,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也无人来开门。   凌真觉得要是此处真有人住,大约是个脾气顶怪的人。不由得问上官燕:“你确定在此处?”   上官燕皱了皱眉头,走到大门旁边的墙角下,一个飞身,跃入墙内。凌真见了,紧随其后。   高墙内只能模糊看见回廊楼阁,既不见人影,也不见灯火。要不是有时路过的下人门房里有几声轻浅的呼吸,凌真几乎怀疑这是座空宅。再看庭院的花草布置,明显是精心打理过,甚至隐隐暗合五行八卦之术,凌真越发觉得这里的主人是个怪人。   凌真看着上官燕在前面穿梭其中,也不是随意行走,落脚之处都在生门,也就没有做声。   几个起落后,来到后院,这才看见有一个院落有隐隐的烛火点点。上官燕也不多说,向着那院落而去。到了那院子主屋前的小花园,只见那屋子门窗紧闭,内里有烛火闪耀,也不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上官燕停下来看了看凌真,凌真识趣的轻声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   上官燕点点头,向几步外主屋紧闭的门走去,也不见有人阻拦。待她推开门的同时,一个清越的声音朗朗传来,“你该不会是来看我写诗的吧。”   只听得上官燕的声音说:“今日前来,是想请你救人一命。”   “救人?”听得那声音迟疑了下,然后又懒懒的问:“救谁呀?”   上官燕走了进去,边走边回答:“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那人语气里像是带了笑意,道:“他想杀你,你却要救他,你会不会说错了?”   “我要你救他。”上官燕语气肯定,轻微有些不耐。   凌真心里有些吃惊,原来这人就是赛华佗。本来以为能治愈龙魂凤血之伤的,应该是和边疆老人、古木天一般大的年纪,可声音听起来分明是个青年男子。而且语气自信,倒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师承何人?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刀剑有情,人却无情……”   “赛华佗,司马长风中了我一剑,命在旦夕。只要你能救他,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上官燕不等那人说完,打断他道。   那人的声音停了停,又响起来:“要我救司马长风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我会按照你的规矩,奉上白银三千两为诊金。”上官燕答道。   “错了。”那人又道,语气慢慢的,像是不经心。“今天让我救人的是上官燕,救的人却是司马长风,条件当然不一样。”   “那你……”   “独拥佳人一夜。”那人打断上官燕的话,慢条斯理的说道。那语气倒和说“今晚夜色真好”没有什么区别。   凌真在院子里一听,吓得“啊”一下。心中暗恼,听这人声音清朗,如珠似玉,居然是个见着美色、趁火打劫的登徒子,不由得不喜。   只听那声音又道:“门外的朋友,夜凉如水,在院落里站了许久,不如进来一叙。”   凌真撇撇嘴,抬步向前,边走,边听到那人仍旧用不慌不急的速度讲:“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   那人听得凌真走上前来的声音,朝着凌真看了一下,突然愣住了,盯着凌真,口中的话也停了下来。   此时,凌真已经进门来,见得上官燕脸色不愉。打量了看起来是个书房的屋子一眼,看向对面。只见书案对面坐着一个青年,大约23、4的样子,模样倒是俊秀儒雅,看不出有猥琐之色。特别是眉心间一粒朱砂,难道是个修真之人?凌真暗忖,觉得这人长相有些熟悉,可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凌真见那人话头停下,直直看着自己,心下不喜更甚,紧皱眉头,厌恶道:“无耻!”说罢转身拉着上官燕要离开。   只听那人突然又道:“那司马长风受伤已有数日,除非你在明天之内能到药谷,请出我的师傅边疆老人。不然司马长风,”他顿了顿,换了个轻佻的语气道,“他就非死不可!”   凌真一愣,边疆老人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个登徒子似的徒弟。还有那颗朱砂……莫不是此人是明日?凌真为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念一下,明日应该不会是这种好色之人吧?   正想着,上官燕已经带着自己离开。      明日看着离开两人的身影,暗自吃惊,和上官燕一起来的那个女子,虽然身着男装,但那模样居然和姐姐离开自己时一模一样,甚至眉间朱砂也无不同。只是姐姐离开自己也有14年了,算起来也是30多岁的人,怎么可能14年前一模一样。莫非这人和姐姐有什么关联?但是姐姐被困在那山洞之中,也有10多年,看那女子不过15、6岁,若是有关联,也不过是姐姐离开前3、4年的事情。那几年姐姐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长久离开。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这人?想到这里,明日微微皱眉。   此时易山走了进来,看到明日沉默,出声唤道:“爷。”   “易山,你看和上官燕一起进来的那女子可像姐姐?”明日手指敲打着桌面,语气慢慢的。   易山想了想道:“爷,刚才夜色深,那女子在院子里,我看得不是太清楚。但听她声音,年纪不大。而且小姐不是还困在沙漠之甍吗?”   明日蹙眉。想到前几日的消息说上官燕入了沙漠之甍寻找生母,对易山说道:“你派人去查查上官燕进了沙漠之甍后的情况,再查查那女子的底细。”   “要快,知道了速来报我。”明日顿了顿说。   “是。”易山回答,想到刚才的情形,又问了句:“爷,那司马长风……”   明日想了想刚才。上官燕本是古世伯的徒弟,平日也有些来往。但是她明知自己寻找龙魂刀多时,却遇到龙魂刀而不告知自己,让自己不悦。且龙魂刀当年是被古世伯赶出师门的弟子所盗,今出现在司马长风手上,肯定和那叛徒不无相关。上官燕心中明知这些因果,居然不闻不问,还要让自己救治司马长风,是应该要给些教训。   更何况……明日习惯性摩挲着腰间悬垂的光滑玉符,若能因此引得龙魂凤血刀剑相向,说不定能爆发比刀剑合璧更甚的威力。破开困住姐姐的阵法,便指日可待。   明日舒开眉头,笑了笑,回答易山,“无妨,她终究会答应我的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啊,两人终于相见了~~~~~但是…… ☆、理思绪原来错爱 守承诺滂沱前行   出了那个院落,凌真和上官燕到了靠近外围的一处池塘边。凌真正想越墙而出,上官燕拉了她一下。凌真有些莫名的看着她。   “……我……你……”借着月色,可以看见上官燕紧皱着眉头,神情忧郁。   “你该不会真的想答应他的条件吧?”凌真惊讶。   “我……”   “莫不是你喜欢的是他?”凌真问道   “不。”   “你既不喜欢他,为何这样做?平白毁了自己的清白!”凌真眉头微蹙。   “可是这里离药谷至少还半个月的路程,鬼见愁他……”   “那是个要杀你的男人!”凌真肯定的说,又在心里补上一句:即使他有龙魂刀。   “我也不能看着他死。”上官燕轻声回答道。   “为什么?”凌真觉得不明所以。回答她的是上官燕的沉默。   凌真想了想,问道:“因为你喜欢他?”上官燕越加沉默。   “你想过要是他知道了……”   “他本来就是要杀我,知道与否,与他都不重要。”上官燕不等凌真说完,急急打断。   凌真看着眼前的女子,虽身着男装,但掩不住花容月貌,眉宇间一股英气,可堪堪称为绝色。月光之下,那平日里坚毅的双眸,此时闪动着不一样的耀眼光芒,几乎让人目不能视。一种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你爱他,为什么?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说道后面,凌真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自己都不能听见。想到树林里那一剑,爱情,到底是什么?该是什么模样?说到底,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   “我将鬼见愁放在离山脚下5里处,林子里一座土地庙内。”她顿了顿,道,“现下我不能脱身……”   “我会帮你把他带来,在天亮以前。”凌真点点头,给了个肯定的回复。就转过身,不再看她,越过高墙而去。      凌真下山很快,几乎只用了山上一半的时间不到。在山林穿行时,不少树枝挂到凌真的衣物,她也没有搭理。她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要快,要再快。可是为什么,她也不明白。   到了山下,也不取拴在路旁的马匹,直接运起十足的内劲,向前掠去。待到上官燕说的那个树林,找到依亭昏睡着的司马长风,已是月上中天了。   此时,狂风大作,乌云遮月,居然是要下雨的样子。凌真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钻到司马长风腋下,用肩膀抬起他没有受伤的一侧胳膊,站立起来。又运气向前狂奔。   司马长风毕竟是成年男子,又体型魁梧,就算凌真运气而行,也颇为吃力。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凌真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呼吸沉重,眼看要到山脚下,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凌真心里苦不堪言,这些日子凌真的伤势也并没有大好,只是堪堪可以运功。如今用尽全力的运气,丹田内的灵气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串。   但凌真想了想上官燕那月下夺目的眼神,再看看司马长风重新开始出血的伤口,咬了咬牙。      凌真走后,上官燕在那池塘边矗立了很久。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坚持要救他。说喜欢,可每次和那人见面,总是会有干戈,刀剑相向,也是平常。那人是为了玉玺而来,要取自己性命,这是他一开始就说了明白的。但是,自己入江湖以来,为了玉玺,无数的人用尽了险恶手段,他却是第一个光明正大,要求一决高下,以决定玉玺归属。就算了平分秋色,也没有阴谋暗算。甚至帮自己寻到日镜,进入沙漠之甍,寻找母亲。   在沙漠之甍外,他救了自己。树林中,他为了证明那场阴谋与他无关,毫不犹豫让凤血剑刺入胸膛。他明明知道凤血剑会使得伤口血流不止,他甚至不知道凤血剑之伤何人可救!找到他时,那伤口虽然上了药,但仍然止不住血。连3个普通的小喽啰也可以把他推倒在地,任意欺辱。那绝不是为了取信于自己,而逢场作戏。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女神龙这个称号,从来是自己不喜欢的。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行?这份真挚坦诚,在险恶的江湖,显得多么难能可贵!这才是自己渴望得到的吧!偏偏他和自己注定刀剑相向。难道真的是,平生未遇知心人,甫一相逢便成仇?   上官燕抬头看看天空,乌云遮月,狂风大作。她更不明白的是赛华佗。从她到师父那里的时候,他便已经是边疆老人的徒弟了,两人也算是相识。但是他从来对自己不假辞色,两人根本没有什么过多交集。江湖行走更是很少联络,她也是通过师父才知道他在此处落脚。且他向来不沾女色,洁身自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罢了,此时想这么多,也不可能改变赛华佗的决定。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不论如何,这一剑是自己伤的司马长风。用自己的清白之身去换取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也算是为了自己和他这理不清,剪不断的纷纷扰扰做个了断。再次相见之时,就只是仇敌了吧!   想到这里,上官燕转身,想明日所在的院落走去。她走得很慢,即使在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心中的那份不甘心,无论如何也抹不去。既是对对即将发生的羞辱的不甘心,也是对自己注定的相杀成仇的不甘心。      来到明日的院落前,推开院门,直直的看见对面明日书房大开的门。这时明日也抬起头来,两人隔着院子,遥遥相望,像是对垒。   过了片刻,明日收回目光,对着身边的易山低声道了几句。   易山点点头。走过来对着上官燕道:“上官姑娘,这边请。”说着领着上官燕进入一间偏房。   见上官燕走入房内,易山又道:“请上官姑娘稍作休息,爷一会就到。”然后就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上。快步回到主屋。   上官燕默默的将衣物一件一件脱下,叠好放在床头,全身□,躺上冰凉的床铺,用被子将自己盖起来。   此时屋外,居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上官燕不禁自嘲,闭上了眼睛。      易山回到主屋书房,看着灯下安静临着字帖的欧阳明日,为难的叫道:“爷……”   欧阳明日头也没抬,在纸上写下“刀剑有情”四个字,淡声说道:“易山,你带着雨伞,到下山的必经路口上等着。”   “爷……”易山还想说什么。   “还不快去!”欧阳明日突然皱眉,口气一厉。虽然声音不见大,但威严十足。手上的动作加快,在纸上已有的四个字上,加了个大大的“恨”字,让原来的那四个字,再看不出来。   “是。”易山见了,只能点点头,出了院落去。   等到易山离开,明日才抬起头来,看看外面的雨。若是恨,能带来更多的力量,那就尽管恨好了!   他想了想,又低下头另拿一张纸,写上治疗凤血剑伤的药方。正要放下笔,顿了顿,又提起笔来,写了个防治风寒的方子。才转动轮椅,向上官燕所在的房间而去。   打开门进到房内,只有一盏烛火在屋中的桌子上亮着。床上隐约可见那女子的身影。   欧阳明日离她近了些,床头上衣物整齐的叠放着,好似在默默抗争,她的无奈。默默看了她紧闭双眼的面容,脑海里浮现的是姐姐的笑容,为了能成功救出姐姐……他抬起左手,用两指将那枚捏在手心里缠着金线的铜钱夹起,手一扬,那铜钱飞出,带着缠绕在手上的金线,紧紧缠住了那被子的一角。   他另一只手牵动金线,缓缓抬高,被子的一角被缓缓牵引着抬起来。上官燕紧闭的眼角处缓缓流下一行清泪。   欧阳明日见着那行泪,停下手中的动作,但也没有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他突然想到刚才,那面容酷似姐姐的女孩紧皱的眉头。要是姐姐知道,为了救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姐姐的会不会也有那样厌恶的表情。   欧阳明日心头一震,瞬间下了个决定,灌注真气将金线收回,被子的那只抬起了一掌高的一角顷刻落下。   他慢慢收起金线,看到上官燕因不解而皱起的眉头,道:“除非得到你的心,否则你的人……”   他不在继续说下去,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上官燕睁开双眼,看着他的背影,道:“反悔了?”   欧阳明日停下动作,傲气十足:“只要你的朋友能带来还有一口气的鬼见愁,两个时辰后,我就能还你一个活生生的鬼见愁。”说完,离开。      凌真冒着大雨,忍住身体各处经脉的隐隐作痛,扶住司马长风向山道上走去。雨水使山路变得湿滑,泥泞不堪。凌真走得急切,仅仅几步,就要摔倒,她拉住路边藤蔓,稳住身形。想了想,她将山路边的藤木扯下长长的一段,捆住司马长风的身子,背在背上,躬下腰身,站立起来。凌真体格较小,这样的姿势看来,格外怪异。她也顾不得许多,一边运气维持轻功运转,一边用尽可能用余下的真气蒸发司马长风身上衣物的水汽,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抵不过大雨侵袭。   待行了一半的山路,凌真几乎力竭,停下来放下司马长风,抹了抹额头上的水,穿了口气。这时雨水减收,东方微微露白。   凌真抬起头看了看前面的山路,平顺了一□内的气息,运气一掌,抵在司马长风胸口处。缓缓输入一道灵气,缠绕在司马长风心脉处,将其护住。这已是凌真体内最后一道可以调用的灵气,其余能控制的都已在刚才的狂奔中转换成真气耗尽。   凌真默默练习了几次吐纳,微微理了理体内不受控制的灵气。正准备扶起司马长风继续前进,只见山路上下来一人,凌真一愣,将司马长风护在身后。直直面对来人。   那来人正是被明日遣下来接人的易山。易山见到凌真的面容,也是一愣。   “这人真的和小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易山暗想。虽然那年易山到药谷第二日凌真就离开,但那时凌真的容貌被少年的易山惊为天人。再加上后来明日时不时提起凌真,偶尔给明日研磨时见过他绘制的一两幅白描小象。即使时日长久,后来又和明日在江湖中行走,见过堪称绝色的上官燕,也还是对凌真的样貌记忆犹新。   易山回过神来,看到被凌真护在身后的司马长风,立马说道:“小……姑娘,不要慌张,是我们家爷让我来接鬼见愁山上疗伤的。”   凌真犹豫片刻,问道“我有位哥哥也在山上,他现在可好?”   也不怪凌真认不出易山,当年易山也才14、5岁,模样虽然定了型,但身形尚未展开。他这几年在明日的指导下习武,走得又是外家路子,练得是虎背熊腰,又留了一脸的大胡子,完全已不见当日那少年的样子。   “姑娘,别院里除了我们爷,没有别的公子了。只有上官姑娘在府上做客。”易山老实答道。   “哼,做客!”凌真冷哼一声,不再多说,示意易山过来扶着司马长风。自己接过易山手上的伞。   易山听得凌真语气不满,也有些尴尬,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背起司马长风,向别院走去。      有易山的帮忙,两人行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那宅院。还没靠近大门,易山带着凌真从旁边一条路直直穿行,推开一个偏门而入,竟然就是夜里和上官燕闯入的那个院落了。   凌真和易山将司马长风带到书房,看见欧阳明日和上官燕已等在书案前。   凌真进了门,也不看明日一眼,向着上官燕走去,一边走一边喘气,微笑说道,“人我给你带来……”   她话还没有说完,身形一软,向下滑去。上官燕一愣,竟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接。   明日在凌真进来之后,眼光就没有离开过凌真。见此情景,想也没想,手中金线一动,将凌真拦腰卷起,抱入怀中。   明日感觉到怀中的湿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眉心微蹙,再次打量起怀中的人,只见她衣衫尽湿,多有破口,满是泥泞,甚至手上和脸上也有泥土的痕迹。虽然狼狈,但那五官,甚至是刚刚那一笑的神情,无一不和当年的姐姐重叠起来。让平时颇为爱洁的他也不忍心再抛开她。   再见她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气息虚浮,双目紧闭,竟然是晕了过去。明日伸手扣上她的手腕,须臾,皱了皱眉头。   他抚上凌真身上几处大穴,看了看神色古怪的易山,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上官燕。若无其事的对易山说道:“易山,将司马长风带到药房,把书案上的两张方子分别准备好。”   然后一手转动轮椅,一手扶住凌真腰身,转身准备进入书房的内室里。   “赛华佗……”上官燕转到明日前面拦住他。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她现在真气乱串,如果你想她走火入魔。尽可以阻止我。”明日打断上官燕的话,抬头看她。停下片刻后又道,“准备药材也需要时间,一炷香之后,我们开始给鬼见愁疗伤。”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明日哥哥和对凌真很不一样啊,做了好多破例的事情来着。影响真大。好了,又是周末了,米娜,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女神龙黯然嘱托 得消息异草需寻   明日将凌真抱入内室,用了个巧劲,轻轻把她抛到床铺之上。明日将轮椅转到床边,用手搭在凌真的手腕上,输入内力。   可是凌真体内存着的本是灵气,明日输入的内力入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不见。上次在沙漠之甍,上官燕之所以可以用内力引导凌真体内乱串的灵力,是因为当时凌真意识清醒,自己能将内力转化。现在凌真陷入沉睡,自然不见半点效果。   明日不多时也发现了这点。想了想,试探着将内力转化为灵力,再次灌注到凌真体内。这套转换的功法,本就是凌真自己研究后,教给明日的,暗合着凌真体内灵气运转的方式。明日的灵力输入后,竟然很快在凌真体内起了作用,乱串多时的灵力慢慢平复。   等到明日觉得凌真体内气息平复,才收回内力。自己坐在一旁,闭上眼睛,一边运功调理自己的内力,一边思索。这姑娘全身经脉均有损伤,有些看起来竟然就是刚刚才伤。虽然都不很严重,但数量颇多,要医治起来,有些棘手。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力气,还不一定能见到明显起色。   这时易山走进屋来,说:“爷,那两份药已经分别准备好了。”   明日睁开眼睛,正想和易山说什么,突然听到床上凌真嘤咛一声,忙将视线转回。只见凌真仍然紧闭双眼,没有转醒的迹象,只是全身微颤,瑟瑟发抖。   明日再次将两根手指搭上凌真的手腕,那湿冷的触感,再次让明日眉心紧皱。   他转过头对易山说:“你找两个机灵干净的丫环进来,给她将湿衣服换下来。烧桶热水,抬进来,帮她沐浴。”他有看了看已经湿哒哒、脏兮兮的床铺,又道:“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吧。”   易山诧异道:“爷,您从来不让其他仆从进这房里来……”   “无妨。”明日回答了句,看看自己一身也被凌真染湿,又道:“先给我换件衣服。”   易山点头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套衣物,将明日推到净手的小隔间,帮助明日换上。然后推他出来离开房间,向药房走去。   临出门,明日又添了句:“换些暖和柔软的被褥。”   “是,爷。”易山恭敬的回答。      等到欧阳明日给司马长风疗伤完毕,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易山和上官燕等在门外,听到里面轻轻唤了声“易山”,才推开门进入。   易山看明日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从药架上拿下来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来道:“爷,赶快服用颗聚源清妙丹吧。”   上官燕听了,知道这聚源清妙丹乃是边疆老人的得意之作,能快速恢复内力,且不留祸患。只是所需药材精贵、繁多,难以找齐,是以产量极少。欧阳明日这次居然要靠吃药来帮助恢复内力,可见消耗不少,心中也有些感触。点点头,对明日说道:“谢谢你。”   明日没有回答她,对易山说道,“鬼见愁仍然昏迷着,你将他扶到厢房歇息。再把桌上那份没有用过的麻黄汤的药材煎好,端到我房里来。”   说完,听到易山回答,才服下那粒丹药,闭上双眼,两掌相向,置于丹田处,运起气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明日睁开眼睛,脸色已然好转。看到上官燕仍然立在一旁,心知她有话要对自己讲。逐道:“可否劳烦你把我推回房去?”   上官燕点点头,走到明日身后,推动轮椅。      屋外太阳悬在半空,天色明亮,若不是地上还有些微湿,根本看不出昨夜里曾经大雨滂沱。   “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也没有化脓的迹象。之所以没有醒来,是之前失血太多。应该很快就能苏醒。”两人在走廊上慢慢走着。明日见上官燕迟迟不开口,便随意找了个话题。   “那凌姑娘……”   “你说她姓凌?”欧阳明日突然一拍轮椅扶手,止住前进的趋势,转头急急问道。   上官燕惊讶明日的态度,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答道:“她说她叫凌真。”   “哪个凌?哪个真?”欧阳明日继续追问。   “你好像对她很是关心?”上官燕一愣,说出心中疑惑。   明日自然听得出上官燕的话,另有所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有些尴尬道:“她和我的那位姐姐长得有些相似。”   上官燕想了想,倒是记得以前偶尔听师傅提起过那位姐姐,只是自己从未见过。于是问:“是你那位小师祖?”   “恩。你是如何认得她的?”   “她只告诉我她叫凌真,至于是哪两个字?我未曾问过。我在沙漠之甍的一个洞穴中遇见她的。”上官坦诚答道。   明日示意上官燕继续前进,又问:“那洞穴周围,可有什么异常?”   “有一朵七彩金莲,还有一条青色巨蟒。”上官燕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   “没有其他的了?进洞没有阻拦?”明日继续问。   “没有……但是凤血剑的剑气当时有些异常。”上官燕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又道“她看起来不过才及笄,从年岁上讲,应该不会是她吧。”   明日沉默了一阵,才道:“不知道,这事有些蹊跷,我得写信问问师父。”   上官燕听得明日语气并不肯定,倒是放了些心,至少,他对那姑娘很是在意,那便不会轻易伤害她。   “我刚见她时她已受内伤,今晨她的情况可严重?”   “颇有些棘手。最好是留在这里,长期调理。”明日想到两个多时辰前的诊脉,暗自担心。   “那样也好,她这些日子和我在江湖奔波,一直不能好好调理。有你这个名医在旁,相信比和我风餐露宿要好得多。”上官燕抬头见已到明日房门外,停下轮椅,走到明日面前抱拳道:“那我就告辞了。”   “告辞?”明日有些吃惊,“你不等司马长风醒过来?”   上官燕摇摇头道,“请你不要告诉鬼见愁,是我求你救的他。”   明日有些动容,道:“你为了他,不惜……”略微尴尬的停了下,又问:“难道你真的不愿意让他知道,是你救了他?”   “我跟他是敌非友,日后必有生死一战,不该让恩怨纠缠。”上官燕缓缓回答。   明日想了想,点点头,承诺:“我答应你。”   上官燕点点头,说:“多谢。他们两就拜托于你了。”   说着她再次抱拳,“告辞。”   明日看着上官燕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上官燕为了司马长风,能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却又偏偏要隐瞒。值得与否……感情的事情,真真是不足自己这个外人道的吧。      进入房间内,被褥都已经换好,内室的地上还有些沐浴后的水汽。进来服侍的两个丫环已经离开,凌真躺在床上,被角被细心的压在身下。明日靠近些,见她脸色依然苍白,有一只手腕露在外面。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已经开始回暖。身上换下来的湿漉漉的衣物,丫环们不敢带走,放在床边的地上,堆成一堆,凌乱异常。   这时易山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进来,见明日坐在床旁,上前道:“爷,药煎好了。”   明日点点头,“把药给我,你出去吧。”   易山惊异了下,道:“爷,还是我来吧。”   明日想了想,点点头,转身去到外间。看着案台上的字,生宣上那一个大而凌乱的恨字,墨迹横飞,入木三寸,仿佛还带着昨夜的狂风暴雨。边角处透出最后一个情字,模糊但是却让人不能忽略。   一夜未眠,隐隐有些头痛。明日抿了抿唇,转动车轮,向旁边易山临时准备的一间厢房而去。      第二日黄昏时候,明日坐在打开的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灰色鸽子挥舞着翅膀,在石阶上扑腾,石阶上的洒落着些许谷物。夕阳西下,异常火红的云彩把院子里的花草也映得和平日分外不同,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明日捏着手心里的一张纸条,纸条上边疆老人的字迹被手心的薄汗润湿,有点模糊。   “修真之人,筑基入门,非寿数将尽,样貌皆可不改。”   明日又将纸条上的字看了一遍,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又雀跃万分的神情。   虽然派去沙漠之甍的人还没有带回消息,但现下在明日心里,已经可以十成十确定,那个女子一定就是姐姐!   努力了这么多年,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内心被一种突然的巨大的喜悦所充斥,掩盖了其他任何的想法。什么龙魂凤血,是相爱还是相杀,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在自己身边,是真实的存在!不是自己的幻想,也不是自己和易山谈起时绘制的那一两幅小象。虽然不是毫发无损,但这些年自己的心事,也算是放下了一桩。   想想姐姐的伤,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是还难不倒自己。只是还有几喂药材,现在手上还没有,得尽快派人寻找。其中的天心莲,异常难得……   正想着,易山推门进来,道:“爷,那姑娘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话说收藏要满百了,是不是破百就加更一篇无责任番外呢?犹豫中……7月3日要考试了啊,亲们,最近半月都只能隔日更了,亲们要多支持啊~~~~~~~~~~ ☆、甫一醒难耐雨夜 两相认各怀心思   明日听得凌真转醒,嘴角掩不住的上翘。道,“易山,你该叫她小姐了。”   易山看到明日的笑容,也跟着喜道:“爷,您这是确认小姐的身份了?”   “十有□。”明日点点头。“今后你待她须得像待我一样。”   易山点头称是,赶忙推了明日向主屋走去。走到主屋门口,明日扬了扬手,示意易山停下,道:“去熬碗粥过来,文火加热,井水退温,手可以碰碗的时候,再加些密好的桂花进去。”   易山点点头,出了院落向厨房去。   明日推门而入,见凌真已经起身,站在案台前,凝神看着桌面。身上是前天夜里穿的那套衣服,好在昨日已经让人浆洗干净,自己让人放在床边的女装丝毫未动。她头微低,在明日的角度,正好看见脸色,仍然有些发白。   凌真听见响动,抬头来看。见明日坐于轮椅之上,神情有些莫测,抿紧嘴唇,不说一句话。   明日看凌真并无喜色,微微有些黯然。看着她一如往昔的容颜,多年未见,是不是姐姐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但是,想到往日姐姐的回护,历历在目,就算是不记得了,自己也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明日打破沉默,道:“上官燕已于昨日离开。”   “司马长风呢?”凌真沉默了一会,直视明日道。   “在厢房休息,还未醒来。”   “伤势呢?”凌真又追问。   “已经大好了,因为之前失血过多,所以才昏睡不醒。最多后天,定能转醒。”明日回答详尽。   凌真听后,定定的看了明日一会儿,道:“上官燕为何离开?”   “这,你就要问她了。”明日对着凌真的直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也不想就给出这个答案。   “那你打算如何?”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后面的话,明日微微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凌真听到明日的回到,握了握拳头,复又松开,低头抱拳道:“既如此,叨唠多时,我这便告辞了。”   明日见凌真要走,急急道:“你……不问我姓名?”   “江湖神医赛华佗的名号,我虽然初入江湖,也有所耳闻。”凌真避开明日的眼神。   “我叫欧阳明日,我师父是边疆老人。”明日见凌真别过头去,又道了句。   室内一片静默,只能听见屋内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明日见凌真不语,又道:“上官燕说……你……”顿了顿,声音有几分生涩“……叫凌真?”   静默继续蔓延,院子里鸽子羽毛划过空中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明日不死心,想了想,又道:“你可记得14年前……”   “我所认识的欧阳明日,不是这样的!”凌真再忍不住沉默,出声打断明日的话。说罢,也不等明日再说什么,穿过明日,快步向门外。正好撞在端着粥进来的易山身上,一碗香甜的桂花粥散落一地。   “小姐……爷……”易山被撞,不明所以,出声唤道,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唤谁。   凌真也不理会易山,背对明日,快步离开院落。      凌真心里有种很难形容的滋味。在书案的桌面上,有一个大大“恨”字,像是刻在桌面上的一样。能看得出,当时写字的人,心情如何难耐。明日进入房间的时候,凌真能听见轮椅的滚动声,就像还在药谷,她从未离开。但是进来的这个人,却是自己全然陌生,除了眉心那一点朱砂。   那天夜里他自称是边疆老人的徒弟,还有那眉心的一抹红,都在动摇自己的想象。他坐在案台后面,自己则快步拉着上官燕离开。   14年的时光,于自己来说,只是一场大梦。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就悄然无踪。真的过了14年了?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孩子?那天夜里,在心中不停的说要快、要快,用尽了力气,去完成上官燕的嘱托,只是为了不想让作为朋友的上官燕的牺牲白费?她自问不是冲动的人,萍水相逢,就算是她带着自己离开沙漠之甍,也没有到要用尽最后一丝灵气护住司马长风心脉的地步。或者,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弥补……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对她说每一句话,她都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我的明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会说出……直到他问到,14年前。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这个人不是明日,这个人,不是她一手教导的孩子。这个可以轻易跨越道德的底线,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求取一个女子的贞洁,事后又不闻不问的人,是那个记忆中的明日!而被他随意对待的人,是上官燕!   那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自己不在的时候!   在这一刻,凌真无比懊恼,这14年的一无所知。      明日在凌真冲出门的那刻,期待、喜悦的心情凝固起来,像是冰封。地上的桂花粥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觉得有些苦涩。她记得他,她却不认他,她说,她所认识的欧阳明日,不是这样的。他让姐姐失望了?   那天夜里的那蹙着眉头的表情,不停的浮现。他也考虑过,和她解释那一夜的真像。可是……要说什么?说他和上官燕并没有什么?他凭什么让她相信,他什么也没有做,就会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凭着小时候姐姐对他的了解?14年的时光,可以让多少事情改变,她就真的会相信自己没有变吗?要是真的相信,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明日捏紧了轮椅的扶手,手上的青筋暴起,上好的铁桦做成的轮椅,也不禁发出细微的声响。   易山不知所措,轻轻喊道:“爷,小姐她身上还有伤,这样……”   明日听了,渐渐松开手。是了,无论如何,他当务之急是她的伤势。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不说,相处下来,姐姐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就算她不相信,他也总有办法让她相信。这天下,他想做的事情,必定不会失败,更何况是姐姐。   明日扬手示意易山,推着自己,向着凌真离开的方向而去。      凌真心情很乱,跑出院落后,并没有注意来路。等到回过神来,居然发现自己被困在前院的阵法中,体内平复不久的灵气又开始有乱串的迹象。一种无奈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居然乱成这个样子,是修真者的大忌。定定神,几步扭转,总算是走出了被自己胡乱闯入的阵法。   凌真出了阵法,站定,平顺了一下激越的心情,喘了口气,低头沉思。   那天夜里,明日也说过,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他喜欢上官燕,会有这样的举动,与他来说,也只是方式不对。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些年,自己没有在他身旁,若是自己今后能在他身边,也许就会不一样!   “罢了,罢了,就算是一个借口也好。”凌真望着前方,摇摇有些发昏的头,轻轻的对自己说。上官燕是个不错的姑娘,自己也很是喜欢。为今之计,是说服明日迎娶上官燕,也算是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就算为他、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也好,她不想就这样看着他一错再错。自己陪伴了他6年,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如此,更不会让他继续如此下去!   轮椅的滚动声快速的由远及近。凌真抬头,看见明日的轮椅从回廊那边靠近。张张嘴,但是又突然找不到言辞。   明日看见凌真不在向外走,松了口气,刚才一直催着易山前行,就怕赶不上她。   “你……”明日的话到了嘴边,想想刚才的情形,又咽了下去。平日的自信在这刻,有些不确定。他突然不知道,怎么样说,才能说服姐姐相信自己,留下来。   凌真见明日停下话头,也觉得尴尬。想想,明日一向倔强,现在提起这事情,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无论如何,现下都不是时机。   看了看明日身后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又看向明日道:“他是高易山?”   明日见凌真主动发问,眼神一亮,飞快的答道:“是的,那年你离开的时候,他和现在完全不同。”   “恩,是没有认出来。”凌真神色平静,倒看不出先前那个鲁莽撞人的样子。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连我,你不也是没有认出来吗?”明日看着凌真问道,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说是14年了,开始我还不信。”凌真停了停又说道,“不过看到明日都已经是如今的模样,让我不得不信。”   边说,边走到明日身后。易山恭敬的叫了声“小姐”,凌真点点头,接过易山手里的把手,试着推动轮椅,但是觉得颇为吃力。   “姐姐都要推不动你了。”凌真感慨。   “不,你只是受了伤,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然后,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明日听得凌真有些自嘲的声音,急急转身,但又不能完全转过来。脸色有些红,仿佛是夕阳残影。   “好不好?”他轻声问。   凌真听着明日的话,语气那么轻,就像当年,他问起自己他的身世的时候一样。心里突然变得柔软,无论如何,他都还是当年那个孩子。14年的时光,也许并不远。   她走到轮椅侧面,半蹲下,面对着他。抚摸他乌黑的发,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只要明日答应姐姐,明日还做当年那个明日,姐姐就永远是当年的那个姐姐,好不好?”   “只要是姐姐,无论要我做什么,就算倾尽所有,我也会为你做!”四目相对,光华四溢的眸子。明日说出口的话,竟然让凌真有一种誓言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长评啊!!!!话说猫桑让开肉铺啊,破百加更无责任番外~~~~~~~ ☆、被迁怒司马黯然 思辩解张口无言      美丽的火烧云之后,便又是一夜的倾盆大雨。凌真躺在主屋里间的床上,听了一夜的雨声。明日的脸,不停在眼前浮动。那个窝在轮椅里的稚儿,那个拉着自己衣角的小小少年,这个风姿绰约的男子。无数的脸,不同的面孔,熟悉的,陌生的,却又有相似的神情。   她能感觉到明日那句话的别有所指,他能倾尽所有,却控诉自己一开始竟然不想与他相认。明日一直是一个敏感的孩子。虽然自己没有说,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释怀。   傍晚的时候,易山推着他向回走,自己在一旁慢慢跟着。走的很慢,他讲了很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再次确定,当年那个仰头看自己的稚儿,真的已变成了如今这个有些陌生的男子。   他还记得自己爱吃甜粥,但是,他却也能轻易地践踏他人尊严和感情,然后不提不问,仿佛全然没有做过。   到了天空露白的时候,大雨方歇。过不了一会儿,天空尽然亮起来,鸟雀细细的鸣啼声,还有院落里仆从们打扫的声音,隐约传来,想来已是晴空。6月的天气,如此琢磨不定,仿佛这一夜的心情。   迷迷糊糊的,走廊上滚轮的声音传来。凌真慢慢合上睁了一夜的眼睛,有些微酸。      明日在回廊上,听到房间里面细微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示意易山慢慢推自己进到书房里,轻轻推开里间的门。并不进到里间,在外面抛出手上的金线,缠上里间床上凌真的手腕。悬丝诊脉后,察觉床上的人只是有些疲倦,睡着了,病情并没有恶化。   收回金线,小心关了门,转到案头后面,写了个方子,让易山去熬药。自己找了本书,斜靠着椅背,安静的坐着。   房间里一时静怡,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窗,挥洒一地。屋檐上悬垂的雨滴,折射出太阳七彩的光芒。   明日手里的书却半天也没有翻动,眼光时不时看着案台上的墨迹。想起昨天凌真站在案台边,莫测的神色。   虽然后来,她没有再提那件事情,但是她说让自己做以前那个明日。在她心里,她还是不信他。   是说?还是不说?说了既觉得尴尬又有些委屈。以他的骄傲,他不屑于解释。能明白就明白,不明白再解释也是无谓。不说又觉得难耐。她是他尊敬的姐姐,自己不希望她会误会自己。一想到她心中所想的自己,明日就觉得心头有一种烦躁的情绪开始蔓延。   明日微微扯了扯领口,看了看屋外,揉揉皱紧的眉头。6月的天气,虽然夜里才下了雨,日上中天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司马长风醒来后,活动了□体,跟着易山来见明日,见到的就是明日这样一副不耐的神情。   明日见司马长风进门,也没有什么意外,算算时间,他也该醒了。再不醒来,自己这赛华佗的名号,就该改改了。   看着他一脚准备踏进门内,想到里间睡的凌真,突然烦躁更甚。这些扯不清的事情都是出在这些人身上!   他手中的金线一动,缠住司马长风的刀鞘,司马长风下意识的一挡,生生止住了踏进屋内的脚步。   司马长风看向明日,只觉得明日的眼光灼灼,像要喷出火来,一下愣在那里。自相识以来,赛华佗一直以翩翩公子的形象示人,最多也就有些不羁,什么时候有如此的火冒三丈?   见司马长风不明所以,明日也愣了愣,自己这是迁怒于人了……   收回金线,明日换了副不在意的表情,慢悠悠的说道:“看来你的伤势已近好的差不多了。”   司马长风也不进门,就在门外,抱拳道:“多谢赛华佗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我只不过是想试试,被凤血剑所伤,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救你。”明日一边挽着手中的金线,一边慢慢的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谢你。”司马长风顿了顿,又说道:“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向院门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转回头来。   明日见他转头回来,倒是明白他想要问什么。但是一来上官燕离开时嘱托不要告诉他实情,二来此时心情不愉,倒想看看这龙魂凤血,到底要弄出什么名堂来。   “你可是要问,是不是女神龙送你来此?”明日见司马长风不走也不问,自己先替他问了出来。   司马长风听了也不回话,目光颇有回避。   “难道你忘了,身上那一剑是谁刺的?”明日见他回避,又抛出一个问题来。   “她既然要杀你,又怎么会救你。”明日见司马长风还是不答,颇有些轻嘲的口气。   司马长风面色有些黯然。明日见了,又加了一句道:“你受伤昏迷时,上官燕的确在你身旁。不过她却无心救你,只是想看你怎么死。”   “还是家姐不顾风雨,将你带来我处医治,否则……”   “同是江湖之人,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司马长风面色如墨。   明日看着他的脸色,大笑起来,道:“你有多了解上官燕,人说最毒妇人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我可没有兴致再救你第二回。”   “不知令姊在何处,我想向她当面道谢。”司马长风听了明日的话,觉得上官燕仍然不相信自己,和她的生死一战,不可避免;心中不是滋味。避开明日不善的语气,转移了话题。   明日低下头,玩弄起手里的铜币,也不看他,淡淡道:“那倒不必,家姐现□体不适,不宜见外客!你的谢意,我会替你转达。”   “那打扰了,告辞。”司马长风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见明日言语间带着几分送客的问道,也即刻离去。   见司马长风走远,易山开口问:“爷,你为什么要骗司马长风呢?”   “我就不相信,古木天所铸的刀剑,真有如此灵性。不但刀剑有情,人亦是情丝不断,无法真正兵戎相见!”明日慢慢回答易山,语气却有些凌厉。      从明日和司马长风交手,凌真就迷糊的有些转醒,等听到他们在外间的对话,就真真的清醒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上官燕的事情。   听到明日隐瞒实情,本想上前阻止。可是一想到上官燕和明日已有夫妻之实,确实也不宜与司马长风有过多纠缠,就没有做声。   等司马长风走远,听到明日回答易山的话,叹了口气。心中暗想,看来明日对上官燕情根深种,才会如此不择手段。古木天这老儿,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铸出什么有情刀剑,生生挡了人家情路。让当年一个温和的孩子,变成现今这样自己陌生的样子。   边想,边慢慢的坐起身来。一夜没睡,再加上身上的伤,精神总是不太好。她拿起昨日那套外衣套在身上,揉了揉额头。   明日听到内室的响动,让易山去拿炉子上温着的药。自己在门外等了会儿,听见里面的响动渐渐停了,方靠近门,唤出声:“你醒了。”   “恩。”凌真推开门,看见门外坐着的这个男子,一时有些恍惚。年少时候他的样子,又在眼前闪过。   凌真不自然的理了理一头凌乱的青丝,问道:“什么时辰了?”   将她的不自然看在眼里,明日也没有多说什么,回答道:“午时刚刚过了。可是饿了?”   凌真摇摇头,将头发拢到背后,随意束成一束,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叫醒我?”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倒是需要多多休息。”明日道。   凌真一愣,复又笑了,说道:“这话,你小时候我常常说给你听,如今倒教你返还给我了。”   明日听了,也笑了。说道:“是该我照顾你的时候了,不是吗?”   “你如今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嫌弃姐姐不中用?”   “怎么会,不管你如何,明日也不敢不敬姐姐。”明日见凌真不似昨日沉默,也愿意说笑,心情好了几分。   凌真又笑了,看似不在意的问道:“既然不嫌弃,为什么从昨日到刚才,你才开口叫我一声姐姐?”   明日听后,神情有些尴尬,道:“你……你和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只像个刚及笄的少女,我……我一时有些不习惯……”   凌真露出有几分了然的神情,淡声道:“是啊,我也不太习惯,明日都长这么大了。”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我本就不是这个辈分,怎么叫也无所谓,只要你心里还认我这个姐姐,我就还是你姐姐。”   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明日看了看凌真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易山端着药走了进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易山见凌真醒来,欢喜道:“小姐可是醒来了!”   说完又看看明日,想起两人昨日的不愉快,向凌真道:“爷昨夜为了小姐的病情,查了大半宿的书。早上又症了脉,开的新方子,温到现在。”   又向凌真走近几步道:“小姐快试试吧,别辜负了爷的一番心意。”   凌真接过药,看了看,乌黑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药材。自己在岐黄一道上向来不甚精通,此时看来,明日已经超越自己许多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大了。   凌真慢慢的一口一口喝下药,苦涩的感觉,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司马长风表示,他真的很无辜,明日啊,真的不是我的错啊!!!!泪奔~~~~~~~打滚求收藏,求长评~~~~~~~~ ☆、怜慈父出手相救 忘好歹祸根未除   明日没有提让凌真搬动位置。他让易山照着主屋里间的样式,把厢房改动了下,变成一间一进的卧室,自己了搬进去。   开始的时候,他还常常将主屋书房里的书搬些去回去看看。但是厢房毕竟没有主屋宽敞,主屋里除了里间的卧室外,还有专门的书房和一间放着一张坐榻的会客间,明日平日里用的东西几乎都在这里。搬来搬去,觉得很是不方便。   后来他干脆就每日都到主屋的书房来看,每每几乎要到夜深才离开。那间改好的卧室倒只成了睡觉的地方。   凌真刚开始也不习惯和明日共处一室,不论怎么告诉自己那人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也还是觉得陌生。   但是后来每日里见着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看书时候轻蹙的眉头,看到兴奋处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思考时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的习惯。或者一人对弈时半依着轮椅扶手,手指撑在下颌的身姿,还有字迹中一撇一捺后习惯的回笔,丹青中留白的方位,药房里存放药草的顺序。甚至是和自己说话时的各式神态、语气,都无一不和小时候的那个孩子重叠起来。竟然也渐渐习惯了明日的在身旁出入,不再觉得有半点尴尬。   明日看着凌真的改变,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暗喜。虽然姐姐的外貌,要让自己喊出“姐姐”两个字还是觉得有些困难,她和自己之间也还有矛盾暗埋在平静之下,但气氛融洽,总也算是找回了些以前的影子。   只是每每在凌真想提起上官燕的时候,明日都有各种借口理由提前岔开话题,让她总也说不出口。      大约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在明日的调养下,凌真体内一些微小的经脉伤口渐渐修复。精神逐渐的好起来。   这日,两人正在坐塌上对弈,易山来报,外面有位老者带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公子,前来求医,自称是枫林山庄的人。   明日想到那日在外面饭庄初遇鬼见愁的情景,颇有些不耐烦,扬扬手,准备让易山把那人打发走。   凌真听得是位老者,颇有些恻隐之心。又见得明日态度不耐,想想,这也许是一个规劝的好时机。   便阻止了易山,仔细问了问那病患的情况。微笑道:“自我醒来,还没仔细看过你医术精进到什么程度呢!何况,说不定是什么没见过疑难杂症,看看也无妨。让我也见识一二江湖盛传的赛华佗的本事,如何?”   明日见凌真有兴趣,想了想,瞧一瞧也无妨,治或者不治还是两说。便也朝易山点点头。   不多时,只听见一阵凌乱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然后是易山和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靠近。想是易山领着另外一人过来了。   凌真下了塌,扶着明日坐上轮椅,慢慢将轮椅推到书房正中。见房门外立着一位老者,50多岁的模样,鬓角有些斑驳。   那老者见明日出来,也不进门,立在门口做了个揖,态度恭敬的道:“枫林山庄石步天拜见神医赛华佗。”   明日点了点头,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那老者见了才举步进来。   石步天进门后,看了立在明日身旁的凌真一眼,见那人虽然身着男装,玉冠束发,但那相貌明明就是个二八佳人。心里有些纳闷。传言赛华佗不近女色,身边也没有女子相伴。这位姑娘看起来青春貌美,一身男装别有风情,又随侍在他一旁,莫非正是赛华佗所好?如果真是,倒可以投其所好,挑几个形貌相似的送来,也许今日自己所求之事,也能多几分把握。   但是石步天毕竟经营了偌大一个山庄,并不急于表态。很快隐下表情,对着明日又是一礼道:“在下石步天,月余前几位手下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好说。”明日也不想在提前事,看似不在意的回答。又想起他才看向凌真的表情,心头有些不悦,难得与他虚与委蛇,另起了个话头道:“不过石庄主三番两次来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老夫是为了犬子东升的病情而来。恳请公子救他一命。”石步天见明日直接提问,也不再装腔作势,直接道明来意。   明日见那石步天先前恭敬,做小伏低;现下又态度诚恳,倒有些感触,天下的慈父,是否都是如此?   凌真发现明日失神,有些明白他心中所想,接过石步天的话头来说道:“不知令郎是何情况?”   石步天见那女子随意开口,明日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下顿时明白这女子怕不是普通丫鬟侍妾的身份那么简单。   收拾起刚才的小心思,恭敬的开口道:“犬子不知犯了什么怪病,半年前在花园练功,突然双腿无力,□瘫痪。后来连手和上身都不能动了!两个月前,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近10天已经完全没有清醒!”   他顿了顿,看看明日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急切道:“我是找遍了方圆百里、四方城、中原、大江南北的各路名医,还托了江湖上的朋友寻了各种偏方!”   说道激动处,他摸摸眼角的泪水才道:“可是都不见效果!我石家几代单传,若……东升他……”声音哽咽,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明日也没有接话,厅内气氛有些微妙。   凌真才入江湖不久,看到那人进来时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些怪异,但不明究竟,也就不太在意。又见那人说的可怜,一片爱子之心溢于言表,抬手轻轻拍拍明日的肩膀示意。   明日也回首看了看她。刚才石步天进来时候的表情,明日心中颇有不喜。但见他后来对凌真态度恭敬,且凌真颇有意愿想要帮他,若是一口拒绝,怕是凌真不喜。   对了凌真微微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才转过身来对石步天道:“我赛华佗有三不救,这规矩是绝不能坏的。”   石步天见明日的口气颇有商量的余地,急忙点头道:“老夫绝不敢坏了公子的规矩,但不知先生的三不救,是哪三不救?”   明日沉下声来到:“不死不救,为恶好色者不救,看不顺眼不救。”   石步天想到前些日子手下的冒犯,脸色有些不好看。   凌真听到这三不救的名头,心下微微有些宽慰,能理出这三不救,明日终归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又看看石步天,有心帮他,便笑道:“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三不救的名头?为恶好色者不救?”   明日见凌真提起这事,觉得她另有所指,但看她神情又无变化,还是缓了缓口气,对凌真说道:“以前来求的人多了,总有些鱼目混珠的。”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石步天见明日口气缓和,也避重就轻,不提起前些日子的事情。道:“犬子虽然顽劣,但也不算大恶之人。再说我枫林山庄以保镖起家,虽不算首善,平日里乐善好施,也不甘人后。”   明日听了点点头,但也没有说话。   凌真又道:“这样的天气,老人家为了令郎,辛苦奔波,也真是不易。”   石步天听得凌真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又急切的到:“请公子看在他是我唯一的血脉份上,同情我这做父亲的,救犬子一命吧!”说着,就要跪下。   凌真连忙示意易山将人扶起来,又拉了拉明日的衣袖。   明日听着凌真的提点,颇有些无奈。但是那人的一片慈父之心,确实也是自己不能忽视的。想到自己的身世,颇有感慨道:“别人敬的是忠臣孝子,唯我独敬慈父!”   转眼看了看凌真表情愉悦,心头也笑笑了。面上仍不放松,道:“我可以救他。不过话说在前头,”他顿了顿说:“将来令郎为非作歹,坏了规矩,我一定会把他的命收回来。到时候,石庄主莫怪。”   “这是当然,老夫谨记约定。”石步天顿了顿,点头称是。   明日垂下眼睑,点了点头,满意的道了声:“恩。”让枫林山庄带来的家丁将石东升抬到药房去。      明日平日给他人看病和给凌真诊脉不同,多不与人有过多肢体接触。一番悬丝诊脉之后,也不多言,抽出一包银针,随手一抛,竟都扎在各处要穴之上。再辅以内力调息,一炷香的时间后,只见那病患便幽幽转醒。   待到明日用内力吸出银针,石步天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扶住他,喜不自禁。   此时明日写下一个方子,让易山交给石步天,道:“令郎现今转醒,但并非无碍,这副药你每日让他煎服三次,半月之后,应该就能下床走动。期间不可练武,半年后方可断药。”   石东升听到明日的声音陌生,问:“爹,这是什么地方啊?”   石步天扶着石东升半坐起来,说道:“先别说这些,快谢谢救命恩人吧!”   石东升半坐着,听到石步天的话,看向明日,见明日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有些不满道:“爹……”   明日也不想多和这些人牵扯,截住他的话头,说了声不必了,转头不在理会他。   凌真在一旁见那人无理,倒是隐约觉得明日有先见之明,这人恐怕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禁也转过头冷哼了声。   石东升听见这声冷哼,微微转头看了看凌真,眼中突现惊艳之色,直直盯着凌真。明日和凌真转头并未见着,倒是易山看见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侧了个身,挡在凌真和石东升之间。   明日见易山动作,才转头来看,见得石东升不顾易山阻止,居然还在张望。声音冷了冷,道:“但是,石庄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老夫绝不敢忘。”石步天扯了扯石东升让他回神,口中恭敬道。   “请回吧!”易山没好气的回答道。   石步天连忙向站在院子里的家丁喊道:“快送上诊金!快送上诊金!”   “今日救令公子的诊金,就是你的一片慈爱之心。请回吧!”明日感慨于石步天为孩子所做的一切,见石东升不在张望,也不再深究。扬扬手,不耐的送客。   石步天连连道谢,让家丁抬着石东升离开。   易山见那几人离开,不满的到:“爷,这个人怎么……”   明日扬了扬手,阻止易山继续说下去,不想让凌真听到这些。   凌真明日最后一句话,才回过头来。见易山愤愤不平,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微笑着对明日说道:“慈父之心,可抵白银三千?看来你也不是自己说的那般铁石心肠嘛。”   “若我的父亲有他一半的回护,于我也已是无价之宝了。”明日听得凌真的问话,微微黯然。   凌真见明日黯然,也想起自己提的不是时候,不再提其他,默默将手放在明日的肩膀上。   明日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几乎就要像小时候一样将头倚在凌真给予支撑的手臂上。可是在侧头的瞬间,一阵淡淡的清香从身侧的少女身上传来,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   明日转过头,出神的盯着在放在肩膀上的芊芊素手,小巧素白。他突然觉得,原来姐姐给予的手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壮有力。但却是自己年少时光中为数不多的支撑,让自己这一路走来,都不能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把石东升的情节延后放在这里了,设定的是因为一场另外的类似变故,明日已经认识欧阳盈盈了,也见过玉竹夫人了。后面会提到,和原来和剧情有些出入,请各位看官见谅~~~~~~~~求收藏,求长评~~~~~~~~~~~ ☆、戏作画憨态娇俏 论雪顿风土人情   那日之后,凌真再没有再寻找机会规劝明日。总觉得明日也许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不顾礼义廉耻,乘机要挟的小人,只是年少不羁,在心爱之人面前不知道如何表达。是以最后选了种最下乘的法子。他现在对此事闭口不谈,也只是心中羞涩,又怕那人不原谅他。   凌真想了想,觉得虽然上官燕对司马长风与众不同,但司马长风毕竟不是她的良配。而明日自小也和上官燕见过,勉强也算的上青梅竹马,又师门相当,正是门当户对。   现下上官燕也许必不甘心,但天长日久,以明日的细心体贴,她总会发现明日的好来。只要打破明日的不好意思开口,事情就会有转机。   于是这些日子,凌真总是不经意间提起上官燕。不是说说自己和她在沙漠之甍的相处情形,就是询问明日这些年里和上官燕少得可怜的相见。甚至比寻问明日这些年的过往还要仔细。      明日见凌真不再提起那夜的话头,倒是真正的松了口气。那夜于他,越久,就越不想去想起。既是不想面对凌真的不相信,更加觉得尴尬。自己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感觉每每想起都让明日觉得恨不得时光倒回!可是说了便是说了,既然抹不去,就只有避开不提。   过得几日后,明日才察觉出不对。凌真居然常常在自己耳边提起上官燕,还仔细询问她的过往,有时竟然比问起自己都要仔细!明日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倒是像个孩子被夺了心爱的玩具般。常常是凌真问了好几句,明日才懒洋洋的答上一句。   到了后来,只要凌真提起这个话题,明日就总是找着各式的理由避而不见。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如无其事的出现在凌真身边,一脸泰然的聊起其他的事情来。   这些举动在凌真眼里,更是坐实了明日的羞涩不善言辞。想了想,觉得两人这样常年不见面,也难以发展出什么。诗书里不都写着日久生情吗?便想着去寻找上官燕来,长期相处,也能有些进益。   俗世灵气稀薄,凌真的伤势这些日子在明日的精心调理下,也只恢复了些精神。这种程度,在明日眼中,连起色都不算。他哪里会随便让她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情离开,便信誓旦旦的说会请上官燕过来做客。      又过了几日,在凌真询问上官燕去向时,明日推脱道:“女神龙身怀重任,江湖琐事缠身,哪里有闲情逸致来我这里做客?倒是来寻求援助的可能多些。”   凌真听了,想要开口反驳,倒是明日主动又说:“等到上官燕俗事了了,再请她来玩耍几日,到时候她心无旁骛,不是更好吗?”   凌真听了,也只有作罢。见明日态度不甚热诚,闷闷不乐。坐在一旁,身着半倚在扶手上,歪着头,呆呆的看他作画。   明日在一旁看了,心中暗自好笑。她平日里清清淡淡的模样居多,就算是浅浅微笑,也总有些不在俗世的疏离。虽然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但就算内心感情如何波动,也少于表露。难得自己自幼跟在她身边,方能看出一二。更是少见她如此稚气的神情。   想也不想,另寻了张生宣,挥手泼墨,稀疏几笔,一个身着男装的妙龄佳人跃然纸上。虽然是着男装,但只看一眼便知,但凡男儿也不会做出那歪头靠椅的女儿姿态。再细看那身姿体态,样貌神情,正是凌真。不同于以往的出尘神色,别有一派娇憨的韵味。   一幅画成,抬头来看凌真。又觉她有些闷闷的,心想,她到欧阳别院已近一月,这里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本就很少,能说得上话的更是没有。自己一个男子,再怎么尽心,也总有些事情不能言谈。   想到这里,明日心中有些不耐。又思及前几日她总是提及在出了山洞的一路风光,周边小镇的风土人情,想是她觉得闷了。此时明日若是知道,凌真想提的不是那一路风光,而是一路相伴而行的佳人,只怕会更加不耐。   明日笑着,端起书案上的一盏花露,运功轻轻一抛,滴水不漏的送到她面前的小茶几上。凌真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见凌真顺手端起花露,送入口中。他才悠悠的道:“明天我们下山,去前面的小镇置办些东西?”   “什么东西没有了?”凌真懒懒的问。她一向远离人群,对这些本就不在意。再加上如今她一副心思全在如何将明日和上官燕凑成一对,对这些更是没有兴致。   “东西倒是齐全的,只是你要留在这里多日,总要置办些衣物吧?”明日看着她兴趣缺缺的样子,又说。   “我一向穿你的衣物,也没有什么不妥啊?”凌真毫不在意,低着头,玩弄茶盏。   明日看着凌真身上的着装,突然脸上一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再看向凌真表情,见她并没有注意他,才凝了凝神色,说道:“你终归是女子,总是要穿女子的衣物才是。”   这话声音说的有些轻,凌真听得不甚清楚,便抬头来看他。见他面色有些微红,再看看外面的日头,站起身来,走到案前,挡住阳光。   “你方才说什么?”凌真看着他问道。   明日眼睛看向别处,喃喃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凌真顺着明日的眼神一看,只见桌面上一幅人物的白描,正是自己。明明是个少女的模样,却又偏偏身着男装,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随便拿些侍女的衣物给我,不就行了?”   “那些衣物多数粗重,且颜色均为艳俗。”明日顿了顿,肯定道:“你不会喜欢的。”   凌真听了明日肯定的语气,也不说什么,点头表示相信。于她来说,穿什么都区别不大,但既然明日如此肯定,她也不用拂了他的意思。   “明儿恰巧是七月初四,西边游牧七月初的雪顿节开始不久,谐泼浴佛的仪式兴许会传到这附近了。”明日见凌真还是不太感兴趣,又提起了别的。   凌真听得雪顿节,倒有了几分兴趣。以前凌莫羽也曾和司马逸等谈起过这些边疆一带的风俗,凌真当时便有几分向往。如今有了机会,虽然心里还有其他的事情,但也许不妨碍去瞧瞧?   “就算见不着那仪式,这边的七月初,大家为了凑凑这雪顿节的热闹,入夜了也会有花灯会,流光溢彩,美丽非凡。姐姐不想去看看?”明日见凌真有了兴趣,又说道。   明日自从和凌真相认,很少再叫凌真姐姐。虽然心里敬重,但是当着凌真那张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了6、7岁的脸庞,总觉得这声“姐姐”叫起来显得格外诡异。是以常常都含糊着,用你我相称。只有在明日不自觉带点微微撒娇的口气时,才会自然的唤出“姐姐”这个称呼。   凌真听得明日如此唤她,也是欣喜。平日里虽然能感觉明日的尊重,但这句姐姐常常难以听见。虽然能够明白缘由,也会觉得颇为遗憾,时不时私下也感叹明日总是长大了,到底很年幼时候不同。   今日听他这样的语气,自然点头应允。复而又问:“那何不今日前往?”   “这几日过节,那镇上人员混杂,总要先让人下去安排一二。”明日听得凌真的问话,微笑着摇头。那语气,又有点调侃,又似有无奈。   凌真听得,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不通世故,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伸手抽出明日先前画的许多其它画作,装作不在意的点评起来。      翌日清晨,等凌真练习了每日必修的呼吸吐纳,喝了易山端上来的药,和明日一起用过朝食,便和明日、易山下了山,向着前面一百里开外的镇上而去。   马车上,凌真又问起雪顿节传到这里后的形势变化,夜里的花灯节来历内容。她倒是知道雪顿节是藏传佛教重要的节日之一,谐泼浴佛,供奉雪奶。这里离藏地有些距离,流传过来,也不知道有何变化。也只听过正月十五的花灯节,并不知道雪顿节的夜晚也会有花灯会。   明日一一作答,其间还穿插些其他的风土人情。凌真有时说些自己的见解,有时又奇异其他不同的民俗。   两人虽然分隔多年,但明日毕竟是凌真一手教导的,很多想法不谋而合,见解都颇为相似。就算是小有不同,倒也能很快得到共识,若是实在有异,两人也只是各抒己见,求同存异,并无争执。两人志趣相投、相谈甚欢。   一时间凌真清越的声音和明日琅琅的笑蔓延在车厢内,飘洒一路。   马车前驾车的易山听得明日的笑声,也分外为明日高兴。自从爷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虽然面上不说,但这样轻松愉悦,发自内心的笑声也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了。要是小姐能长长久久留在爷身边,就最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突然觉得,写暧昧好有意思~~~~~停也停不住……所以……下面几张估计都会写暧昧……女神龙什么的,被放出来就遥遥无期了……啊,突然发现已经过百了~~~~~~~~~好高兴!!!但是!仍然求收藏,求长评~~~~~~~打滚。加更的无责任番外在3号后会补上来,绝对完成~~~~~~~~尽情期待~~~~~~ ☆、晒佛日雪奶可口 看花灯岁岁年年   沿途的风光变化颇大,从着内陆戈壁特有的黄红交替,壮丽雄伟,到间或有小树林交叉其中,绿意盎然,最后是院落错落,有小河淌漾其中。仿佛只这一路,便能看尽一世风光。   进入小镇,在先前定下的客栈停下,进到房间整理了一下行装,差不多是正午时分了。凌真打开窗户,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约是靠近四方城,而很多年里四方城都在自己的辖区推行汉化,是以路上行人着的都是汉服,但其间也有不少身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饰的人们穿插其中。看上去分外的色彩斑斓。男男女女,老人孩子都手拿各色的面具,脖子上挂着洁白的哈达,身边都带着小壶。有些没有盖上的,能看得见里面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酸奶,等着供奉晒佛的僧侣们。   阳光灼灼,晒得凌真脸颊有些发红,但她也舍不得关上窗来。虽然并不喜欢在闹市居住,但是也已有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上一次见,还是在20多年前的四方城。   想到四方城,凌真想到了明日的生生父亲欧阳飞鹰四兄弟,下面一辈的上官燕、明日,甚至失踪的皇甫仁和、司马乘风。那些道不尽的恩怨情仇。   明日虽然不说,但是她看得出,他迟早会去寻找欧阳飞鹰。如今的欧阳山庄,也只是一个跳板。最后是相助或是相抑,明日没有透露半分,但是那到底是他的亲身父亲,若是要大义灭亲,凌真自问做不到。那上官燕和明日之后,只怕也是波折不断。   凌真不禁有些黯然,所谓天理昭昭,父债子偿。上一辈的因果循环,总是会在下一辈报应不爽。就算是明日天纵英才,只要参合了进去,只怕也难全身而退吧。但当日的因已经种下,明日的果……自己要去阻止吗?自己又真的能阻止吗?   正想着,门外敲门声传来,凌真也没有起身去开,只是答了声:“进来。”   明日推开门,一眼就见到了坐在窗沿上的凌真。她靠着窗,脸大半侧向窗外,双腿搭在窗台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明亮的有些看不清楚容颜。   明日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才让易山去打听了,谐泼浴佛的仪式今天也有。只是上午已经在寺庙里举行了,等会就要送出来晒佛,接受供奉。你可要去看看?”   凌真听得明日的问话,就着靠窗的身姿,转过头来看着明日,眼神有些深邃难懂。半响才道:“今日供的,可是主司未来的强巴佛?”   “无量光佛和释迦摩尼两佛在前两日都已传走,今日供奉的正是强巴佛。”明日见凌真半响才说话,点点头道,想了想又说:“只是比平常热闹些,若是你累了,不去也罢。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们还可以去看花灯会。毕竟将养身体要紧。”   凌真翻身下来,俏生生立在窗前,背着光,柔柔一笑,道:“要去。错过了过去、现在,大名鼎鼎的未来佛,怎可再错过。”      因了凌真和明日皆不爱与外人碰触,三人并没有在街上与人潮相拥,而是出了客栈的房间,顺着回字形的过道,来到与房间同层的二楼茶座,在临街的座位上坐下。   凌真看了看周围,偌大的二楼只有他们这一桌三人,与下面热闹的街道地段,成了鲜明的比较。   这时,小二端了些清淡的小菜和糕点上来,还有一大碗雪白的酸奶,散发着微酸的香气,还带着刚刚从井水中提出的凉意,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客官,这是本店自己酿的酸奶,酸中带甜。才刚刚从井里提上来,清凉爽口,回味无穷。这味道在四方城也是排的上名号的!真真儿的应了今日这雪顿节的称号。”小二边上菜,边向明日献媚道。   “我见你这也是热闹的地段,楼下的客人也不少,吃食若真的如此有名,怎么这二楼却没有什么人?”凌真不在意的问道。   小二回过头来,看见凌真明明是一位二八佳人,却身着男装,再看看明日风姿卓越,觉得定是哪家大家闺秀偷偷溜出门来私会情人的。再想想昨日来定下房间的人出手阔绰,于是愈加卖力的讨好道:“这位小……小公子可不知道了,就算不是过节,平常我们这里也是座无虚席的。只是昨日这位公子差人来包下了这整个二楼的席位,就等着您二位莅临。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好了,你下去吧。”明日听得那小二喋喋不休,出声打断道。   那小二连忙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凌真见小二下了楼,才望着明日道:“全包下了?”   “恩。”明日听得凌真的声音明明淡淡的,却总觉得有些不自然。别过头望着街上人群道:“你一直清修,怕是不习惯外面人来人往的环境。”   “这倒是没错。”只听凌真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又问道:“那今夜花灯会,你难道包下了一条街?”   “这……倒没有。”明日并未转回头,耳根有些发红,回道。   半响明日没有听到凌真回话,这转回头来。只见对面坐着的凌真手里端着一只藏青色小碗,正送到嘴边,挡住了大半张脸。只留眉眼可见,隐约含有笑意,一时也看不真切。   易山坐在一旁下手,埋着头,看不到表情。   “姐姐!”明日有些微恼。   “怎么,饿了?”凌真放下手里的碗,关切道。   说着将桌上另外一碗已经盛好的酸奶端起来,递到明日面前,道:“这是易山才盛出来的,我尝了尝,味道真是不错。你也快尝尝。”说话时面色如常。明日不禁怀疑刚才在她眉眼里看见的那一抹笑,是否只是错觉。   明日正要开口说什么,只听楼下人群喧哗之声更甚,涌动起来。   凌真将碗放在明日面前,侧过头去,前臂撑在护栏上,毫不在意的张望起街道的情况。   明日无奈,只得用勺子勺起些许雪白,送入口中。慢慢尝来,那酸中带甜的口味,果真和别处不同。   凌真回头,见明日细细的咽下那口酸奶,笑了笑说:“我知你从小不爱吃酸的,在晒佛以前,也不能吃什么正餐,你就先将就些。等这佛送走了,我们去别处吃些其他的。”   “哪里要到其他地方去,这里就是这镇上最好的酒楼了。”易山抬起头来插话道,“昨日爷定了这里出名的菜肴,只等仪式结束了,端上来让小姐尝尝。”   “那好,让他们现在就端上来吧,反正我们也不讲究这些。”   明日摇摇头,“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又指了指凌真身后,道:“仪仗来了。”      凌真回头望向街道,只见两行红衣的喇嘛举着些藩、旗等物,一步一步慢慢走来,形态庄严肃穆。那鲜红的顶盖,明黄的镶边,还有悬垂着的洁白哈达,明明是热闹非凡的街道,突然寂静无声。   行人自发的分成两行,在中间让开一条道来。那街道边的树枝上,还悬挂着昨日没有取下来的花灯,迎风招展,也像是在迎接。   等队伍近了,凌真看清楚中间步辇上的强巴佛金身。袒胸露乳,喜笑颜开的模样,和中原的弥勒佛颇为相像。主司未来的佛,总是笑口常开,总会给人带来一个光明愉悦的未来吧!   只听耳边一声风向,明日将桌子上的一个崭新的皮囊抛了出去,正落到那步辇后面的牛车上。牛车里已堆积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皮囊,正是雪顿节时各家供奉给走出寺门的僧侣们的酸奶。   “我们什么时候做了酸奶?”凌真回头问明日。   “没有,那是店里准备好的。”明日夹起一块糕点。   “那岂不是不心诚?”   “难道你做?”   凌真想了想以前在药谷时,刚刚学会做各种吃食。兴致正浓时,也做过些糖醋排骨之类的吃食,倒是能入口。只是回忆起厨房和双手的惨状,表情有些奇怪,默不作声起来。   明日看了看凌真的表情,咬了口糕点,香甜的味道让他心情大好。   “说起来,你当年走的时候,可答应了要给我做桂花糕。”明日不经意的问了句。   凌真低着头,默默喝了口酸奶,才说:“这季节,桂花还没有出来吧?”   “恩。”明日懒懒的点点头,回答道。   易山在一旁见两人闲话,也不插嘴,走到楼梯边,赶紧招呼小二把做好的正餐端上来。      三人吃了些东西,街道上的人群也跟着步辇去了寺庙门前,等着看藏戏,再没有刚才那么拥堵。   明日让易山推着自己,和凌真一起在街道上闲逛起来。其间到了几个成衣铺子,都没有看到让明日满意的衣物,最后也只好定做。店家似乎认得明日,点头哈腰将几人送出来,说是一定尽快的送到别庄上去。   也许是晚上有花灯会的缘故,这会儿街道上没有什么小贩,只是各个店铺的门开着。倒是路边的树枝上大大小小的花灯不计其数。有些上面的灯谜被人破解了,将纸条洋洋得意的落了款在灯的下面悬挂着,只等夜里出题的人家见了纸条,送来彩头。   “你不去看看?”凌真问道明日。   “年年岁岁花相似,有什么看头?”明日不在意的说道,若不是今年凌真回来,他怕是来也懒得来这捞之灯会的。   “岁岁年年人不同嘛。”凌真笑笑。也不勉强他,又说:“夜里现场出的谜题才是大彩头,到时候我们再看看?”   明日点点头,和凌真一路向镇子边上的寺庙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最近写暧昧写的好顺手……简直是信手拈来……跑题千万,完全歪楼了,什么时候才能把上官燕放出来啊……还是翻滚求长评,求收藏啊!!!!话说加更的无责任番外在3号后会补上来~~~~~~~尽情期待~~~~~~ ☆、许心愿永无离日 正相逢故人前来   这一带离沙漠并不是很远,虽然不说天气变化莫测,但是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热得让人面红耳赤,等到夕阳西斜时,却已经有凉风习习了。   凌真一路走在前面,看着街边的花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人群又开始密集。不远处的庙门前燃气一堆篝火,两个老喇嘛席地而坐,一鼓一钹在旁边打着《苏吉尼玛》的拍子。几个人带着大大的蓝色面具,穿着色彩鲜艳的戏服,在篝火边依依呀呀,边歌边舞。并不见得多么精致细腻,但别有一种大气神秘。   周围更多的人,带着各色的面具,白红绿黄黑,也穿着各自的衣服跟着跳。穿插走动中,映得火光纷扰。   夜色渐浓,火光也多了起来,更多的人围在一起,载歌载舞,气氛热烈。凌真并没有听懂他们在唱什么,但是却听过这个曲子,大约的知道意思。被这热闹的气氛带动起来,于是也轻轻跟着拍子哼起来,声音清淡柔软。明日笑着,从路边的小摊上拿了个半黑半白的面具,递给凌真。   凌真拿起来戴在脸上,也挑了个相似的,戴在明日的脸上。明日伸手要取下,但见凌真眼中期待,只好转了转,将那面具转到脑后去,到底没有取下来。   “半白半黑,那是巫女的面具,怎么能给我戴?”人声鼎沸,明日的声音微不可闻。   “什么?”凌真低下头来问道。她背着火光,黑白相间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唇,看不出表情,一双眼睛,如星子般璀璨。   “没什么,小心点。”两人离得很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呼在脸颊边。明日大声的回答她,然后拉住了她的衣角。   “还记得当年我走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拉着我的。那年你还那么小。”凌真笑了笑,看着明日被火光映红的脸。   “我已经长大了。”明日别过脸,不去看凌真,语气有些不满。   “是啊,是长大了。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凌真语气更加欢快,直起身来,带着些揶揄。“上官姑娘长得真是漂亮,比苏吉尼玛还要漂亮啊!”   “什么?”明日没有听清。   “呵呵”凌真的笑声更甚,合着周围的人声,散落一地。      差不多亥时,藏戏才结束了。凌真跟着明日向城镇的中心走去,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那堆还没有燃尽的篝火。   “还没有看够?”明日放开凌真的衣角,声音很柔软。   “不,只是不知道下次再看,是什么时候了!”凌真笑笑,眼中闪过一抹眷恋。   她本就是修真之人,大道之后寿可比天。就算是她才刚刚筑基,以后也不止两百的寿数,这红尘世间,是什么她不能看的?可是身边这个曾经的小小少年,等到陷入了恩怨情仇的漩涡,就真的难以肯定,下次,是什么时候了吧!   “小姐若是没有看够,明年我们还来!”易山看凌真依依不舍,爽快的笑。又想想以前明日不太爱凑这些热闹,又大声道:“爷要是不来,我是不敢说什么的。但是小姐可以下个令,还是让我推着爷来!易山义不容辞!”   “好了,再等下去,花灯会就结束了。”明日听得易山的豪言壮语,倒也不置一词,笑着说道。   “恩。”凌真点点头,抬头望向星空。路边的花灯绚烂,使星子看起来明灭不明。   “我们走吧。”凌真说道:“我还等着那花灯会上的大彩头呢。”      天不从人愿,等到凌真三人回到小镇的中心,写着灯谜的大花灯都一一有了主人。剩下的那些,连凌真都不愿意看,更别说明日。   易山先前在寺庙中求的几朵酥油花,递给两人。本来这酥油花是要在佛前供奉,聊表祈愿。但是这些地方,汉人居多,又和中原互通多年,汉化明显。是以和潮州花灯节混为一谈,越来越多的人拿着酥油花放进穿过城镇小河里,承载着他们各式各样的心愿。   “你许了什么心愿?”看到凌真将酥油花放进水里,面色虔诚,明日不禁好奇。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帮她做到的?   “没什么,”凌真想了想回答:“无外乎一家平静安好,顺心如意。”   “你许了什么心愿?”凌真看着明日手上的花,拿过来,蹲在河边,帮他放进水里。   明日默了默,道:“若天神有灵,唯愿师父和你健康长寿,我们四人,永无相离之日!”   凌真回头看他,火树银花映照下,脸色有些寂寥。他对于他曾经被丢弃的身世,始终不能释怀。无论他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些在身边的人和事,他总是握在手里,不肯放任自流,害怕再次被抛弃吧?   “你师父一个老头子,长久看着有什么好的。”凌真岔开话题,“不如你什么时候娶个如花美眷回来,完成人生大事!可别学你师父,落到最后,孤家寡人,还要你我相伴。”   “师父不是还有古世伯拌嘴逗乐吗?”明日笑笑,随着凌真说道。   “他也就剩下这个乐趣了。所以,你什么时候迎娶上官姑娘啊?”凌真话锋一转,又问道。   明日突然听见凌真旧事重提,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倒是易山不明所以,问向凌真:“小姐,爷要娶上官姑娘了?那可得好好置办置办。明天……”   “易山,前些天枫林山庄的人离开后,我见那少庄主品行堪忧。”明日低头理了理手上的金线,打断易山的话。“你明儿去查查,看看那人到底如何。”   “是,爷,我明天就让人去查。”易山不明白明日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但也还是恭敬道。   “不,你亲自去。”明日对易山说完,抬头看了一样凌真。压下心头的烦躁感,示意易山推着自己离开。   凌真用手荡了荡有些刺骨的河水,站起身来。摇摇头,跟在易山身后,暗自思索。看来这话还得说的更圆润才行,这两日,明日对于这个话题,是越加的不耐烦了。      回到客栈,许是白天累了,凌真一夜好眠。难得到第二日,日上中天,才懒洋洋的起来,发现竟然是连每日的修炼也错过了。   凌真推开门,见明日和易山正等在门外,愣了愣。   明日也不说什么,拉过她的手,感觉她手指微凉。扣上她的寸口,细细诊了诊脉。隔了半响,才回头嘱咐了易山几句,易山点头而去。   凌真笑了笑,抽回手腕,推着明日向昨天坐过的茶座而去。   边走边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明日沉默了会儿才说道:“你可觉得冷?”   “并未。”凌真顿了顿,不在意的解释道:“我从前体内先天寒气甚重,筑基之前不能控制,如今虽然境界还在,但毕竟功力不如以前,控制可能有所偏差。”   “是有股阴寒之气蔓延,但前些日子并未发现。”   “我沉睡之前曾经释放了体内所有寒气,”凌真想了想,又无所谓的说:“许是之前所剩细微,你未能察觉。”   “这样对你的经脉恢复,并非宜事。”明日有些焦急。   “无妨,前头好些年都这样,只是你未曾见过罢了。而且筑基之前,发作也不多,有时数月也无事。”凌真看看明日的表情,打了个哈欠,避重就轻的安慰道:“就是发作了,也只是有些发寒而已。现今连感觉也无,不碍事的。”   说话间,已来到昨日坐过的位置上,将明日安置在桌边。   整个二楼仍然只有他们一桌,凌真坐到明日对面,靠着栏杆坐下,还是有些懒洋洋的。将头趴在手臂上,半眯着眼睛。并没有束好的发髻松松垮垮的,几缕青丝散落下来。   这时小二跟着易山端了饭菜和汤药来,见着凌真的样子,停下摆放饭菜的动作,愣了神。   “把菜放下吧!”明日突然出了声,面色有些冷。   易山听到明日的话,看看小二的样子。知道明日不喜欢有人如此放肆地盯着凌真看,也有些不高兴了。一把接过小二手上的东西,推了推小二道:“快下去吧,去吧!”   小二一时不查,差点被易山推了个踉跄。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恍恍惚惚的下了楼。   凌真听得明日说话,慢慢睁开眼睛看明日。明日端起易山放在桌子上的药碗,勺起一勺试了试,才点点头递给她。   “适才临时加了些温热的,可能味道比平常苦些,你先喝了。回去换一味适合口味的。”明日语气有些带着微微的哄。   凌真接过碗来,闻了闻,也闻不出他加了什么,倒是苦味真的重了些。还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明日接过易山送上来的一盏蜂糖水,又递给她。凌真小口小口的泯着,看着栏杆外的街道,一幅睡眼朦胧的样子。   明日摇摇头,也没有说话,夹了些凌真平日爱吃的菜放到她面前的碗里。也不催她,自己和易山慢慢吃起来。      街道上行人还是不少,虽然没有昨日拥挤,但还是热闹。凌真心不在焉的看着人来人往。突然见着一抹淡灰色的身影,站在客栈门口,正在听小二说什么。那身形分外熟悉。定神一看,那不正是上官燕吗?   凌真想想昨天夜里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笑,光说不成,见着面总会不一样吧!   她转回头,拉拉明日的衣袖,眼神向下示意道:“相逢自是有缘。还不快请?”   明日有些不明所以,便向下看去。看到上官燕,正准备说话,却看见易山被凌真指使着下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上官燕放出来烦明日哥哥了~~~~~~太好了~~~~~~翻滚求收藏和长评~~~~~~~~~~~~~~亲们,你们是我的动力啊~~~~~~~~~~~啊啊啊啊!!!!还有,月月,谢谢你的霸王票票哦,什么时候投的,我都没有看到……你是我的萌物啊~~~~~~~~~~~~~~~~还有,伦家好羞涩的说,这是我的处女票票哦~~~~~~~~~矮油,好羞涩的说~~~~~~~ ☆、讲过往半遮半掩 听采花市井人文   过了片刻,见易山领着上官燕上了楼来。   凌真对着上官燕说:“这里正是饭点,想必下面没有座位了。相逢不如偶遇,姑娘来这里坐。”   明日看了看凌真兴致盎然的脸色,也不好再有异议。便抬手倒了杯茶,放到易山对面唯一没有人坐的空位上。   易山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又让小二再送上来一套放在对面的空位上。自己下到楼下厨房,不知道交代什么去了。   上官燕落了座,明日一扬手道:“上官姑娘,请。”   上官燕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凌真笑笑又道:“上官姑娘最近可好?”   “还好。”上官燕顿了顿,看了看明日,又问凌真:“你近日可好?许久没有听见你的消息。”   “伤势有些恢复了。”凌真回答。“只是若是要行走江湖,还是有些勉强。”   上官燕听了点点头,不再回话。   凌真看看明日,他正低下头又添了杯茶,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上官姑娘上次匆匆离去,你我都没有好好话别。”凌真只好又开口道。   “我身有要事,且你在江湖上行走对你身体多有不便,所以……”上官燕向凌真解释道。上官燕身边也少有同龄女性的朋友,之前和凌真一直相处很好。那日因不想面对司马长风,所以匆匆离去,觉得把凌真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很是过意不去。   “没什么。明日也正好给我调理身体。”凌真打断她,笑笑。她能理解上官燕当时的感受。   “赛华佗医术高明,你不日定能痊愈。”上官燕由衷的说。   “你和明日也多日未见,这次既然遇上了,定要好好聊聊。”凌真点点头,转头望向明日道:“你说是吗?明日。”   明日这时才抬头看了看,淡淡的道:“多谢上官姑娘赞誉,明日定当竭尽所能。”   本来凌真想问问司马长风的伤势,好增加两人的话题,可一想,那也不是什么适当的话题。又不能提那晚的事情,姑娘家脸皮薄,要是她拂袖而去,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遇了。   正尴尬着,易山上了楼来。凌真眼睛转了转,起身道:“对了,易山,昨日我们定衣服的那家店在哪里啊?”   “就在东街边上。”易山老实的回答。   “我昨夜想了想,那些衣服有些地方不妥当。得快点去改改,免得绣娘做了,就不好改了。”凌真顿了顿,又说:“这样吧,我找不着地方,你带我去。”   看看明日又道:“你们先慢慢聊着,我们去去就来。”   说着,拉着还没有明白状况的易山下楼去了。      明日见凌真带着易山走远,眼睛眯了眯,但也不好发作。于是耐着性子,又给上官燕上了杯茶。再看了看凌真碗里一动没动的吃食。   “她真是你小师祖?”上官燕没有错过明日眼中的关切,自她认识欧阳明日以来,确实少见他关心什么人。   明日倒茶的手顿了顿,然后才笑道:“是。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带她出来,并且找到我。只是还请上官姑娘帮忙保守秘密,毕竟这修真之事总是有几分虚无缥缈,会引来诸多窥视。”   “这是自然。”上官燕点点头,端起茶杯说道“只是这等匪夷所思……修真之人,果然不可以常人之心去揣测。”   “上官姑娘才是果然不凡。”明日看着她,又笑道:“到这个时候还能悠然自如的品茗好茶。”   上官燕饮茶的动作一僵,又听明日说道:“看来关天峡一战,必能得胜。”   几日前,明日收到消息,说是鬼见愁司马长风约了女神龙上官燕半月后在关天峡一决生死。但是明日觉得奇怪的是,放出消息的,居然是神月教。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自古胜负难定,但求心安。”   “真能心安吗?”明日笑笑,喝了口茶,“那天,姑娘求我不要告诉鬼见愁事实真相,为的也是安心两字吗?”   明日不等上官燕回答,又道:“若是真能心安的话,你又何必要求我?”   明日想起那日的事情,觉得毕竟自己让对上官燕名节有亏,虽然并没有成事,且知晓的人也不多,但总是对她有所亏欠。决定提点她一二,也算是补偿。回头凌真要是再提及此事,也算有个交代。   上官燕面色有些难看,明日又说道:“不知道因由的决斗,你能安心吗?”   “那是我跟鬼见愁之间的事。”上官燕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不,那是你们两代之间的事。”明日慢悠悠的突出事实。   “你怎么知道那是两代人之间的事?司马家和上官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上官见明日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吃惊的问道。   “欧阳、上官、皇甫、司马,本是亲如手足的结义兄弟,他们当年一起建立这四方城。”明日停了停,说道:“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这四位金兰之交竟然反目。欧阳城主联合神月教入宫杀了皇甫忠,上官云带着皇甫仁和逃走。但是这两位都失踪了。”   明日见上官燕若有所思,又说:“不过司马逸却被发现死于上官云府中。”   上官燕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警觉的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边疆老人当年并没有告诉古木天明日的身世,是以上官燕也不知道明日就是欧阳飞鹰的儿子。   明日语气有些自傲,又带着点调侃,道:“在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自然知道这些许的宫廷秘史。”   “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当然。看在她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提示。”明日又笑道:“你到水月庵去找玉竹居士,就可以揭晓当初欧阳兄弟四人为何反目,司马家的血案又是何人所为。”   上官燕沉默一阵,道:“好,我就听你一听。”说完起身离开。   明日见上官燕离开,也不说什么,让小二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撤下去。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想事情。   一个多月前明日见有人调戏良家妇女,出手救了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分外亲切,后来才知道那是欧阳飞鹰的女儿,自己的亲妹妹——欧阳盈盈。   后来又从欧阳盈盈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玉竹夫人并没有在城主府内,而是进了水月庵清修。忍不住去见了她一面,却是千言万语,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终是对二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匆匆走了。   再后来就遇上了凌真,为了给凌真调养身体,这些日子也没有再去见过母亲。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面对父亲,面对上一代的恩怨。所以就一直拖着。可如今……   明日想起前几日星象走动,怕是自己就要被牵扯其中了。   到底要如何?是帮着上官燕寻找皇甫仁和,一平自己多年来被抛弃的怨恨?可那到底是自己的生生父亲。   那么是帮助父亲,助纣为虐?若他只是篡权谋位也就罢了,但是自己下山以来,见到他的横征暴敛,都恨不得没有这样的父亲!若是帮助他,别说对不起多年来恩师的精心教导,就算是自己也不愿意这样让自己明珠暗投。      凌真带着易山在外面逛了一圈,觉得有些饿了,就随便的在路边小摊上点了碗细面。   在易山不赞同的眼神下,凌真尝了一口,有些皱眉。倒不是难以下咽,只是习惯了明日的精致吃食,现在这些,未免显得有些粗糙。不过凌真还是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剩下的,慢慢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来。   “小姐,我们出来这么久,还是快点回去吧!爷该等急了。”易山望着凌真吃了半天还有大半碗的面条,说道。   “易山,着急什么,不是还没有去看衣服吗?”凌真百无聊赖,捋了捋腮边的头发。   “小姐出来就不是为看衣服的。易山虽然没有小姐和爷那么聪明,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易山颇有点不满道。   凌真见得易山不满的样子,笑了笑道:“既然知道,那你也当知道,你们爷现下有佳人相伴,如何会着急着等你我?”   “佳人?小姐是说女神龙吧?”易山问道。   “难道上官燕不美?”   “美是美,但是……”   “客官,哪家女儿美不美的事情,可别在这里说啊!”小摊的摊主听得两人对话,打断道。   “为什么?”凌真好奇。   “这位小……公子,我这儿也是见您生的不凡,才特特的说上一句,您可别怪我多嘴啊!”摊主来到两人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没事,你说。”凌真点点头。   “公子其实是位小姐吧?我们这里过往的多了,小姐这长相如此出众,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摊主的声音有些得意。   “老板,捡要紧的说!”易山不满被打断,但见凌真好奇,也就由着这人说话。   “两位还不知道吧,前面的四方城,这阵子在闹采花贼呢!好几家颇有美名的女儿家,都被采了去。哭的要死要活的!”那摊主又说道,语气颇有些得意于自己消息的灵通。“我们这里离得近,虽然还没有出过事情,但大多女儿家也不敢单独出门了。这几天过节,都是有好几个家人相伴才出来的呢!”   “那官府不管吗?”   “管呀,怎么不管。那前几天还在贴了通缉榜呢。可是没人去抓,光贴几张告示有什么用!”摊主有些不屑道。   凌真有些沉默,想起了现在的四方城城主欧阳飞鹰。以前皇甫忠在位的时候,怕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吧!   那摊主见得凌真沉默,以为她是怕了,又说道:“小姐别怕,我看你这位护卫长得身强力壮的,定能护得小姐的安全!但是小姐也千万别大意,出门还是带上个斗笠,别让那采花贼见着小姐的花容月貌……”   “老板,谢谢你的提醒。”凌真听得摊主的唠叨,才回过神来,对那摊主笑笑。让易山给了钱,然后起身离开。   那摊主见到凌真的笑容,愣了愣,停下话头来。直到凌真走远了,才回神过来,大声的朝她叫道:“千万记得要小心啊!”   说完又回到灶前,边向锅里下着面条边喃喃道:“这样漂亮的姑娘,不小心些就可惜了啊!”   “老孙头,什么漂亮姑娘啊?”旁边有客人听得那摊主的自语,调侃道。   “那姑娘再漂亮也不是你的媳妇,有什么可惜的。你还是好好保护好你们家媳妇吧!”   “就是,老孙头,你们家媳妇当年可也是我们镇里的一枝花啊!”   另外的人听见了,也一起起哄着。   “嘿,你们可别乱讲,我家媳妇可是好好在家呆着的!怎么也不会出来给采花贼看见的!”那摊主听得大家的话头都扯到自己媳妇身上,着急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老孙头表示,要保护好媳妇儿不容啊,特别是保护好还没意识到时自己媳妇的媳妇儿~~~~~哎,这两只的开窍之路漫漫无期啊,但愿能在40章前整的有一个开窍也好啊!!!!!明天开始日更,加更无责任番外~~~~~~~捂脸,亲们千万要记得是无责任的哦!!!! ☆、驾车行借语慈母 解珍珑春风得意      凌真和易山回到客栈二楼,便见到明日闭眼依靠在轮椅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桌上的吃食均已被撤下去,只有一壶清茶摆在上面,旁边一个小杯。阳光迤逦而行,凌真却觉得这个人在这一刻,分外寂寞。   她快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明日放在扶手上的手,眼神有些担忧。   明日在他们上楼来时便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只是还陷在沉思中。直到凌真拍他,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凌真。见凌真一脸担忧,刚才阴霾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一些。勾勾嘴角,无声的笑。   明日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凌真的手,示意让她坐下。让易山再去要了些小菜,才道:“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些垫垫,吃完我们就驾车回去了。”   “才在路边和易山吃了碗面。”   “饱了?”   凌真摇摇头,“不过听到些消息,像是出了采花贼了。”   “恩,前几日便听说了。”明日不甚在意的回答。   “你知道?”凌真有些惊讶。   “最早的一起在半个月前,这短短的时日又出现了2、3起了。”明日想了想,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那官府……”   这时易山带着小二送了些刚刚出炉的菜,凌真也就住了口。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直到上了马车,出了小镇,凌真才又继续起刚才的话题。   “听说官府无人追捕?”   “那人轻功甚高,恐怕是江湖中人,官府的那些捕快,怕是有心无力了。”   “那上官燕是为这个而来的?”   “……不是,只是碰上了。”明日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凌真关天峡决斗的事情。以她对上官燕的关心,若是知道,定然会去寻找上官燕。在江湖漂泊,不比在山庄,对她现在的身体,并无好处。   “你和她聊了些什么?”凌真笑笑问道。   “就是一些江湖琐事罢了。”明日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什么琐事啊?”凌真觉得明日一遇到上官燕的话题就总是回避,让她的目标始终无法达成。   “……她想了解当年司马家和上官家的恩怨,”明日顿了顿,还是说道:“我让她去水月庵找玉竹居士。”   听见“玉竹居士”四个字,凌真沉默了会儿,才道:“你见过你娘了?”   “恩。”明日答得有些漠然。   “你娘她……可还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当年的事情,你娘也是无奈,谁不想承欢膝下,只是……”凌真辩解道。   “只是我天生残疾?”明日刻薄反问。   “明日!”凌真喝止道。“不论你爹如何作为,但是你娘都是一心一意的保全于你!”   “我……我并非故意责怪她。”明日听得凌真的喝止,也有些气弱。   “那你是责怪我和你师父无能,不能治好你的腿,让你不如他人?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凌真别过头,问道。   “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明日看不见凌真表情,急急辩驳。“先不说你和师父这些年如何对我尽心教导。就算我自己也并不觉得我比不上任何人,只是……”   明日顿了顿,说道:“只是我一想到自己的父母,20多年来,他们对我不闻不问,我……”   “明日,我曾经亲耳听到你娘对我说过:‘无论孩子将来如何,做娘亲都会尽自己所能的爱他护他,视他如珠如玉。’你娘是多么期望你能承欢膝下啊!”凌真回头来,认真的对明日说。   明日见凌真的认真,愣了愣,道:“你见过我娘?”   “恩,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娘正怀着你。”   “我娘是怎么对你说的?”明日犹豫了再三,问道。   “你娘告诉我,无论孩子如何,做母亲的都是不遗余力的更加爱护自己的孩子。”凌真想起当年的事情,神情温柔。   “那我爹?”明日又忐忑道。   “……我与你爹只见过几面,不曾深谈。”   “那,你再和我说说我娘吧。”   “那年我和我爹在你师父陪同下到四方城……”   “……”      回到欧阳山庄,日子又恢复到以前。只是除了凌真每日喝完药,明日都要仔细的再给凌真把脉,第二天送上的汤药和头天总又有些不同。明日的眉头日渐紧锁,但从来不让凌真看到。   这日明日在书房弹琴,凌真斜卧在屋外的花坛躺椅上,半咪着眼睛晒太阳。两人倒是一片静好。   易山从外院走进来,手里捧着个翠绿色的锦盒,面色有些疑惑。凌真听得脚步声,知道明日平日除非打扫,一般不会让其他下人进入院内,倒也没有多在意。   易山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凌真的随性,也没有打扰她,径自走到屋内。   琴声止住,好一会儿,凌真隐隐约约听到易山的话:“……春风得意宫……亲自打开……”才睁开眼睛,起身向屋内走去。   只见明日手中那个盒子狭长,翠□滴,凌真一瞬间想起了青色巨蟒的颜色,只觉端的是不详,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只听易山正说到:“我觉得有古怪,爷,你还是不要打开它吧。”   “无妨。”明日温和说道,打开那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局珍珑。   明日看了看,笑道:“妙啊!”   “我看看。”凌真走到明日身边,接过盒子。   “居然让‘金鸡独立’和‘倒脱靴’环环相扣,倒是局花了些巧妙心思的珍珑。”凌真打开棋谱,仔细看了看,也笑道。确实有几分意思。   “什么是珍珑啊?”易山问道。   “一般棋局是两人对弈,而这珍珑,则是有人精心布局,着意考较他人的。”明日笑着解释。   “什么人送来的?”凌真问道。   “是一个叫做春风得意宫的地方。”易山答道。   凌真听的这名字,皱了皱眉头到:“什么地方?你认得?”   “没去过,但是在江湖中倒是有所听闻。”明日摇摇头回答到。   “哪他为什么派人送来这个,怕是……”凌真想到刚才那一瞬的感觉,有些忐忑。   “江湖中有人喜欢比武,有人喜欢争名,更有人喜欢斗智。”明日笑笑,不以为然。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棋局,兴奋的拍了拍琴架道:“确实精妙!哈哈,好一个对手啊!正合我意。”   凌真见明日兴奋不已,自己也看过那盒子,也并无不妥,也就由着他去了。没了明日的琴音,凌真倒是觉得有些寂寥,也不继续在院子里呆着,而是向院外走去,想看看府中的景致。   在院门口,碰到邱和领着小豆芽,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行人慌慌张张的向里走。   凌真与邱和和小豆芽也算相识一场,想着上前打个招呼,却见邱和见了自己,话都没让自己说,便急急问道:“凌姑娘,赛华佗可在?”   “在。在里面主屋,你对着院门进去便能看见。”凌真愣了愣,还是回到。   “谢谢!”邱和说完,三人匆匆进去了。   凌真摇摇头,继续向外面走去。这些日子,在明日这里,求医问药的人不计其数。各式手段,各种神情都有见识。这慌慌张张的,也只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罢了。      接下来两日,明日除了每日给凌真把脉,其余的精神竟是全部耗在这珍珑棋局上。常常是凌真早上刚刚打开里间的房门,他便守书房的棋案小榻上,入夜深了,不知凌真第几回梦回,还能看见外间的灯亮着。吃饭时竟是要易山三请四请才到,一杯茶搁着到凉也不见得动了一口。   凌真本来想劝,但见他神采奕奕,也难得见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想了想,也不去干涉,只是嘱咐易山要按时叮嘱他吃饭睡觉。   第三日中午,凌真正在里间和衣午休,突然听得外间明日哈哈大笑,便起身来看。   听得明日笑道:“得解了!”   凌真上前来看,只见明日执白先在二三路自紧一气,随后黑棋倒扑拔掉白棋16子,然后白棋一断,即将黑棋80目吃掉,已是稳稳赢局。   凌真笑笑,望向明日,正要说话,却见明日印堂之上黑气缭绕,分明是中毒之相,他自己却还浑然不觉。惊讶道:“你……”明日前几日被凌真的病情所扰,一直也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心下烦躁。正巧春风得意宫送来珍珑棋局,也想缓一缓思路,也许能有新的发现。却不想这布局的人真真花了不少心思,步步相扣,出处杀机,引得他仔细研磨,今日得解,真是觉得酣畅淋漓。   听到凌真的声音,他才发现凌真出来,抬头正想对凌真说什么,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阵血腥气息涌上喉咙,忍不住突出一口黑血。   一切发生不过瞬间,凌真想也来不及想,一把将明日身前的棋谱还有装棋谱的盒子扫落在地,双手置于明日背心,运功护住明日心脉。   明日也反应过来,运功稳住内息。止住刚刚进门见得此景想要冲上前来的易山,道:“快去寻找十年老茶叶,百年井边苔来。”      ~~~~~~~~~~~~~~~~~~~~~~~~~~~~~~~~我是无责任番外的分割线~~~~~~~~~~~~~~~~~~~~~~~~~~~~~~~~~~~~~~~~   我会告诉你们,无责任番外,表示就是一切和本文原文无关吗?~~~~~~望天~~~~~~   和无责任番外认真的话,你就输了呦,亲~~~~~~~~~~      无责任番外之司马长风1   事情发生在司马长风和明日第一次相遇的饭庄。   司马长风正慢慢喝着小酒,心里得意洋洋,唉呀妈呀,都说女神龙上官燕美艳无双,我算是见识了。前几天那,我和她比武,那小脸蛋嫩的,鸡蛋似的,你说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肿么保养得啊。再摸摸自己的,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这是。再说她那双小眼睛,啊,不对,是大眼睛,那个水灵哟,比那井水还水汪汪啊!眼神还特迷蒙,一定是脑袋进过水的,要不咋能这么多水呢。还有那红红的小嘴唇儿啊,哎呀,不能想了不能想了,我可是一代大侠来着,要蛋定,嗯,蛋定。   易山说道:“叫你们家掌柜的出来。”   司马长风心想,人生啊,总有些奇怪的人,点菜都找小二,做菜都找厨子,着两傻B找掌柜有神马用啊,一定是进门时候不小心被门夹了。还是我聪明啊~~~~~啊哈哈哈哈~~~~~~~(自信心暴表。)   易山:“我家爷不喜欢和陌生人共处,这家店我们全包了。”   司马长风想着,还想吃独食,哼,不知道爷我很穷吗?点了这顿就得吃完,就算不付钱,也得吃完!想我走,没门!于是继续喝了一杯酒。直到店里除了明日和易山二人外,就剩下他一个客人。   掌柜的见这人桌上放着把刀,心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为难的看着明日和易山二人。易山一见,大声对那人说道,“叫你呢,听见没?”   司马长风想着,爷就是不动,你能这么着~~没看见爷有刀吗,刀啊!知道不!是刀!这人这么小气。都不让爷吃完,看看是什么样的。于是瞟一眼。   哎呦喂,才想到美人啊,这里就又见到一个美人儿!哦,那捋一捋头发的手啊,真白,比馒头还白。那朱砂痣真红,像蚊子血一样啊!!!那柳叶眉,直刺我心啊,那双凤眼啊,噢噢噢噢,他才看了我一眼也,看了我啊!!!!(拜托!人家是在看你肿么还坐在这里骗吃骗喝,真不要脸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美人儿的眼神就是销魂啊!!!酒杯,啊酒杯,别打倒了,要稳住,稳住,爷可没钱赔啊。慢慢的端前来,慢慢喝,慢慢放下。   诶诶诶诶,那位壮士,你对着我走过来干嘛,表要挡着我看美人啊。诶,壮士啊,就算是你长得没有美人好看,我不看你,你也不用嫉妒的要出手打我啊!!!!啊,你不要以为我不还手就是打不过你啊,我会打人的,我尊的会打人的!看吧,说了我会打人的,被打了吧。哎,其实也幸苦你了啊,谁叫你被爷这样帅的人迷住了呢,看爷不看你看美人儿去了,所以发疯了。可是壮士啊,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尊的不符合爷的审美观啊,爷是颜控啊。八国,要说你到那个叫神马高丽还是高尔基,还是搞基?反正是可以搞的地方去整整容的话,说不定爷还是会看看你的哦,亲~~~~~~~~   明日发现此人武功不凡,想了想,扬声说道:“易山,这个人我看得挺顺眼的,让他留下吧。”   易山几招之内,都未能让那人移动分毫。听到明日的阻止,停下手来,自知不是那人对说。悻悻答了声“是”,退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美人连声音都这么的好听,叫我以后可肿么办啊,我要自插双耳啊,我以后再也听不到这样美的声音了,我宁愿以后都听不到啊!!!!!(放心,以后会让你被插的……至于插哪里……望天~~~~远目~~~~~~)      两桌一时也相安无事。过了一会,小二将饭菜送上了桌,明日拿起筷子正准备去夹那盘糖醋排骨,门外却走进来几个护院样的人物。   掌柜连忙上前道对不起,那几人看也不看掌柜,也不等掌柜把话说完,道了声:“滚。”把掌柜推倒一旁,直直向明日这桌走来。   司马长风一眼便看出来人是枫林山庄的人,心想道:枫林山庄的消息怎么传的如此之快啊,这美人才来这里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居然就他们就知道了,还敢大大咧咧的派人来抢?啊,这难道不是上天赐给我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吗?啊,美人等着,我来了!!!!   司马长风这一想,就想到了明日说话的时候,所以,事实可以证明,司马长风的反射弧那是超级的长啊!   中间的炮灰说话略过,有意者可重新阅读本文第11章。   只听欧阳明日说道:“我赛华佗有三不救:不死不救,为恶好色者不救。”   顿了顿,有看了那几人一眼道:“看不顺眼者,不救。”   司马长风听见明日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心想:原来美人叫赛华佗,真是个低调的名字啊,华佗那个糟老头子,美人儿不管从哪里比较,都要比他好多了。肿么不起一个高调的名字啊~~~~~~~比如晒太阳什么的,多好啊,又明亮又温暖;要不晒银子也行啊,白花花的一片,好晃眼睛哦,也很高调啊。话说,这姓晒的还是很少见的啊,果然是美人,姓氏都这么的独特啊。那么我要叫他晒工资了哦~~~~哇,这称呼真是高调啊,所以美人,其实你是想让人家这样称呼你的你才起的这个名字是吧?噢噢噢噢,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了,美人,看我多么的和你心意相通啊~~~~~~~~(orz,没文化,真可怕,两个sai是不一样的字啊!!!!!!!!)   正沉浸在感叹中的司马长风再次反应过来时,易山已经和枫林山庄的人打起来了。      突然司马长风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话语声,他感觉心里一酥,像是情人在耳边低低喃语。那声音使得司马长风心神一旦荡,再也想不起来什么英雄救美的事情了。   原来赛华佗居然悄悄给我传话来着~~~~~~~啊,他其实也是看上了我吧,要不怎么这么多人,别人都没有穿,就我传了呢?啊,可是这话说的好奇怪啊,神马叫日月翻天地,回龙一剑秋啊?难道是新出的小黄本,为神马我木有看过啊,啊,我居然out了。要是我说我不知道美人会不会看不起我啊~~~~~~~~~啊,城东的卖小黄本的冥儿大妈啊,你可是坑死我了,我昨天还在你哪里买的小黄本来着,你居然木有告诉我有新货出来了?虽然我常常站在你的小摊子前面默默的看着,不付钱买。可是有我这样执着天天来,月月来,年年来的吗?看在我这么执着的份上,肿么说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啊,居然还敢坑我这个熟人,哼,我下次不去你那里看了,我一定到城西的四月阁去看去。话说那四月阁的女掌柜也是一美女啊,那身段,那脸蛋,哦哦哦哦哦,最最重要的是那一口懦懦的江南口音,啊,听着都心神荡漾啊,小黄本什么的根本就不用买了。只是很奇怪啊,为什么每次去了四月阁之后,我钱袋里面的铜板就莫名其妙的少了呢?恩,一定是他们家有贼,我得告诉四月阁的老板娘去,说不定老板娘为了报答我,会给我一张小黄本1折卡,那就好了,我就有无数的小黄本可以看了~~~~~~~~~(你丫的完全忽视了为什么其他人都听不到的这个重点!!!!!!这是武林绝学啊!!!!!武林绝学!!!)   阿勒,刚才好像有神马东西在脑袋里面一晃而过,那是神马?(那是作者我的千里传音让你感受到到底神马才是重点!!!!!)哦哦哦哦哦,武林绝学,原来不是传给我的话啊,哎,真是的,太不带感了!没意思。八过,是不是可以用这个借口去亲近一下美人啊~~~~~(这厮流口水中……)   司马长风暗自思索一番,拿起桌上的刀向明日走去,被易山立马拦下。真是讨厌,这个妒夫肿么老是拦着我和美人的互动!!我才不要理你呢,我要和晒工资直接对话。“工资可否见教?~~~~~~”快说可以,快点啊~~~~~~~   明日抬头看了他一样,抬手对着旁边的凳子说道:“请坐。”   司马长风落座,明日也不等他说话,又道:“阁下该是名震江湖的鬼见愁吧?”   “名震江湖?不敢。”司马长风看了看明日,回答。心里暗爽,啊,原来我这么有名,看,我还没报名字呢,晒工资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八过,晒工资啊,伦家还是希望你叫伦家疯疯的说~~~~~~~   明日扬了扬头,说道:“阁下虽名震江湖,但要问的事情,在下也未必回答,得看我听得高不高兴。”   “我也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司马长风听见明日语气并不客气,也生生回答。哼,伦家看见美人高兴的很,你才不高兴!你全家都不高兴!!!(疯疯,乃傲娇了……)   明日见此人并不被自己的口气所吓倒,回答的也是不卑不亢,倒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只听司马长风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阁下使用的是武林绝学千里传音,不知阁下和一代宗师边疆老人是何关系?”   “他乃家师。”明日坦诚回答。   明日和司马长风谈了几句,借着话头,看着龙魂刀说:“好刀,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的话,这该是一把千古好刀。”   “过奖。”   “可否一看?”   555555~~~~~晒工资,你肿么可以只看刀呢,它长的又黄又重的,不就是一荧光棒吗?说不定是那个假冒伪劣厂家做的,(古木天:你才假冒伪劣,你全家都假冒伪劣!!!!!)戳了人还流血不止,还好从来木有人叫我赔偿来着,要不然,我随便戳个猫猫狗狗的,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过来啊!!!!!!!!这样的烂刀,怎么能得到乃的青睐啊,乃应该多夸夸我啊,看我长得那是一表人才,正面看像潘安,侧面看像宋玉,从前面看嵇康,就是从后面看最少也像那神马卫玠啊,兰陵王啊,更不论那神马桃花公子啊,芙蓉姐姐啊等等~~~~(阿勒,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啊,不管它了。)   司马长风深深的看了明日一眼,也不多加言语,将刀柄递于明日。明日一把抽出刀来,只见本是银白的刀身却金光闪闪,灵气充沛的模样,正是龙魂刀。明日轻轻挥舞几下,那桌上的酒壶应声而碎。   明日不禁感叹道,“龙魂刀果真是一把亘古烁今、千载难得一见的宝刀。”   说罢,把龙魂刀递还司马长风。司马长风接过刀,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就将刀插入刀鞘之内。   司马长风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内牛满面。啊,那个,晒工资啊!话说,随便玩刀真的是很危险的啊,那个还好你划破的酒壶啊,要是划破了地上的花花草草的就不好了。(尼玛,这是饭庄,地上哪里来的花花草草?!)啊,你说地上没有花花草草啊,那个砸到小盆友也是不好的哦,亲~~~小盆友会哭的,绝对会哭的。(你妹,这里也木有小盆友啊!)   啊,这个啊,想不说了,重点是!那个,你看那个酒壶的钱谁陪啊?虽然我很仰慕你,但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啊,亲兄弟啊,明算账啊!!!何况我们不是兄弟来着,(难道是姐妹?)神马你说当姐妹,可是,可是伦家觉得姐妹也不适合啊,基友会比较好吧~~~~~   明日点点头,深觉此人身手矫健,不禁笑着连身说:“宝刀配英雄!宝刀配英雄!”   司马长风见明日颇为熟悉此刀的语气,又问道:“阁下认识这把龙魂刀?”   “我不仅认识龙魂刀,我还知道它和凤血剑是天地无双的绝配。”明日笑笑,对司马长风说道。   司马长风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与凤血剑?”   明日见司马长风脸色,扬扬眉:“江湖中少有人知道龙魂与凤血的掌故与渊源。我不但知道你有龙魂刀,女神龙上官燕有凤血剑,还知道你因为要报家仇要杀她。”顿了顿,有看了看司马长风越见难看的脸色,说“更知道龙魂凤血本是一对有情刀剑,你无法对凤血剑的主人下手。”   司马长风脸色沉重道:“只要我鬼见愁要杀的人,决不能活。”晒工资啊,你要相信伦家的清白啊,伦家真的和上官燕没什么啊。虽然伦家曾经欣赏过上官燕的美貌,(仅仅是欣赏?)好吧,还有YY过,可是那时曾经了啊。伦家一见到你深深的美貌,伦家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啊~~~~~~~~~   “真的吗?我倒非常期待看到龙魂凤血一斗。”明日听后大笑。   司马长风狠狠的说,“我会让你看到龙魂凤血的对决。”说罢便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珍珑棋局,是直接借用金庸老爷子缥缈峰上的珍珑,虚竹和尚的解法的,自己确实能力有限,编不出来啊……话说,这章番外,看的童鞋们尽量还是不要喝水吧。恩。免费提醒一下~~~~~~~(第一人格:尼妹,为什么要在最后提醒!!!!!!第二人格:我会告诉你这是我的恶趣味吗?~~~~~~~~~) ☆、性相异一母同胞 寻偏方得解毒局      易山听后,匆匆向屋外走去。   凌真一边护住明日的心脉,一边思考这毒到底从何而来,始终不得其解。如果是在棋谱上,自己也看过棋谱,而且还特地拿起来过,却没有什么问题。但看明日让易山寻找解毒药材的定笃,明日应该已经有了结论。   凌真正想着,听到屋外一阵喧哗,打断她的思路。其中一个女声分外高亢。凌真见明日气息已稳定,收了功,扶他在小榻上缓缓躺下。   凌真准备用衣袖擦擦他脸上的血迹,被他阻止,便对他说:“我去打盆水来。”   见他点头,用手绢裹起地上的盒子和棋谱,才转身出了门去。   只见院子里除了易山,还站着三人,其中一个是上官燕,另外两个不曾见过。易山拦着那两个不认识的姑娘,三人争锋相对。   “易山,什么事情?”凌真皱了皱眉头,现在要紧的是给明日找解药。   “小姐,女神龙带着这两位姑娘要见爷。”   凌真点点头,让易山退开,淡淡向上官燕道:“他中毒了,实在不方便见客。”   上官燕见凌真说话,上前道:“是否需要上官燕帮忙?”   “唉,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啊!我们来向他要人,他就中毒了!”那个长得又胖又黑的女子还没等凌真答话,就夹枪带棒说起话来,边说,那双小小的眼睛一边滴溜溜的乱转。另外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女子听了她的话,不住的点头。   凌真听得皱眉,看了看上官燕。只听那胖乎乎的女子又说道:“公主,夫人一定是赛华佗挟持去了。”   易山大怒,道:“乱讲!你再乱讲,我就……”   “就怎么样?”那女侍倒是伶牙俐齿,争锋相对。   易山抬拳就要打,那女侍见情况不妙,直向那明黄衣裙的女子身后躲,上官燕将两人护在身后。   凌真听得那女侍叫那黄衣女子做公主,一扬手,阻止下易山来。也不看那两人,只是对着易山道:“主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下人插嘴?是我们山庄的规矩如此,还是四方城的规矩如此?”   说完,转头对上官燕一礼,说道:“上官姑娘见笑了。”   那胖乎乎的女子听得凌真似乎话里藏话,觉得不是滋味,面上浮起一丝怒意。她本又想要发作,奈何人家连眼风都不给她一个。而且人家只是对自己人训诫,且礼数周全,面上连一丝异样也无,让人寻不到由头。   “易山,快快去寻那些药材来,这东西虽然不珍贵,却刁钻得很,恐怕要费些时候。”凌真想到明日的病情,也没心思和她们再说什么,便转过头,看也不看三人,只向着易山略带歉意的一笑,但语气却是颇为急促。   易山自然明白凌真的意思,只是点头称是。   上官燕见凌真作风一向都是稳稳当当,现在却有些着急,心下更是相信了几分。又见她对另外两人态度冷淡,话也不愿意对她们多说一句,便对着凌真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赛华佗需要什么药材解毒?”   凌真看了看她,觉得多一个人也能减少点时间,于是说道:“十年老茶叶,百年井边苔。”   “我去找井边苔。”上官燕想了想道。   “好,有劳了。”凌真对着上官燕点点头,转头对易山道:“你去寻茶叶。”   “好。”易山答道,立刻转身离开,看也不看那二人一眼。   凌真正想着如何打发二人,只听上官燕转头对那黄衣女子道:“如果你信得过上官燕,现在请回,我一定帮你找回玉竹夫人。”   凌真在一旁,神情冷漠,像是根本不关心她们说了什么。   那黄衣女子听得上官燕的话,眼睛不停乱转,过了片刻,才点头对那胖胖的女侍道:“既然女神龙都开口担保了,我们当然给她点面子了。对不对。”话语间江湖气息颇重。   那胖胖的女侍点头称是,那黄衣女子说了声走,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上官燕见两人离开,向凌真点点头,也运起轻功掠了开去。   凌真见几人都离开了,低头想了想,也向院外走去。      凌真走出院门一段距离,遇上仆妇,让他们赶紧去打水,自己退回院子附近。果然看到那个黄衣女子带着那女侍在院门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向院内走去。   凌真等她们进到院内,就站在院门边上。那女侍叫那女子公主,估摸着这女子就是明日的妹妹欧阳盈盈,自己倒是碍着明日,不好出手教训。她既然自己要像里面闯,那么还是把这事交给明日好了。要是太过分,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正想着,明日的金线嗖的一声抛出,打在正贴着主屋大门的观望的欧阳盈盈肩上。力道倒是不大,只是将她和那女侍摔倒在地,并未有其他的损伤。   “胡闹!还不快走!”只听明日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凌真笑了笑,明日这是手下留情了太多。   却见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叉着腰,大声嚷嚷:“赛华佗,此仇不报,我跟你姓!”   凌真此时才走入院内,看了看那两人。见那两人也回头看她,用手轻轻向旁边一拍,身边一颗手臂粗的小树发出咔嚓的声响,应声而断。   那女侍拉着跳脚的欧阳盈盈,小声道:“公主,我们还是先回去,找城主杀了赛华佗,再把夫人救出来。”   欧阳盈盈还一个劲的要向里面冲,那女侍看看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凌真,拉住欧阳盈盈向外,不停的说:“走吧,我们快走吧!”将她拉出门去。和凌真擦肩而过之时,还听到欧阳盈盈一声冷哼。   凌真也不计较,这时门外的仆妇打好了水,立在院门口不敢进来。凌真接过盆子,示意仆妇自行离开。      给明日将血迹擦拭干净,凌真又换了盆水,守在榻前,给明日擦了擦头上的薄汗,轻声问道:“怎么样?”   “不是什么无药可救的剧毒。”明日安抚性的对凌真一笑,因为疼痛的原因,有些勉强。   “那女子是欧阳盈盈?”凌真虽然担心,但是也不想让明日烦恼,于是岔开话题。   “恩。”   “真是一母同胞?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有这样的时候?难道我和你师父管教太严?”   明日听了倒是真的笑了,只是胸口又一痛,面上的笑还来不及收住,分外怪异。   “疼就别撑着!”凌真有些嗔怪的看着他,拍拍胸口,帮他顺了顺气。   明日摆摆手,凌真又问道:“这毒是从那盒子里来的?我也碰过棋谱,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棋谱上。”   “恩。他将毒下在盒子内,用量并不大,不易发现。我每日打开盒子取出棋谱,直接接触了盒内,几次之后才累积到了毒发的剂量。是我一时好胜,只顾着解这珍珑棋局,疏忽大意了。虽然量微,但棋谱上恐怕也带了些毒,”明日顿了顿,又问道:“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点感觉也无。”凌真止住要强撑起身子的明日,自己将手递到明日面前,知道他不把一把脉,是不会放心的。   明日把了把凌真的脉象,确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才点点头,道:“等会解药你也服下一剂,要是有什么万一,也好防止。”   凌真点点头,收回手,又给他擦擦汗,问道:“你可曾得罪过春风得意宫?”   明日摇摇头说:“下毒的人怕是有求于我。但他性情高傲,也知道我贪胜好强,才会用这局有毒的珍珑来设计我。”   “他若是直接来求,怕你未必肯答应,便用这个法子来激你?”凌真皱皱眉头。   “此后也该我考考他了!”明日点点头,表情倒是跃跃欲试,隐隐有棋逢对手的兴奋。   正说着,易山和上官燕倒是同时进了门来。凌真见上官燕头上也微有薄汗,倒是心里一动。   凌真照着明日说的分量比例,将两物一起化为粉末,放入一盖碗中。用易山送上的清水冲泡开,让易山扶起明日,将盖碗递给他。明日接过来喝下,又看着凌真喝下另一碗,才闭眼运功,把药性化开。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明日脸上的黑气逐渐退去。不一会,就收功睁开了眼睛。已经是没事了。   凌真见得明日没事,才转头对着上官燕道:“多谢上官姑娘了。”   “何足挂齿。”   “上官姑娘,玉竹居士非我挟持,但是她暂时不会有危险。”明日也对着上官燕点点头说道。   凌真听得明日说道玉竹居士,倒是一惊,仔细一想,方明白欧阳盈盈说说的夫人便是她和明日的亲娘玉竹夫人。   “多谢相告。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上官燕点点头,转身走了。   凌真问明日:“你娘出了什么事情?现在何方?你知道?”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相信欧阳城主不会对玉竹居士不利的。”明日并不想太多提及父母的事情,含混带过。   凌真明白明日多少有些回避的念头,便道:“我见上官燕对你倒是颇为尽心。你既然也喜欢人家,欧阳夫人又没有大的危险,不去寻找也罢,倒是先把这媳妇迎回家来吧。”   听见凌真如此一问,明日拨弄着茶碗,微微凤眼中飞扬的神采暗了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无数的原着情节,但是总是觉得不写的话整部作品不完整,木有办法……请大家多多包容吧……在此某娃说:谢谢了,亲们~~~~~~~~~~亲们~~~~~~我求的神马,你们明白的~~~~~~~~~~ ☆、急争吵负气而出 再相逢古道热肠      “我打算即日去春风得意宫,会会这人。”明日理了理情绪,仍旧是依着往常的习惯,转换了个话题。   他此时被这有毒的珍珑棋局一激,心中兴奋不已,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与那布局之人较量一番。什么上官燕之流,完全不在他考虑之中。   他出入江湖多年,从未有一人能让自己中毒。虽然并不是那毒本身多么厉害,那人送来棋局的时机也颇为凑巧。若换了平时,自己也未必会对这个珍珑有如此大的兴趣。但此人的全盘设计环环相扣,对自己心性性格的估量分外精准,可见其智不可小觑,未必在自己之下。   明日难得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虽然还未见面,但已升起好胜之心,血脉沸腾,恨不得立刻与那人再一较高下,斗个翻天覆地。   凌真听得明日的话,有些着急。这些日子以来,明日总是岔开自己提及上官燕的话题。自己也想着上官燕还心系司马长风,明日这边,还可以慢慢劝道。但是今日所见,上官燕对明日也不全是无意,要是不劝他把握好这个一点点的心思,任他再拖延下去,只怕这一点点的好感就要消磨殆尽了。   凌真想了想,让易山下去准备些吃食,才对明日说道:“去春风得意宫又不是什么必须的事情,放下几天也不妨碍。”   明日眼神有些飘忽,并没有答话。   “我见你和上官燕也能聊得起劲,你和我说说,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迎娶人家过门?”凌真顿了顿,见明日不说话,又问道。   “那人有求于我,虽然不是急事,但我既然有兴趣,自然应该尽快去看看。”明日笑着,掩盖下心中对于凌真反复提起上官燕的烦躁。   “这些日子,你总是如此岔开这个话题,你喜欢人家不好开口,可以不能一点表示也无啊。”凌真决定不给这个滑不留手的小子岔开话题的机会,又道。   “我从未说过喜欢她。”明日无奈。   “‘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难道你要否认?”凌真撇撇嘴,上官燕乃绝色之姿,哪里不能与他匹配。   “我……”明日听得凌真与他争论这个话题,犹如正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时候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心头对这话题涉及的事情人物,厌烦异常。   但他也明白凌真此次怕是不会轻易停下话头。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道:“那龙魂凤血的典故,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是我喜欢她,也终究是空。”   “修真之事本是逆天而行,你虽然不是正正经经的修行者,但人定胜天这样的话我也从小讲给你听。”凌真对明日给出的理由,不以为然。   “更何况,就古木天做出的那对刀剑,刀剑有情的话,也是他自己说的。即使是有阴阳相吸的神奇,运用到人身上,到底能有几何,还是未知之数。你未必输他。”凌真见明日又要说什么,先将明日的退路堵住。   “可你和她相处多日,她心并不在我处!”明日见这条话题不通,又换了个理由,语气颇不耐烦。一想到近些日子她总是把自己和上官燕扯在一起,自己心头便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气恼!   “正是我和她相处了多日,更是明白,你要了人家的清白,她和司马长风必定没有结局,你难道不给人家一个交待?”凌真听得明日语气不善,也有些气愤道。   “你也知道她和司马长风牵扯不清,如此朝秦暮楚,还有清白可言?人尽可夫,也未可知!”明日听得凌真不满,他也愤愤不平。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凌真当时的真像!但想自己和她相处多日,她居然还是认定自己就是那种好色猥琐之人,心中一股火气涌上心头!如此诋毁女子清誉的话便脱口而出。   “住口!你……”凌真听得明日的话,气的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不定。   明日见凌真气极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悔意,正想着找个法子安抚凌真,却听见凌真道:“不管如何,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好。明天便随我去风雨亭,向古木天提亲!”   “我绝不会娶她!我的事不用你管!”凌真的话让明日心头的熊熊怒火越烧越旺,想也不想便道。她从来都不曾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记忆中的她从来都是温婉可亲,对自己的决定从来都是无言支持,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罔顾他的意愿!   “你!”凌真大怒,拍案而起,道:“好好好!你现在长大了,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你的事姐姐是管不住也管不了!那我何必还在此处!我走便是!你自己愿意如何便如何去!”   说罢,凌真拂袖而去。也不走正门,来到墙角,全力运气,直接跃出院墙。   凌真本就恢复了好些,加上现下正在气头上,仗着筑基后身法又轻快,明日还来不及阻拦,便已不见踪影。   明日阻拦不及凌真,心中已是后悔一时口不择言,但行动毕竟不便,也追不上她。      凌真下山之后,一路东行,来到前些天路过的小镇上。站在小镇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身边穿行过往人群,凌真觉得有些茫然。   她从出沙漠之甍以后,开始和上官燕同行,然后遇到明日。明日一直说她的身体不宜远行,需要调理,她也就一直在欧阳山庄居住,几乎下意识的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家。甚至都没有多想去寻找在外行走的师兄师姐们。   如今自己就这样负气下了山来,且明日的毒刚刚得解,会不会有什么万一……可是,一想到明日的态度,就觉得难过,一时之间不想再见他。   凌真牵着马匹,随意的在街上走着。她除了出来时牵了匹马,还有身上的一点点银两,身无所长,一时间道不知道改去向哪里。   “呦,姑……公子,你这是要上哪儿啊?”   凌真听得一声问,愣了愣,在这里自己并无熟人,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便循声望去。   只见在一个路边摊上,掌勺的老板在热气腾腾的炉子边看着自己。凌真想了想,想起是遇到上官燕那日时,和易山一起吃过的路边摊。她想起那老板那日的言语,不禁笑了笑,倒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   “我和……家人走散了,还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们。”凌真想了想,走进小摊,寻了个位置坐下,叫了碗面食,回答道。   那老板看到凌真迷茫的眼神,心下暗叹一声,端着面来到凌真身边,小声说道:“姑娘,前几日将将和你说过,一个人出行危险,怎么就和你们家人走丢了呢?要是遇到采花贼多危险啊!昨儿夜里听说四方城西边的老王家的闺女儿就丢了,老王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着招婿入赘呢。可如今,哎!”   听到老板的唠叨,凌真也并无不耐烦,只是轻声说:“没什么,回去的路倒还是认得的。”   “哎,姑娘啊,就算是认得,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啊!”那老板继续唠叨着。   “无妨的。”   “姑娘家乡在哪儿呢?”老板见凌真并不在意这个,又问道,心里想着,要是有个熟识的人,让他捎带这姑娘一程也好。   “在天山。”凌真也没有觉得告诉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自己的家乡有何不妥。   “姑娘是天山脚下准葛尔部落的?看着可不想那里的人呢。要去天山,得往西北边走,过去可得几个月的时间。到了那里,天气就凉了,姑娘得多准备些衣物才好。”老板继续无边际的唠叨着。   凌真听着老板的话,也默默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物。现下自己不能御剑飞行,也不能放出外来玉符通知门内的弟子来接自己,要是真要回天山,这衣食住行,可真正是个问题。而且自从沙漠之甍出来,自己对外界感受明显比以前强烈的多。不论是天气寒暑变换还是身体伤寒痛楚,甚至是饥饿口渴、情绪冲击,都开始对自己有明显的影响,这对今后大道到底是福是祸,凌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板见凌真不答话,又一幅的若有所思,便又问她道:“……姑娘,可是钱财都没有带在身上?那可就糟了,此去天山路途遥远,姑娘得赶紧和您家人汇合才好!哦,对了,兴许你们家人见姑娘丢了,会去找官府帮帮忙!虽然官府不管事情,但是张贴榜单的是他们可是熟悉得很,姑娘不妨去看看有没有消息?”   凌真被老板的话一提点,突然想到那采花贼的通缉令,官府发的通缉令上应该是有悬赏吧?凌真想了想,问老板道:“老板,前几日说的那采花贼,现在还没有抓到?”   “还没呢,那贼子倒是嚣张得很,据说大晚上的穿着白衣,好多人看见呢!可是飞檐走壁的,谁都抓不到啊!”   “官府行文可有悬赏?”   “有啊,都提高到三百两了呢!”   “通缉令张贴在何处?”凌真又问道。   “在四方城的城门口呢。唉,姑娘,你该不会要去找那采花贼吧?那么多捕快都抓不到,你一个弱女子,去参合那些事情干什么。再说你这么漂亮,去找那采花贼,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这可不成啊!”   “没事,老板,谢谢相告。”凌真笑笑回答,放下一粒大约一两的散银,起身离开,向那镇中的通缉榜的方向走去。   “哎,姑娘,哪里要这么多,只要5枚铜板就好!”那老板在身后大叫道,也来不及顾及是否暴露了凌真的姑娘身份。   凌真想了想,自己的身上并没有铜板样式的东西,也就没有再回头搭理那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话说其实很爱弄月啊,想把弄月最后弄到凌爸爸门下去,乃们觉得呢? ☆、见白眉难定真假 急寻找巧得芳踪      凌真快马加鞭,赶到四方城,正是傍晚,马上要到关闭城门的时候了。凌真快步进了城门,就看见城门不远处围着不少人。凌真翻身下马,牵了马前去看。   那群人围着的,正是通缉榜。那采花贼带着头像的通缉令正正正中中的贴在上面,通缉的赏金已经提高到五百两了。页脚上还微微带着湿气,显然是新贴不久的。   凌真见那通缉令上的人,觉得长相有些眼熟,白色的眉毛飞入鬓角,这样的长相很是少见。只是那眉间的刀疤和大小不一的眼睛,却和记忆中的那人并不符合。   她正看着,人群中却出现一阵骚动,只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叫道:“借过!借过!”然后就见得一个胖乎乎的身体挤开众人冲到榜前,身后明黄色的衣裙跳跃而入,赫然是欧阳盈盈。   凌真见得两人在通缉榜前大呼小叫,说是淫贼如何可恶,又说是抓到一定要他好看,等等。欧阳盈盈更是手舞足蹈,吐沫横飞,让原本好看的脸显的颇为俗气,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凌真不禁有些扶额,还好明日和她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性格品行完全不同,不然……凌真想到这里,愣了愣,不然能怎么样?!自己不是不想见他吗?又怎么会突然又去想他的事情了?   凌真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跃过人群,直到榜前。凌真暗想,此人轻功可是不低。   再定睛一看,此人白眉入鬓,鬓角各有一缕白发蜿蜒向后,被一个白色发带绑入发髻,符合通缉令上的形貌特征。而且手负于身后,握一柄长剑,正是当日在沙漠之甍时袭击上官燕一行,和自己交手后却又突然停下的那人。但是他相貌堂堂,眉宇清明,颇有正气,并无画像上的猥琐之气。再想到他当日自称浪子神剑,绝不趁人之危,并不像会做采花这种下作勾当的人。   只见那人怒不可歇,穿过欧阳盈盈和她的侍女,一伸手,将通缉榜上的通缉令撕了下来。仔细看了看那画像,更是火冒三丈,拿着通缉令转身便走。   人群浮动,倒是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说是采花贼居然在榜前现身,还撕了榜,真是大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他。   倒是欧阳盈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着:“哎,你跑哪里去!”追了上去。她那圆滚滚的女侍一看,大叫了声:“小姐!”也颇为无奈的跟了上去。   凌真想了想,这欧阳盈盈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至少,是个真正有正义感的人。只是这冲动的性子,真不知道随了谁。她边想着,边将马拴在通缉榜的旁边的小树上,才轻巧一个掠身,追了上去。      那人并没有运用轻功,只是快步向前,向城中一偏僻处前行。欧阳盈盈跑着跟在他身后,一边喊一边:“站在!喂,大胆淫贼,给我站住!”声音大的凌真根本不用费心追踪,就能知道他们在哪里。   只见那人到一河堤处,突然停下,欧阳盈盈立身不及,直直的向他身上冲去,却又舞动双臂,想要停下来。凌真扶额,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人对手,且离他两也还有一段距离,只能在躲在暗处,正想着拿什么趁手的东西帮欧阳盈盈一把,只见那人回过身来,后退两步。   欧阳盈盈此时也终于稳住了身形,刚刚好是在那人刚才站的位置,此时离那人只有短短的两步距离。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侍女并未跟上来,自己孤身一人,像是想起了害怕,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人。   她的侍女此时也跟了上来,见得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把欧阳盈盈拉后一步,自己挡在身前,瑟瑟道:“你……你……你不要乱来啊!”   浪子神剑见两人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一步步向前道:“既然认为我是采花贼,你们两个还敢追来,胆子可真不小啊!”   欧阳盈盈和那女侍见这人一步步向前,连连后退,边退还逞强道:“胆……胆子不小的是你!本公主可是劝你快快束手就擒啊!”   “公主!”那人有些惊讶的停了下来,然后摇摇头,一笑,有些轻蔑道:“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一样!想让我白童束手就擒,不可能!”   “有本事就出招吧!”他挑衅的看着欧阳盈盈道。   欧阳盈盈被他的态度弄得咬牙切齿,也顾不得害怕,和那女侍摸了半天,找了把不伦不类的匕首,冲上前去。那姿势动作,一看就是不会武功的。   那白童武艺高强,见欧阳盈盈攻过来,也不回击,只是避开,连剑都没有拔出鞘来,完全像是逗着欧阳盈盈玩儿。凌真在暗处有些急,这样下去,欧阳盈盈必会吃大亏。   待她看见欧阳盈盈被白童擒住,从地上摸起几个小石子,向着白童飞去。   白童听得破空之声,手一扬,将擒住的欧阳盈盈和那女侍掀翻在地。然后一避身,躲开了凌真的石子。   只听欧阳盈盈倒在那女侍身上大声呼痛,白童有些疑惑。正想着这石子是自何处来,又听见身后有钢刀划过的声音,有人大喊一声:“淫贼!”   他转身错步,避开呼啸而来的刀锋,见着一人身着捕快的服饰,向他攻来。白童接了几招,觉得来人武功平平,不想是能发出刚才那一击的人。便抽剑出鞘,抵住钢刀的攻势,抽身出来。再仔细一看来人,竟然是邱和。   “是你。”白童不欲再战,收了式。   “那时候在沙漠之甍,我还以为你是个有为有守的人!没想到,你居然就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采花贼!”邱和痛心疾首的大喝。   “哼,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白童不屑道,居然收剑回鞘。   邱和大怒,握着刀冲上前去,白童一避,用剑鞘在他身后一抽,将他抽到在地。   “三脚猫功夫,练个十年八载再来吧!”白童对邱和冷哼了声,运起轻功离开。   这时凌真才现身出来,对着欧阳盈盈道:“你没事吧?”   “你……你,你是和赛华佗一起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和他是一伙的!”那女侍看着凌真,又大声嚷嚷起来。   凌真看了看还在□的欧阳盈盈,也懒得理会那女侍,上前握了握欧阳盈盈的手腕,脉象倒是正常,应该只是皮外伤。   那女侍见凌真动作,连连惊呼:“你,你,你快放开我们公主!”说着就要用手来拉。凌真迅速放手,那女侍扑了个空。   凌真不再言语,上前对邱和说道:“你先带她们去疗伤。”   邱和听得那女侍的话,看了看凌真,不禁有些怀疑,道:“你是凌姑娘?你该不会是真的和他一伙的吧!在沙漠之甍,他也对你手下留情……”   “做捕快的,除了多动手脚,也需多动动头脑!”凌真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也不在理他,向白童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邱和起身想追上问个明白,但是无奈身上被白童打伤的地方痛的厉害,只好作罢,带着欧阳盈盈两人去寻找疗伤的地方。      此时明日和易山正在前面的小镇上。   在凌真离开欧阳山庄之后,易山听得明日千里传音的召唤,用最快的速度回了院子。只见明日一人在屋内,已经坐上了轮椅,凌真不知去向,有些吃惊。   正待问起,只听明日道:“让附近一带的人查查她去了何处,马上!”他语速极快,声音中隐约有丝惶急。   易山一愣,才反应过来明日说的她是指的凌真,立马放出信鸽。   明日又吩咐了易山收拾些简单的物件,药材,放在马车上,只要消息一到,随时准备启程。   过了约一个时辰,才有消息来说,她一路向东而去,明日便和易山驾车而去。带到了那小镇上时,已是傍晚时分,明日见天色已晚,再向前赶到就是四方城,恐怕城门已关不能进入。而且消息只说了凌真到此,后来到底去了哪里,还不知道。便让人再接着打探,自己和易山在这里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入了夜,明日转辗反侧,想凌真身上旧伤未愈,要是贸然和人动手,恐怕会加重不少。还有那后来出现的天生寒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虽然凌真初入江湖,并没有什么仇家,但是江湖上的事情,不是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上门来的。何况凌真虽然聪慧,但并不了解什么江湖规矩,怕是贸贸然,极易得罪人。   越想明日越是担心,睡意全无。好容易挨到天亮,估算了一下城门打开的时间,便催着易山起身,准备赶路。   “唉唉唉,那位壮士,等等,等等!”刚出了客栈,突然听到一声招呼,倒是叫易山的。   明日和易山抬头望去,并不认识那出声的人。   只听那人又说道:“那位壮士,你们家是丢了小姐吧?你不记得我了,前些天,你和你们家小姐来我摊上吃了东西。哦,当时你们家小姐还身着男装。”   “哦,你是那摊主。”易山恍然大悟道。见明日不解,向明日解释道:“爷,是那天在客栈里遇见女神龙,我和小姐出来了一阵,就在这摊主的摊位上吃了口面。”   明日听了这话,脱口而出问那摊主道:“老板,可曾见过我家姐姐?”   “姐姐?这位公子,你和那姑娘长得可不相像。真是姐弟?那姑娘看起来分明才及笄。你可别诓我。”那老板见明日问话有些犹豫,想着现下的采花贼事件,有些警惕。可是看看这位公子身后的护卫,分明是那天和那姑娘一路来的。   “老板,我家小姐和爷吵了几句嘴,负气出来了。我们爷急得不得了,你要是见过,就告诉我们她的去向吧!”易山见明日被人怀疑,神色不善,便抢着解释道。   “爷?”那老板在看了看明日,见那人虽然生有残疾,却也俊逸非凡,只是眼下一抹淡青的颜色,想来昨日是没有睡好。再想想昨日凌真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露出点了然的神色道:“那姑娘怕是你未来的媳妇吧。还姐姐呢,这称呼说给谁听也不信啊!年轻人,听我一句劝,那是你家媳妇,就算还没有成亲,有什么非要与她争吵的。女人啊,就是要拿来哄着的。何况你家媳妇那么漂亮,嫁给谁都是要放在心窝上疼的。看吧,吵了架,气跑了媳妇,最后还得到处找,倒霉的还是你自己。”   明日听得那老板的话,突然一愣。他是知道和凌真看起来不像姐弟,刚刚脱口而出也只是因为心急,忘了改变称呼。只是这夫妻一说,倒是真的不明白这老板是如何看出来的。他又马上清醒过来,这里面的情况复杂,他又何必和一个陌生人解释其中的因由。   便顺着那老板的话问道:“是了,我知道错了,便连忙出来找她,可是找到这里就断了消息……”   “就在昨儿,她还来过我摊上,身着一身浅蓝的男装,说是跟家人走丢了,眼神很是迷茫。”那老板听得明日附和,有些得意,打断明日道。   明日听了忙问:“后来呢?”   “后来她向我询问了最近四方城里采花贼的消息,问了赏金,还说要去看通缉榜,估计着是去了四方城捉采花贼了吧。你说一个姑娘家的,偏偏要去捉采花贼,那不是送上门去了吗,多危险啊!”那老板回忆了下说道。   明日听了,忙谢过这老板,吩咐易山去四方城。临走时,那老板还讲道:“找到了多哄哄,我和我们浑家年轻时也吵过架,多哄哄就过来了。”   明日也不想他多做解释,点点头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被误会神马的,最有爱了~~~~~~~~~~ ☆、比三招胜负无论 浴月光感慨奥义 再说到凌真这边,她一路跟着白童,因她身法独特,倒是没有被白童发现。一路上白童都在潜行,要不是街道屋顶上,就是人烟稀少的荒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入了夜,也不宿在客栈,仍然在各处查看。但都是看看,也不闯进民宅,让凌真摸不着头脑。 第二日晌午,他在一片灌木丛中停下来,直直的盯着那手中的通缉令看,神情颇为愤恨。凌真跟的有些累,见他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样子,便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恍惚间听见有争吵的声音,凌真一个机灵,清醒过来,看见司马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童身边。凌真暗道自己的警惕心太差,一边隐藏好,看看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只听司马长风说道:“你自信几招可以胜我?” “不出十招。”白童语气自傲。 “太多。”司马长风抱着龙魂刀道。 “鬼见愁,你太狂妄了。”白童听得司马长风平淡的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好,就三招!” 此时听得司马长风道:“好,就三招。”语气里颇有计谋得逞的欣喜味道。 躲在暗处的凌真听得两人的对话,不暗自发笑。这两人明明是一个想打,一个不愿,只好用激将法定下三招。只怕这三招,根本不可能分出什么胜负。 两人说完话,就拔出兵器,缠斗起来。凌真在一边观战,看的分明。见那白童虽然武功不错,但手上的兵器到底比不上龙魂刀,虽然不至于败落,但是也并不是司马长风的对手。 两人三招之后,白童又要攻上来,果然司马长风一收刀道:“三招已过。” 白童无奈,但事前已经约定好了,也只有收剑回鞘。 凌真见了,不禁“呵呵”一下轻笑出来。这人真的很有意思,要是真的想打,难道还要顾及什么约定? 在场的两人都是高手,凌真用心隐藏时并他们不能发现。但这轻轻的一笑,却被两人听在耳朵里,暗自警醒,居然有人隐藏在附近而没有被自己发现。 白童更是当即喝道:“是谁!出来!” 凌真见隐瞒不过,也不再隐藏,现身出来。 两人见了凌真,都诧异道:“是你?” 听得对方言语,两人又对望一下,不在出声,只是戒备的看着凌真。 凌真见两人神情,笑笑道:“你们两真有意思,想打的要守着约定,不想打的又是激将又是惺惺相惜。真是花样百出。” 司马长风被凌真点破,只是沉默。白童倒是大声说道:“你懂什么,江湖道义,本该如此。” “那采花这样下作的勾当,就不违背江湖道义了?”凌真继续笑着问道。她当日在竹林里见过司马长风,知道是个重义气的江湖好汉。她虽然不敌白童,但司马长风可以,只要在这里说穿这事,不怕司马长风不帮她。 “你是说近日来屡屡犯案的采花贼?”司马长风果然开口问道。 “正是。”凌真点点头,道:“他昨日傍晚在城门口揭下通缉榜上的头像,怕是司马兄还未曾得见过那采花贼长什么模样吧?” 司马长风看向白童。 白童见的两人怀疑,掏出怀里的通缉令,丢向凌真道:“你看清楚,这上面的人虽然特征和我相似,但并不是我!” “乔装打扮,也未可知。”凌真接过那画像,但不打开。 司马长风突然问:“昨天夜里,你在什么地方?可有何人作证?” “荒郊野外,白某自行走江湖以来便孤身一人,能有什么人作证!” “昨夜有何不妥?”凌真见司马长风话中有话,出声问道。 “昨夜西郊赵家的女儿被劫走了。”司马长风一边回答,一边紧紧握住了刀柄,蓄势待发。 “哼,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要是不信,我两再战!”白童也握紧了剑鞘。 “慢着!”凌真见两人又要打起来,出生道。再问司马长风:“你确定是昨天夜里的事情?” 司马长风点点头。凌真见了,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通缉令一抛,飞还给白童,转头对着司马长风道:“不是他,我可以作证。” “昨天傍晚出手的那人是你?”白童见凌真抛出纸张的手法和昨天傍晚那几颗飞向自己的石子的手法一模一样,出声问道。 凌真点点头,继续对司马长风说:“我从昨天傍晚他揭下榜单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直到你来。我可以证明,他昨天夜里,并没有去过西郊。”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你跟着我?”白童听得凌真的话,一惊。 司马长风觉得白童武功不弱,内力更是非凡,而眼前这少女看起来也不想是武艺登峰造极的人,既然他都没有发现,难道这少女在说谎? “在我出声之前,我一直都在,你们两谁曾发现了?”凌真语气有些轻蔑,在心头更是把白童这个莽夫唾弃了一遍。 “难道还要我把你们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凌真见两人都不太相信的样子,又问道。 司马长风默了默,想到凌真才现身时说的话,有几分相信凌真可能之前真的在。又想到这女子和上官燕一路,必定不是什么奸邪之辈。于是摇摇头道:“不用了。” 说完他抱拳对着白童道:“白兄若有雅兴,他日在切磋。告辞。” “他日我一定要你臣服在我的剑下!”白童颇不服气道。 “除非你换把旷世奇材铸成的宝剑。”凌真撇撇嘴,搭了句,便转身要走。 “慢着!”白童叫道。 凌真停下来,转头看他。 “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不能发现你?”白童问道。 “师门特有的轻功。”凌真不在意的答道。 “和在沙漠之甍接下你的一剑的方法是一样的。”白童想了想问。 凌真点点头。他能有见识看出这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同出一法来,看来在武学一途上造诣不浅。 “是你师门秘传?” “算是吧。”凌真想了想道:“你想知道?” 白童点点头,看向凌真的眸子有些火热。 “你学不来的。”凌真叹了口气,她是凭着筑基后的身法才能有此成就,不是白童可以学到的。 看着白童不相信的样子,凌真笑了,道:“只要你跟得上我,教教你也无妨。”说完,运起轻功,向城内繁华的地方奔去。白童见了,连忙紧紧跟上。 明日在午时进入四方城,一进城门,就让易山去找这些年安排在四方城的探子们去打听凌真的消息。不多时,易山来回报说昨日确实见凌真来到四方城,而且将随行马匹拴在了通缉榜旁边,想来是一定看过通缉榜的。据说追着一个疑似采花贼的白衣男子而去,但是后来就不见踪迹了。 明日听的消息,更加担心。想了想,到:“她既然找追踪那采花贼,必定还在这四方城内。一面派人继续找,一面去查查那采花贼的下落。找到那淫贼,也能找得到她。” 易山称是,吩咐下去后,才推着明日到了一个三进的院落。是明日前些年置办下来的,只是从来没有来过。 入夜不久,终于有消息传来,说是下午看见一个极像凌真的女子在街道小巷穿行,入夜前住进了城里的悦来客栈。后面还紧跟着个白衣的男子,目前不知道他身份。 明日听了,心里一紧,莫非那个人是那采花贼?也不敢耽搁,让易山推着向悦来客栈而去。 凌真着看客栈后院里站着的白童,摇了摇头。倒是挺拔如松,要是能忽略那满头的大汗,倒也不失侠士风范。 “你跟了我一下午了。倒也难得没有跟丢。”凌真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为了一门功夫,值得如此? “这点还难不倒白某。”白童扬声道。 “我昨儿一夜都没睡,我看你也没睡,早点休息去吧。”凌真打了个哈欠,也不在意。转身要进房。 “慢着,你明日不能独自离开。”白童止住凌真道。 “为什么?” “你说了只要我能追的上你,就教我这门功法。” “那你为什么不要求我现在教你?”凌真好奇。 白童沉默了一阵,道:“一来,你到了这客栈许久,我才跟了上来。二来,你并未完全尽力。在沙漠之甍,事关生死,你的速度,并不止如此。” “那在沙漠之甍,你为何突然停手?”凌真想起当时的情景,问道。 “看你年纪也不过刚刚及笄,就能有如此心智技巧,仅仅是用一门轻功便能接下我的杀招,在武学一道上悟性极佳。十年之后,必是一代高手!”白童回答道。眼神中竟然闪耀异样光彩。 “就为此,你就不抢夺玉玺了?” “我浪子神剑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白童一扬眉道。 “你……你既然要抢夺玉玺,还管什么趁人之危?”凌真勾了勾嘴角。觉得这人真真有意思,不由得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童,仔细打量。这人轮廓分明,眉眼清晰,无松散之意,倒是性格坚毅的面相。 “我自有我的原则。”白童傲然道。 “恩,武学一道,需诚于本心。你有如此想法,倒是颇合了这准则。”凌真想着以前凌莫羽在自己练剑时给予的指导,感叹道。 “武学一道,需诚于本心。”白童听着凌真的话,喃喃的重复道。然后若有所思。 “我明日会继续追查采花贼的事情,若是你也想查,明天我出门前来叫你。你住哪间?”凌真看他的沉思,勾了勾嘴角,这人还真是个武痴。 白童被凌真一问,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抬头看向凌真,突然一愣。月光之下,这女子笑意盎然,目光盈盈,却又不胜真切,仿佛盛载着许多他看不透彻的秘密。 “我叫凌真。”凌真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点点头。 “我叫……”白童还在发愣,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知道,浪子神剑白童嘛。”凌真挥挥手,毫不在意,转身进了房门。 凌真进了门,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发现是绿茶,有些皱眉。自从发现了身体内的寒气,明日就不再让自己喝绿茶了,说是性凉。改喝铁观音、乌龙一类的青茶,欧阳山庄以前都只进绿茶,为此他还专门从南方找来今年的雨前的新茶。也不知道明日的毒解了以后,现在情况如何。如今算起来,他应该在春风得意宫,那人既然下毒害他,也未必不会设置其他的机关,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应付…… 凌真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怎么才一日的功夫,就又想起他来?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孩子,就算是气他,也还是放心不下吧。 再想想他的那句话,也明白只是一时的口不择言。但是,对于明日对上官燕事情的态度,凌真还是不能苟同。回去,也还是会再次为这件事情争执吧。 正想的出神,一阵轻微但是有力的敲门音传来。 ☆、难相信姐弟不和 得消息玉面郎君      凌真听到敲门声,倒是摇头笑了,白童这人倔性真重,都说了明天一定会叫他一起,怎么还来敲门。   凌真起身来一边打开门,一边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一个人悄悄溜走的,明天……”   凌真看清眼前的人,话突然停了下来,笑容僵在脸上。   “明天什么?你和谁一起?”明日看着凌真还在脸上不自然的笑意,开口问道。语气倒是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你怎么来了?”凌真叹了口气,才想到他,他就出现了,这难道叫姐弟情深,心有灵犀?   “我听说你到了四方城,过来看看。”明日的话,说得像是探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自然,仿佛昨天的争吵,并未出现在他们之间。   “先把药喝了吧。”明日接过易山端在手上还冒着热气的药,递给凌真,道“你今天还没有喝药。”   凌真被明日自然熟稔的语气弄得很不自在,但又发不出脾气。只好接过药,一饮而尽,但是却也没有退开让明日进到房门。   “我在四方城也有产业,这个客栈人多复杂,东西都粗糙不堪,住行多有不便。你还是和我回去吧。”明日见凌真喝了药,接过她手上的空碗,顺便把了把凌真的脉门,轻言细语的说。   “我……我还有事情。”凌真将手从明日手里抽出来,开口道。   “采花贼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明日继续温和的说道。   “我还有朋友在此。”   “是谁?”明日的目光闪了闪,问道。   “白童,刚刚认识的。”   明日想了想,将浪子神剑白童的样貌和这些年在江湖的行踪、各方的评价等都在心里过了一遍,说道:“那人外貌特点颇像通缉令上的采花贼,听说他昨日还撕了通缉令,颇为可疑,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他不是。”凌真肯定的说。   “你也说了是刚刚认识,怎么能断定不是他?”明日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也觉得白童不大像是会做采花这种下作勾当的人,但是凌真的肯定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我相信他。”凌真不想多说,有认真问道,“上官燕的事情,你想好怎么办了?”   她可以不计较明日的口不择言,但是,上官燕的事情,她不想就这么和明日妥协。   “我和她……没什么。”明日见着凌真认真的眼神,知道这事是不能就这样算了。有些尴尬的转眼避了开去,开口道:“那一晚,我并没有……”   “够了!”凌真看着明日的侧脸,心头的失望感奔涌而上,低声吼了一句。   明日有些错愕的回头看向凌真,心头有些发酸。   易山见明日的表情,觉得情形不妙,赶紧打圆场道:“小姐,你就听爷说完吧。爷见你离开后,担心极了,一刻也不停的赶来找你。想到你今天还没喝药,到了客栈,借了厨房熬了才过了。爷他是不会害你的!爷他……”   “是,他是不会害我,但是他却要骗我!”凌真打断易山,紧盯着明日又道:“我不在意你的口出不逊!我在意的是,你对人事的态度!如此不择手段,对道德底线如此不在意,你将来……”   她突然停下来,平息了一下微微喘息的胸口,才又轻声说道:“我更在意的是,今天,我一手带大的你,居然想要骗我。”   她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有些飘忽不定。   “我没有!”明日急切的反驳。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好,14年来,每每想起她的时候的落寞涌上心头,就像他就要失去她的支持一样。   “枫林山庄可以用一片慈父之心代替诊金,司马长风有什么?那天司马长风离开的时候,你说的我都听见了,难道不是因为你爱慕上官燕,才会隐瞒他事情真相?若是真的没什么,为什么当时你不澄清,现在来说,让我如何相信你?!就算你不愿意承认,说你不喜欢上官燕,但是你也可以对她负责。娶她明明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凌真再次平息了一下胸口的怒气。   “罢了,有或者没有,我都管不了你了。”凌真说罢,便要将房门关上。   “你要走?!你不相信我?!”明日一手抵住房门,一面盯着凌真问道。   “小姐,那一夜,爷真的没有和女……”易山也急了,插嘴道。   “不用再说了!”凌真打断他,下定决心般对明日说道:“不日,我将回天山闭关,你就不必再找我了。”   “姐姐,你也要离开我了?”明日望着凌真,月光之下,脸色苍白。   “你放手。”凌真撇过头去,不去看明日的脸,怕忍不住心头的不舍。   过了片刻,明日慢慢松开手,道:“我娶她便是。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这是你的事情,我管不了。”凌真不看他脸上的表情,一边合上房门,一边说道。   她在房内,将身体靠在门上。觉得心头的波动剧烈,久久不能平息,就像真气乱串一样。她使劲喘息了几下,才勉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床铺上,慢慢和衣躺下。   明日看着房门下角紧紧合上,并没有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听得房内再没什么动静,才抬起头,看着房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子时的更鼓敲过,易山才轻轻喊了声:“爷。”   明日才似惊醒一般,止住易山继续下去的话,示意推他回去。      翌日清晨,凌真朦朦胧胧见被响亮的敲门声吵醒。慢慢睁开眼睛,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   过了好一会,听到门外的一个有些低沉的男音道:“凌姑娘,你醒了吗?”   “恩。”凌真回过神来,想起昨日和明日的争吵,有些黯然。他才解毒,便出来寻找自己,眼睛下的青色痕迹,还有那关门前的苍白脸色……凌真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   她的世界泾渭分明,也许并不等同于世俗的人们公认的正义与邪恶,但是她认准的人和事,都有着自己注解过的黑与白,从来没有妥协。特别是,那个人是欧阳明日,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存在。一点点的瑕疵,都让她特别的在意。   “我可以进来吗?”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   凌真想了好会儿,才想起是白童的声音,于是坐起身来,回答道:“等一下。”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才打开房门。   白童将手上的托盘递过去,打量了一下凌真。面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心下了然。昨夜明日来的时候虽然他已经回房,但是以他的功力,昨夜他们说话时也没有刻意隐藏,那些对话,大多进了他的耳朵。   凌真看了看白童递过来的托盘,上面一碗白粥,另外有几碟可口开胃的小菜和一些小巧的糕点。   “谢谢。”她接过托盘,侧开身,让白童进来。   两人走到桌前,凌真将托盘放到桌上,喝了口昨夜的冷茶,醒了醒神,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迟迟没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   见凌真看着只有一碗的白粥,他又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凌真点点头,端起白粥默默喝起来,心思明显不在这个上面。   “你……今天还要去查那事情吗?”白童停顿了下,问道。   凌真点点头,放下碗,说道:“我睡过头了,现在去吧。”   “你看起来气色不佳,而且昨天那人也说帮你查了,还是多休息吧。”白童想了想,还是劝道。   “过了昨晚,他也未必会继续查下去。”凌真也不意外白童会听到,淡淡回答。   “那人是名医赛华佗吧?他是你的……”白童问道。   “事关名誉,那些话还请不要外传。”凌真摆摆手,表示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嘱咐了白童一句。   白童点点头,说道:“我查了这几天,全无线索,你可有什么办法?”   凌真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也是前天才开始查这件事情,除了跟踪你,还没来得及去查其它。”   “那……”   “我想过了,既然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从那些受害的女子那里查。那些受害的女子有些回来了,我想去她们那里看看,也许有什么线索。”   “只怕这些女子都不愿意见你,就算她们愿意,她们的家人也不会让你见的。”白童也试过这个方法,只是都被拒之门外。   “我是女子,有些事情,还是要方便些。”凌真皱了皱眉心,说:“走吧,总要再试试。”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外有声音响起:“可是天字三号房的凌小姐?”   因为估计男女之别,凌真在白童进门后并没有关上房门,于是她抬头看去。是一个衣着普通的中年人,样貌也是普通,恐怕放进人群之后,都难以和其他人分辨清楚。   凌真点点头,道:“你是?”   “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那人恭敬的微微弯腰进来,将手上的一封信递了上来。   凌真看着那信,并没有接过来,只是问道:“你们家爷是?”   “小的名叫关杰,是爷在四方城置下产业时安排的管事。”那人见凌真面露不解,又道:“小姐长期居住山庄,不认得小的也是正常。”   “你是明日派来的?”凌真这才明白过来。   “是的。”那人见凌真明白过来,又将手上的信向前递了递。   “是什么?”凌真默了默,还是没有接那信封,又问道。   “爷没有说,只是交代小的要将这信亲手交到小姐手上。”那个回答的毕恭毕敬。   凌真沉默了很久,那人也很有耐性,不说话,只是将信举着,也不收回。   白童看那人的恭敬态度,有些好奇,问道:“明日是谁?”   “赛华佗。”凌真片刻后才回答。   “哦。”白童有些了然,在看看凌真的脸,虽然目无表情,但是眼神中很是犹豫。   他于是劝道:“还是看看吧。也许是采花贼的消息,也未可知。”说着伸手来拿那信。   那关杰见白童来取,一个侧身,竟然避过了白童,让他拿了个空。   “白大侠,得罪了。爷说过要亲手交到小姐手上,要是交给你,小人回去不好交差啊!”关杰仍然毕恭毕敬的说道,语气甚至有些无奈,而且直接点名白童的身份,倒是让白童发作不得。   “好了,给我吧。”被这样一闹,凌真是知道这人不达目的绝不会走,于是说道。   那人恭恭敬敬的将信封递上,也不走,立在一旁,像是在等回信。   凌真打开信,见里面有两张纸,另外有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凌真看了看那纸张,确实是明日的字迹。其中一张记录了采花贼出现至今,着了毒手的人家,地址还有家庭情况、背景,非常详尽。另外一张写了最近出入四方城的可疑人士,还点名其中一个绰号玉郎君的,与通缉令上形貌非常符合,且平日里品行不良,常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凌真默默看完信上东西,将两张纸递给白童,然后见那人没有离开,想了想,问道:“你叫关杰?”   “是的。”   “他还说了什么。”   “爷还说……”那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白童。   白童看了那纸,又见那人的样子,对凌真道:“我去外面等你。”   等白童走远,那人道:“爷说小姐要是气消了,就请回去吧。他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这个拿去还他。”凌真将银票交还给关杰。   “这……,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小的。”那人顿了顿,说道。   “不接也行,当赏你的了。你若要不,就撕了吧?”凌真叹了口气,说道。   “那小的先谢谢小姐的赏。”关杰想了想,接过银票说道:“要是小姐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可以来东街上的永祥绸缎庄吩咐小的。”   说完,见凌真点了头,那人才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亲们,小虐怡情哈~~~~~~~~~~~~~~~~~~ ☆、识真身逃脱淫贼 乍遇险糊涂公主      那人走后,白童在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见凌真出来。他看看日上中天了,实在是不耐烦再等,便进来找她。却见她仍然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甚至连姿势也没有改变过。   白童上前,扬了扬手上的纸,问道:“你怎么看?”   凌真听到白童的声音,看向他,眼神清澈无波,但是却有疑惑,像是没有听明白白童的话一般。   “依着上面的查?”白童看着凌真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嗯。”凌真这才像是听懂了,点点头。   “你信他?”   “我……”凌真的话像是要脱口而出,但是又截然而止,表情很是错愕。   白童看看了凌真的表情,道:“你信他。”   “我……”凌真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好吧,那还等什么。去查查这个玉郎君的行踪。”白童对两人的事情也不好致词。   “说是入了城就进了风月巷,我们去看看。”凌真站起身来,点头,像外走去。   “嗯。”      风月巷的白天是异常安静的,真的像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小巷而已。但是期间林林总总的小楼院落,花枝招展,淫靡的香气久久不散。在风月巷的后巷更是一个少有人进过的小巷,更麻烦的是那里路型复杂,有很多十字和三叉的路口,不熟悉的人常常会被困在这些小路里。   凌真和白童追着前面逃窜的白色身影。也不说话,一个眼神交汇后,白童跃身上前,在墙上几个来回,终于在那人面前背身而立。   那人停下逃窜的步伐,举起剑挡在身前。   “可恶贼人,还想为非作歹?”白童回身见那乔装的和他一模一样的白色眉毛,恨得咬牙切齿。   那人正是欧阳明日信上所说的玉郎君。他武功在江湖中本也只是中等,只是轻功上乘,为人又狡猾谨慎,让人很难抓住。   他见白童恨得狠狠的模样,有些怕,后退几步,转身想逃。却见拐角处又走出来一个人,一身浅蓝的男装,眉目清俊,表情淡漠,一点朱砂在眉间,倒是凭空多出几分妩媚,正是凌真。   “你跑得那么快,是要做什么?”凌真盯着玉郎君一眨不眨的问道。   后面的白童也不等玉郎君答话,挥剑上前,剑未出鞘,但凌厉的剑气,已经让玉郎君应接不暇。那玉郎君应付了几下,见凌真身量娇小,一直站在一旁并未动手,便换个主意向她攻来。   凌真在心里冷笑一声,侧身一退,避开剑锋,轻巧的步伐回身一旋,转到了玉郎君身后,轻轻一掌拍在他背心上。这一掌看似轻巧,却让他俯身向前窜了好几步。   白童剑鞘指向他,又要上前,玉郎君见情形,仰头看了看高墙,一跃上前,又逃了。   白童连忙追了上去。凌真倒是没有想到在此情况之下他还能逃,自己拿一掌应该伤他不清才对。愣了愣神,见两人已远,来不及细想,也连忙追了上去。      白童追着玉郎君,到了郊外一座小亭处。亭外倒是鲜花满地,像是个情人相会的好地方,可是两人也无心欣赏,一个跑,一个追。等白童到了庭中,却见另一个白色身影一闪,模糊有个方向,已经不真切了。   “快,采花贼在凉亭那边!快抓采花贼!”白童正想向那个方向前去,只听身后有众多脚步声传来,还有一个女声大声喊叫。   须臾,数个穿着城主府护卫的人上前,将白童团团围住,举刀便砍了过来。   白童见来者不善,一边应对这些人,一边说道:“你们干什么?怎么那么糊涂?”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只见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一边跳脚,一边得意洋洋的说:“这回你可跑不掉了吧!”却是欧阳盈盈和她圆滚滚的女侍小喜。   “糊涂公主!那采花贼两眼不一样大小,眉间有刀痕,根本不是我!”白童的剑仍未出鞘,一边抵挡一边从怀里掏出通缉令,抛给小喜,大声辩白。   两人看了看那画像,欧阳盈盈有些虚心道:“他说的好像也对哦,仔细看真的不是他啊。”   “谁知道是不是他犯案,故意乔装打扮的样子啊?想想看天底下有多少人会像他一样白眉毛白头发的?公主,不要相信他!”只听那小喜怪里怪气的说道。   欧阳盈盈听后立马也点了点头说声也对,底气十足的大声嚷道:“把那可恶的淫贼给我抓起来!”   此时白童正好冲开包围圈,见说不通,也不多纠缠,回了句:“白某今天没时间和你们玩!”便向先前那白色身影的方向追去。众人眼见是追不上了。   “你们这几个笨蛋在干嘛!还不快给我追!”欧阳盈盈气的跳脚。   几人低头答是,正准备最,却见一个身影突然翻身而出,一掌拍开小喜,将银亮的剑刃抵在欧阳盈盈的脖子上。   那人一脸□的着看欧阳盈盈,说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为了好好报答姑娘,玉郎君必让姑娘享受巫山之乐。”   原来玉郎君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花丛中躲避起来。待到白童离开,又立马现身出来了。   那几个带刀的侍从将欧阳盈盈被擒,有些惊慌,虚张声势的大声呵斥:“大胆淫贼,竟敢对公主不敬!还不放开公主!”   那玉郎君仔细打量了一下欧阳盈盈,又语气轻佻的说道:“原来你是公主,那更好!我就成了驸马爷了!”   “你……你做梦,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欧阳盈盈回答的倒是有骨气,但是那颤抖的语气,泄露了她的害怕。   此时凌真恰好赶到,见玉郎君挟持了欧阳盈盈,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块,在指尖弹出,打在刚才拍伤玉郎君的背心上。玉郎君吃痛,一丝鲜血从唇边溢出,骤然放开欧阳盈盈,退后几步。   此时邱和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刀锋砍向原先玉郎君的位置。没有预料到玉郎君退出,银闪闪的钢刀便砍向了欧阳盈盈。   凌真飞身向前,一把抓住邱和握刀的手。只要再慢一点,那刀刃便砍刀欧阳盈盈身上了。   此时欧阳盈盈突然被放开觉得奇怪,转身来看,一见那在眼前的刀刃,吓得两眼一翻,居然晕了过去。   只听小喜带着哭腔大叫:“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玉郎君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欧阳盈盈身上,捂住疼痛的心口,转身运气轻功跑了。   凌真见状,本想追上前去,但是毕竟欧阳盈盈是明日的妹妹,担心她有什么闪失。于是还是上前给欧阳盈盈把了把脉,发现只是吓到了,松了口气。按了按欧阳盈盈的人中,不一会儿她便清醒过来。   她一醒,看清了邱和,跳起来使劲拍打邱和,一边拍一边哭闹:“死臭豆腐,吓死我了!你差一点就……”   邱和的爹在四方城是卖豆腐的,味道远近闻名,最有名的就是臭豆腐。邱和又常常帮老爹送豆腐道各处,从小就被四方邻居们戏称为臭豆腐。欧阳盈盈叫的正是他的绰号。   邱和挡着欧阳盈盈的打,心中焦急采花贼的事情,说道:“公主,公主。公主!别骂了!我现在没时间被你骂,我要去抓人!”   说着,向着身后跑来的两个个穿捕快衣服的人道:“走走走!抓人去!”便向玉郎君逃离的方向追去。   凌真见她醒了,便转身要走,欧阳盈盈叫住她:“哎,那个……你别走!”   凌真回头打量她,见她的柳眉凤目,倒是真的和明日又几分相似。只是那气急败坏的神情,从来不会出现在明日的脸上。   “你……你还不去追那采花贼!”欧阳盈盈本想谢谢凌真救她,可是见凌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想起在欧阳山庄和河畔边的事情,道谢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我叫凌真,别你呀我的。”凌真皱皱眉头,又道:“我不是你的人,没有必要听你的。”说罢,转身离开。   “你!”欧阳盈盈气极,但是她也知道她拦不下凌真,只好对着那几个侍从大声道:“你们还不赶快去追!抓到那个玉郎君,把他大卸八块!”      凌真离开欧阳盈盈,也没有去最采花贼,只是回了客栈。她明白以玉郎君的轻功,这一下耽误,已经是远远追不上他了。   但是她有些疑惑,在刚才的打斗中,玉郎君中了她一掌,又被她弹出的石子所伤,按理应该已无反抗之力,但是他却还能逃走,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想了想,在客栈的院子里捡起一颗石子,射向一颗大树的粗壮树枝。在凌真估算中本因断裂的树枝,却只是狠狠的摇晃了几下。她吃了一惊,暗下运功,却发现各处经脉有阻塞之象,和筑基以前,寒气发作的前兆颇为相像。她用力一冲,却引得全身经脉激荡,连忙停了下来。   凌真隐隐觉得有些头痛,转身回房,想休息一下。却见桌上一碗乌黑的药汁,上前摸了摸,还是温的。   凌真靠着桌子,看着那药汁发了会呆,待到那药汁都要凉透了,才端起来喝下。上了床和衣睡去。      凌真是被敲门的声音吵醒的,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入夜了,感觉腹中有些饥饿,起了身来。却闻见一阵饭香,只见桌子上几个凌真平日喜欢的开胃的凉菜,一个小炉上细火煨着一钵香气四溢的鸡汤,还有一些肉粥和米饭。几个散发细腻光泽的小碗,筷子和调羹都细细的放好在一边。   凌真有些恍惚,自己入睡之后,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了房门!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又想起来,白童在门外喊道:“凌姑娘,你在吗?”   凌真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床上起来,打开门道:“怎么样,抓到了吗?”   “哎,追了一下午,后来就不见了。”白童有些懊恼的说着话。   “好香啊!”白童看见桌上的饭菜,欣喜道:“你原来早就叫了饭菜啊!我还正想着看你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呢!”   “恩,一起吃吧。”凌真默了默,示意白童坐下。心里疑惑,不是白童,那会是谁?   “那就多谢了!”白童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和凌真一起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明日哥哥的细心体贴,真的是戳中我的萌点啊~~~~~~~~~~~~~~ ☆、入陷阱失手被擒 触底线心狠手辣 吃完东西,凌真和白童交换一下今日追踪玉郎君的细节,商定明天去东街的绸缎庄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凌真和白童在绸缎庄得到消息,说是昨天夜里见过玉郎君还回到了风月巷的后巷,但是并不在原来的屋子了,不知道躲在哪里了。 凌真和白童对看一眼,觉得此人真是大胆,居然还敢回风月巷,于是又去了后巷查探。 进了后院没有多久,居然真的找到玉郎君正向着城外逃窜。凌真心下犹豫,但是见着白童气极的模样,还是和白童一起追了上去。 在绸缎庄的后院,正是明日那件三进的院落。此时的明日,坐在正堂客厅里,捏着手上的纸条沉思,那纸条上的正是玉郎君又在风月巷现身的消息。 明日想了想,问道站在一旁的易山:“他昨日除了入夜出现在风月巷之外,还去过什么地方?” “说是从城北的郊外回来的,去了郊外很长时间,回来后就直奔风月巷去了。”易山回答道。 “直奔?一点犹豫也无?” “是的。爷,有什么不对吗?”易山问答。 “城北……”明日并不回答,只是喃喃突出这几个字。突然,明日双目精光一闪,道:“神月教!” 易山见明日神态,问道:“爷?此事和神月教有关?” “白童本就形貌独特,那玉郎君以前做的下作勾当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如今这样,必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用来陷害白童的。前次沙漠之甍传来消息说白童没有拿到玉玺,一个月前四方城北边有众多神月教教众聚集,正是采花贼出现的时间!” 明日说出自己的推断,想了想,突然一拍扶手,语气急切的问道:“糟了!易山,她……姐姐是不是今天早上来拿过消息?” “是的,爷,小姐走了有一会儿了。你当时又不肯让我推你出去见她,现在想见,怕是追不上了。”易山没有明白明日的急切,嘟嘟哝哝的说着。 “不是,她怕是有危险!”明日又道,“易山,将四方城附近所有的探子调动起来,查昨天下午玉郎君在北郊干了什么,随时飞鸽联系。你现在推我去北郊,快!” 凌真和白童追着玉郎君一路到了城北的小河边,一路上玉郎君的速度倒是比昨天慢一些,和凌真保持着大约200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凌真若是加把劲,未必不能追上。但是凌真一直觉得古怪,并没有独立一人追去,而是只保持在白童前面一点的位置上。只是一路追踪,凌真并没有来得及将心中的疑惑说给白童听。 只见那玉郎君到了河边,那河面不到两丈宽,以他的轻功,一个翻身,只用沾上一下河水便可通过。他却运起轻功踏河而过,脚底不断在河面踩踏,侵湿了鞋袜。 河的对面是一片很茂密的沙枣树林,地面干涸,杂草很少。凌真先白童追到河对面,见地面上清晰的水渍脚印,心中怪异更甚。但是毒日当头,这水渍的脚印怕是很快便会蒸发不见,想到白童正在后面,也不犹豫,便追进了树林。 凌真进了树林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脚印便不见了。此时的树林绿树环绕,树叶之间大大的间隙有强烈的阳光洒下,很是晃眼。凌真不见了脚印,下意识的向树上看去,竟然看不真切。 凌真眯了眯眼睛,这才觉得好些,一边警惕树枝上的动静,一边向前走。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凌真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不及跃出,被一张大网从地下网起,挂在了树上。 白童跟在凌真身后,见凌真进了树林,正想要跟上,却见右边突然飘来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身戾气。白童用剑护在胸前,退后两步警惕的看着来人。 那人一袭黑色镶金边的斗篷将全身包裹得严实,面带一个形似萨满的面具,看不到眉目。他衣不沾地,双手直向白童袭来。白童只觉一股严厉的气势压顶,抽出剑来抵挡。 白童剑锋轻薄锋利,那黑衣人竟然也不畏惧,一只大掌抓向剑刃。竟然将剑刃牢牢握于手中,紧紧吸住,让白童动弹不得。 白童怒目而视,问向来人道:“半天月,你待怎样!” 那个被唤作半天月的人桀桀桀桀的怪笑了几声,回答道:“你接了我神月教的买卖,办不好事情不说,还不听调令。我作为教主,自然要给你一些惩罚。” 原来这黑衣人便是神月教的教主半天月。 “哼,趁人之危的事情,我浪子神剑是不屑做的。”说着白童用内力灌注剑中,剑身一挑,脱离了半天月的控制。 半天月毫不在意,又怪笑道:“白童啊白童,到了现在,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你!是你让玉郎君假冒我,犯下这样下作的勾当的!”白童听见半天月如此说,马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应该知道,违背买卖的原则,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有违背,我只不过是不愿意趁人之危!你放心,我既然接了你的买卖,自然会把玉玺给你找回来!”白童傲然道。 “你手上的可不是龙魂刀,也敢和上官燕手上的凤血剑相抗衡,不觉得可笑?”半天月激道。 “哼,我总有一天,也能找到一把和龙魂刀凤血剑相抗衡的神兵利器!”白童想起前天和司马长风的三招定胜负,颇为不服。 “好!我就相信你!玉郎君的事情,你相信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那我就等等看!”白童的语气并不太相信半天月。 “给,这是另外一笔买卖。”半天月拿出一个金色的布袋,递给白童。 “杀谁?” “上面写得很清楚,欧阳城主也在找这个人,你一定要抢先一步。”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城主也在找他?” “你不该问这么多!” “告辞!”白童见问不出什么,想起凌真还在林中,自己在此已经耽搁了好一阵,便也不再和他纠缠。 凌真脚下被一绊,便知不好,但是少于在江湖上走动,一时反应不过来该如何脱困。等到想要跃起时,已经晚了。她被围在大网之中,再看到从树丛中走出来的玉郎君,一切突然明了。 “你是故意引我们前来的!”凌真肯定。 “啧啧啧啧,昨天匆匆一眼,便知道是个绝色美人儿。今儿仔细一看,这一身男装,更是别有风味啊。”玉郎君走近凌真,一双贼眼在凌真身上放肆打量。 “白童就在后面,你打不过他!”凌真警告般的说道。 “哈哈哈哈!”玉郎君大笑道:“美人儿,你就别指望白童了,教主自然会好好料理那些不听话的人的。” 他语气轻佻,用手摸了摸凌真的脸庞,又道:“真是肤如凝脂啊!美人儿,白童那种江湖莽汉,哪里有我这样懂得疼惜你。” “教主?你的背后,还有人指使?到底是谁?”凌真一边躲避玉郎君的贼手,一边在心里想着如何脱困。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玉郎君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凑到凌真面前。 凌真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心中警惕,但须臾之间,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玉郎君见凌真中了迷香,才将她从大网中放下来。温香软玉在怀,他本就是好色之徒,不由得色心更甚。他定笃半天月会拦住白童,这里的地形又隐秘,一时半会恐怕也难以找到。便放心大胆的半抱着凌真,开始解起她的衣衫来。 明日和易山早在玉郎君进入树林之前便到了这片沙枣林。结合各方传来的消息,明日定笃神月教必定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只是,这片沙枣林如此之大,却是不能肯定会在哪里下手。便在林中寻找隐秘之处,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大笑,心下猛的一跳,催促易山向那传出声音的地方去。 待到明日赶到,见到的是凌真紧闭双眼,半倚在一个白衣人怀里,腰带和外衫被抛在一旁,里衣凌乱,香肩半露。那人的右手正放在凌真□的肌肤上摸索。 明日只感觉一股血轰的一声冲向脑海,心头涌起一阵不知名的暴怒!还不等易山站定,金线一出,缠上那只放在凌真肌肤上的手,用内力一带,只听一声惨叫,响彻整个树林!玉郎君已被明日的金线牵着右手狠狠抛在一棵大树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玉郎君差点痛得晕厥过去,却又听见轮椅吱吱的声音。心知来了助力,勉强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只见那人浑身泛着煞气,面目阴沉,眉宇间凝聚的暴风骤雨像是瞬间便可以讲自己吞噬殆尽。 易山快步推着明日上前,明日收回金线,又抛出,将凌真轻柔的卷入怀中,那力度和刚才狠狠抛出玉郎君的力度,截然不同。 明日快速的拉起凌真身上的衣服遮住她的肌肤,但是凌真肌肤上的几根微红的指印,让明日分外后怕!他要是再来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曾经说过,自己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却因为一个小小的不查,差点让她受到如此伤害! 眼中的怒火烧得更甚,拉着衣襟的手死命的捏紧,关节泛白。他一直小心看顾的人,怎么能随便让人染指!任何人想要伤害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易山赶快上前拾起凌真的外衫,搭在凌真身上,狠狠的看向倒在一旁喘着粗气的玉郎君道:“爷,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你用除了右手,还用那只手碰过她?”明日语气阴狠,和平日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大庭相径,仿佛被触到了底线,蓄势待发的猛兽。 “没……没……没有了,再也没有了!”玉郎君哆哆嗦嗦的摇着头,右臂随着他的摆动摇摇晃晃,显然已经不能再用了。 “没有了?”尾音上扬,带着浓重的不屑。 “真的,真的没有了!大侠,别杀我,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玉郎君双脚打颤,拼命的为自己求着情,但是脸上表情扭曲,想来是右臂痛的厉害。 明日面无表情的看了玉郎君好一会儿,突然阴沉的一笑,说道:“还有痛觉?那就好。易山,我要他右手的手指头上的肉。要一根一根、一点一点的慢慢剃下来。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止血的好药,我多得是!” 易山点点头,拔出腰间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向玉郎君。 ☆、不经意出口亲昵 采花贼法网难逃 明日见易山上前,也不再看那玉郎君,将手放在凌真的手腕上,细细的把脉。 白童一进到树林,就听到一声惨叫。白童心中一震,赶紧向那声音传出的地方飞奔而去。远远的,就看到明日怀里的凌真双目紧闭,衣衫凌乱,外衣松松的搭在身上,能看出来是完全被解开过。而明日的一只手,还放在凌真的皓腕上。 “放开她!”白童一怒,仗剑上前。 走向玉郎君的易山听见白童的声音,回身赶到明日身前,用手上的匕首挡住了白童的剑,但是也被这一剑狠狠一震,虎口发麻。 白童还要仗剑来袭,明日的金线飞出,前段那枚铜钱,狠狠的打在白童的两肩大穴上,白童一下子被死死定住,动弹不得。 正在这混乱的当口,趴在一旁树边玉郎君见没人注意,突然一跳,运起轻功向外逃窜。明日腿脚不便,白童被定住,而易山主修外家功夫,轻功并不精通,一时居然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爷?”易山看着脸色阴沉的明日,问道。 “不妨,他跑不了多远!”明日的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说完,他转头过来看向白童,讥讽道:“白大侠莫不是真的和那采花贼是一丘之貉?亏得真儿还和我说她相信你!” 明日这话,说的易山一愣。平日里,明日对凌真一般都是含糊的用你我相称,偶尔会叫声姐姐,让自己都是叫小姐。“真儿”这样有些亲昵异常的称呼,从未在明日口中出现过。 白童并不知道这些,听得明日对凌真的语气亲昵,想起那天夜里听到的话,逐问道:“你和她认识?你是那天夜里来找她的那人?” 明日见白童明白过来,解开他的穴道,冷哼一声,继续给凌真把脉。 白童见明日良久也不发一言,担心的看了看凌真,问道:“怎么样?” “无论怎么样,若是白大侠再早到一步,也不会更好!”明日对白童没有紧跟凌真而让她遇险很是不满。 白童也很是后悔没有立马跟上来,虽然有些不服气明日的讽刺,但自觉没有立场回击。偏偏他又不想离开,只能默默。 又过了一会儿,明日才走着眉头把手从凌真的脉门上移开。 易山看了明日的表情,很有些担心凌真,便问道:“爷?小姐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本身体内寒气淤积各个经脉,阻塞流通。不论是内功还是药石,都通行缓慢。是以这些时日的药见效颇慢。她下山之后,就没有好好过服药,药效更是甚微。” “玉郎君所用的,如果不是烈性的迷药,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昏迷过去。只是历来烈性的迷药,多数性寒,只有用重热的药可解。” “爷,既然有解,那还不快快用了,让小姐醒过来?”易山听得明日说有解,急切的说道。 明日摆了摆手,“重热的要性烈无比,她本就旧伤未愈,未必能够承受。与其用重热的药强制唤醒她,还不如等她自己慢慢醒来。” 话了,明日默了默,看向白童道:“你带她回客栈去。我会在后面跟着,你休要想动什么手脚!” 白童听得明日口气,立刻怒上心头,道:“既然不相信我,何必要我带她回去?” “你!”明日听了白童的话,便想反击,但是只说了一个字,又突然停下。片刻之后,才幽幽道:“若不是她不想见我,你以为我会把她交给你?” 白童听见明日的话,不由得有想起那天夜里明日的态度,再想想后来送信过过来的关杰,还有永祥绸缎庄的消息,也沉默了下来。 “走吧。我也不能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还是尽快带她回客栈休息。”明日见白童不说话,便下了决定。 白童抱着凌真行前,明日和易山跟在后面,一路行到城内繁华处,雇了辆车,将凌真送回客栈房间。凌真仍然没有醒来,明日再次把了把脉,开了个温补的方子让易山去抓药,自己和白童退到房间外。 两人等着易山煎药回来,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冷凝。 “我有要事要离开,恐怕不能照顾她了。”白童想了想,还是说道。 “看来,玉郎君的事情,你有结果了。”明日淡淡道。 “恩。”白童有些惊诧于明日的反应,看向明日。他坐在轮椅上,目光睿智,仿佛通透一切,让人不能直视。 有过了片刻,易山端着药汤回来了,明日让易山将昨日温着鸡汤的炉子找出来,将药温在上面,然后对白童说道:“她入夜以前必定醒来,你等她醒来,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你为何不自己等她醒来?” “那夜的话你既然已经听到,就应该明白,此时她并不想见我。”明日转头平静的道。 白童看看明日,再看看房间里温着的汤药,点点头,说道:“好。” “醒来让她把药喝了,我已叫客栈备好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和鸡汤,到时候叫人送到屋里。”明日听得白童答应,又说道。 “恩。” “易山,我们走吧。”明日看了看房门,对易山说道。 “她说,她信你!”白童看见明日和易山离去的背影,突然说出一句话来。声音并不大,也不知道明日听见了没有。 凌真慢慢张开紧闭的眼睛,只感觉头痛得很。眨了眨眼,看见青绿色的纱帐,身下布料柔软的触觉,还有一股药香。她坐起身来,半倚在床柱上,有些迷茫的看着桌子上用炉子煨着的药,一时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在哪里。 此时正值哺时,白童下楼自己吃了点东西,回来看看凌真的情形。刚推开门,便看到凌真柔柔的坐在床上,几缕发丝松散的垂下,眉目深远,不知道在看哪里,眉间一粒朱砂,神秘慵懒。 “白童?”凌真听见开门的声音,眼神清明了些,便看向白童。 “是我。你醒了,觉得怎么样?”白童定了定有些出神的心思,问道。 “只是觉得有些头痛。”凌真摇摇头,问道:“这里是客栈?我怎么回来的?” “你在树林里失手,还记得吗?” “恩。你带我回来的?” “恩。”沉默了片刻,白童方回答道。 “多谢。” “不碍事,你先把药喝了。”白童起身去拿药,动作有些快,差点将药洒出来。 药汁的味道有些熟悉,但是又略有不同,也不知道白童请了那个大夫来诊脉,到能和明日的药方7、8分相似。凌真喝着药,默默的想到。 见凌真喝完了药,白童方才说道:“我有要事,只是等你醒来,便要离开,你……” “我没事了。谢谢你。”凌真并不像多问他人的私事。 “我……此间事了后,你准备到何处去?”白童犹豫了一下问道。 凌真有些奇怪的看了白童一眼,道:“那贼子捉到了?” “尚未,不过应该快了。” “捉到以前,我都在此处。”凌真想了想前几天和白童的相识,莞尔一笑,道:“我的轻功身法,真的不是你能学会的。若是你想要学,我可以教你一些其他的。” “不……不用了。”白童见凌真的笑,有些尴尬。 “这两天我都会在这里落脚,事后会回师门。你的事情要是快,说不定能追上我。”凌真见白童否认,也不在意,大致讲了讲行踪。 是夜,白童离开后,凌真因白日睡了许久,夜里不能入眠,盯着那桌子上的炉子发呆。恍恍惚惚的,想起在昏睡之中似乎有闻到明日衣衫上熏香的味道,凌真自嘲的笑了。说是不管他了,可是总是会想起他来。那个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正在干什么,一定很生气吧。 正想着,突然听见屋顶上有一些轻微的响动,像是脚步声。凌真愣了下,才走出屋来查看,只看见一道白色身影上像是扛了什么重物,在屋顶间跳跃。 开始凌真认为是白童,但是转念一想,白童傍晚已经离开四方城,他没有理由骗自己。难道是玉郎君?如此情形,若真的是玉郎君,恐怕又有哪家女儿遭殃了吧? 一想到此,凌真飞身一跃,追了上去。 本来玉郎君速度不慢,凌真想了想才跟上,已经失了先机,跟了两条街道后,便跟丢了。 凌真又找了一会儿,仍然不见踪迹,有些懊恼。突然见那道白色的身影又出现,而且显得有些狼狈,随后又有一道身影追着他而去。凌真连忙追了上去。 没走几步,前方一道紫色的剑影挡住了白影的去路,白影慌忙躲避,一个不慎跌倒地上。 凌真见那剑芒,便知是上官燕,此时因为明日的缘由,她对上官燕的心情有些复杂,找了个拐角,躲避起来。 上官燕和邱和拦住的那人,果然是玉郎君。此时,后面追着玉郎君的那人也落到地面,原来却是司马长风。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两人点住了玉郎君的穴道,又见欧阳盈盈孤身一人从后面追上来,向着玉郎君就要打,神色气急败坏。凌真见着欧阳盈盈身上的深紫色的宦官服饰,立马明白过来先前玉郎君身上那人,恐怕是欧阳盈盈吧! 邱和拦住欧阳盈盈道:“别急别急,已经点住穴道了,跑不了的!” “我先给你介绍一个大英雄,鬼见愁!本来这个称号非我臭豆腐邱和莫属,可是,那天在树林,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被上官燕一剑刺进去,毫无怨言。他这种气魄,真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啊!让我不得不敬佩的将这个称号拱手相让!”邱和与有荣焉的对着欧阳盈盈说道。 “你说对不对啊?上官燕。”邱和见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两人只是望着对方,并不说话,又自说自话道。 上官燕并不答话。 “其实我觉得上官燕是相信你的,只是姑娘家脸皮薄,她刺了你一剑,不好意思开口吗。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啊,江湖上都说,被龙魂刀凤血剑刺中,铁定没命,可是……”邱和见气氛尴尬,又圆场,说道这里,他上下看看司马长风,继续说道:“可是我看你怎么好端端的呀?” 邱和想了想,突然笑道:“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上官燕带你去找赛华佗了,对不对啊!嘿嘿。” 他又转身向着上官燕笑嘻嘻的说道:“那天夜里你就离开了,过了好几天才回来,是不是去救他了?” “自作聪明。”上官燕瞪了邱和一眼,冷言冷语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别走!”一直没有开口的司马长风见她离开,也跟了上去。 欧阳盈盈听得一头雾水,道:“他们怎么怪怪的啊?” 暗处的凌真,见玉郎君已无翻身之地,便也离开,回到了客栈。 坐在床上,她仔细想了想刚才上官燕听到邱和的话时候的表情,并不像是有被辱的不甘,更加像是自己不愿意让司马长风知道自己救了他。又想起司马长风离开时上明日说过的话。难道,明日当真爱的不是上官燕,只是受上官燕所托,没有告诉他真相? 那么那个晚上的事情,难道真的另有隐情?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明日了? ☆、点白童剑诚于心 明实情提亲作罢 次日已时,凌真站在客栈后院的一颗挺拔的白杨树下,抬头看着白杨枝繁叶茂的树冠。 在四方城这一带,地处内陆,白杨树极为常见。但是,在药谷附近一带,有一种叫做胡杨的杨树,长得和白杨并不很像,却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药谷附近的小镇里的人,常常会用它来做最牢不可破的誓言。 药谷里,有一颗极大的胡杨,枝叶全无,没有一点绿意。但是,凌真每每都能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气息,巍然不倒,仿佛能持续到地老天荒。那时候凌真常常带着幼小的明日,在这颗树旁,沐浴阳光,明日那因为病的原因而有些苍白的脸上,会出现淡淡的红晕,生气勃勃。那时候的明日,总是姐姐姐姐的叫着,尚显稚气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凌真的手,一字一句的说要和姐姐师父一起,一直在一起,不会让姐姐和师父失望。 那个时候的明日,是从来不会骗自己的。凌真伸手抚摸着白杨笔直的树干,像是回到了当年的场景。 “那么,现在的明日,真的会为了让我留下来,而撒出这样拙劣、破绽百出的谎言?”凌真轻声的问自己。 白童进来的时候正是听到凌真轻的像不存在一样的话。 “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当事人呢?我想,以他对你的感情,必然不会是喜欢其它的女子的。你不弄个明白,若是真的冤枉了他,白白错过这样一个良人。”白童站到凌真身边,回想起那日送凌真回来的情景。那个人对她的事情,真的不是一般的上心。 “良人?”凌真觉得白童的话有些突兀,转头过来问他。 “他难道不是你的……”白童有些惊讶凌真的反应。 “他只是我的弟弟罢了。”凌真摇摇头,说道。 “那就更加要弄个明白,能成为一家人何其不易,你们以前感情一定很好,难道你想这样放弃吗?”白童听得凌真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了口气。 “放弃吗?”凌真低声的重复了一遍白童的话,然后摇摇头,对着白童说道:“不,我……我放不下他。” 说完这话,凌真想了想,收拾了行李,离开客栈。顺着昨天夜里上官燕的去向,去寻找她。白童对此不再致词,只是和凌真一道启程。 两人一路行到护城河边,都没有打探到上官燕的消息,便停下来休息。凌真看了看白童,说道:“你若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不必陪我。” “无妨,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白童笑了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拔出剑来,执鞘的手拉开凌真,剑身灌注真气,对着凌真原来站的地方飞出。 那方,一柄金色的刀刃飞驰而来,刀锋和白童的剑尖相撞,一阵火花闪过,白童的剑断在地上,变成两截。 一黑衣人从后方飞出,抓住那刀的刀柄,将刀收回鞘内,说道:“可惜啊,可惜,浪子神剑手中之剑,只有这般威力。” “半天月?”白童将凌真护在身后,看向来人。 “如果龙魂刀在手,浪子神剑之名岂会拍在鬼见愁与女神龙之下?又怎么会无法战胜女神龙,夺得玉玺呢?”带着面具的半天月发出奇怪的笑声。 “我接下夺玉玺的交易买卖,自然会完成。”白童不理会半天月的嘲笑,平静的说道。 “那我上次让你杀的那个人的事,你怎么说!”半天月语气凌厉道。 白童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布袋,抛向半天月,正是昨天的那只。他说道:“浪子神剑不杀清官廉吏,不杀有情有义之人,更加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说完,拉着凌真转身就走。 “站住,那件事情作罢。关于玉玺,我知道浪子神剑言出必行。只是有些时候单凭武功和傲气,无法心如所愿。”说着,他亮了亮手里的那把刀,正是应该在司马长风手上的龙魂刀。 “白某不惯使刀,更不屑于用他人的兵器!”白童一个急急的转身,情绪颇为激动。 凌真一把拉住他,道:“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刀的?” 半天月并不理会凌真,对着白童继续游说道:“难道你不想证明你并非技不如人?不想知道龙魂刀的威力有多强?不想感受手握神兵利器,所向无敌?你怕即使你手握天下第一刀,还是不如鬼见愁和女神龙?” “笑话!”白童一声怒喝道。 凌真在一旁听到白天月的言语,不得不说,这个人很明白白童醉心武学的性格,句句直指要害。自己要是白童,也未必不会对龙魂刀动心。 “哈哈哈,那就证明这不是个笑话!”半天月将刀抛给白童,同时还有几句口诀从他嘴里传出。也不等白童反应,便运气轻功,快速离开了。 凌真见白童盯着手里的刀盯了很久,知道他将半天月的几句刀诀记在了心里。叹了口气道:“你觉得这口诀如何?” “与众不同,确实精妙。”白童听得凌真的问话回答道,边说,边抽出刀来,根据口诀,挥舞起来。那刀影横飞的模样,倒也虎虎生威。不得不说,白童确实很有学武的天分。 凌真见白童舞了一会刀,走到一旁。拾起白童断掉的剑刃,夹在两指之间,对着白童说道:“既然你心有所悟,那么我来会会你。” 说着,执剑上前,和白童缠斗起来。 凌真的身法轻盈,正好配合着剑走轻盈的路子,上下开合,灵活多变。白童本来用剑,现下改变用刀,有些控制不住,但他天分极高,倒也应对的不慌不忙。 开始两人倒也只是像是相互切磋,不慌不忙。突然凌真剑锋一转,极快的向白童心口刺去。心口乃是命门所在,这一剑气势凌厉,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却带了几分杀气。 白童一惊,手中的刀就要回防,怎奈刀身沉重,速度及不上凌真的一剑,眼看就要不及。他立刻向一旁避开,手中的刀刃一偏,想要避开。但却错误的估计了刀身的重量和力度,刀刃不由自主的向着凌真手腕而去。 凌真这一剑并不想要白童性命。她向前在一旁看了许久,白童的刀法虽然有模有样,但是并不得刀法之精髓,只是纯粹的被刀牵引了心神罢了。就算日后刀法有成,也不过是被压制在刀下,失了本心。 这突然的一袭,只是想让白童明白这把刀并不属于他。不要为了一把绝世好刀,不诚于心,到头来,只能做个不入流的刀客。 但此时的情景,凌真始料未及。眼见那刀要划伤凌真的手腕,凌真也自救不及。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一声脆响。 只见龙魂刀那沉重的刀身居然被那金光击的偏了势头,向着地上而去。白童握紧刀柄才勉强不让它脱手而出,自己单膝跪地,刀柄直直的插在了地上。 那金光一闪而逝,凌真愕然的看了看白童,又看向金光飞来的方向。 只见易山推着明日缓缓地从一旁的灌木丛中出来,明日手上的金线正被他一圈一圈的环绕起来。 明日见凌真望向他,很是难看的面色微微有些缓和,问道:“你没事吧?” 凌真正想回答,却见上官燕从另一边走来。 上官燕早就听见这边有人打斗的声音,本想避开,但远远的看见那像是龙魂刀独特的金色刀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查看。刚到就看见了刚才的一幕,正想要出手相救,却被明日抢了先。 上官燕见白童回刀入鞘,问道:“白童,龙魂刀为什么在你手上?托刀之人漠视江湖道义,难道你也轻蔑你的一生好剑法,宁愿做个不入流的刀客?” 白童听得上官燕的话,看看站在一旁的凌真,心中感慨。虽然龙魂刀的确是一把千古好刀,但是它并不属于自己。就算自己能发挥出它的威力,也不过是臣服于刀下,并不是真正的领悟了武学之道!刚才凌真提出和自己比武,想必也是看出了这点。自己修习剑道20多年,居然不如一个刚及笄的女子见识深远!真真是汗颜。 想到此,他对着凌真一抱拳,也不说什么,向着半天月离开的方向而去。 凌真看着白童远去的背影,倒是有些欣慰,至少自己这一场冒险,没有白费。明日见因上官燕和白童的动作,让凌真转移了注意。便让易山推着自己,来到凌真身边,拉起她的手,仔细检查有没有受伤。 上官燕见白童离开,也想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对于司马长风,她总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心。 “上官姑娘请留步。”凌真想到早上白童说过的话,出口挽留。明日听见凌真的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 上官燕停下来面朝凌真,轻声问道:“何事?” 凌真看看一旁的明日,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转头对上官燕说道:“姑娘,我有一事,想要听听姑娘的意见,不知姑娘可否随我来一下?” 上官燕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她的意识中,凌真也算是少数真心相待的朋友。是以她也不犹豫,点了点头示意凌真带路。 明日听到凌真挽留上官燕,已经明白凌真要和上官燕谈论婚嫁的事情,刚刚有点缓和的面色又阴沉了下来。又听到凌真说要单独和上官燕谈谈,却又有点疑惑,要是谈起提亲,不是自己在更好吗?为什么她要避开他? 凌真用眼神止住想要跟上前来的明日主仆,带着上官燕进入树林里。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已不能得见明日两人,凌真才停下脚步来,但也并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官燕见凌真形容奇怪,颇有些担心。刚才见她和欧阳明日两人并不是一起,而且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像之前所见那么融洽,更何况,她还单独找自己出来,也不知道想问什么。 此时的上官燕,并没有意识到那一夜的真像,凌真并不知情。 “凌姑娘……”上官燕开口打破僵局。却被凌真摆手阻止。 只听凌真开口道:“认识上官姑娘这么久,尚不知道姑娘年岁,可否婚配?” “二十有三。尚未完成家父嘱托,不敢枉论婚嫁。”上官燕虽然不明白凌真为何这样问,还是回答道。 “二十有三?姑娘刚好小明日一岁。不知道姑娘觉得明日如何?” “凌姑娘为何如此问?” “上官姑娘师从古木天,想必也知道我和明日的关系。明日的事情,我虽然说不能全做了主,却也还是有资格过问的。那夜的事情我在一旁全部听见。本是明日不对,我已经责备过他。但是事情既成事实,也追悔也是枉然。姑娘家的清誉最为重要,我愿代明日向你赔罪。”说罢,她双手抱拳,想要对上官燕赔礼,被上官燕惊慌阻止。 凌真又马上接着说道:“若姑娘愿意,我近日便带着明日上风雨亭向尊师提亲。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上官燕本来以为那夜的事情已经久远,不会再被人提及,凌真突然的问及,让她顿觉尴尬。但是见凌真态度诚恳,沉默片刻,问道:“他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无论他有何种因由,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后面的解释,也不过是为了掩盖……”凌真此次其实并非真正为明日提亲而来,而是想要问清楚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思及上官燕女儿之身,要是突然提及,必定会引起她反感。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出。见上官燕自己提及那夜的话题,隐晦的提起了明日的解释。 “他并没有做什么。”上官燕叹了口气,打断凌真的话。“赛华佗人品高洁,当日的话,也不过是句玩笑罢了。” “怎……怎么会?那夜你们……”凌真觉得有些不能理解,既然真的没事,为什么明日当时并不说明?但是她直觉知道,上官燕不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那夜你下了山,我是回去了他的书房。后来……”上官燕轻微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但是还是继续说下去:“后来他并没有多看我一眼,更何况做些什么。所以,提亲之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诺誓言二人和解 入新居阵法聚灵 上官燕离开树林好一会儿,凌真也没有出去。在听到上官燕口中的真相的那一刻,心情犹如打翻了的调理,五味俱全。想起前几日的争吵,还有客栈那晚明日月光下苍白的脸色,凌真许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歉疚已经不足以表达,更多的是羞愧!明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己却说出这样不信任的话来!明明是自己想要保护疼爱的孩子,自己那时的不信任,是多么伤他的心!更甚者,自己说要离开的那刹那,会不会让他也想到了当年被父母遗弃的身世! 原来这多年的时光,改变的不止是明日一个人。改变的,还有自己和明日两个人曾经的亲密无间,毫无缘由的信任和支持! 明日在外面,见上官燕出来好久,凌真也一直没有出来,心里开始急躁起来。虽然上官燕并不会对她不利,但是,他很疑惑,凌真要和上官燕谈论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让上官燕离开的时候,面色分外尴尬。让他也不太好细问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而这婚事,以他对上官燕的了解,她心系司马长风,必然不会答应凌真。所以他倒是并不担心。 又等了好一会儿,明日实在是按耐不住,在心里后悔刚才没有仔细问过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想了想,让易山在林外等候,自己滑动轮椅进了树林。 白杨树林地面多干燥平坦,车轮声音并不明显。待到明日近到凌真身前几步,凌真也没有发现。 只见凌真低着头,面色很是难看,说不清是为什么。明日心里一凝,难道上官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姐姐?”明日此时也顾不得尴尬与否,一声姐姐脱口而出。他最怕的,是凌真一声不吭,真的离他而去,回到那他遥不可及的天山之上!他不想在去体验那种,身边重要的人弃自己而去的滋味!他现在要知道,上官燕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凌真听得明日的一声姐姐,身体一震,转头过来看他。他的神情带着些小心翼翼,既不像年少时候的天真单纯,也不想近些日子以来的温文从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本该是心高气傲的他如此小心! 凌真心里一阵发酸,走到明日身旁,蹲下身子,平视于他,说道:“对不起!你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好。真的!” “你……”明日见凌真的动作,猜测难道上官燕将那一夜的事情真相告诉了她?可是为何她会有这样的神情,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好像要落下泪来! “我错了,我不该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历,便胡乱怪罪于你!”凌真略微停顿一下,又说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我……”后面的话,凌真有些说不下去。 听了凌真的话,明日先是有些尴尬。那一夜之所以会发生,的确是自己为了救她而考虑有些欠缺妥当。这也是自己不愿意再和她说起此事的另外一个原因,不想她再问及缘由,让自己尴尬,她也不会觉得好受。可是如今,难道她还是知道了? 明日思及此,面色颇不自在。但是转念一想,知道此事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易山略微有些了解。而易山必定是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的,那么她是如何知晓的? “不,是我让你失望了。”明日低下头去,不让凌真看见自己的神情,语气有些低落。 “你没有。”凌真见明日低下头去,更是心疼,拉住他的手,急切的说道:“那夜的情形,上官燕已经和我说了!我不该不相信你!更加不该随随便便离开,让你奔波寻找!” 明日听到凌真提到上官燕的名字,恍然大悟。适才是自己心急,忘记了这事。看来她并不知道内里乾坤。他微微松了口气,看此情形,她现在应该不会再弃自己而去!但是以后难保…… 他想了想,仍然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你要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寻找你也是我应该做的,我并没有什么为难。我找了你14年,再多得几日,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从领口处掏出一枚精致的玉符,水润光泽,一看就是被人日常抚摸,将养得很好的。正是当年凌真离开时留给明日的那枚。 “这是你当年留给我的,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回来看我的。”明日见那枚玉符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在凌真的手上。 凌真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见过明日拿出过这枚玉符,也只是以为被他弄丢了。其他人就算拾到,不知道口诀,也没有办法动用,也就没有再问起。如今见到明日如此爱惜的贴身藏着!再想到他居然找了自己14年,而自己说过的话,却没有兑现,更这样不堪的怀疑过他!心里涌上一阵阵难受,使得她几乎落下泪来。 “不会再让你寻找我了!”凌真将那枚玉符递给他,再次握住他的手,承诺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明日听得此话,猛的抬头看着凌真。见她神情激动,不似敷衍,心中一喜。但随即又低下头,不让凌真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继续用失落的语气道:“可是,你不相信我……” 那声音,仿佛世间一切,都因为他说出口的原因而黯然。 “我以后不会再轻易怀疑你了!”凌真脱口而出。 “真的吗?”明日低着头,问道。仿佛并不自信。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从小不良于身,被父母遗弃,身边只有你和师父一直爱我护我。被你们误解,我真的很难过。”他没有等凌真回到,继续说道。沉重的语气,感觉到凌真握住他的手又紧了紧,又继续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以后永远都不要怀疑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能永远站在我身边。我知道,这是奢求,但是……” 听着明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凌真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其实只是希望有一个人永远陪着他,不要离开他而已。这样的事情,在自己漫长的一生中,也并不算什么,可是他却如此小心翼翼,不敢多做要求。 “恩,我发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永远站在你身边,永远不怀疑你!”凌真点点头,神情认真的说道:“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 明日听见凌真以胡杨为证的誓言,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我不会离开的。”凌真听得明日的话,微微一愣,以为是他想要再次确认,也不断点头附和他。 明日发觉自己的失态,恋恋不舍的放开凌真的手,点点头道:“我们回去吧。易山在外面,怕是要等急了。今日你出来还没有喝药,还要找个地方给你煎药才好!” 将凌真带回四方城的小院,凌真才发现这里就在那永祥绸缎庄的后面。 这个院落虽然小,但进门的影壁前的空地里和后院内的花园中,都有花影摇曳,小树错落有致,精细典雅。更甚者,明日将东厢房的墙壁打开,做成回廊一样的结构,采光通风都异常良好。既能看见花园里的景致,也能看见屋后活水引流的小池,还有外墙内侧一排茂密的湘竹,显得幽静精致。里面的书案上,放着些凌真平日里爱读的游记话本。一个一丈高的圆形多宝阁立在靠近外墙的一面,上面摆放着些许陶器玉件,细细把玩,却能发现件件珍品。旁边楠木的贵妃榻上,蜀锦的缎面做成的厚厚垫子细心的叠好。旁边一盏一人高的落地宫灯,居然也是紫檀做成。很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 “可喜欢?”明日见凌真仔细看着东厢,心里也很高兴。自己知道她一向喜爱在屋外的花园处逗留,便专门让人将东厢的墙面打开,做成这样的格局。 “恩。那池子边的湘竹和汉白玉的石子铺陈,可是一个小型的聚灵阵?”凌真欣喜的点头,这个地方,虽然身处闹市之中,但是却幽静安然,甚得她心。 “你的根本,还是灵气。这些地方灵气稀薄,有聚灵阵辅佐,你身上的伤,也要好的快些。” “那还是我走之前才刚刚教你的,还没有来的及细细的讲给你听过。只是,看这阵法,和我教给你的颇有不同?”凌真笑着问明日。明日的这份尽心,自己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你走以后,我研读过一些古籍,找到过它的详解。且书中的阴阳博弈、星象术数,对我有过很大的启发。再看这聚灵阵,要完善这阵法的不足之处,也不是难事。”明日看着那阵法,笑的谦和,但是那话语中隐隐的傲气,却不容小觑。 凌真看着明日,心中涌上一股自豪之感。这样的一个人,才是她的明日。那样小心翼翼的神情,原本就不适合他。这样的错误,自己必定不会再犯! “这些这日子,你一直奔波,可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适?”明日见凌真久不答话,转头来看她,却见她目光盈盈的看着自己,忽觉心神一荡。连忙随便扯了个话题,稳住心神。近来,对她的注视和笑容,为何竟然越加不能直视? “除了嗜睡些,其他都好。”凌真没有发现明日的异常,微笑着答道。 “我看看。”明日说罢,牵起凌真的手,嫩滑的触感,让明日忽然想到那日她那如同白玉一般的半露香肩,手上的动作一僵。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凌真感觉到明日的动作,问道。 “恩,寒气淤积经脉,你离开那日的解毒药的药性居然还沉积在体内,没有化开。还好那棋局上的毒你并没有反应,否则这几日你恐怕就危险了。”明日按捺下心思,语气平静的回答凌真。再仔细想想凌真现在的情况,心中很是后怕,凌真这样的身体,居然还去追踪什么采花贼!万一有什么意外,自己真的是无法想象。 “因为寒气的缘故,各种药性,在我身上,都见效甚微。这些,你师父也知道的。”凌真见明日开始有些不善的脸色,开口解释道。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身体。 “说起那毒,你这几日忙到处寻我,还没有去过春风得意宫吧?”见明日又想说什么,凌真忙转开话题。 明日见凌真不想多谈这件事情,且此事自然由他来解决,只要她按时吃药,遵照自己的医嘱行事,自己再时时在她身边,自然能保她无虞。也就没有再提起,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尚未。” “不知道那布局的人,是何模样?”凌真笑笑。 “你想知道?我们明日去看看就是。”明日不在意的答道,这几日,他根本还来不及想这件事情。 “好,但愿那人所求,尚未错过。” ☆、接茶盏无毒之毒 遇知己惺惺相惜 朱甍碧瓦,画栋雕梁;重彩朱漆,飞阁流丹。这样的句子来形容春风得意宫,并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如果说明日的欧阳山庄是细致脱俗,那这春风得意宫就是明艳逼人。大雅与大俗,自古相同,难怪这里的主人,能得了明日的青眼。 凌真抬头看了看顶上那块字体飞扬的匾额,和明日相视而笑。这阵法,似乎也不过尔尔。 明日正想让易山破阵,却见那紧闭的朱门从内打开,里面走出两排妙龄女子,浅黄素衣,倒是和红墙绿瓦相得益彰。 领头的那个女子对着明日轻轻一礼,轻声说道:“贵客光临寒舍,怎敢劳动贵客敲门!我们家公子已等候多时,请进吧。”声音婉转动人,像是莺啼。 明日点点头,和凌真、易山一起,进了门内。他在心下暗自思索,自己也是昨日才决定要来,这人今日既能料到,必有过人之处。人生对手难逢,此次必要好好会会他。 亭台楼阁,五步一变,花影回廊,十步一景。那个女子带三人到了一个会客的花厅前的回廊处停了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真看向那花厅,抬头的匾额上燕舞阳春4个大字,浪荡不羁。厅中两边分立数位黄衣女侍,正中坐着一个人,月牙白色的常服,手握一把折扇。发髻不像时下普通成年男子梳起,反而像是殷商古人般将前面的头发梳成一股小辫,蜿蜒到左边垂下。眉目如画,挺梁薄唇,嘴边一抹微笑,让人觉得不可捉摸。再加上那古怪的发式,整个人倒显得风流婉转,将月牙白的衣装衬得五光十色。 凌真隐隐觉得这人样貌颇有些熟悉之感,但是,却也说不清是哪里熟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人起身迎向明日,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个江湖的礼节。许是感觉到凌真的目光,转过头来,向着凌真直直一笑。这一笑宛若稚子般坦然直白,将之前那风流婉转的气韵打破,却又目光灼灼,狡黠如狐。如此多变的气质,让凌真之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一扫而空。 明日见那人并不说话,倒是对自己身后的凌真一笑,面色冷凝,正待要说话。却听这人说道:“在下春风得意宫,弄月,恭候赛华佗多时。” “弄月公子,果真颇具知人之明。”明日的话有些嘲讽,指的便是那珍珑的两种布局。 “阁下过奖了,不过大胆一试,望请赛华佗移驾春风得意宫,为在下治伤。”弄月面色含笑,仿佛对明日话语中的嘲讽之气并未闻及。抱拳的手没有放下,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明日理了理手上的金线,也不说话。突然两指夹起掌心的铜钱向着弄月抛去,金线紧紧缠上他的一只手腕,眼看一个用力就能将他的手腕铰断。 弄月身后的女侍一惊,就要围上前来。弄月先是一惊,突然又坦然下来,用另一只手止住身后的女侍,带着些好奇的微笑,目光在明日和缠在手腕上的金线间来回。 明日也不搭理其他人,另一只手的中指按住金线的这头,沉下了目光,仿佛在深思。 凌真看了场中的情形,再心里暗暗点头。这人被明日这样的突然一袭,却还能很快镇定下来。更加难得的是他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能看出这悬丝诊脉的架势,更是想明白了明日的意图,果真是个人才。这样的人,果然是明日梦寐以求的知己吧! “不知我身上伤势如何?”过了片刻,明日收回金线,弄月立刻问道。语气除了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好奇。此时凌真才知道他是来求医,可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有重伤不治的征象。 “春风弄月宫的无忧宫主果然不凡,知道用冰蚕来阻止龙魂刀之伤的恶化。在下想拜见宫主,还望公子引荐。”明日并不正面回答。 弄月面色有些为难,想了想,诚恳的说道:“龙魂刀之伤非同小可,宫主替我疗伤之后元气大伤,现在正在闭关休息。” 明日听完,目光从弄月身上移开,不再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冷淡。凌真再心里暗自好笑。明日分明是还在计较之前这人下毒的手段,故意冷场的,不知道这人要怎么化解。 弄月见明日并不说话,眼神闪了闪。转头向身后的女侍一示意,那女侍走到窗边的茶几上端起一杯早已准备好的热茶,捧了过来。 那女侍将茶捧道明日明日面前,递给明日道:“请。” 明日看了弄月一眼,接过茶来,打开杯盖。一股芳香蔓延而出,可见是上好的新茶。明日有些疑惑这个味道,见尚还有两片茶叶并未泡熟浮在汤水之上,用茶盖捋了捋茶叶,将茶杯送到嘴边。那香味更是浓烈,明日一顿手,倒是想起来这味道的出处。 他哼笑了一声,放下茶盖,将茶端在手上,也不言语。 弄月的眼神充满惊讶,仿佛并不知道原因,疑惑的问道:“赛华佗为何不用呢?” “此茶香味尚显不足。”明日语气充满自傲,转头对着易山说道:“易山,在这大厅之中,借芍药之花瓣半片,大丽菊之花心一缕,翡翠菊之苞叶两份。” “好。”易山答道,也不经过弄月允许,在这花厅中寻找起,明日说的东西来。 弄月听到明日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无大变,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自己的手段已被他看破。 凌真有些奇怪,走到明日的身边,伸手拿起明日手中的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觉得香味浓烈。打开茶盖想看个究竟,却被明日以为她要尝尝,拦了下来。 他对着凌真笑了笑,温和解释道:“这样的茶,怎么能入你的口。春风得意宫的无毒之毒,你还是不要尝的好。” 听得明日说有毒,凌真的眉头微蹙。但见明日不在意的朝她安抚一笑,还是松开了眉头。这人既然不能奈何明日,看看他的花样,倒也很有意思。 说话间,易山已经找来了材料,明日将这些东西放入茶杯中。和上盖子,轻轻摇晃杯身。又过了一会儿,才打开茶盖。凌真顿时觉得那浓烈的香味淡了些许,掺杂了些其他的问道,也说不清是什么。 “赛华佗果然名不虚传,能解我春风得意宫无毒之毒。”待到明日抿了口茶,弄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这才说道。语气即没有一丝下毒者的惭愧,也没有被看破的尴尬,倒是真正透出一丝赞叹。 明日放下茶杯,有些傲然道:“阁下先是派人送来珍珑棋局,让我破局。又在棋局上下毒,让我解毒。再加上刚才的无毒之毒,总共是三道考题。倒的确是让我觉得有些意思。” 说完,他看向弄月,又道:“眼下,也想请你解三题,若是三题都解开,我就替你医治这龙魂刀伤。” “好!我也想领教赛华佗之能。”弄月一丝犹豫也无,爽快答应。 凌真有些侧目,这人这样大的口气,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莫不是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后招?逐有些兴趣的问道:“你回答得如此快,不再想想?” “凌姑娘,赛华佗难道会因了我思考良久就答应给我治伤吗?”弄月朝着凌真一笑,突然又换了种幽怨的口气道:“弄月没有姑娘这样好的福气,让赛华佗但求佳人无恙,其他的都不管不顾啊。” 弄月这话,说得有些戏谑,让凌真想起前几日和明日的争吵,颇为赫然。 倒是明日接口道:“莫不是弄月公子怨我来迟了?” 明日听得弄月的话,暗下吃惊。他在江湖行走多年,先前弄月能叫出他的名字,倒也不足为奇。可是凌真初入江湖,并没有怎么在外行走。却也能被他知道,甚至叫出姓名来,看来这春风得意宫并不只是这表面上的一点点势力,肯定幕后还有他人相助。 “岂敢岂敢!赛华佗能光临寒舍,已使寒舍蓬荜生辉了!”弄月爽朗一笑,语气不带一丝小心翼翼,又说道:“我只是好生羡慕凌真姑娘,有人如此关心爱护罢了!” 凌真听得他话里意思有些不对,正要开口解释,却听明日说道:“弄月公子,不也有无忧宫主视若亲子,悉心照料吗?” 没等弄月再回答,明日又说道:“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弄月听了,笑着点点头,看了凌真一眼,心想:赛华佗向来不近女色,前些日子却为了这女子四处奔波。甚至顾不上对他自己的好胜之心,延迟到春风得意宫的时间,和自己的推算颇有出入。今日种种,他又对她百般回护,这女子果然对他影响颇大!若是能从此女入手,也许让他帮自己医治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明日的第一题是破阵,他借了春风弄月宫的地形,让易山摆了个阵法。向弄月借了门人一名,带入阵中困住。要弄月在一个时辰内将人带出,便算是过了。 弄月仔细瞧了瞧那阵,嘴角的笑意更深,拱手对明日说道:“今日相会,才知赛华佗之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尽能布下这样精妙的阵法。竟然将五行八卦、二十八星宿包含于内,真是让弄月佩服。” 明日见他能在须臾之间看出自己阵法的大概来历,可见此人不仅仅是回用毒而已,对他也有了些赞赏。不再表情傲然,带着丝笑,道:“弄月公子何必过谦,我看你气定神闲,毫不着急,想来是有了破阵之法。” “是瞧出些端倪,此阵北方不是葵水,却是庚金之象,正奇之变十分惊人。”弄月向着明日一抱拳,看到明日回礼一笑,才走进阵中。 弄月下到阵中,像是闲庭阔步一般的走着。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让他找到了坤门。 明日也不恼,千里传音于易山。易山搬动阵前几块小石头,只见阵中局势大变,弄月先前寻找到的坤门已然不见。 弄月像是一惊,后又镇定下来。快走几步,试探阵法。突然,他在阵中,只见一股烈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他急忙回身避闪,险险闪过。但是如此一来,也让他看出端倪,一个转身,几步之后,眼见又靠近坤门。 明日见了,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再次让易山改变阵法。这次弄月倒也不再惊慌,沉着应对。过了一会儿,也真让他找到破绽,运气内功,将乾位,离位和坎位三位定住。易山再如何移动石阵,阵中也再无变化。 凌真站在一旁,感叹此人心思。一般的破阵,也就像是如何离开。而明日的阵法变化多端,又涵盖广阔,如果所知不够,想尽办法也不能随便离开。但这人却在阵中将三位固定下来,如此一来,这阵法的变化,便再也不能运作。要解开阵法,就快捷得多了。 凌真不由得看了看明日,却见明日脸上并无不愉,倒是被弄月这样新奇的解法引发了兴趣。不在让易山移动石阵,一瞬不瞬的看着弄月在阵中的行动。 果然,再过了一刻钟,只见弄月已经走到阵中一个小角落,撩起遮掩的竹枝,先前带进阵中的门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能与弄月公子对阵,人生实在是一大快事!”明日笑着对走出阵中的弄月说道。话语中掩不住的欣赏之意。 “赛华佗果然有名家气度,非一般江湖人士所能比拟。”弄月见自己破了他的阵法,但他脸上无一丝不悦,也称赞道。 “过奖了。”明日倒是温和的回道,不见先前在殿中的高傲。 “绝非虚言,观看阵法,便知赛华佗气度。”弄月真心实意的赞叹道,神情认真起来。 “看起来你两人颇为惺惺相惜,不若引为知己?”凌真难得见明日赏识什么人,看见弄月认真的神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不由得再多看了他几眼。 “能得赛华佗为知己,是弄月之幸。只是不知道弄月可否有幸,再得一佳人青睐?”弄月看了看态度软化的明日,又见凌真直直看着他,便玩笑道。语气虽有调侃,却没有一丝轻薄之意,让人也不太讨厌得起来。 “看你年岁,尚不及我,若是想得我青眼,怕是还有费些气力了。”凌真笑着说道。她早已不是真正的十五六岁,听到男子调侃便脸红的年龄。更何况她和明日都能从弄月的话中,听出一丝试探之意,他如此说,不外是试探明日喜好罢了。 “真儿可真是让我伤心,知你身边之人优我百倍,必然不会钟情于我。却也不用用这样的借口,来随意打发我啊。”弄月半真半假耷拉下脸来,明显不信凌真比自己年岁要大。 “这声真儿,倒是多年不曾被人叫过了,可惜你还是叫不得。得叫姐姐!”凌真笑眯眯的回绝道,心里肯定,自己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孽! 明日听到弄月叫凌真真儿,明白弄月只是玩笑,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待到凌真让他叫姐姐,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一直以来,能叫她姐姐的,只有自己一人。虽然平日里他也不太用这称呼,但是从心里,那仿佛像是自己的专属。难道今后,这世上会有更多的人和自己一样称呼她? 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快,不等弄月回答,便说道:“易山,备药,我与弄月公子进行第一步治疗。” ☆、送裘衣貂皮雪绒 夜品茶手谈观星 明日与易山在室内给弄月疗伤,凌真在外等候。想到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好笑。这人以为自己是明日的红颜知己,却偏偏要来相争,想来以此试探明日喜好和底线。明日也是奇怪,开始的时候那人误会,也不解释清楚。到这后来,恐怕是越见不好解释了。 但看来这人惯爱剑走偏锋,不论是先前的破阵之法,还是更之前的珍珑下毒都能看出他的手段,颇有些邪性。却又态度温和,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偏偏还不卑不亢,不论是明日先前的冷傲还是后来的赞扬,他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过。若不是本性豁达,那么必然心机深沉。他的本事又与明日在仲伯之间,这样的人,若是以后与明日为敌,必然不可小觑。 正想着,只听房门打开,明日的声音传来:“今夜亥时,露台相见。” 凌真迎上前去,听见弄月的声音回答道:“弄月必准时赴约。”声音颇有些虚弱。此时方能看出他有些受伤的迹象。 凌真见明日头上有些薄汗,将手绢递上去,看着明日拭了拭额头,说道:“怎么他的声音越见虚弱了?莫不是你不平他调侃于你,下毒了?就算要害他,也该我亲自去,他可是口口声声轻薄于我。” 明日听得凌真的调笑,想了想,明白凌真是在嗔怪他先前不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使得弄月后来那她来试探于他。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想向外人明确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句姐姐,他既不想从外人口中听到,更不想自己当着外人面前这般称呼凌真。 “我们的关系,不足外人道也。更何况,要是解释清楚了,就要说起你的修真身份。到时候恐怕会牵引更多麻烦。”明日找了个理由,对凌真说道。 凌真想了想,觉得明日说的有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虽然是七月下旬,但这里的天气昼夜温差极大。入了夜,竟然颇有些寒风刺骨的凛冽。在室内还好,但是明日怕室外对凌真身体不好,便想让凌真留在屋内。 凌真摇摇头道:“我想看看你们今夜的情形,难得见你如此尽兴,我怎可不陪?” 正说着,门外一个女侍捧着一袭雪白的皮裘,皮裘上放着一个外表镂空的浅褐色精致小球。她在门外躬身而立道:“夜里风大,公子说不能怠慢了娇客,让我送来这皮裘和暖壶来。万望笑纳。” 明日看着那衣物,明白弄月必定是看自己看重凌真,送来讨好自己。于是笑着对凌真说道:“他对你,倒是尽心。” “恩,是啊。怕就怕他不经意间下什么莫名其妙的毒,岐黄一术,我可不怎么精通。怕是吃不消啊!”凌真看到明日还在那这个玩笑,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那侍婢听见凌真的话,正要解释。却见明日一挥手,止住她的话,让易山接下衣物,道:“不是还有我吗?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他将皮裘抖开,却感觉那皮裘较之狐皮更加柔软轻薄,竟然是雪貂之毛。他又拿过那暖壶,见外面那层镂花的铜丝上细细包裹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摸上去柔软异常。既不烫手,又保留了雕花的精美。里面空心的铜炉散发着丝丝的热气,也不见烟灰从通气孔中冒出来,想来是放上了上好的银丝碳。 明日检查过东西均为异常后,递给凌真,见她穿戴好,才让那侍婢领着他们三人,前去露台。 露台立于春风弄月宫的至高处,是一个人工建造的高台。台的最高处有一座凉亭,四面均被绿罗制成的帘子细细的围好,挡住些许凉风。 明日三人到达时,离亥时尚有些时间。弄月已在露台用红泥小炉泡好一壶茶,茶香四溢,让人精神一震。 凌真闻着茶香,点点头直道:“无根之水,连珠汤候。气直冲贯,半两武夷!好手艺!” “再好的手艺,也得有真儿这样的懂茶人才知道怜惜。”弄月转过头来,见着凌真,对着她一笑。手中折扇一摇,却见面色如常,又不似受伤之人了。 “你果然没有对着他下毒,要不他怎么还能这样生龙活虎的调侃于我。”凌真听着这句真儿,怎么想怎么别扭,转头埋怨明日道。 弄月听得凌真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道:“赛华佗乃心胸广阔的君子,怎么会对弄月下毒呢?只有像你我这样的人,孔夫子才说过,正是一类。” 凌真端起一只小杯,懒得再理会那自比小人的人,深深闻了闻茶香,才慢慢一口一口的喝下去。暖茶入腹,驱走些许凉意。 她又拿起那红泥的小壶,倒了一杯围在手里,汲取杯中暖意。随意看着弄月道:“你既然感慨难得,那就把这泡茶的小婢赠于我,做个随侍如何?” 弄月脸上一僵,那茶可是他亲手泡的,难道还要他自己去为她随侍不成?难道她计较之前的事情,故意给他难堪?他看了看凌真,可她却是一派悠哉,根本看不出有意讽刺。 明日这才笑道:“这必是弄月公子的心头好,怎么是你这样随便就能讨来的。” 弄月接过话来,“正是如此,这泡茶之人,乃是我娘无忧宫主座下,近身之人。我娘离他不得。” 凌真点点头,也不再追讨。只是握着茶杯,闻着茶香,坐在凉亭的小凳上,看两人品茶。 刚好至亥时,只听弄月问道:“赛华佗于我相约此时此地,莫非是要与我观星而论天下?” “没错,近来人间事繁,而星子也颇多异象。流星纷纷交行不止,天下兵饥,人民流亡,各去其乡。”明日点点头,望向浩渺星空道。 “而且娄三星聚,为兴兵聚众之象;而天狼星又晦暗不明,应该表示昔日掠夺之人气数将尽。”弄月点点头,接着明日的话说道。 凌真听得此言,不禁看向明日。只见明月目光中颇有些担忧,抬头看着北斗方位,凌真也顺着他向北斗看去。天狼果然晦暗,飘忽不定。 “你所言不错,但是可知,北斗实为九星,七现而二隐。而现今洞明和隐元,隐约可见,一主阳明,一主空灵。两星定向不明,未来之事,尚未可知。”凌真仔细看了看天象,对着弄月说道。 凌真之父凌莫羽,少年时便主修相学与武学,凌真从小耳濡目染,对星象术数,不说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但也是当仁不让的行家。只是凌莫羽也常常对凌真说起过,人生际遇,盈亏既定。星象纵然能告知格局,但也不过是将未来的运势提前而已。真正要改变一颗星子的格局,打乱的是整个星盘的动向,也必然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是以,凌真向来随性而为,并不特别注重星象之数。 听得凌真的话,弄月看了看天空之中,果然中垣之中,另有两颗不常见的星子隐约闪耀。 他真正有些吃惊。先时接到的情报,弄月推断此女不过是有些武艺傍身,外加少艾貌美,方得明日青睐。可今日一见,却知此女学识渊博。这北斗九星的说法,也是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提及过,却也没有详细的讲解。 此女不过二八年华,对此却信手拈来,见解独特,想来是早已熟识了。赛华佗的心中之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比拟的。他日,这两人必是自己的劲敌。 “弄月多谢真儿赐教了!真儿所言,真是弄月前所未闻,让我茅塞顿开啊!”弄月拱手,莞尔道。心中所想,却半点也没有透露出来。 “洞明和隐元现世,这表示其中有贵人。就不知道阁下说辅佐之人,是不是民心所盼。”明日此时已回过神来,听到弄月如此说,便又说道,借此试探弄月背后之人。 “民心,不过是受上位者说教化,所谓风行草偃,就是这个道理。是否是民心所向,他日必见分晓。”弄月毫不在意的说道,丝毫也不掩饰逐鹿之心。 明日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计较,便又问道:“弄月公子可见紫薇垣中,北极光芒更甚从前?若以此论江湖之事,何解?” “北极,天之最尊。此星忽然大显光芒,因表示有江湖能人,顶尖好手出现。若再对应老人星之象,两者呼应,当时江湖耆老重现江湖。”弄月抬头看了看天空,手中折扇一指,道。 明日点头,面露满意之色,道:“你我看法一致。” 弄月听得此言,一挑眉道:“我可过了第二关?” “自然。” 第三局,是象棋。不似平日里和凌真对弈,弄月找了块平坦的空地,用锦缎布上楚汉。32枚楠木做的巨大棋子,整整齐齐的布好了开局。 明日和弄月占一方,用内力推动棋子。明日执红先行,弄月步步紧逼,棋路诡异。待到马车六进一吃掉明日的马时,弄月自信满满,连易山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明日,仿佛已成败局。 凌真倒不以为然。看过明日下棋无数次,对他的棋路甚为熟悉。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另外一种走法,只要弄月继续如此咄咄逼人,求胜心切,必定会自食恶果。这还是前些日子自己和明日一起研究过的走法。 果然,等到弄月满目含笑,一声“将军”时,却听得明日一阵哈哈大笑。 棋盘之上,弄月的黑子,除了一枚车子孤军深入,只求将军外,就仅余一枚帅子,坐镇后方了。而明日手上,尚有5子,连成一线,尽退皆宜。胜负已见分晓。 弄月听得明日的笑,再看看周围的情形,放明白中了明日的诱敌之计,表情有些忿忿。 “弄月公子,承让了。”明日捋了捋鬓发,笑道。 弄月有些颓然,但随即还是点点头,大笑了起来。 “既然你输了,这最后一道工序,我自然是不会给你医治的。不过,若阁下英年早逝,甚为可惜。”明日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瓷瓶,“我留下紫灵丹一瓶,你每三日服用一颗,自可续命。” 说着明日一抛,那瓶丹药越过长长的楚汉,直直飞入弄月手中。 “三个月后,明日必当再次登门拜访。” “竭诚欢迎!”弄月微笑着点头,又是一片佳公子的形象,不见刚才的颓然。“到时候,我们再共赏明月,品茗名器,高弹天下人间之事!” “好。”明日点头应允。 ☆、成盛名城主敕封 几犹豫血缘难断 几日之后,明日和弄月的博弈传遍江湖,连在深宫之中的欧阳飞鹰也有所耳闻。 欧阳飞鹰早年与神月教相勾结,夺得城主之位,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玉玺和皇甫仁和,视为心头大患。于是让神月教暗中查找,近些年来,神月教势力在他自己的放纵下愈加强大。已经隐隐不满足于江湖之事,想要插手庙堂之上。 更何况当年他答应神月教教主半天月,夺得城主之位,便将半边天下交与他管理。这些年不过借着没有找到玉玺而拖延着这个承诺。任何尝过权利顶端滋味的人,都不会愿意讲自己已经到手的权利再交给其他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半天月,必然会有翻脸的时候! 而他也知道,春风得意宫的无忧宫主,爱慕半天月半生,甘心为之效力。而弄月公子作为无忧宫主的义子,足智多谋,又诡异莫测。自己这边却没有足以匹敌的人才。 想到这里,他找来心腹,宫中的侍卫统领胡威远,问道:“那赛华佗和弄月公子,到底如何?” “禀城主,据闻,两人旗鼓相当,才能不分上下!”胡威远恭敬的答道。 “那个赛华佗真有这么厉害?”欧阳飞鹰见过弄月之能,自然很是惊讶。 “属下并未见过此人,不敢断定。但是,江湖传闻,那赛华佗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你可知道他的来历?”欧阳飞鹰走了几步,问道。若是将来相争之时,半天月有弄月公子相助,自己怕会败落,若能得此人相助,恐怕会更胜一筹。 “不甚清楚。” “我的治下,藏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你居然连他的底细都不清楚!要是他暗藏祸心,你可有办法提防?!”欧阳飞鹰语气恼怒。 胡威远诚惶诚恐,立刻答道:“属下知罪,属下立刻去查!” 几日之后,明日的来历仍然成迷,胡威远送上来的情报都言语不详。欧阳飞鹰震怒!但是随即他又想到,这样的人,越发显得高深莫测,足以与半天月匹敌。正是自己现在说需要的人才!于是压下怒火,让胡威远请他入宫,担当国师一职。 凌真和明日出了春风得意宫之后,并没有回欧阳山庄,而是去了四方城的小院长住。 关杰常常来向明日回报各项事务,明日也从不回避凌真。这时凌真才注意,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明日的手下,居然已经有了一股暗藏的势力,绝对不输于春风得意宫。 凌真心里整理了一下近些日子的听到的东西,发现大多是关于四方城和神月教的事情。她明白明日是在担心四方城的情况,或者说,是在担心欧阳飞鹰。但他一直不肯承认,凌真也不想说透。 不论是从采花贼的案子还是从春风得意宫一行,明日的能力,凌真看在眼里。他已经真真正正是一个运筹帷幄、独当一面的大才了,这样的他,成熟稳重,值得他人依靠托付。自己既然承诺过要一直相信他,那么就应该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他,让他自己去处理。 这日,凌真在东厢的贵妃榻上小寐,听见关杰领着一个人匆匆来进了内院,直奔明日的主屋而去。 凌真隐约听见宫内二字,睁开了眼睛,想了想,来到主屋。 明日见她进来,对她点点头,只说了句:“宫中来人了。”算了简略介绍。 “恩。”凌真语气平淡,看了关杰身后的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坐到明日身后的椅子上。 那来人正是胡威远,他在宫中,一向受人尊崇。今日却见两人对他都不慎在意,心里有些恼怒。但是想到明日可能是将来的国师,还是按捺下心中的想法。 “我是宫中侍卫统领胡威远,今日前来,是特来命你入宫,接受国师一职!”胡威远态度倨傲道。 “国师?”明日听得此话,表情变得莫测,隐隐的透着轻蔑和愤恨,语气有些凌厉。 “正是国师一职,你还不快快谢恩!”胡威远见明日表情奇怪,又说道。 “哈哈哈!”明日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现今他居然要让自己来做个国师! “放肆!城主让你进宫当国师,是你莫大的荣幸!你不谢恩,竟然笑声连连!”胡威远见明日的表现,大怒道。 明日一双厉目扫了胡威远一眼,胡威远心头一颤,此人可不想看起来那么温和! 凌真听见明日的笑声,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在明日肩上,明日知道凌真有些担忧,用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必担心。 “国师一职,我从未在意,又何必谢恩?”只听明日说道,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凌厉,平静下来。 “再说了,我又不是汲汲营求的小人,让我当国师,我还得考虑考虑!”明日微微仰头,带着傲慢。 “城主之意,哪容得你拒绝!”胡威远被明日的一眼瞪得有些气弱,但想想城主,还是镇定道。 “我若不答应,想来也没有人可以强迫我!”明日不怒自威,再次扫了胡威远一眼。 “你!”胡威远更怒,这人的气势,居然在为官多年的自己之上!他不肯服输,趾高气扬道:“你若是想死,大可以试试。反正明儿一早城主会派仪仗接你入宫受职,若是你不肯的话,用你自己的人头去跟城主交代吧!” 明日被他的话激怒,手中铜钱一闪,正中胡威远左肩,将他打倒在地。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颐使气指的样子。”明日说话时,却再也不能从他脸上找到愤怒的表情。 他见胡威远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平静道:“送客。” “好!”易山在一旁早就看不惯胡威远作威作福的样子,明日一道送客,立刻上前,拎着胡威远的领子,将他扔了出去。 胡威远走后,明日打发了关杰出去,屋子里沉默了下来。凌真看了看一脸沉思的明日,让易山出去煎药,自己推着明日到花园中散步。 推到东厢门口,凌真看着一言不发的明日,明显心思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兜转出来。 凌真停下脚步来,进了东厢,端出一杯茶来,对着明日笑眯眯的道:“试试看,较之弄月公子的手艺,我的如何?” 明日听到凌真的问话,再看看凌真手上的青瓷盖碗,想了想才笑道:“你果然是知道的。” 凌真笑而不语,看着明日接过盖碗,喝了一口,微微皱起了他秀丽的眉头。 “如何?” “弄月那壶普洱刚刚泡开便饮用,自然芳香四溢;而这杯茶……” “是冷茶。”凌真见明日说话犹豫,便替他说完。“人人都知道,冷茶的滋味可不好受。” 明日不解,看着凌真。 “但是你可相信,在这茶刚刚出炉的时候,也是芳香四溢,味道甘醇?”凌真又问道。 “你的手艺,我自然相信。”明日莞尔。 “那么,我也相信,若是他知道你是他的儿子,所给与的,便不仅仅是国师之位。”凌真看着明日,一语道破他的抑郁。 他本是欧阳飞鹰亲子,本应享有荣华富贵,却因双腿残疾,被生父抛弃,在边外长大。而现今,他才华横溢,努力经营,欧阳飞鹰才要他入宫,官拜国师。其中各种感受,就如同冷茶与热茶不可并论,外人和亲子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我知道。”明日沉默了片刻,回到道:“我并不在为这个而烦恼。” “我也知道你不是在为了区区一个国师之位而恼怒。但是你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接受这国师之位。”凌真点点头,明日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但是这国师之位,接受与不接受,他心里都不好受。 “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接受呢?”明日明白自己心里的苦楚,凌真都一清二楚。 “要是我,我就一定会接受。”凌真走上前,取走明日手里的冷茶,放在回廊的栏杆上。 “为何?”明日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以凌真的个性,必定会劝阻自己接受国师一职。 “他是你的父亲,你们是父子。”凌真顿了顿,坐上和明日齐平的台阶,看着他的眼睛道:“入了宫,成为国师。以你的才华,必然可以大放异彩,让他另眼相看。父子亲情,近在咫尺,父子相认,也不是难事。” “当初他不是不要我,甚至还要置我于死地吗?父子情分何来言之!”明日的目光含恨,手掌捏紧了轮椅扶手,语气激愤。“再说,我在江湖数年,听到他的种种劣迹!实在不愿意承认,他就是我的父亲!” “你出入江湖,不就是为了见他,让他承认你吗?”凌真伸手抚上明日的手臂,轻拍安抚道。 “父子天性无法割舍,就算我有万般不愿,也不能否认血脉相连的事实。”明日内心五味杂陈,言语中带着无奈。“再说……” “再说什么?”凌真见他停下,问道。 “我想我娘应该被他关起来了,若是成为国师,就能就近打探。” “若是当了国师,怕是清静的日子不能再来了!”凌真感叹道,她能从明日的话中听出他的倾向。 “我……”明日有些内疚,他知道凌真其实并不愿意去趟四方城这趟浑水。 凌真的手没有离开明日的手臂,笑笑道:“无妨。你不论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明日平视凌真的笑颜,激荡的内心突然有些平静下来。自己寻找诸多的借口,也还是渴望去见那人一面,期待从未得到过的父爱,只是还是害怕不被认同。但是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支持! “爷,你决定要入宫吗?”易山正从厨房出来,听见两人的话,问道。 “易山觉得如何?”凌真笑吟吟的问他。 “当了国师,有那么多的好处,为什么不去?”易山大声的说道,他的心里,家国天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更加希望亲近自己的父亲。 “明日,凡事都有两面性。成为国师,也不一定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凌真嫣然道:“更何况,我也希望你能化解他与上官燕之见的仇恨,不要再让他伤害上官、皇甫、司马家的后人。” “恩,我但求无愧于心!”明日点头承诺。 ☆、银线盅解毒圣品 多辛秘无忧宫主 次日一早,明日随着欧阳飞鹰派来的人入宫。 凌真并没有和他一起去。一来,凌真只是想陪在明日身边,但是对于欧阳飞鹰,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二来,欧阳飞鹰曾经见过凌真,虽然是多年前的事情,但难保不会记得。要是询问起来,凌真修真者的身份,会有暴露的风险。 午后,凌真站在东厢房的书桌前,画下前几日在春风弄月宫那夜,所见过的星子排列的象图,仔细研究起来。虽然说她当时和弄月讲,未来如何,犹未可知。但那天狼星的败落,已经是不可逆转。既然明日想要辅佐欧阳飞鹰,那么自己必然是要阻一阻这败势的。 画了一会儿,却见关杰走了进来,面色有些为难。 “小姐。”关杰恭敬的一躬身。 “什么事情?”明日这会儿不在,关杰是知道的,既然他此时前来,必然是有他不能做主的事情。 “外面有位公子,说要见小姐。” “什么样的人?”凌真想了想,问道。她出入江湖时间短暂,所认识的人,不过寥寥,知道她在这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会是谁找她? “是位白衣的公子。身边还带着个盒子。”关杰回答道。 白衣?莫非是白童?凌真想起那日河边,白童为还龙魂刀,离开得匆忙。后来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遇上,也没有好好道别。 想到这里,凌真点点头说道:“请他进来。” 关杰领了命,须臾,领了个人进来。凌真远远的看见那人手中的折扇,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真儿莫不是思念弄月甚深?”弄月看着凌真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出神,有些好笑的问道。 凌真白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来真儿想的不是我啊!那会是谁?赛华佗日日都伴在你身边,必然不会是他。莫不会是白童?”弄月见凌真不搭理他,又笑嘻嘻走到凌真站立的书案前,自言自语道。 凌真听得此言,顿时觉得此人真是妖孽。逐问道:“你查我查的这样清楚,就能让明日替你做最后一道治疗?” “当然能。真儿,你可不知道你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呢!这样的东厢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他都会花这样的心思的。”弄月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打量起这里的布局来。 “就算能,你也找错了时间。他今日进宫去了。”凌真看着弄月一幅要坐下来聊很久的架势,用送客的口吻说道。 “就是见着他不在,才来找你的。要是他在,他会舍得让我见着你?”弄月毫不在意凌真的态度,将身边携带的盒子放在书案上打开,一股紫檀熏香的优雅扑鼻而来。他取出里面的东西,赫然是那夜凌真用过的貂裘和手壶。 “这貂裘我可找了许久,毛发柔软,轻薄保暖不说,更是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最有意思的是,它沾水不湿。”弄月用手指拂过那皮毛,突然端起书案上满满的一杯茶,将茶水向上一泼。只见那水顺着毛皮滑落到桌面上,落成一大滩,将裘衣侵在其中,却一点也没有被皮裘吸收。 弄月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真,说道:“我一直在想,要有什么样的佳人,方可配披上此裘。不想那夜,真儿的出现,真是让弄月眼前一亮!清丽脱俗,出尘若仙!才知平生妄称阅人无数,却错过真正姝色!” “说完了?”凌真见弄月停口,端起被弄月泼空的茶杯来。 “真儿何必急着送客呢?难道我不够幽默风趣,不能和真儿共邀清风,赏谈花下?”弄月打开手中的折扇道,扇了几下,语气有些哀怨。 “幽默风趣倒是常有,可惜凌真岐黄之术尚浅,无福消受!”凌真说着,从袖带里掏出一个小瓶,取出一枚丹药吞下。 适才弄月打开盒子,便有一股幽香,凌真心下警惕。又见他用茶水将裘衣打湿,继而打开折扇扇了几下,那皮裘之上的味道竟然有些许变化!若不是凌真一直警惕,几乎微不可查。 “银线盅练成的丹药?这倒是难得的解毒之物。”弄月笑了笑,丝毫没有下毒被拆穿的尴尬,倒是对凌真手上的瓷瓶一脸兴趣盎然。 “再难得,也比不上春风得意宫的无毒之毒。”凌真讥讽一句,将瓷瓶收回袖带。 “比起女神龙将银线盅种在体内解毒,功效要快上许多了。”弄月点点头,做了个总结。 “你遇到过上官燕?”凌真因了以前的事情,对上官燕的消息,还是颇为关心。 “真儿对上官燕倒是关心的很啊!莫非有什么渊源?”弄月熟稔的问道。 凌真默然。这人前来,不是要下毒拿捏自己,就是要探听底细。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偏偏他还做的自然无比,仿佛就应该如此。自己居然还觉得他这样颇有些意思,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个什么名堂出来。 “可惜了,同样为一代佳人。真儿有人细心呵护,而女神龙上官燕恐怕不日就要香消玉殒了!”弄月见凌真不回答,又说道。 “你对她下毒了?”凌真听得弄月的话,直觉回答道。 “弄月是怜香惜玉之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弄月一脸委屈。 “那刚刚你是做了什么?”凌真实在是忍耐不住这人两面三刀的个性,反问道。 “那不过是个玩笑罢了,真儿现下不是好好的吗?”弄月见凌真反驳,笑嘻嘻的回道。 “上官燕到底怎么了?”凌真懒得和他纠缠,直接问道。 “两日后,她将和鬼见愁司马长风在关天峡生死一战。这事小半月前就传的江湖上沸沸扬扬的,难道你不知道?”弄月看了看凌真的表情,发现她真的不知道。 小半个月前?凌真想了想,莫不是在小镇上的雪顿节遇见上官燕那次?但最近见过上官燕时她神色坦然,并无不安之色。 “你如何肯定上官燕一定会输?”凌真问道。 “因为鬼见愁服了玉神丹。”弄月慢悠悠的答道。 “玉神丹?他从哪里得来的?”凌真微微吃惊。玉神丹乃是天山隐宗中,现今的掌门墨阳真人年轻时炼制的丹药。墨阳真人及善岐黄,这丹药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但是服用之后会因为功力增加太快而全身疼痛不已。那种痛,非常人能够忍受,是以很多年没有再炼制,也没有流传出药方来。 “是我给的。看来真儿也知道这玉神丹的功效啊?”弄月眼中精光一闪,又神色如常的答道,仿佛给的真的是灵丹妙药。 “你如何会有玉神丹?”一个声音从旁边传出,凌真回头一看,只见易山推着明日,正在内院的院门处。 “拜见国师大人。”弄月见到明日,也不起身,坐在椅子上一抱拳,随意的说道。 “你回来了?”凌真见明日面色有些疲惫,取出一个干净的茶盏斟了杯茶,端给他。明日接过茶,抿了一口。 “真儿真是偏心,我来了这么长时间,连一口水也没有给我喝过!”弄月看着两人,幽幽的说道。 “弄月公子不请自来,自然没有备下好茶。这日常的粗茶,可不敢在公子面前献丑。”明日让易山把他推入东厢,也不在意弄月的随意,说道。 “不知公子的玉神丹,从哪里来的?”边疆老人的师傅应观潮是墨阳真人的得意弟子,明日自然对玉神丹的来历很是清楚。 “这玉神丹的来历,可是我春风得意宫建立以来的辛秘。想必两位是不会随便探听的吧?”弄月见明日一再追问这个,买了个关子。 凌真和明日对望一眼,既然是自建立以来便有,那就是说是无忧宫主所得。看来这无忧宫主的来历,值得好好查查。 明日笑着转头对弄月说道:“你从春风得意宫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当然不是,我只是巴巴的给真儿送东西来了。”弄月又拿起那个暖壶,递给明日道:“这上面我可没下毒,不信你看看。” 明日拿起那暖壶看了看,除了发出丝丝热气,并无异常。凌真撇撇嘴道:“一个手壶而已。” “真儿这次可走眼了,普通的手壶我也不敢送到你眼前了!这里面,我可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放。”弄月笑笑,有些卖弄道:“这可是我得意的收藏,这手壶里面不必加任何东西,自己能够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增加减少热量。据说,是200年前,羽化成仙的聂勋上人做给他心爱之人御寒的东西。” “既然是羽化成仙了,这东西如何流传到你这里了?”凌真听得他提到聂勋上人,更是觉得无忧宫主背景不简单。这聂勋上人正是凌真150年前飞升的祖父。 “这,就是另外一个辛秘了!”弄月笑道,也不接着解释。 “这东西也送到了,胃口也掉起来了,公子若是继续呆在这里,让我怎么派人去查这春风得意宫的诸多辛秘呢?”明日见弄月对着凌真卖弄,面色有些黑。端起茶杯说道。 “又是端茶送客,今天这都是第二出了。你们两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连茶水也没有一口!”弄月颇有些不甘心。 只见凌真也不说话,又洗了个茶盏,斟上一杯茶,递给弄月道:“喝吧!” 弄月接过来就喝,凌真好奇道:“真渴了?也不怕我下毒?”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真儿的这杯茶香醇异常,就算是毒药也值了!”弄月听了凌真的话,回道。 “那好,那花在哪儿,你慢用。”凌真点点头,用手随意指了指院子中的花,推着明日进屋去了。 ☆、觉异样温香软玉 谈恩怨父债子偿 在弄月走后,明日一直在房间里呆着,紧闭着房门,直到晚饭也没有出来。凌真有些担心他,询问易山今日入宫的情形,易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戌时,月上枝头,还不见明日出来。凌真想了想,去厨房做了点桂花粥,敲了敲明日的房门。 “我不饿,易山,你先去休息吧。”房间里传来明日的声音。 凌真伸手推开房门道:“是我。” “我还不饿。”明日见凌真手里端着的东西,说道。 “原来宫里的东西不仅味道好,连功用也非凡品所能比拟?我这碗粥自然是比不上的,算是我白做了。与其放着坏了,不若倒掉?”凌真的表情很无奈,却站着一动也不动,一点也没有倒掉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日立刻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快来尝尝吧。没有桂花糕,桂花粥也是不错的!”凌真等的就是明日这句话。她快步走到明日的面前,将粥递给他。 明日默了默,还是端起碗来,一口一口吃起来。 凌真见明日吃了大半碗的样子,才轻轻松了口气。问道:“今天入宫,情形如何?” “不过寥寥。”明日回答的很简洁,不太愿意提起。 凌真见明日的态度,更加担心,将明日手上的空碗放到一边,想了想说道:“欧阳盈盈今日也在吧?她可有顶撞你了?” “此女娇生惯养,蛮横无理,不堪重任。”明日想起欧阳盈盈一入宴席,便向欧阳飞鹰撒娇,根本没有堂堂公主的端庄大方。而欧阳飞鹰虽然是嘴上说了她两句,但是也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宠爱之情不言而喻。 “他也没有责怪?”这个他,凌真和明日都明白指的是谁。 “倒是父女情深!”明日冷哼一声。 “血缘亲情,本当如此。”凌真看着明日捏得关节发白的手,非但没有劝阻,反而激了一句。 “血缘亲情?可笑,我告诉他我身为孤儿,因不良于身而被父母抛弃!他却根本没有想过我可能就是他的亲子!居然还说什么‘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至自己亲身骨肉不顾!’这样的虚伪,就是所谓的血缘亲情吗!”明日在凌真面前,再也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慨! 凌真蹲下身,握住明日紧握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说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很清楚了吗?这只是让你看的更加清楚罢了。” 她抬头看着明日有些涨红的脸,继续说道:“明日,为这样的人生气,他也不会改变什么。只有你证明给他看,他错了,他才会服输!” “我没有为他生气,我只是……” “我明白,只是心里很难受。你闷在心里,只会更加难受!”凌真温柔的拍着明日的手,有些时候,强烈的感情,还是爆发出来的好! “以前是我不在,你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而现在,你再不是一个人,我在这里呢!”凌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很慢,坚定又温柔。 她不在乎欧阳盈盈是如何的人,更加不在乎欧阳飞鹰是如何的人。她只是不想看到他痛苦难堪,只是希望他能像翱翔天际的雄鹰一样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明日看着凌真月光下柔和的脸庞,心里的愤慨突然慢慢消退,渐渐变得平静温暖。她总是能够给予他坚定的支持,她总是能够安抚他任何的情绪! 心里涌上另外一种异样,他忍不住将手慢慢抚上她光洁的脸庞,还好有她在!还好! “明日?”感觉到明日的动作,凌真有些错愕,不禁轻声唤道。 明日心里一惊,手上的动作僵在那里。刚才的那种感觉,为何和平常如此不同! “莫不是脸上有灰?好久没有下过厨房,有些不利落了。”凌真见到明日的动作停下来,便起身想要找铜镜看看。不曾想蹲得太久,突然站起来时,居然觉得有些眩晕,眼前有些发黑。 明日想都没想,伸出手来,将凌真歪倒的身子揽入怀中。 凌真一阵黑蒙之后,立即清醒过来,继而发现自己被一股成熟的男性气息环绕。任她再是不经人事,也知道这样极是不妥。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别动!”明日见她挣扎,收紧双臂,出声制止道。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看着她迷茫的眼神。他突然不想再放开她! “明日?”凌真挣扎不开,见明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更加不自在,再次出声轻轻唤他。 明日听到凌真的话,惊醒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姐姐!不是任何一个随便的女人! 他掩饰住心中的震惊,松开双臂,用平静的口吻道:“脸上的灰抹掉了。怎么会突然头晕?” “不知道,可能是蹲久了。”凌真从明日的怀抱里离开,低着头,声音有些懦懦的。 明日感觉到怀里的香气渐渐远离,失落的感觉渐渐在心里蔓延。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也许是今日累了!你早点休息吧。”看着凌真低头的样子,他突然有些不能面对她。 “好。”凌真低着头,回答一声,收拾了一边的碗筷,向门外走去。 “你……”明日看着凌真走到门口,突然不舍,出口唤道。 凌真不明所以,抬头来看他。表情如常,但脸上尚未褪去的一抹红,越见娇俏。 明日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清了清喉咙,才说道:“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你也早点睡吧!今天的事情,别再想了。”凌真对着他笑了笑,转身出去。 第二日清晨,凌真练习完每日的吐纳,走出房间,坐在花园的围栏上发呆。昨晚的明日,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目光中的那一丝侵略之感,自己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欧阳飞鹰做了什么危险的动作,让他愤怒?昨夜那样的意外,自己真的有些不好再在他房间呆下去。入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恐怕是再也问不出来了。 七月下旬的季节,正是三角梅怒放的季节。凌真自回来后,便换上了雪顿节时候定制的女装,冰蓝的衣衫被玫红色的花朵映衬着,更觉清新脱俗。 明日从房间出来,看到的便是凌真这样的侧脸。“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明日从头脑里冒出这样的句子来,良辰美景,让他不愿意出声打扰。 “爷,早饭备好了。” 凌真听得易山的话,从深思中惊醒过来。看了看明日,站起身来,走向餐桌。 明日侧头看了易山一眼,凤目一闪而逝的恼意。看得易山不明所以。 三人用过早饭,凌真又来到东厢看书。这个小院这几日,她最爱这里,不被高墙所阻隔的自由空气,让她每每都要待到入夜。明日有时下午也会陪她,但早饭过后,是例行的关杰汇报消息的时间,他总是在主屋里呆着,不到午时,一般不会出来。 凌真看着东厢旁边的聚灵阵,想起远在天山的父亲,这些年,自己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父亲哪里如何了。还有边疆老人,和他相处6年,亦师亦友,这也是多年没见了,如今他恐怕已经年过7旬,再相见的机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阵滚轮的声音,凌真抬头一看,居然是明日。她又看了看花园中的日晷,也才刚刚巳时而已。 “事情处理完了?”她开口问道。 “恩……今日,事情不多。”明日顿了顿,回答道。 “我突然想到你师父。”凌真点点头,说道:“不知道他现今可好?” “前几日师父还传信于我,说不日便要来这里。” “哦?他久不出谷,怎么……”凌真疑惑。 “是为了……上官燕的事情。古世伯邀他同来的。”明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关天峡决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明天。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你担心……我……”明日见凌真问起,怕她误会,急急解释道。 凌真对他浅笑道:“我只是问问。”看来前次的事情,他还很是在意。 “恩。”明日镇定了一下,对自己的心急也大惑不解,但是已经不想再被她误会什么。在她离开时候的焦灼感,只一次就够了。 “我想去看看上官燕。不管弄月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有些担心她。” “我和你一起去。”明日脱口而出。 “不,我想,欧阳飞鹰不早不晚,恰恰此时封你为国师,必然是想让你借着此次机会,谋夺玉玺。要怎么应对,你得好好想想,布置布置。”凌真摇摇头道。 “但是你一人在外,我会担忧。” “我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有事情。”凌真失笑,“而且只是一日而已,明天他们决战之时,我会在关天峡等你。” 凌真看着明日不赞同的眼神,又道:“我看司马长风和上官燕两情相悦,但是却又固执的认为上官燕之父是他的杀父仇人,这场决斗在所难免。期间又有欧阳飞鹰和神月教从中作梗,我很担心有什么意外。” “司马长风说他是司马逸的儿子。据我所知,司马逸的长子名唤乘风,当年我也见过。但年岁太小,我不能确定是否是他。但我曾经应允过我父亲,在适当的时候帮司马家的后人一把。” “而且,当年兄弟情深的场景,我仍然历历在目。我并不希望你们四家的后人,落得自相残杀的地步。明日,我不会劝你反对你的父亲。但是,我希望,你能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为欧阳飞鹰所犯下的过错,做出一些补偿。” “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欧阳明日看着凌真的目光,点头应允。 ☆、送药丸真义流露 遇耆老吹胡瞪眼 当天下午,凌真便去了上官燕下榻的悦来客栈。掌柜的说她并不在,凌真也不着急,便坐在二楼的一个临街的位置等她。 过了晚饭时候,才见到上官燕回来,身边还跟着邱和。看邱和的神情,像是不停在劝说什么。凌真笑了笑,走下楼去。 “就不能不决斗吗?你们两个,任谁要是有个闪失,我们大家都会很难过的!”等在上官燕房间门口的凌真听见走进的邱和说道。 司马长风什么时候和邱和等人的关系这样好了?凌真暗暗想到。 “凌姑娘!”上官燕见凌真过来,说道。她没有理会邱和,这样的话,他今天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邱捕快倒是真的很关心上官姑娘啊。”凌真笑笑,言语有些黠促,许是和弄月相处了几天,都被带坏了。 “我……”邱和脸一红,说话便有些喃喃。 “上官姑娘倒是一派坦然,成竹在胸啊!”凌真见邱和有些说不出话来,也不为难他。 “生死有命,上官燕能做的,只是无愧于心。”上官燕平静的点点头,推开房门,请凌真进去。 “可是我听说,鬼见愁服用了玉神丹。”凌真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玉神丹?那是什么东西?”邱和这几天很少听到司马长风的消息,赶紧问道。 “是一种能够快速提高内力的药。”凌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慢慢的说道。 “提高内力?司马长风本来和上官燕功力相当,要是他真的用了这样的药,上官燕岂不是……不行,我得去找找赛华佗,也许,他也有这样那样提高内力的药可以用的!”邱和边说着,边要向外走。 “我才从明日哪里过来。”凌真阻止了邱和。 “明日?” “就是赛华佗。他知道我要来见上官燕。”凌真回答邱和道。 “那他给了你什么好药没有?”邱和急急的问。 “任何一种快速提高内力的药,都不是安全的。”凌真看着坐在一边没有开腔的上官燕说道。 “怎么会,那上官燕不是……” “那玉神丹有什么不妥之处?”上官燕打断邱和的话,问凌真。 “服用之后,会全身剧痛无比,非常人能够忍受!”凌真一边看着上官燕的表情,一边说道。“但是,也就只是疼痛罢了,痛过了,倒也还没有其他什么害处。” 上官燕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遮掩住,说道:“为报家仇,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那么上官姑娘不想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吗?”凌真问道。欧阳飞鹰毕竟是上官燕的仇人,自己若是帮她,怕是以后会带给欧阳飞鹰杀机。 上官燕一阵沉默,才道:“我爹在临死前,再三嘱咐我,不要报仇!我出入江湖,只是为了找到少主,交还玉玺罢了。” “真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上官姑娘就可以这样轻易的放下?”凌真有些不信。 “不能!但是,我爹更加希望我找到我娘,带着她远离是非,过安稳平凡的生活!”上官燕握紧了手中的剑,说道。 “是啊,是啊,打打杀杀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上官燕的爹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终日活在仇恨之中,不能自拔!”邱和在一边附和道。 凌真看了看邱和一眼,道:“不是你的血海深仇,你自然可以这样说。” “不!”邱和认真的说道:“如果真的是我,我也不会报仇的,我只希望现在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平安幸福,不被仇恨所左右,不要到最后,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凌真愣了愣,想不到这个小小的捕快,却又如此豁达的胸怀! 凌真很快回神,点点头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明日给了我一粒丹药。”说着,拿出一个白玉小瓶,放在桌上。 “你不是说所有提高功力的药物,都是有害的吗?”邱和不解。 “这不是提高功力的药物。”凌真微笑着回答道。 看着上官燕和邱和不解的眼神,凌真又说道:“这枚药,自然会在合适的时候,发挥它最大的作用。至于什么样的作用,” 凌真看了看闪烁求知眼神的邱和,继续不在意的说道:“明日并没有告诉我。” “噗……”邱和喝在嘴里的一口茶被他喷了出来,凌真和上官燕一闪,并没有被波及到。 “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邱和赶紧手忙脚乱的道歉。 “没事,不过还要劳烦邱捕快下去叫小二来收拾一下了。”凌真莞尔,一点也没有当事人的自觉。 “叫我臭豆腐就好!邱捕快听着挺别扭的!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叫!” “你有话对我说?”上官燕看着邱和下楼,才凌真道。 凌真皱皱眉头,说道:“明日他……入宫,当了国师。” 上官燕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也有他的难言之隐。但是他对那日之事,也很愧疚,希望能帮你一把。” “请代上官燕谢过赛华佗。”上官燕说着,打开桌子上的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一口吞下。 “你不怕是毒药?”凌真觉得这姑娘,看着沉稳,但是其实心思很单纯,容易轻信他人。自己什么都还没有解释清楚,就将药吃了下去! “若是毒药,你一定会阻止的。”她目光里满满的信任。 “不过就是帮你救过司马长风。”凌真有些不满的喃喃。 “这就够了,你绝对不是坏人。就算是毒药,你也一定有你的理由。”上官燕听见凌真的不满,笑了笑说道。她不仅仅是帮自己救了司马长风,还为自己打抱不平过,这样的人,绝对不会随便对自己下毒。 这是凌真第一次看见上官燕笑,本来就明艳的脸庞,更是添加几分风情。 凌真有些心虚,明日将药交给她时,确实只说了用法,没有说明功效。而且要自己亲手交给上官燕,看她服下。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过轻率了? 可是,她也相信,在明日应诺了要化解四家的仇恨之后,是一定不会害上官燕的。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应该相信他! 等到邱和带着小二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离开。凌真照着明日的方法,运功帮上官燕将药性化开,此时已是子时了。 凌真正想告辞,突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嬉笑着喊道,“小燕子,小燕子!”很是突兀,在深夜更是显得有几分诡异。 “师父?”凌真听得上官燕的回答,才想起是古木天的声音。这个古木天,这好玩的性子倒是一直没有变! 凌真和上官燕对望一眼,相视而笑,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无奈。两人来到院外,只见古木天蹲在对面的屋檐上,那一头银发,在夜色中分外醒目。 “哟,丫头也在!你们家那小子,这段时间的玩的花样可真多啊!”古木天毫不意外的看着凌真,笑着说道。 “你说笑了,再怎么多的花样,他也玩不出刀剑有情、装神弄鬼这样的活计来。”凌真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也不理会古木天脸上的僵硬的笑容,转身对着上官燕柔声说道:“不妨碍你们师徒俩叙叙旧。也许他还能教你些密招,等到明天能拿下司马长风。” “这……”上官燕有些迟疑,她是看出凌真对古木天似乎没有什么好感。 “哼,知道你急着去找边疆老头,也不用这样挤兑我吧!”古木天不满道。 “难道,我应该留在这里听你继续说你那龙魂凤血的往事?”凌真脸色不变的问道。 “龙魂凤血怎么了?龙魂凤血那就是天下无双的神兵利器!”古木天听不得人有人说龙魂凤血的不好,跳脚道。 “恩,要是不被分开,倒也真的称得上是天下无双。可现今都两把了,无双这个词,恐怕用不得了吧?”凌真说话的样子分外坦诚。 “你!……”古木天见凌真又提起这个错处,分外恼怒,偏偏没有办法反驳。看了看上官燕道:“我们家小燕子乖巧可爱,你别接近她,把她带坏了!” “师父……凌姑娘她……”上官燕开口想为凌真辩白。 “为人师表,却器度狭小。古木天,难怪当初上官燕好好一个聪明伶俐、爱笑爱闹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愁眉不展啊!”只听另外一个声音传来。 凌真笑笑,能和古木天这样顶嘴的,除了边疆老人,不做二人想。 果然院门口走来一个风采奕奕的老人,仙风道骨,却是边疆老人无疑。 边疆老人见着凌真,笑笑道:“多年不见,真儿的姿容可是越见出众了。” 凌真虽然是边疆老人师姑辈的,但是相处多年,加之凌莫羽曾说过让他不必拘泥内门规矩,是以边疆老人一直像对晚辈一般对她疼爱有加。 “老头儿,明明是你那徒儿使坏,破坏龙魂凤血的感情,要不我们家小燕儿能这么愁眉不展吗?”古木天也不等凌真回话,反驳道。 “要是龙魂凤血真的如你所说,刀剑有情,又怎么会想如今这般刀剑相向?而且,这关明日何事?明明是你那龙魂刀的主人执意如此!”边疆老人颇为护短道。 “怎么不关他的事情,要不是他当初……”古木天口无遮拦。 “师父!那只是个玩笑罢了!”上官燕开口止住古木天的话:“燕儿见过边疆世伯。” “恩。”虽然边疆老人和古木天吵吵闹闹很多年,但是对古木天这个徒弟,还是赞赏有加的。 “要是没有你当初大意,让龙魂刀被盗,怕也没有今日这么多的事情!”凌真近日才和明日和解,当然不愿意再听到有人提起此事。等到边疆老人回了上官燕的礼,就直指古木天的痛脚道。 “我……我那不是大意了吗?”古木天有些心虚。 “能大意到从眼皮底下被偷走,还近20年没有找回来。你这顶尖高手当得也真是快意!”凌真反讽道。 “呵呵,真儿这话,说的真对!”边疆老人笑呵呵的点点头,走到凌真身边,说道,“来,让我看看你的脉象,明日在信里说了很是严重,我颇为有些担忧啊!不过明日的医术尽得我真传,这你是可以放心的!” “好,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和以前尚未筑基时候有些像。” 凌真说罢,和边疆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 “哼,我那是别有深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会懂!”古木天强到,却见另外二人皆不理会他。 “走,燕儿,别理他们!让为师看看你的功力可有进步!”古木天见自己被冷落一边,拉起上官燕就离开。 ☆、听过往边疆微疑 横作怪打通经脉 看到上官燕被古木天气呼呼的带走,边疆老人和凌真相视而笑,都摇了摇头。 “他这么多年,还是这个脾气。”凌真莞尔。 “可不是,那还有更甚的,你还没有见着呢!”边疆老人笑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的事情,明日都和我说了,但是我也只是外门弟子。最近想了很多办法,也能和内门联系上。” “无妨。我出沙漠之甍也有近2个月了,若是当年爹爹回了门内,听大师兄说道当时的情况,应该能猜到2分。迟迟没有找来,多半是早做了其他安排。”凌真摇摇头,说道。 她遇到明日之后,也让明日打探了隐宗的消息,但是修真之人要在世俗寻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世俗之人去寻找修真者!她只能等着爹爹来找她。 “那这些日子,你还是呆在明日身边吧。明日的武艺医术,命理智谋,都非等闲,既能保护好你,又能帮你调养调养身子。”边疆老人笑着调侃道:“这小子这些年,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 “明日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凌真想了想,笑道:“先前,我还误解了他,让他伤心很久。” “我教出来的孩子,自然很好!就算是生有残疾,也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不知道这么好的孩子,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女子伴他一世。”凌真笑着看骄傲的就差鼻孔朝天的边疆老人。 “这……”边疆老人顿了顿,说道:“知道那日的事情的时候,我本以为他钟情于上官燕。但是,后来看着,又不大像。” “上官燕也是个好姑娘,可是,明日毕竟是欧阳飞鹰的儿子。何况还有古木天的龙魂凤血。” “那小老儿,当年本来就可以追回龙魂刀,他偏偏不要!还说什么要试试龙魂凤血的刀剑有情。真是的!”边疆老人想起古木天每每提到龙魂刀的得意的样子,自己却没有铸出可以与之匹敌的兵器,表情有些忿忿不平。 “不是上官燕,总也会有其他的女子,你也别老是迁怒古木天。”凌真觉得,这两人根本就是为了找到理由吵架才相互埋怨的。 “没有知根知底的人,那些随便的莺莺燕燕,我怎么放心!”边疆老人的心里,就算是九天仙女,要配上欧阳明日,也还是要斟酌斟酌的。 “放心,还有我把着关呢。”凌真暗想,依照明日的性子,要是真的喜欢哪个女子,只怕是不会担心边疆老人到底是放心还是不放心的吧! “你也不能看着他一辈子吧!” “我答应过,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帮你看着一辈子也无妨。”凌真回答道。 边疆老人听得凌真的话,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到底哪里怪,他一时也说不出来。他想了想道:“这一辈子的时间,可是不太短啊。” “当日我误会于他,他很是伤心。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与他。于是……”凌真想了想当日的情景,也觉得做出这样的承诺,有些没有进过深思熟虑。人的一生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林林总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毕竟是承诺了,她也不愿意再反悔。 “他要求你答应的?”边疆老人看了看只有少女之姿的凌真,试探的问道。 “也不算是吧,他只是不太愿意我离开。”凌真回想了下答道。 “这样会不会……”边疆老人的下半句含在嘴里,有些吐不出来。这些年明日从来不近女色,却要求凌真一辈子要留在他身边,就算是从小关爱的情分,却也还有男女之别。现在这样的情景,说是男才女貌也不为过,让他不由得不多想一下。 “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凌真有些不明所以。 边疆老人看见凌真坦然的神色,也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这么些年,明日只是眼界颇高,所以一直不能遇上合适的女孩罢了。 “没有,只是恐怕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边疆老人换了个话,说道。 “当时的情景,我也没有多想,只是不想看他那么伤心。” “这事稀奇,我还没有见过他为了什么事情特别伤心过呢!等见了他,我要好好问问这事情的经过。”边疆老人听见凌真的说辞,想了想明日平日的表现,立马明白了自己这徒弟那伤心的表情,一定是故意做给凌真看的。 “你就别问了!这事儿有什么好问的?”凌真实在是不想在有人提及这事情了,娇嗔道。 两人说话间,只见古木天和上官燕已经回来了。凌真嘱咐了上官燕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便和边疆老人、古木天一起离开。 凌真久不见二人,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于是也没有回明日的住处,倒是随着两人到了一片树林,麻绳结床,露天而宿。 三人谈得兴起,到了卯时,凌真才模糊有些睡意。正要入梦,却听见隐约的舞剑之声。 只听边疆老人说道:“这小子又在练剑呐!” “烦死人了!老是半夜吵人睡觉,真受不了!”古木天言语间的不满和他语气里的笑意一点也不符合。 凌真迷迷糊糊的,也不想回答。 “这人功夫其实还不错。”边疆老人竖起耳朵听了会儿,道。 “可惜啊,提纵失方,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古木天评价道,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些。 这声大的声音把凌真吵醒,她看了看露白的天空,想来今天是睡不成了! “作为前辈,你们俩就在这里这样光听着,也不提点他一下?”凌真没好气的说道,声音颇大。那练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想是听到了有人在旁边。 “这得慢慢领悟,那是一时半会能说的清楚的?”边疆老人笑着对凌真说道。“他的功夫,已经不赖了!” 凌真还没有来得及回话,突然被古木天和边疆老人一个拉着一只胳膊,飘了出去。只听古木天还大声对着身后说道:“改天再陪你玩玩!走!” 凌真回头去看,只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那人大喝一声:“别走!”追了上来。 这日清晨,欧阳飞鹰便招了明日进宫。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以国师之尊,去见证女神龙和鬼见愁的决斗?”欧阳飞鹰故作庄重的问明日。 “城主的安排,无非就是让我找机会夺得玉玺。”明日勾了勾嘴角,答道。 欧阳飞鹰被说中心思,也不恼怒,点头笑道:“国师可切莫让我失望啊!” “我会在最适当的时机,取得玉玺,交给城主。”明日狡黠的笑笑,回答。 “哈哈哈哈,有了国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欧阳飞鹰听了明日的话,开怀大笑,“那我就预祝国师马到成功了!” 关天峡里四方城不过半日的路程,因为周围没有住宿的地方,很多为了观看这场决斗的武林人士,头天夜里都宿在四方城中。 凌真跟着边疆老人和古木天出城,一路见到很多提着刀剑的人向着关天峡而去。 “这次决斗,很是出名吗?”凌真不解。 “这可是龙魂凤血百年难得一见的刀剑相向,当然很出名了!”古木天洋洋得意。 “真儿别听他的,这和龙魂凤血有什么相关!女神龙和鬼见愁都是江湖新一辈里面难得一见的好手,他们的决斗,自然引人注目。”边疆老人给凌真解惑到。 “看人厮杀,以命相搏,就这么让他们兴奋?”凌真摇摇头,有些不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们兴奋的不仅仅是以命相搏,不少高手前来观战,为的是从别人的战斗中吸取经验,提高自己的能力。”边疆老人再次解释道。 “那,那边那些是干什么的?”凌真指着路边那些开着赌局的,问道。 “总有些人穷极无聊,丫头,何必理会那些俗人!”古木天看了一眼,从地上拾起几块小石子,嗖嗖几声飞出去,那些围着赌桌的人们都趴在地上,抱着一只胳膊打起滚过来。 凌真撇撇嘴,嘴上说不管,其实心里恨的很,要不怎么暗箭伤人。不过,这些人,是该要有些惩罚才好。 突然,边疆老人咦了一声,凌真好奇的望向他,只听他说道:“是那小伙子,他还跟着?都一上午了!” 凌真向后看去,果然见到那模糊的白影。 “其实呀,那小子武功挺不错的,都能跟到这里!”古木天终于还是赞赏了他一句。 “他那股好争强斗胜的个性,倒是和你年轻的时候真是像啊!”边疆指着古木天,笑着说道。 “哦?是吗?我就欣赏他这点!”古木天哈哈大笑,倒像是边疆老人夸奖了他自己一般。 “找机会,试试他!”他继续说道。 “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边疆老人赞同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讨论这个!司马长风吃了玉神丹,功力大涨,你们也不怕上官燕吃亏!”凌真对这两个越老越闹的人,有些无奈。 “吃了玉神丹?”边疆老人听了这话,有些耐不住了。 凌真认真点了点头,说道:“春风得意宫做出来的药。你们都不知道?” “没有消息传来过。要是这是真的,那可不好办了!”边疆老人沉吟道。 “这玉神丹,真的可以提升功力?”古木天半信半疑。 “这是我师祖制出来的药丸,功效可不打折扣的!”边疆老人回答道。“这药方怎么来的?” “明日让人查去了,还没有结果。”凌真说道。 “你们门里,怎么尽是给我作乱!”古木天有些急了,蛮横道:“我不管,是反正是你师门的事情,你就得给我解决!” 边疆老人和凌真互看一眼,都有些无奈。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半响,边疆老人摇头说道:“罢了罢了,算是欠了她的,我去看看,能不能还回来!” 说着,他拍拍古木天的肩膀,说了句“关天峡见!”便转瞬消失了。 古木天看着边疆老人的背影,问凌真道:“他这是去做什么?” “还能怎么办,这样的时候,除了帮上官燕打通任督二脉,还能有什么快速提高功力的办法?”凌真撇了眼古木天道。 “嘿嘿,那我家小燕子岂不是因祸得福了?”古木天笑嘻嘻的,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 “功力进展太快,道心不稳,更易走火入魔。”凌真看不得古木天的样子。 “没事,我们家小燕子别的不说,练功那是沉稳的很,绝不激进,才没有那么容易走火入魔!比后面那小子可聪明多了!”古木天不理会凌真的讽刺,反而加快的脚步。 凌真无奈,只好跟着。 ☆、见良才提点一二 现真义刀剑有情 到了关天峡,身后跟着的白童早已不见踪迹。古木天得意洋洋的对着凌真说道:“看吧,丫头,提纵失方,就会后继无力!” 凌真白了他一眼,一个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超一流的高手,要是真被一个后辈赶上了,才是真的后继无力吧! 关天峡在两座山峰之间,并不很狭窄,但是很长。旁边的两座山峰虽然不高,但是笔挺光洁,难以攀爬,像是被一把斧头人为的劈开似的。 众多的武林人士将这个峡谷堵了个水泄不通,古木天和凌真在人群中穿行,时不时便要用内力将旁边的人轻轻挣开,才能前进。进到离峡谷中心大约还有1里地的位置,已经是再难进入了。 凌真在人群中抬头上看,其中一座山峰上,有大约50多人,身着四方城的护卫的铁甲,手握铁枪,笔直端立。还有一华盖矗立其上,看来是欧阳飞鹰特意安排的见证人的位置了。 凌真又打量了一会人群,看见邱和和欧阳盈盈,还有小豆芽等人都在人群中。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 又见在离中心很近的位置上,有一群黑衣人特别醒目怪异。领头的带着面具,正是那天被白童称之为半天月的人。凌真心下一凝,恐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半天月必然也是为了玉玺而来! 凌真正在想着,突然听到耳边一阵惊喜的声音道:“凌姑娘!” 凌真正要回头去看,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调侃道:“哪里来的混小子,跟了我们大半天了,原来就是为了我们家真儿!” “你不要乱说话!”凌真不满的盯着在人群中像是闲庭信步般走来的边疆老人道:“你的事情,办完了?” “就是就是!我们家小燕子,怎么样了?”古木天也很感兴趣的问道。 “我边疆老人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怎么让这小子追上了?退步不少啊!”边疆老人讽刺古木天道。 “原来是边疆前辈!晚辈白童,见过前辈!”白童听到边疆老人的名字,马上恭敬道。 “恩,不错,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功夫就不错!可比这糟老头子好太多了!”边疆老人看着古木天一幅想反驳的样子,赶紧在他前面开口。 “我看,功力退步的是你吧!我和真儿都到了好久了,你才来!”古木天不满道。 “我这是有正经事情,哪里像你!”边疆老人眯着眼睛笑着道,觉得逗这老头子玩笑真是有意思,几十年都不腻味。 “古木天,你看,你们家小燕子上去了。”凌真看这两人又有斗嘴的趋势,连忙说道。 古木天连忙向另外一座没有重兵把守的山峰上看去,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出现在人前,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转移了古木天的注意力,凌真才轻声对着白童道:“这位是上官燕的师父,他们两人也算是家父的旧交,有些旧情。他们常年都是这样,你别见怪。昨夜,是你跟在我们后面的?” 因为人多,凌真走到白童边上,才对他说话。白童见凌真和他靠的如此近,女儿家特有的香气隐隐飘来。突然脸上一红,低下头,却想起那日抱她回客栈时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 “不……不碍事,前辈们行事,总是和常人不同!”白童勉强镇定了下,回答道。 “那日我心情急切,没有来得及与你告别,你……这些日子可好?”白童见凌真点点头便看向山峰之上,又问道。 “恩。”凌真随意的回答。 白童正想再说些什么,听见山峰上一阵锣声响起,有个宦官尖着嗓子叫道:“国师到!” 凌真微笑抬头看去,有人推着轮椅走到华盖之下,看起来像是明日。 古木天在旁边看了,笑道:“见到你们家小子出来就笑了,看到我家燕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开心啊?” “这叫亲疏有别,你自己都说了是你家的燕儿了,又不能给我徒弟当媳妇,那么高兴干什么!”边疆老人也顶了回去。 “那个是司马长风吧?”凌真不想理会两个为老不尊的顽童,指着另外的山峰上又出现的一个人影,说道。 “的确是的。”白童看了看,对凌真点点头。 这时,只听铜锣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太监大声喊道:“时辰到!” 山峰上的两人相对而立,拔出兵器来。凌真对二人的打斗其实并不特别感兴趣,只是担心两人安危。倒是白童见两人的阵势,注意力全放在两人身上了。 对立的两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动作,直到山谷中的人们有些沉不住气来,都纷纷议论起两人来。才见上官燕一抬手,向司马长风刺去。 两人缠斗了一阵,不分胜负,倒是白童目不转睛的看着,偶尔会嘟囔一两句感叹,大约是赞叹身法好快。凌真也听得不是特别真切。 古木天听见白童的感叹,和边疆老人相视而笑,对着白童道:“你如果能够遇到真正的良师能人,也可以与他们二人成鼎足之势!” 白童惊讶的抬头看着古木天,古木天只是一脸笑意。 “你看场中,移行提纵最忌讳吐纳失度、游走无方,你正是犯此大忌!”古木天负手而立,终于有了点一代宗师的模样。 白童连忙向场中看去,两人身法游走,果然自有方圆。 “女神龙和鬼见愁他们两人的身法,乃是依八八六十四卦运气而走。”边疆老人在一旁解释道。 白童听见两人的解释,先是一脸惊喜,再聚精会神的盯着场中,仔细观察。边疆老人拍拍古木天的肩膀,用千里传音道:“咱们俩再和收个关门弟子,在他身上比比看,看是你的武功高,还是我的武艺强!怎么样?” 古木天赶紧应和道:“好主意!好主意!” “再好的主意,也要看能不能消受。就怕到时候你们还没比出个胜负来,人已经没了。”凌真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密语,淡淡吐出一句来。 凌真这句并没有用千里传音,白童听见有些不解,转头过来问道,“凌姑娘,你说什么?” 凌真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等白童又将注意力移回场中,她才转过头狠狠盯了古木天和边疆老人一眼。引得两人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此时场中两人的比斗已进入白热状态,惊险连连,连凌真都默默的为两人捏了把冷汗。 突然,古木天拉了拉凌真的衣袖,见凌真回望他,神神秘秘的说道:“丫头,看着吧,这时机就要成熟了!你才能明白龙魂凤血的威力!” 凌真不以为意,却突然见场中比斗的二人浑身周围仿佛围绕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不多时,那股气息越见明显,渐渐有实体化的趋势! 两人的刀剑像是被什么力量所吸引一样,逐渐靠近,两人都不能将其分开。当两人再次刀剑相触的时候,突然两道光芒从两柄利器中飞出,隐约像是一龙一凤,相伴而行! 山谷中的人们被这样的场景惊呆了,场中两人也有些呆滞,一直维持这这样的姿势。 凌真看着旁边得意洋洋的古木天,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刀剑有情?” “当然!怎么样,真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古木天一双眼睛都要笑的消失不见了,满脸的表情都在说:“快来夸奖我吧!” “倒是真的有情,那现在这样,是叫做相爱相杀?这就是有情的真谛?”凌真一脸疑惑的表情问他道。 “这……”古木天的笑脸僵了一下,旁边听着的边疆老人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古木天有些恼怒,但是看着凌真的疑惑表情又不像作伪,只好向着边疆老人低声吼道:“笑什么!我相信龙魂刀和凤血剑的主人是不会真正刀剑相向的!” “哦。”凌真淡定的点点头,神色平静的看向场中。过了一会,突然又冒了句话道:“他俩打得可真卖力!” 听得古木天七窍生烟,又偏偏说的又是实情,发作不得,一跺脚,转身走出人群。 边疆老人在一旁笑的像只狐狸,看到古木天离开,扬声道:“唉,你怎么说走就走啊?这边还没有完呢!”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白童在一边看到,有些担忧的问道:“古前辈他……” “怎么?他一向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太明白他的想法。”凌真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回答白童的问话。 白童默了默,还是转眼注意起场中的情景来。 凌真觉得有些无聊,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场中□!也没见司马长风如何动作,上官燕却像是被什么暗器所伤,身形一偏!高手对决,这一瞬之间的失误已经足够!只见司马长风的刀向着上官燕而去!司马长风一个急势收到,但是所带的内力已经不能收回,那刀风狠狠的扫在上官燕的身上。 只见上官燕身形摇晃,从山峰上跌落下来!司马长风立刻纵身拉住她,阻止了她下滑的势头,将她抱在怀中,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平稳落地。可是落到地上,上官燕却紧闭着眼睛,没有了任何反应! 凌真见此变故,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半天月带领的那群黑衣人中,果然那群人已经少了不少,都向着场中昏迷的上官燕袭去! 凌真见司马长风怀中抱着上官燕,抵挡很是艰难,一跃向他两奔去,想要帮司马长风一把!白童见凌真如此,也跟着凌真向前而去。 白童和凌真一路厮杀,但是奈何对方人多人多势众,不能近的上官燕的身边,心中甚是焦急!此时易山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好在司马长风附近,一套百花错拳,倒是为司马长风开出一条血路来! 凌真见着司马长风抱着上官燕远去的身影,停下手中的动作,白童将两人身边的黑衣人尽数挑断手脚,立到她身边。 凌真低头看了看白童手中的剑,已然不是之前那把。 “凌姑娘还没有兵器吧!”白童见凌真望着自己的剑,问道。 “恩。没能找到合心的。”凌真不是没有兵器,她自己头上那根从不离身的玉簪,乃是凌莫羽给她防身的上古神兵,但是却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拿出来使用。 白童听到,心中一喜,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到到了凌真面前。 凌真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是一把不足2尺长度的短剑。凌真拔出剑身,光可鉴人,寒气阵阵! 白童见凌真眼中有赞赏之意,说道:“那日我的剑折断后,我便将那断刃做了把短剑。” “这是你以前的那把佩剑?难怪如此眼熟。” “这剑虽然不比龙魂凤血,但是也是吹毛可断。凌姑娘身量娇小,拿着防身,正是趁手。”白童脸色有些微红,但是还是声调平稳的说道。 那日还了龙魂刀之后,白童回到原地,但是凌真等人已经离开。白童拾起落在地上的断刃,心中有些失落,又说不出为什么。这把剑是他离开家门时母亲给他的,他在江湖漂泊多年,这把剑一直随身佩戴。虽然也时有抱怨它不及龙魂凤血,但是也是感情深厚,从来都不离不弃。 拿着手中依旧泛着寒气的剑刃,白童又想到了那个手持断刃的身影。她虽然说的不多,但字字珠玑,于武学一道提点良多!这样的女子,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白童心中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充斥着,这把剑若是能够交到她的手上,也算是没有被埋没了。鬼使神差的,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将断刃交给铁铺,做了一把短剑! 自己在这里再次遇见她,是真的欣喜的。不是因为古木天、边疆老人等前辈的出现,只是因为,在这里,再次见到了她! ☆、赠短剑心思千万 生死易恩怨难清 “这是你心爱之物,我来用,只怕有些不合适吧?”凌真有些迟疑。 “我用不上这样的短剑,你……它能物尽其用,也是它的幸事!”白童的话有些不自然。 “我……”凌真还要说什么,却见易山走了过来。 “小姐,爷让我过来帮司马长风一把!”易山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中间。那几日小姐离家,就和白童一起,爷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今天小姐又和白童遇上了,虽然还有主人和古老爷也在,可是爷就是直冒寒气,自己呆在爷身边,就根本不敢开腔! 虽然不明白爷的想法,但是这个白童一定有对小姐不利的地方,要不爷怎么会这样?所以这两个人还是隔开点的好!想法简单的易山如是想。 “凌姑娘,江湖险恶。赛华佗再是神通广大,也总是有力有不逮的时候。要是再遇见上次的情形,姑娘有把兵器防身,白某……我作为朋友,也会安心不少的。”白童不理会易山的阻隔,劝说道。 “小姐自有爷保护着,什么叫力有不逮啊?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易山听见白童还在提当日的事情,不满道。 “凌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童听见易山如此说,又被易山挡住了凌真的身形,看不见她表情,不禁向前走了几步,急急辩解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 “易山,好了,白大侠不是这个意思。”凌真见易山咄咄逼人,轻轻扯了扯他,打断他的话。又对白童说道:“凌真就多谢白大侠相赠,只是连累你少了佩剑,他日我若能见得好的,一定为你留意着!” “小姐……” “易山,女神龙的事情耽搁不得,你还不快去看看明日是不是还有什么要交代你的?”凌真不想让易山再针对白童,于是岔开道。 易山想了想,瞪了白童一眼,才离开两人,去向明日复命。 “他……”凌真开口想要解释,但是却也不明白易山为何突然这样针对白童。 “无妨。”白童一笑,想到双目紧闭的上官燕,问道:“女神龙的事情,莫非还有什么转机?” “不知道,但是明日心里肯定另有打算。”凌真想到昨天夜里上官燕服下的那颗药丸,回答道。 “赛华佗身为国师,难道是要夺取玉玺吗?”白童想了想半天月交代的任务,问道。 “不会的,明日答应过会化解四家的矛盾,那么现在就不是取得玉玺的最佳时机。”凌真想也没想,就如此答道。她既然决定去信任他,就不会再去怀疑他! “可是……”白童见到凌真如此自然的信任,心头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被打乱了。 “就算明日现在取了玉玺,也必定有他的道理。”凌真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转而问道:“关天峡决斗已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白童默了默,回答道。他自然不能再说要跟着凌真的话!从前并没有什么异想,这样的话倒是自然。可是现在,他心里再想跟着她,这话却说不出口了。 “既然没有,我给你指点个去处。”凌真微笑着看他,自己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不如指点他去药谷,让边疆老人教他几招武功,也算还了人情。 “哦?姑娘要去哪里?”白童欣喜道。莫非她要邀他同行? “恩……,我并不去,但是我觉得你一定喜欢的。”凌真被白童突然的热情惊了一下,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四方城向西,约100里处,有一个药谷。你刚才见的那两位前辈中有一位便隐居在那里。” “姑娘这是?”白童听得凌真的话和自己先前想的有些不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可去寻到边疆老人,让他给你指点指点,武功必定大有进益。”凌真继续说道。 “这样啊,那姑娘你日后打算去哪里?”白童这才明白凌真的意思,有些不舍。 “明日初入庙堂,事情良多,我也得多多帮衬几分才行。”凌真毫不隐瞒的告诉了白童自己的行踪。 “这官场之事,怕是姑娘一个女子所不及的吧?”白童想劝凌真和自己一起离开。 “这事也是日后才能见分晓。”凌真也没有领会到白童隐晦的劝说,倒是直直的回答了他。 见白童还想说什么,凌真又说道:“我担心上官燕的情况,得去先看看,我们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必定再见!” 白童看着凌真一掠而过的身影,心中浮现一丝惆怅。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即便追了上去,又能如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吧。 司马长风带着昏迷不醒的上官燕奔逃,中间遇见明日。明日把了把上官燕的脉搏,告诉他上官燕已经气绝身亡。司马长风悲痛不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明日对着司马长风感慨道。 司马长风默默不语,带着上官燕的遗体一路慢行,也不知道该带着她去到哪里。直到一个乱岗上,上官燕突然醒了过来,司马长风欣喜万分。却被半天月发现,半天月便是给司马长风发出必杀令的义父! 半天月要司马长风杀了上官燕拿玉玺,可是司马长风心中很是犹豫。半天月看不过,出手要杀上官燕,被司马长风下意识的用刀隔开。 “好,好的很!你真是个孝子!”半天月怒道。 “义父……”司马长风想要开口解释,但是张了张口,话却说不出来。 “好个郎情妹意,我让你们鸳鸯双葬!”半天月又一个架势要扑上来。 但见一道金光闪过,却是一路跟着他们的明日手中的金线。只见那一丝金线,仿佛一柄延长的长剑,笔直□,又仿佛一缕绢带,柔软飘逸。一时进攻,一时回守,变化多端,舒展自如。攻得半天月应接不暇!要不是半天月仗着自己金佛不坏之身和40年勤练的内力,恐怕已经败北。 明日心知半天月功力在他之上,占了上风之后,也不再激进。收回金线来,默默不语,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让半天月不敢妄动! 半天月见这边有司马长风与他相抗,又有功力莫测的赛华佗在一旁助阵,心下戚戚,决定先退回,见机行事。 他飞身离开,走时边道:“我们恩断义绝!长风,你想一想你们一家三十余口,是怎么全部命丧上官云之手的!” 凌真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只见司马长风的脸色灰暗,双眉紧皱,痛苦不堪。刚刚醒来的上官燕见他如此痛苦,轻轻抓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司马长风被抓住的手微微动了动,像是要反握住,但是还停了下来,半天月的话反复回荡在耳边,不能抹去!他最终还是拉开了上官燕的手,站到了一边。 凌真见两人情形,走到明日身边,用眼神询问。明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龟息丹和我刚才费的功夫,虽然换的女神龙起死回生,却换不来恩怨两结。”明日的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司马长风听。 “鬼见愁,你的情,你的义,因为半天月一句话,竟如此不堪一击!”明日说道此处,语气颇重。 “赛华佗,烦请你好好医治女神龙的伤!”司马长风看着上官燕,轻声说出这句话,转身便走。 凌真想要阻拦,却被明日一把拉住,只能看着他离开。凌真看着躺在旁边的上官燕,她面色看似平静,一双美目却饱含泪水,摇摇欲坠! 凌真看到司马长风走远,才上前扶起上官燕,化开龟息丹的药效,不一会,她便能行动自如。看来当时在决斗中受得伤并不重。 这时上官燕已经收拾好心情,她对着明日和凌真一抱拳道:“多谢两位费心相助,他日若有用得着上官燕的地方,上官燕必定万死不辞!”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便转身向着和司马长风离开的反方向离开,脚步踉跄。 凌真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难受。劳燕分飞,这就是世间所歌颂的爱情吗?抵不过那些恩恩怨怨铸成的滔天殊途!也抵不过一句根本没有查证过的轻言细语。 明日看着这两人前后离去,突然有些暗自庆幸,自己早先一步,求得凌真的诺言,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惊,自己为什么会拿司马长风和上官燕的事情来比喻自己和凌真!他们明明是一对怨侣,而她,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姐姐啊! 明日不禁抬头打量凌真的背影,身形窈窕,宛若二八。他不说,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女子,比他足足大了12岁!是不是他不说,也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姐姐?! 明日再次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自己难道并不想认她这个姐姐?为什么?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想她离开,一点也不想,不是姐姐,会是什么? ☆、阻白童拜入山门 临灾星嘤嘤叮嘱 明日想要阻止住自己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可是却怎么也不能停止。 此时,易山见这边事情了结,低下身子对着明日说道:“爷,先前过来的时候,小姐接受了那浪子神剑赠与的一把短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蹊跷。爷,你看是不是查看下?” 凌真听得易山的话,回过头来,微笑道:“白童不是什么奸邪之人,有什么好查的?” “是什么好剑?让浪子神剑送出手的,可得好好鉴赏一番。”明日听得凌真对白童的回护,想到前些日子她与白童的种种,心里不愉更甚,但却压下不快,装感兴趣的样子。 “就是这个。”凌真见他感兴趣,便将短剑从衣袖中拿出来递给他。 明日拔出剑来,扫了一眼,便递还给凌真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物,也不过是刃不沾血罢了,比起龙魂凤血还是差了许多。” “这是当然,有龙魂凤血这样的神兵,他为何要送我?只是用来防身,足矣!”凌真不以为意,笑笑道。 明日听见凌真不在意的态度,心中的不平微缓。 “你给上官燕吃的是龟息丹?”凌真想起刚才的情景。 “嗯,你……不知道,就拿给上官燕吃了?”明日略微有些惊讶,心情开始好转。 “你没有告诉我是什么吧?”凌真皱皱眉头,回想了下,确实没有。 “嗯,是没来的及。我让她假死,以便司马长风能明白心中所系,更易化解他们的仇怨。”被她无条件的信任,明日嘴角一抹笑意,怎么也不能抹去。 “你骗他了?”凌真见明日微笑,也笑了。要玩手段,司马长风的确不是明日的对手。 “如此愚昧固执之人,骗骗也无妨。何况,骗了,不也没有把他扭过来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化解他们的仇怨的!”凌真拍拍明日的肩膀说道。 “我现下要进宫给欧阳飞鹰汇报这边的事情。让易山送你回去?”明日看着凌真微笑的脸庞,听到她说出口的信任,让他的心跳得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用,我自己回去便是了。”凌真想了想,有些担忧的说道:“欧阳飞鹰必定在这里还有探子,今日的情况,他怕是已经全部知晓了。你进宫去,他必定会责难与你。有易山帮忙,也是好的。你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别担心,这难不倒我。”明日朝凌真安抚一笑。 是夜,明日回到小院时,只看见凌真靠坐在东厢的护栏上,抬头看着满天星子,神色凝重。明日不禁也抬头看去。 “看来,上官燕终究逃不过这死劫。”明日对着凌真说道,示意易山将自己推近凌真。 凌真回神过来,点点头,她其实看的并不是上官燕的本命星。 又听明日语气平淡道:“上官燕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原以为观天峡一战,帮她避过了。没想到,终究是在劫难逃啊。” 凌真正想接话,突然听见房檐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是边疆老人的声音道:“不愧是我边疆老人的好徒弟!” “师傅,师伯!”明日见是边疆老人和古木天,微微欠身道。 “主人,古老爷!”易山也赶紧对着二人行礼。 “易山,你这傻小子,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老爷老爷的,怎么又忘了?啊?”古木天笑呵呵的说道。 易山挠挠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他心里,若是不对自己尊敬的古木天这样称呼,也不知道到底该称呼什么了。 古木天也习惯了易山的憨厚,转头对明日道:“明日,燕儿这次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无法解的死劫?” “也并非不可解,只是……”明日说道这里,有些犹豫。 “只是得全看你的了。”古木天接下明日的话。 “此事明日必当尽力,不敢有半点疏忽!”明日想起承诺凌真的话,也不希望上官燕就此死去。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我真丢掉一个燕儿,你可是要陪的哦!”古木天一本正经的说着,可是眼风却瞄着凌真。 明日初时听到古木天的话,有些错愕,但是见他表情,再见师父边疆老人的样子,也知道是开的玩笑。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倒是易山听了这话,看了看明日,又看了看古木天,急急忙忙的辩解道:“上官姑娘死了,就算我家爷医术再好,也不能够起死回生吧!” 说完回头又看了看明日,有些手足无措的道:“这,要我家爷怎么陪一个上官姑娘给您啊?!” 明日和凌真听得易山的话,纷纷在他背后,低下头来,相视着无声的笑起来。 古木天这些年开的玩笑,明日和边疆老人少有搭理他,见得易山回答,更是哈哈大笑,还边笑边说:“若是你们家爷做不到,你们家小姐说不定有办法呢!” “小姐?小姐的医术还不如爷呢!”易山不明所以。凌真更是紧紧握着明日的轮椅把手,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边疆老人在一旁,看不过,轻声呵斥道:“傻小子,不知道的事就别多插嘴!” “啊?哦。”易山见众人都在笑,又是挠挠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还是乖乖住了嘴。 好一会儿,凌真才止住了笑,对着边疆老人道:“我还以为你们回去了?怎么又折回来了?我给你送去的徒弟,可是要等上一阵了!” “什么徒弟啊?”明日听得凌真这样说,心下暗想,莫非是白童? “白童啊!这两个人,可是商量着要合伙收个关门弟子呢。”凌真笑着解释给明日听。 “这……”明日望向边疆老人,表情带着些疑惑和不愉。 “这话也只是说在那里,有没有这个缘分,还得看天意。”边疆老人神秘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白童不错,武功品行都在上乘。为人也诚恳,更难得的是他对武学一道的执着,当世罕见。错过了这个,你可不知道下一个在哪里啊!”凌真见这时边疆老人换了个说法,说起白童的好处来。 明日在一旁听得皱起了眉头,白童在她眼里,就这样好?居然还说什么当世罕见! “好是好,但是……”边疆老人言语犹豫。 “我虽与他接触不多,但见此人在武功上颇有天分,且潜心专研,的确是个人才。”明日在一旁接下边疆老人的话,面带微笑道。 凌真点头,“白童天资颇高,可惜无明师指点。” 明日笑意更深,“此人行事颇有原则,武艺出众,江湖上声誉极好。却对武学一道太过执着,变通不足。本门功法讲究触类旁通,历经红尘方能取得大成。白童心性直率,不太理会世间它物,怕是日后心障难过。入我门中,对他也不知是福是祸。” 凌真沉吟一会儿,觉得的确颇有道理。明日见凌真隐隐赞同的神情,心下微喜,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细微笑来。 边疆老人对于收不收白童为徒,尚在考量。明日的话虽然他也考虑过,可白童有如璞玉,就此放弃实在可惜。 他不由得看了看明日,却见着了明日嘴角那抹几乎没有的笑容。 再回忆明日刚才说话的神情,虽然平静,但相处多年,他还是能从中找出丝不悦的影子。那些话这会想来,更像是故意不让白童拜入门中!莫非明日和白童有什么私人恩怨?可是那个白童倒是对真儿挺好的,又怎么会和明日结怨呢? 想到这里,边疆老人再想到明日要求凌真许下的承诺,心里突然电光石火间冒出一个念头来:莫非,明日对真儿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他想要立马问个究竟,但凌真和古木天均在此处,要是明日真有什么,也肯定不会说出口来。 他想了想,望了望星空,对着明日道:“明日,你的灾星近了!” “徒儿知道。”明日垂下眼睑,点点头。 “我和真儿、还有你古世伯都是红尘以外的人,天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很多事情,我们不该管,不便管,也不想管!你要好自为之啊!”边疆老人故意将凌真也说在话里,不管明日有没有这个念头,他都应该明白,凌真和他是不一样的。 明日听得出边疆老人话里有话,但是他自己也理不清该如何回应,便继续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回到道:“徒儿知道了。” 凌真刚才在院中看的,便是明日的灾星,只当是边疆老人担心明日。于是嫣然一笑,对着边疆老人道:“无妨,还有我在他身边,必定让不会让他轻易涉险。” 边疆老人看着明日的神情,又看了看凌真,不禁在心中叹息。他本不是迂腐之人,明日和凌真的姐弟之称也只是权益,若是真是两情相悦,两人郎才女貌,倒也是般配。 但是一来凌真毕竟是修真之人,就算是有情一道,不用断情绝欲,但是寿数不堪匹配。到最后明日若是仙去,对凌真道心的动摇不可估量!以凌莫羽对凌真的宠爱程度,怕是不会同意两人的事情的。二来,看凌真的态度,大概没有这番心思。若明日真的钟情于她,恐怕还有颇多波折! 再思及星象所示,明日的命理,多不太平啊!边疆老人拉起明日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临走前,为师再提醒你一句。” 明日听得边疆老人语气沉重,抬头看他,见他面露担忧,心中也有些不舍。 只听他嘤嘤叮嘱道:“你的灾星近了,千万要小心。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莫要强出头!” 明日能够明白边疆老人关切的心情,点点头道:“徒儿谨遵师命!定会小心的,你老人家莫要担心!” ☆、细思量惊涛骇浪 枉凝眉多年错付 送走了边疆老人和古木天二人,明日又和凌真说了会儿话,将她送回后罩房休息,才和易山转回主屋。 明日在窗前停了会儿,看着自己的命星旁边的一颗星子,明灭不定,却是上官燕的命星。只怕上官燕命中这一劫,会牵连自己良多! 想到这里,明日开口道:“易山,明日为我准备一处依山面水,风气流通的上好的墓穴。” “爷,你这是?”易山有些惊疑不定,颤声问道。 “你不用多问,照做就是。”明日不想多做解释,转了转念头,又道:“此事,不要让小姐知道了!” “是,爷。”易山有些悻悻道。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易山走后,明日捧起一本书来,却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心思还停留在先前的谈话上。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说的那些理由,看似是为白童着想,其实只是不愿意白童拜入边疆老人门下。 这些年自己虽然在江湖中的手段亦正亦邪,但是也算是恩怨分明。白童素来和自己交集甚少,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口碑颇好,不是那种让自己不齿的人。而且就那些日子里,他对凌真照顾有加,也算是小有恩惠。但是自己却阻拦他拜师,这其中的心情,自己都有些不清不楚。 是厌恶他?其实并没有。这个人,在凌真和自己对垒的时候,还曾经委婉安慰过自己。那么,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会在凌真说起他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不想让他接近? 想起凌真那句世间少有,心里涌起的是微微的酸涩感。在她的眼里,白童竟然是这样的人物?现在,他尚且只是和她有少许接触,便能得到如此评价。若是白童真的拜入师门,她会不会更加高看于他?会不会觉得他没有不良于身的遗憾,会更加悉心教导?她,会不会就此离自己而去?! 思及此处,明日的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这是在嫉妒他?!不可能!他有什么值得嫉妒的!空有一身武力,不知变通!不说其他,单单只是武功,自己虽然身有不便,也不输于他! 可是,这种挥之不去的酸涩,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只是因为他身体健全?或者,是因为,他可以随时随地,站在凌真身边?!即使她离开,他也能毫无顾忌的追随!天荒地老,也不外如此!而自己,只能这样看着他们,看着她的身边,站着的,是其他不相干的男人! 想到这里,明日心中有一种不能忍受的嫉妒喷薄而出!他不禁死死的捏住了手上的书,那原本舒展的书页,已经褶皱不堪,只差没有被明日的内力粉碎! 自己……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日为自己的想法吃惊。什么不相干的男人!她是自己的姐姐!从小当做母亲一样尊敬的姐姐!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无法忍受?难道……难道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再是单纯的仰慕了吗?! 明日紧紧的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也不能平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这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自己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仰慕她?自己明明是把她当做一个女人一样的爱慕着! 这种变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那日树林中的那一个承诺?还是在雪顿节的日头下的那一抹笑意?再或者是每日里那几不可查已成习惯的一缕幽香?不,在更早的时候,在她给予自己支持的轻轻一拍的时候……不,也许,在自己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冥冥之中,就早已经注定了今日种种! 他对于事情一向从容,能够接受的便接受,不能接受的就改变它让他能够接受。可是今天这个认知,却让他不知所措。 要接受吗?能接受吗?她是他视为母亲的存在,这样的感情,简直是对她的玷污! 那么要改变吗?能改变吗?!时至今日,自己连一个随便什么男人站在她的身边都不能容忍,自己还能变回那个纯净如水的孩子吗?还能不对她抱有非分之想吗? 可是就算,就算自己能坦然接受,去面对她,可是凌真呢?她能接受吗?他很清楚,她一向把他当孩子一样疼爱。就算是答应了自己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也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情。 回想起师傅离开的时候那意味深长的几句话,师傅难道早已经看出了什么吗?他是在提醒自己吗?他是想告诉自己,她是自己的姐姐,是长辈,是红尘之外的人,是不应该卷进这纷纷扰扰中的? 明日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太晚了,现在已经太晚了。他很清楚自己对于感情的执着。正是因为从小父母的缺失,所以只要自己认定的感情,就一定会紧紧抓在手里。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为了救凌真而经营多年?仅仅是一份幼年时候的关切都让他执着至此,更何况,现在,他爱她!他不可能放开自己的手,让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什么姐姐,什么长辈?自己和她即没有血缘,这样的虚名,自己为什么要承担着被困在此? 明日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睛,松开已经皱的不能再看的书,慢慢将纸张一页一页的抚平。 “红尘之中,纷纷扰扰,你我早就身在其中了。既然,你已经答应我不离开,那么,不论你对我抱以的是何种感情,我都不会再给你背弃我的机会。”明日缓慢的吐出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变得平静而坚定。 在同样的星空之下,较之明日心情的跌宕起伏,春风得意宫的花园中又是另外一派景象。 “本来以为关天峡一战,女神龙必死无疑,玉玺也尽在掌握之中。可是长风那个逆子,居然袒护上官燕!”半天月虽然不能看清面具下面是什么表情,但是那扭曲的声音,表明他气的不轻。 “依我看,这鬼见愁倒是个痴情男儿。这一点啊,可胜过他义父许多。”旁边的石凳子上斜斜坐着的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子不经意的接口道。话里话外,淡淡的讽刺意味,让旁边的几个侍女恨不得全部把头低到地上,仿佛自己并没有听见。 半天月听见那女子这样说道,转过头来狠狠的盯了她一眼,但也仅仅只是这一眼,后面再无表示。那女子手握鬓发,神态慵懒,浅浅一笑,百媚顿生。 弄月坐在另一个石凳上,一手端着一盏盖碗,一手轻轻拨弄着茶盖。见半天月瞪着那女子,也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他,却又并不言语。 “是不是你又有什么计策了?”半天月见弄月这样看着他,问道。 “一个棋子多情,这是他最大的弱点。”弄月放下手中的盖碗,慢慢站起来,一只手负于背后,另一种手握住折扇,“这一点,既可以救了上官燕,也能杀了上官燕。” 说着,弄月折扇一挥,身后一个侍女恭敬的上前一福身。只听他道:“去吧神仙散拿来。” 听得神仙散的名头,旁边那女子一扫刚才的慵懒之色,道:“风儿,你该不会要让教主逼鬼见愁服下神仙散吧?” “不,这是给生伯服用的。”弄月摇摇头,道。 生伯乃是司马一家灭门后,一直抚养照顾司马长风的人。虽然司马长风认半天月为义父,但是他的日常起居,都是生伯一手照看,他和司马长风的感情亲如父子。弄月公子此计,正是要以此胁迫司马长风。 “长风对生伯的感情尤甚于我,若是生伯服下神仙散,痛不欲生,长风一定会拼死杀了女神龙,来换取解药的!”半天月对弄月的计策赞叹不已。 “我反对!”只听那女子站起来,急急说道。 “娘,为什么?”弄月诧异的问道。原来这女子便是春风得意宫之主无忧。 “你们只顾着利用神仙散来威胁鬼见愁!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肯杀女神龙,反而跑到春风得意宫来要千年冰蚕做解药呢?!”无忧回答到,神情严肃。 “当然不给!”半天月毫不犹豫的接口。 “就是因为不给,他一定会来硬的!”无忧担心的看了看弄月,道:“风儿上次中了龙魂刀伤,险些丧命,伤口至今尚未痊愈!我绝不能让风儿再次涉险!” “弄月公子对神月教的重要,我心中自然清楚。我绝不会让长风到这里来捣乱。”半天月想也没想,便随口承诺到。 “鬼见愁要是那么听你的话,还用得着神仙散来逼他吗?”无忧完全不相信半天月的承诺。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挚爱的人了。他的承诺,半点用处也无! “你!”半天月被无忧顶撞,就要发作。弄月止住两人争吵的势头,说道:“娘,你就那么肯定我会输给鬼见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无忧忧心忡忡。 “娘,你不必担心。”弄月微笑的看着她,安抚道:“只要鬼见愁敢来春风得意宫,我就用五行八卦困住他!” “娘当然相信你有这个本事,”无忧看着自信满满的弄月,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要的是堂堂神月教教主的一句话!” 半天月看着一步不让的无忧宫主,无奈道:“对习武之人来说,死并不是最大的惩罚!若是我让春风得意宫有半点意外,必然破我金佛不坏之身。无忧,我这样说,你可满意?” “好,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无忧听到他这样说,方才点点头,又恢复到一派慵懒的样子,将侍女递上来的药瓶交给半天月。 正事商议完毕后,弄月去了练功房疗伤。半天月见弄月离开后,急急的问道:“无忧,那件千年冰蚕软甲可做好了?” 无忧凤眼轻轻一扫,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半天月的胸口一推,嗔怪道:“你呀,可真是贪心,有了金佛不坏之身,还要我的千年冰蚕软甲干什么?” “这金佛不坏之身练起来困难,毁之又容易。要是敌人有心,难保不会用什么法子破了我的色戒!” “我可不像你那么硬心肠。”无忧收回手来,玩弄起鬓角的碎发,幽幽道:“不然,你哪能练成金佛不坏之身啊?” 那声音又酥又麻,直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半天月不禁赔笑道:“无忧,你不要记恨当年的事情。林蓉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只是强敌在侧,我心难安,只有刀枪不入,方可保命!” 说道这里,他拉过无忧的一只手,一边轻轻抚摸,一边道:“等到大敌一除,我便带你游山玩水,做对神仙夫妻,可好?” 无忧听得他的话,脸上笑得开怀,这才说道:“你急什么,那千年冰蚕软甲要是这么容易做好,还算的上是奇珍异宝吗?” 说着,她将手抽出来,拖着腮帮,微笑着看着半天月道:“你放心,那软甲一旦做出来,我一定将它交给我最重要的人!” 半天月听后,哈哈大笑,错过了无忧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凝。 ☆、望岁月就此静好 登花楼低吟浅唱 凌真因头天夜里的疲惫,一夜好眠。伴着琴音醒来,竟然已经快到次日申时了。 夏日的午后,总是燥热难当,凌真抹了抹头上细微的汗珠,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窗口的热风拂过,让她有点想念天山上一年四季都是冰雪覆盖的山脉。 她看了看时辰,想到聚灵阵边的竹林倒是有几丝凉风。便随意的扯了件外衣穿上,也难得再打理头发,用细绳套了一束,向东厢走去。 还没过垂花门,便远远的看见明日弹琴的身影。她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明日听见远远传来的脚步声,轻轻柔柔,像是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回头去一看,凌真那一抹浅淡的笑容,映入眼帘。 “可休息好了?”明日笑着,自己推动轮椅迎上去。 “恩,前天一夜都在和你师父他们说话,都没有怎么睡过。”凌真有些赫然,自己极少睡过的时候。 明日拉过凌真的手,把了把脉门,道:“太过疲惫对你的伤恐怕不好,以后还是少熬夜的好!” 他顿了顿,看着凌真额头上的细汗,说道:“我让易山做了点粥,虽然有点温热,但是你才起来,太凉会伤到脾胃。” 凌真点点头,在书案前坐下,翻开书案上的行星图,想要继续之前的研究。但是却又觉得有道目光一直笼罩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太自在。想了想,又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抬头问明日:“你有事情找我?” 与凌真的一夜好眠不同,明日自从昨日一番省悟之后,心情犹如悬在高山峻岭之间,七上八下。一会儿忧心凌真是否真的对白童心生好感?一会儿思虑凌真能否接受与他?一夜忐忑,只在天将露白时浅浅入眠,不一会便又醒来。 眼见天光见亮,他急切的想要见到凌真。可是凌真房门紧闭,心知道她昨日有些疲惫,也按耐住性子,没有打扰她。此时,见她终于醒来,只想好好看看她,将她一颦一笑,刻印心中! “无事,你做你的,弹琴恐怕会吵到你。我陪你看会儿书。”明日遮掩住自己热烈的目光,在书案边随意的拿起一本话本,看起来。 凌真点点头,也不再问他,低下头看手中的图。 明日手里捧着书,眼睛却停留在凌真身上。她一袭薄纱白衣,随意系拢,乌黑的发丝,没有多余的束缚,垂腰披散着。明明是没有任何修饰,却透出一股慵慵懒懒的韵味。娥眉颦颦,秋水潋滟,眉间那一粒朱砂甚血,好似一幅水墨上那匠心独运的一道印刻。 阳光挥洒在书案上,芊芊柔荑执着狼嚎,泛出如玉光滑。她菱口微启,时不时咬咬下唇,好似是在思考什么,又更像是欲言还休。让他目光流连,不能自已! 院中的竹雨沙沙,蝉鸣阵阵,明日却觉得时光静怡,岁月静好。若是时间能停留此处,也不枉此生! 凌真这几日觉得很奇怪,明日总是有事没事都在东厢停留。常常是她还在主屋后的小花园内,便能看见明日的身影,夜里离开时候,明日也还在那里流连。倒不是平日也没有见过明日在东厢出现,但是他也常常回主屋处理各项事务,如今他像是突然无事可做了,极少见他离开自己。 但凌真总是觉得明日有自己的想法,他一向都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所以对此也没有置词。 这天下午,明日难得的被招入宫中议事,凌真在贵妃榻上小寐。昏蒙中,却觉得有一丝炙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凌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到明日坐在自己面前。 凌真有些不明所以,看向明日,却见明日脸色被日光印的有些红,漆黑的目色,闪着灼灼的光芒,让她有些看不透彻。 “怎么了?欧阳飞鹰为难你了?”凌真坐起身来,轻声问道。 “没有,”明日不自然的转了转头,回答道,“你醒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夕阳西下的时候,凌真和明日来到四方城东郊边的一个小湖旁。湖面波光盈盈,泛着点点金光。湖畔有一丛茂密的湘竹,临水而建的一个竹楼里摆满了各色的鲜花。 “来这里的路幽深,平日里难得进来。不想却是个这样的好去处!”凌真感受到湖面阵阵的凉风,赞叹道。 “这里不但地方好,老板的酒,也是好的!”明日看到凌真的笑容,又加了一句。 “今日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让你起了兴致,想要喝酒?”凌真有些奇怪,其实明日从关天峡的决斗之后,就一直有些让她摸不透。 “中秋之日,人月两圆,算不算?”明日笑笑。 “中秋?”凌真错愕的看了看明日,想了想,才惭愧的笑道:“是了,都已经是中秋了。” “以前的中秋,都是你……和师父陪我一起过的。”明日点点头。 “山中日月,不知世俗。我也还是到了药谷,才有了过中秋的习惯。”凌真推着明日进入小楼。小楼里并没有其他的客人,入门的匾额上更是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花楼”。 “你是如何找到这样的好地方的?”凌真四下张望,没有进来前只是觉得各色鲜花色彩斑斓,等到进到楼内,才觉得阵阵花香扑鼻,和着湖水的湿气,酒还没有上桌,已经渐欲迷眼。 那小楼的主人是一对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夫妻,也像是和明日熟识。招呼着明日和凌真到了临湖的桌边安置。听到凌真的问话,笑呵呵的答道:“小姐,自家的产业,爷还用得着找吗?” 凌真听得一愣,等到两夫妻下去端菜的空当,才问道:“你到底在四方城置了多少暗线?这样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有你的产业?难道用来避难?” 明日微微一笑,道:“这夫妻两原本是忠厚之人,在城中繁华地段开了座酒楼,被人眼红,暗地里招了毒手,被我救下来。我见他们酿酒的手艺确实不错,便留下来照顾这个小楼。” “这个地方能有多少人找来?”凌真好奇的问道。 “经过那场事故,我们夫妻两也想开了,赚钱多少是其次,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那老板娘端着一小坛子酒,温柔的跟在自己的丈夫身后。 “是啊,有什么能比家人更重要的呢?”那老板也附和着,道:“所以啊,爷今天能带着小姐来这里,我们都分外高兴啊!这可是我去年中秋的时候埋的桂花酿,香甜可口,最是合适小姐这样的女儿家的口味!” 凌真点点头,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一股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凌真将酒倒入杯中,金黄的色泽,应和初上的华灯,泽泽生辉。她轻轻抿了一口,先是有些微微的苦,但是很快便被甜味说取代,但又不是完全的甜,有些酸,还有点点说不出的味道。最后酒滑入喉,涌上心头的,是万般滋味,回味无穷! “好酒!”凌真赞叹了一句,一杯入喉。这样的酒,并不浓烈,但是引人入胜,让她不禁想再来一杯。 “确实是好酒,但是也不能喝急了。”明日示意老板夫妻二人离去,止住她再次放到嘴边的酒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道:“尝尝,这可是老板娘的拿手菜,这醋鱼的味道,可能比得上西子湖边的酒家了。” 凌真低头吃了口鱼,抬起头来,对着明日粲然一笑,道:“好吃!” 许是她先前喝了点酒,面颊有些微红,使得这一笑竟然凭添了些妩媚之色。明日当即愣在哪里,等到回过神来,一小半坛酒已经入了凌真腹中。 明日不禁失笑,从前竟然不知道,她也是这样贪杯的人儿!他止住她手上喝酒的动作,道:“这酒后劲颇大,照你这样的喝法,离醉也不远了!” “许久没有喝到这样桂花酿了。真是千般滋味上心头,忍不住再三斟酌!”凌真微微歪着头,看着明日,有些湿漉漉的眼神中带着些无奈,像是要表示,错的并不是自己。 明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才道:“你在师门中,竟然从来不过中秋吗?” “山门中,谁记得这些呢?”凌真想起不在身边父亲,和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眼神微暗。 明日看着凌真的脸色,转移话题道:“师门是什么样子的?” “岁月寂寥,长久不见人烟。”凌真想了想,又歪着头着补充道:“少了红尘的纷扰,也少了红尘的多姿多彩!” “看来红尘的繁华,颇得你心!”明日笑着又喝了一杯。他的确希望这红尘俗世中有能留得下她的事情。 “当日我离开师门的时候,爹爹曾和我说起过世俗的美景。锦绣河山的瑰丽,小桥流水的温柔;大漠孤烟的雄壮,飞阁流丹的绚烂。这些,我都很是向往!”凌真点点头,说道。 酒气上来,还没等明日回答,凌真便低低的哼唱起来:“玉树琼花之繁华,烟波浩渺之空灵;明月清风之盈盈,明日黄沙之焱炎。阳春白雪渔舟晚唱;下里巴人长街短巷;霓裳羽衣一舞倾城,玉树□商女犹唱。秦淮河畔风月霁,十里沙场热血狂;环肥燕瘦各不同,铁甲乌衣皆英豪!” 她的声音轻柔,一字一句却又清晰的飞入在明日的耳中,让他觉得胸腹中有什么在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挠着心肝,又痒又甜。他不禁伸出握住她的手,掌心微凉的温度,让他沉醉。 ☆、问圆月可愿共赴 虑难关浅尝辄止 凌真只是觉得手被一团暖热包裹,低头看见明日的手掌,指节分明,纤长有力,将自己的手牢牢包裹在其中。心里突然有些不自然,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轻声的笑道:“你都是弱冠之年,足以独当一面。也不知道惹了多少女儿家的芳心,却来牵我这将近不惑的人的手,不知几多梦碎啊!” “在我眼里,你也不过及笄!”明日摇摇头,辩解道。失手的凉意退去,心中一点淡淡的失落。 “你嘴里叫着我姐姐,莫非你还当自己是总角之年?”凌真莞尔,又喝了一杯。 “若是总角,能陪着你这样和酒吟诗吗?”明日蹙了蹙眉,不满姐姐两个字被她挂在嘴边,但随即又松开眉头来,问道:“你当年及笄,并没有号字吧?” “蓬门之中,也没有这么多讲究,怎么了?”凌真问道。 “临水清照影,蒹葭熏风暖;细雨清茶香,醉满江楼花。幽幽桂花酿,微微待人寻;梧桐鸾鸟来,倾夜不孤灯!”明日端起酒杯,看向窗外,吟诵起来。念道最后两句时,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微斜,打量凌真的神情。 “晋,展恋雪的《深酒巷》?用在今日,倒是恰当。可不就是深巷酒肆,待人寻香而来吗?”凌真带着疑惑,歪头看他,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说道字号,现在又念起这首诗词来。 他两坐的很近,随着凌真歪头的动作,几缕青丝划过明日的眼底。他伸手将她的鬓发归于耳后,心底无奈的叹息,她终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既然还没有字?我这里刚得了个,叫幽微,可好?”他浅笑着,目光温柔的看着她,问道。 “幽微?凌幽微?幽幽桂花酿,微微待人寻?”凌真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明日的目光。那眼神和平日里大有不同,带着她从来未曾见过的深邃。她却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恩。就叫幽微,可好?”明日见她低头又饮了一杯,握住她拿酒杯的手,不让她再喝。上身向前倾,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明日的气息中带着些酒气,还有桂花的香味,吹拂在凌真耳根,让她隐隐有些发烫。这样的动作让她觉得不妥,但是酒意开始上涌,让她来不及思考。她也有些模糊明日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胡乱点头,想要借此摆脱此时的窘境。 见凌真点头,灯光下那小巧的耳垂,使他不想移开目光。呼吸略略重了些,热气仿佛渲染般,从明日的唇边渡上了凌真的耳畔,“以后,就我一个人叫你幽微,可好?” “你……”凌真见明日不放开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抬头想对他说点什么。却不想一个动作,一种柔软湿漉的触感从耳垂上轻轻擦过。使得她愣了愣,再回神已经想不起自己想要说什么。 那种感觉,难道是嘴唇?凌真模糊的想着,突然脸色一红,软软推开他站起来,坐到临水的楼栏上,面相湖面。刚才的情形,让她有种将要被拆吞下腹的错觉,离他远些,仿佛才能安全。 明日见她侧头不看他,嘴角笑意更深,修长的手指抚摸唇边,仿佛还能感受那柔软的触感。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轻声唤她:“幽微?” 凌真也不转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湖面的微风透着热气,吹得她昏昏欲睡。 “我适才有些不胜酒力了,这酒……”明日见凌真久未回话,推动轮椅到了她身边。见她的神情,停下了嘴里的话。 “恩?”凌真感觉到声音的靠近,转回头来,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她伸手想要碰触。 明日见她眼神迷蒙,大胆再次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轻轻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凌真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柔和的天地,有种安稳得想要沉睡的感觉。听得一个声音轻轻的唤道:“幽微?” 凌真轻轻恩了一声,将头靠在明日的肩膀上,沉入梦乡。 明日又唤了几声,见圈在怀中的人,再没有什么反应,将手抚上她的面颊。月光之下,她的睡颜天真,有些不知世事的甜美,因着酒意,泛起的红色更添妩媚。樱桃小嘴带着粉红的光泽,引诱他想要品尝其中的甘甜。 明日沉迷其中,不禁圈紧了双臂,低下头,却感觉到她因为不适而微微扭动的身体,停下了动作。 他僵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直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仍然紧紧抱着她,只是换了个让她睡得更加安稳的姿势。 “幽微,若是此次生死劫我能平安度过,这红尘美景,我绝不会让你错过一丝一毫。你可愿意与我共度一生?”明日声音在空无一物的湖面上回荡,能听见的,只有那一楼的寂寥月色和热烈繁花。 贪杯的下场,就是宿醉!第二天凌真醒过来,头痛欲裂,像是顶了千金重担一样。 她勉强坐起身来,有些迷糊自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水色的纱帐,雕花的楠木床,房间内弥漫的花香,甚至是身上的衣料,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唯一能够安心的,是纱帐外不远处,那个坐着的隐隐约约的浅黄背影,即使看不真切,也能知道,那是明日。 明日听到动静,转身来到床前,拉开床帐,关切的问道:“醒了?觉得怎么样?” “有些头疼。”凌真揉揉太阳穴,半眯着眼睛道。 明日将她搓揉额头的手拉下来,自己将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上,慢慢按摩起来。他的力道适中,头痛的感觉逐渐消散下去。 凌真不停回想昨日最后的画面。是那一湖的碧波?还是那微醺的气息?或者是明日那让她看不懂的深邃眼神? 窗外的水声传来,凌真睁开眼睛,却跌进明日的目光中。两人离得太近,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竟然感受到明日身上残留着昨日的酒气,还有那一点点暧昧的气息。 她止住明日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侧身,问道:“这里还是那个小楼?” “嗯,昨日你醉了。路上颠簸,就在这里找了个房间住下。”明日浅笑着将凌真的不自然收入眼底。又道:“你的衣服一身酒气,今早老板娘让洗了。” “嗯。嗯?”凌真回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明日说的什么。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问题,给她换衣服的是谁? “幽微,是老板娘帮的忙。”明日笑着回答她心中的疑问。 “哦。”凌真看见明日的笑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因为他猜中心思而泛红的脸颊。随即又觉得不对,抬头问道:“幽微?” “嗯,昨天起的字,你不记得了?你答应说好的。”明日有些惋惜那一闪而过的嫣红,将上身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墨玉般的眼睛闪过一丝乞求。 “记得。”凌真默了默,不忍反驳他的,只好默认。 “好。时候不早了,易山在外面套好了马车,我们回去吧。”明日满意于自己达到的效果。 一回到四方城的小院,凌真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东厢,而是直奔自己的屋子。昨夜的画面模模糊糊的浮现在脑海里面,让她本能的觉得危险,不想在现在去面对他。但是她实在是想不出,他会对她有什么危害! 明日回房,换下昨天沾满酒气的衣服,洗漱一番,到了东厢,却没有看见凌真的身影。诧异了一下,却有些惊喜。她会觉得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是不是表示,他可以期待,其实她已经不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他正想着,关杰从外面进来,说是司马长风求见。 明日想了想,让易山准备了吃食和药物,给凌真送去。自己去前厅见司马长风。 一进前厅,司马长风便急急上前道:“赛华佗,你一定要救救上官燕!” 明日看了看躺在长椅上的上官燕,也没有回答他,抛出金线,缠上上官燕的手腕。 原来,司马长风当日决斗之后,离开上官燕,回到日常居住的小屋。半天月说上官燕是他杀家仇人之后,上官燕却一口咬定自己的父亲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内心纠结于半天月和上官燕之间,摇摆不定。 第三日,半天月却突然前来,让生伯告知他当年司马家被灭门的事情。生伯照顾司马长风10多年,司马长风对生伯的话深信不疑,更加之半天月巧言令色,令司马长风悔恨不已。 半天月又突然话锋一转,告诉他没有完成必须接受惩罚。司马长风本是硬汉,之间接受惩罚也不无不可,可是半天月却给生伯下了毒。生伯剧痛不已,司马长风被告知10天之内,若是他杀不死上官燕,生伯就只有活活痛死。 司马长风对生伯感情浓厚,知道这个老人是真心疼爱自己。无法,只好在昨天夜里约了上官燕出来,想要一绝生死。 但上官燕拔出剑来,却道:“当日你可以用你自己的血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今天,我就以我的血,证明先父的清白!”说着一剑直刺自己要害。 司马长风惊慌不已,他虽然约上官燕出来,却没有想过让她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见到上官燕如此激烈的行为,连忙打下她手中的剑。但凤血剑锋利异常,阻止已是不及。 他扶着上官燕,听着上官燕交托玉玺和身后事,内心像是被扯了个大洞,一片黑暗。他带着已经人事不醒的上官燕,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等他回过神来,便来到了这里。也许在他和她心中,这个身份成谜的赛华佗,其实早已经是值得依靠的存在了吧! ☆、龙魂主悔伤凤血 为求救宅邸硬闯 易山端着东西来到凌真的门前,敲了敲门,好一阵,才等到凌真开门。于是问道:“小姐,爷说了,这药要趁热喝,这会儿都要凉了。你先喝了药,再吃点东西吧!” 凌真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易山身后,没有见到明日的身影,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侧身让易山进门。 易山见凌真张望,以为她在寻找明日,又说道:“爷刚才去见司马长风了。” “司马长风?他怎么来了?”凌真想到前几日推演出上官燕的死劫,还有明日的灾星,心中一紧。 “听说是上官燕出事了,我过来的时候爷正去向前厅,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凌真一边喝着药,一边思考。自己能够推衍出上官燕、司马长风、弄月公子三人和明日的灾星息息相关,但却不能得知详细。今天听的这个消息,更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莫非,这就是开始了? 想到这里,凌真也坐不住了,放下碗来,向前院走去。易山见一桌的点心凌真一口也没有动过,微微叹气。 前厅里面,明日悬丝片刻,表情变得有些无奈。收回金线,也不发一言,只是摇了摇头。 司马长风见到明日的表情,心下凄凄,来到明日面前作势就要跪下,道:“赛华佗……” 明日一把扶住司马长风,不让他跪实,语气也有几分沉痛道:“我救不了上官燕,受不起你的大礼!” “赛华佗,我求求你,无论如何,请想办法救救上官燕!”司马长风见明日不受他的礼,再次恳求道。 “我的外号是赛华佗,但毕竟不是神仙!更何况上官燕的本命星已灭。” “可是我上次受凤血剑伤,你不是也能把我治好吗?”司马长风不死心道。 “上次上官燕剑走偏锋,并未直入要害。而此次,她一心求死……已然气绝身亡了!你要我怎么救?” “江湖传闻,赛华佗有起死回生之能!”司马长风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毕竟只是江湖传闻!神仙难救无命人。更何况,就算我再次救了她,你不是一样要她死!不若让她就此离去,你们之间就此了结恩怨吧!”明日看着满脸悲痛的司马长风,说道。这两人的恩怨纠缠,真的是难以理清啊! 司马长风听到明日的话,心中残酷,他转头看着上官燕沉寂的面容,仿佛只是在沉睡。他不相信佳人就此真的香消玉殒了! “不,不会的!”司马长风一阵长号! “今日若不是上官燕自裁,你仍然会要她性命,不是吗?!既然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又何必伤心!”明日目不转睛的看着司马长风的表情,问道。 “我……”司马长风自己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情。他垂下眼睑,转身抱起上官燕的尸身,慢慢一步一步离开。 “上官燕已死,你纵然对她再好,她也无知无觉!”明日微微一叹,说道。这话也不知道司马长风有没有听见,自己这两番深意,也许还是不能让司马长风从摇摆不定中清醒过来。 凌真一来,便看见司马长风抱着上官燕远去的身影。她略微迟疑,才走到明日离明日几步远,问道:“上官燕……” “剑入心窝,确实是气绝身亡了。”明日看着凌真和自己保持了距离,也不恼怒,和她说起实情。 “你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凌真见明日镇定的神情,有些犹豫的问道。不是她想怀疑,而是明日这样的样子,让她觉得他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别有所图。 “我答应过你,要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自然不会这样让她死去。”明日对着凌真笑笑,又道:“只是,要救上官燕也并非易事。更何况,若不让司马长风有所觉悟,就算救回上官燕,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可是……”凌真脑海回想昨夜明日侵略性的眼神,话有些不流畅。 “可是什么?”明日看着欲言又止的凌真,问道。她从来说话都不是吞吞吐吐的。 “你的灾星近了,若是强出头,怕是会祸及自己吧!”凌真想了想,还是关切的问出来。昨夜,只是酒劲上来了而已,今天的明日,和往常也无不同!凌真这样安慰自己。 “放心,我自有打算的!”明日听见凌真的话,面上平静的回答,却在心底一笑。她到底是关心自己的,只是自己昨天倒是把她吓着了,看来这事情还要循序渐进才好! “你急着过来,还没吃东西吧?来,一起去吧。”明日推着轮椅,自然而然来到凌真身旁。 凌真看着他的平静神情,愈发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也点点头,推着明日回后院去了。 傍晚时分,关杰带回了上官燕的遗体,并向明日报告了下午的时候,司马长风葬了上官燕后,上官燕的墓前来了好几拨探查的人,其中就有半天月和欧阳飞鹰的手下。 明日将上官燕交给凌真,安置在后院的西厢客房里面。凌真看着明日在西厢点起了按照北斗而建的外七星灯阵,添足了灯油,希望给上官燕续命。 灯点起来的第5日,关杰来报说司马长风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求见。明日和凌真此时在东厢商讨如何更加有效的引气入体,以救助上官燕,是以也不想理会他,于是派易山出去打发他离开。 “他这时带来的人,恐怕是至亲,你就这样袖手旁观?”凌真看明日脸色不佳,问道。 “他的至亲多年前已在死在乱世,此时能有什么至亲!现在他不好好想想上官燕的事情,却带什么不相干的人了来求医!”明日有些恼怒司马长风此时的心态。 “人死灯灭,司马长风既然已经认为上官燕已死,自然会越加重视身边的人,不想再次失去。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凌真劝道。 “他这是冥顽不化!他……”明日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司马长风推搡着易山,进了院内! “爷,他……”易山阻拦不住,说道。 明日止住了易山的话,对着司马长风怒目而视,说道:“鬼见愁,你敢这样硬闯!” “事非得已,还请见谅!”司马长风背着生伯道。 凌真向他看去,那老人家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嘴唇乌黑,是缺氧之象,指上数到暗红血痕,全是挠抓的痕迹,但是身上又不见伤痕。恐怕是疼过太过,窒息所致。 “见谅!哼!”明日不满司马长风的态度,冷哼道。 “人说医者父母心,生伯中了神仙散,若再不及时救,那就……”司马长风焦急道。 “你该知道,我有三不救!”明日转开眼神,根本不去看他。 “不能破例?” “当初救你,就是和看在上官燕的份上破例!”明日看了眼旁边欲言又止的凌真,说道。 “我知道我害的上官燕遇害,如果可以,我愿意一命换一命,为上官燕偿命,只求你救救生伯!”司马长风想起身边亲近的人纷纷离开,满面悲凉道。 “此话当真!”明日突然回头,认真问道司马长风,“果真是一命换一命?” “绝无虚言!”司马长风听到有所转机,立刻答道。 “好!记住你的话!”明日点头,说道:“神仙散的解药,需要千年冰蚕作为君药,辅以十年龙井、百年花酿为臣。这龙井和花酿虽然难找,我也不是没有,但是这千年冰蚕,只有春风得意宫才有。” “好,我这就去。”司马长风放下生伯,转身就要走。 “慢着!”明日又道,“我话先言明,冰蚕为极寒之物,生伯年岁以高,恐怕找来,也不能承受!” “这……”司马长风有些犹豫。 “但是除了冰蚕之物,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解得了神仙散的毒性。”明日接过他的话说道。 “姑且放手一试吧!”司马长风别无他法。 明日看了看下定决心的司马长风,又说道:“春风得意宫虽非龙潭虎穴,但想进去也非易事。这里有三个锦囊,在去的路上,你拆开来看吧!” 明日挥挥手,示意易山拿出三个锦囊来交给他。司马长风也来不及细想,点点头转身离去。 凌真思索了一阵,直到看着明日让易山安顿好生伯,才开口问他:“你早知道他要来?” “并不确定。”明日看着凌真在一旁冥思苦想,也不点破,等着她来问他。 “不确定,怎么会有那三个锦囊的?”凌真怀疑道。 “司马长风关天峡后突然再次约战上官燕,必然是有被胁迫的因由在。”明日停下话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然后呢?”听得明日突然停下,凌真不由得靠近问道。 “胁迫他的,会是为什么?因由不外是上官燕的性命,或者是玉玺。”明日看着靠近的凌真,心情愉悦的解释道。这几日,凌真虽然表面上还是和平日一样和他共同进出,但是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与他靠近的可能,像现在这样近,这还是很少见到的! “上官燕已死,那么来人是为了玉玺?”凌真皱眉道。 “我也不是很确定,直到他今日前来。方感肯定。”明日点点头,其实不用推演术数,只要综合这些情报,再把准备做充分一点,他一样可以提前预备好那三个锦囊! “那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凌真又问道。 “你我都知道,外七星不过是延续上官燕的气息,要是真正要让她活过来,还得有人为他过气,点亮她的内七星才是!” “可是这样,就像是过寿数给她一样,怕是……”凌真眉间皱的更深。 “这样,不正好可以增加这两人的牵绊,化解两家的矛盾吗?”明日轻轻拍了拍凌真近在咫尺的手,以示安慰。 ☆、求一救以命换命 得冰蚕被困阵中 凌真感到手背一阵温暖,又想起那夜明日微醺的气息。像是桂花的味道混合着酒香,扑鼻而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耳根微微有些热,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看到明日自然的神态,又觉得有些做作。 也许是从小就在一起的缘故,明日和自己从来都不太讲究男女大防。以前只是欣慰他长大成人,独当一面。可是近来,却常常觉得他用一种自己看不懂的眼光看自己。那种目光,常常让自己暗地里面红耳赤。仿佛是一个男女之间,隔着一条宽广的冰川都能被融化的热烈。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她也始终不敢言明这样的疑惑,仿佛只要她问出口,他和她的世界,就将不再和以前一样了! 凌真稳定了一下心情,又问道:“非要司马长风不可吗?” “半天月曾经拜入古木天门下,和上官燕算是同出一门。而且龙魂刀法和配合凤血剑的雪花剑法相辅相成,对于上官燕来讲,是最好的灯油了!”明日见凌真并没有反对这样的接触,心情大好。 “半天月就是那盗走龙魂刀的叛徒?”凌真奇道。 “恩,他隐藏身份多年,要不是龙魂刀再现江湖,我和师父的探子们都查不到他!” “我昨夜观星,你现下灾星越见靠近,使用七星阵太过耗费心神。而如今你又要救生伯,万一出了意外……”凌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这样的体会,纯粹是多年相学的直觉,不能言传。 “无妨。我的灾星,本就和上官燕牵扯颇多,如今司马长风、弄月公子都已经或明或暗的出现,就算我不管此事,一样会有其他的祸事。”明日打断凌真的话,握紧了她的手,坚定道,“何况,我一定会逃过此劫的!” “因为,我有你!”明日含在口里,没有说出这最后一句来。 “恩。我绝不会看着你出事的!”凌真看着明日自信的神情,心底涌起一阵柔软。临危不惧,稳定沉着,这样的明日,让她觉得分外耀眼。 再说到司马长风,离开小院后,直奔春风弄月宫而去。根据明日的锦囊相授,他破了春风得意宫门前的火河阵。在无忧宫主问罪他对弄月的一刀之仇,弄月借机讨要玉玺的时候,故意拿出真的玉玺来要交给他。只因明日锦囊中提点道,弄月公子心机颇重,必定不会相信。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玉玺何等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分明是那假印框我!”弄月不屑道。 司马长风暗笑,果然如赛华佗所言,于是照着明日所言道:“玉玺已经交出,是你拒绝不收,送还给我。想来这一刀之仇,想来已经了解!” 弄月听得司马长风此言,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着司马长风放入怀中的玉玺,过了片刻才大笑道:“好个赛华佗!好个鬼见愁!” 此时听得无忧宫主莲步款款而下,来到司马长风身边,打量他两眼,说道:“要得冰蚕,也不难,你须得先过我三关!” “好!不过有个条件!”司马长风一口答应下来。 “什么条件?”弄月问道。 “这第一关,要我来定。” “没问题!”弄月心知这是明日指使司马长风如此做的,好胜心起,止住了要反对的无忧宫主,点头答应。 司马长风要求弄月公子以一炷香的时间而定,弄月以棋子灭一室烛火,他自己用棋子抵挡,保护烛火不灭。这文题武考,在最后关头,司马长风棋子已经全无,但弄月公子还剩一颗,而满地烛火已经唯有一盏敞亮。 弄月公子嘴角勾笑,胜券在握,射出手中棋子,熄灭烛火。却见司马长风面无表情的道:“我赢了!” 弄月转头去看那柱香,以已然灭了一会儿了。是以司马长风险胜一遭。 入了夜,弄月在室内踱步,无忧端着一碗莲子汤来探看他。觉得他面色不愉,问他缘由。 弄月长叹一声,接过无忧手上的碗,带着不服气的委屈道:“娘,想不到我费尽心机,竟然还是输给赛华佗!” “孩子,为神月教的事情,得罪赛华佗这样的人物,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精通推衍的女子,以后怕是……”无忧担忧道。 “娘,和赛华佗斗智,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弄月微笑着打断无忧的话。 “但是你伤势尚未痊愈,能不能治,全看他的心思。为了神月教费尽心机,恐怕不值得啊!”无忧劝说弄月道。 “娘,我自有分寸!”弄月勺弄了两下莲子汤的,尝了一口,道:“我最爱喝娘做的莲子汤了。” 无忧走到他的身边,抚摸他的鬓发说道:“风儿,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过完全依靠的,就是教主,你也要多留个心眼才是啊!” “娘,你放心,风儿知道。”弄月有些疑惑,最近的日子里,无忧宫主总是有意无意都在提醒自己要小心半天月,但是问起原因,她又不肯说。他想了想又对无忧说道:“若真的是敌不过,我还有娘做靠山啊!” “你这孩子!”无忧无奈而宠溺的笑了。 在四方城的小院中,明日送凌真回房休息,自己回到主屋,却在窗口矗立良久,一直抬头看天。直到易山忍不住开口问道,“爷,有什么不对吗?” 明日回头,不答反问:“日前,我让你准备的墓穴,可准备妥当了?” “已经在赶工了。但是爷,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准备墓室,而且还不让小姐知道?”易山疑惑。 “日后你便知晓了!”明日不欲作答,顿了下,再次嘱咐道:“此事千万不可让小姐知道!” 他能明白凌真的担忧,但是,他更加不喜欢凌真时不时当他还是被庇护在她羽翼之下的孩子一样的感受。他希望她能够以看待一个男人的目光来看待他,这样,他才能有资格和其他的男人去竞争留在她身边的那个位置! 所以,即使凌真如果能够知道他的计划,也许更加稳妥,但是他还是想要一力完成。而且,他有自信可以一力完成! 第二日,弄月公子摆下的音杀阵,武题文考,最后在关键的时刻,司马长风用龙魂刀破了音杀,再赢一局! 最后,弄月取出他随身携带的两个盒子,其中一个,便是千年冰碧蚕。他让司马长风猜测到底是哪个是,哪个不是。司马长风犹豫不决。 此时无忧宫主来到弄月身边,用极小的声音问弄月,到底哪个是真。 弄月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左边的盒子,便不再动声色。 这一系列动作虽然时间极短,但是司马长风却看在眼中,他见弄月示意,不再犹豫,拿起左边的盒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这边?”弄月诧异的盯着他。 他当然知道司马长风会偷听道无忧的话,他明白以明日对他的了解,一定嘱咐过司马长风不要相信他的话,所以故意道出实情,司马长风既然不会相信他,必然会选错!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与他猜测的刚好相反! “只因为赛华佗的一句话!‘弄月公子心机深沉,若是知晓你有我相助,必然话中有话,计中有计!’”司马长风缓慢的学着明日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再一抱拳道:“多谢赠药!” 取得千年冰蚕,司马长风快步想要离开春风得意宫。弄月公子最后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恐怕还有后招。 果然行到各个回廊,让他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一个地方反复绕圈!最后不得已,他只好停在花园中。刚一踏入,就顿觉不好,四周环境突然变换,他像是陷入了沙漠之中!满天黄沙,烈日炎炎。烤的他头晕目眩! 突然听见弄月公子的声音,道:“交出冰蚕和玉玺,就给你一条生路!”却看不见人。 原来是弄月公子在花园之中设下五行八卦阵,将他困在幻境之内。 “堂堂春风弄月宫,竟然是这样言而无信的小人!”司马长风在阵中大喝。 只听无忧宫主妩媚的女声从不知道哪里传来:“我既然给了你冰蚕,就不算失信于你。现在,我只不过是想要拿回我借你的冰蚕,有什么不对吗?” 司马长风冷哼一声,拔出龙魂刀,在阵中一阵拳打脚踢,自己感觉走出很远,却还是被困在这片沙漠之中! 这边,明日见司马长风离去了两日,还没有回来,掐了掐手指,让易山去找了邱和来。 “赛华佗,找我有何贵干?”邱和以来便问道。 “救人。”明日看他一脸焦急,知道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救人的话,找我就没错了。刀山火海,我都义不容辞啊!更何况我是四方城名捕!救人简直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啊!说吧,让我救谁?在哪里救啊?”邱和见明日都要来找他救人,得意洋洋道。 “春风得意宫,救鬼见愁司马长风。”明日缓慢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不救!”邱和一听到鬼见愁的名字,脸色一变,摆摆手道。他曾经对上官燕也有爱慕之意,只是上官燕心里只有鬼见愁一个。何况他觉得司马长风是一个大英雄,也一度与他交好。觉得两人很是般配,也对他们心无芥蒂,希望两人言归于好。但是最后却落得上官燕香消玉殒。这虽然是上官燕自己的选择,他还是对司马长风怨言颇深。 明日也不担心他的拒绝,笑笑反问道:“救人不是堂堂四方城名捕的分内之事吗?” “我说不救,就不救了!”邱和有些恼羞成怒,但是神情犹豫,并没有马上离开。 明日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鬼见愁啊鬼见愁,救人虽然是刻不容缓,当我终究说服不了热心正义的四方城名捕去救你!这回鬼见愁只有见鬼愁了!” 这话听在邱和耳朵里面,很有些不是滋味。他确实敬佩司马长风的英雄气魄,也明白两人间隔着血海深仇,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他一人的错。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道:“好了,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甘心的道:“我现在就去春风得意宫,行了吧?!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我救他,不代表我原谅他害死上官燕!” 明日见他说话心口不一,又是一笑,对着他称赞道:“臭豆腐,你真是仁心君子的典范啊!” 邱和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夸奖了!不过我武功低微,要如何才能救得了鬼见愁呢?” “我让易山传你一套‘流云移行’的步法,一个时辰内,你须得学会!”明日说着,让易山开始示范起来。 ☆、龙魂刀虎口脱险 看无忧反折龙潭 不到一个时辰,邱和倒是把流云移行学了个大概,但是仍然不甚熟练,时常歪歪斜斜。 凌真此时来到前厅,见他的步伐,倒是笑了。对明日道:“就他这样的,还不若我去救!” “你伤势未愈,怎么可以轻易涉险?”明日摇摇头,又道:“更何况,这次救人,非他莫属!” “为何?”凌真好奇。 “因为……他不是邱老爹的亲子,我猜,他是皇甫仁和。”明日看着不远处正在和易山练得不亦乐乎的邱和,轻声对凌真道。 “你是说……?”凌真皱眉,看向院中。这个人,会是皇甫忠的儿子?但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皇甫忠的影子,除了和皇甫忠一样的讲求仁义之心,便是那一双眉眼,和当年的皇甫忠有些神似。 “我只是尚在猜测。不论如何,这个人情,都该他去施与司马、上官二人。”明日不想让凌真费心,简单的说道。 凌真想了想,道:“弄月和无忧武功高强,我怕邱和一个人去,不能安全救出司马长风。不如,我和他一起去吧?” “不行!”明日不想凌真再为此奔波,断然拒绝道。 “明日,你我推算过无数次,你的灾星,和上官燕,司马长风,弄月公子几人有关。现在人员全部齐全了,你让我怎么能不去看一看呢?”凌真试图说服明日。 “你不必担心,这事我早就有安排了。”明日摇摇头。 “那……好吧。”凌真见不能说服明日,点点头,转身回房去了。 明日欲言又止,但是眼见时辰要到了,邱和还是不能熟练掌握流云移行,想到救人为先,只好留下来再指点他一二。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邱和离开别院,运转刚刚学习的流云移行,前往春风弄月宫的路上。一个不小心,前脚绊住了后脚,眼见就要跌倒。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扶住,他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邱和定了定神,抬头一看,扶住他的人却是凌真。 “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邱和不解道。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司马长风怎么样了。”凌真微微一笑,直接道明来意。 “可是,赛华佗不是不让你去吗?” “你有我相助,去去就回,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现的。”凌真想了想,自己刚才回了房,明日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会去找她。一时不会发现自己离开了小院的。 “可是……”邱和有些犹豫,他虽然明白凌真武艺比他高出许多,但是也觉得不应该让一个女子随便涉险。 “再可是,就没有时间了。救人如救火,还不快去?”凌真不理会他这么多的犹豫,转身向前走去。 “哎,你等等我!”邱和见凌真离去,只得快步赶上! 凌真和邱和二人到了春风得意宫,凌真抬头看那宫门上的匾额,只见上面设置的火河阵已然被破。点点头,靠近大门。还有一步之遥,那大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一群黄衣的侍女鱼贯而出,围成一圈,将团团围住。 “什么人?”领头的侍女大声问道。 “我……我是……给你们送豆腐来的!”邱和被这势头吓住,结结巴巴的端着手里的豆腐盘说道。 “什么豆腐?我们可从来没有定过!” “怎么会?明明定货的人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啊!”邱和睁眼说瞎话道。 “没有人定过!速速离开!”那侍女想起被院中阵法困住的司马长风,心生警惕。 “哎,你们……”邱和还要说话,被凌真一把拦住,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人家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过去的!” 说着,抽出袖中短剑,向最近的一个侍女挥去。 那几人见凌真动武,纷纷围攻上来,凌真一把短剑,舞得滴水不漏,几人都不能近身。只是她们人多势众,凌真一时也不能突围。 邱和在一旁躲躲闪闪,只听凌真道:“还不快进去?!” 邱和这时才如梦初醒,在凌真吸引了大多人攻击的当口,赶紧运气流云移行避开向他攻来的女侍,向内寻找司马长风来。 被困在阵内的司马长风开始还能心神守一,但是突然阵法中却出现了上官燕的身影,他虽然疑惑,却还是忍不住一再相信她就是真的上官燕。他听见上官燕怪他伤害了她,辜负她一片真心。司马长风原本就不甚坚定的心,此生更是悔恨万分!居然举起龙魂刀,想要挥刀自刎,以死谢罪! 邱和找到他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吓得邱和一声大喝:“不要啊!” 司马长风听得邱和的声音,神色有一丝清明,回到:“臭豆腐,你也来了?!” “鬼见愁,别中了他们的诡计,你死了生伯怎么办?”邱和大声喊道。 “我已将生伯托付给上官燕,我以死谢罪,无怨无悔!”司马长风看着自己身边的上官燕道。 “什么上官燕啊?上官燕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忘了?”邱和质疑道。 “你说什么?上官燕不是就在我身边吗?” “坏我大事!杀无赦!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弄月被邱和的突然闯入愣了一下心神,见邱和道破阵中秘密,大怒道。 春风弄月宫的侍婢纷纷上前来,却见邱和举着豆腐盘,一边用流云移行诡异的身法躲避,一边大声喊道:“没有!上官燕根本不在这里!” 邱和避开围攻他的人,渐渐接近了弄月所在的阵眼。他将手中的豆腐盘向着阵眼处一抛,弄月和无忧本就爱洁,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避开!他们俩的手一离开发动阵眼的机关,那院中的幻境便渐渐退散,直至消失无踪了。 邱和赶快来到他的身边,大声道:“还不快走?!” 弄月见司马长风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怒意更甚,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着,执起手中的折扇,和无忧宫主两人一起,向他们攻了过来。 凌真点了门外的众多侍女的穴道,进到院内,顺着打斗之声,找到被围攻的二人。其中有一个没有见过的彩衣女子,使用的,却是隐宗的内门的运功步伐!凌真心下一凝,细看那女子,却没有任何修真功法运用的痕迹。 凌真见司马长风和邱和二人在那女子和弄月的联手围攻下,险象环生,连龙魂刀也没有机会拔出!也顾不上的探究那人来历,急忙加入圈中,为司马长风挡下无忧宫主的一击。 因了有凌真的加入,司马长风只对付弄月一人,顿时轻松许多,他些许分神,对邱和递出怀中的冰蚕道:“带着冰蚕走!” “可是……”邱和本来不想抛下在打斗中的二人,但是想到自己武功低微,顿了顿,道:“好!我一定会帮你救生伯的!” 说着,转身使用流云移行,避开追杀他的侍女,快步向四方城的方向跑去。 弄月见邱和带着冰蚕离开,有些着急,后退几步,在打开折扇中的机关,射出几枚闪着蓝光的细针。司马长风一一避过,见弄月公子使出毒针,也连忙抽出龙魂刀来应对。 凌真因为无忧宫主的身法,也没有招招紧逼,只是一味阻拦缠斗,不让她去相助弄月。无忧也想着弄月的伤势,见他再次单独一人对上司马长风,分心关注那二人,也没有用尽全力,两人倒是旗鼓相当。 此时看见司马长风拔出龙魂刀,心中一紧。只见那龙魂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砍向弄月,无忧一掌挡开凌真的进攻,扑向弄月,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刀! “娘!”弄月见无忧被司马长风一刀击中腹部要害,心神俱碎,停下手中的进攻,一把扶住将要软到在地的无忧。 凌真见此情景,也是一愣,她并不想要无忧的性命,她还有很多疑问要问她!司马长风江湖经验丰富,见弄月暂时无法分神理会他们,凌真却愣在那里,一把抓住凌真的肩膀,运气轻功,带着她快速离开了春风弄月宫。 他带着凌真,在一片树林旁停下。凌真微微退开几步,离带着血腥味道的他有些距离,才道:“你快回明日那里看看情形吧。” “那姑娘你?”司马长风并没有注意到凌真的异样。 “我再去春风得意宫看看。”凌真自入世以来,极少见到内门中人,想到无忧如今的情况,想要一探究竟。 “为何要再去?”司马长风关切问道,“如今春风得意宫戒备森严,姑娘此去,必定羊入虎口……” “有些事情,我要去弄清楚。”凌真打断司马长风的话,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脱身!要是明日问起这件事情,你其他都不要多说,只说我随后就会回去。” 明日如今在生死劫中周旋,自然不能因为她而分心。 “可是……”司马长风迟疑,他很担心生伯的安危,但是他的道德感也不能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去闯龙潭虎穴! “没什么,这是我师门的事情,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回去便是了!”凌真看了看司马长风的神色,解释道。 说着不等司马长风回答,须臾便消失在他面前。 司马长风本来想追上前去,却跟不上凌真的速度。他眼见此女轻功了得,心下也略微安心些,想了想,转身向四方城而去,将这件事情早一点让赛华佗知道,会更加增添她的一份安全! ☆、验冰蚕无毒之毒 救无忧寒气发作 邱和离开不久,明日想起凌真临去时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推开她的房门,果然房间空无一人! 他屈指瞬息,无奈的笑了笑。这一路并无什么实质的危险,否则,他也不会只让邱和一个人前去,更何况还有司马长风。他不让她去,只是不想她奔波,既然她执意要去,就由着她好了。 现在去追,也是不及了。不若等她回来,再好好就这件事情,和她说道说道!明日想到这里,嘴角的无奈变得有些邪魅。只是这万般风情,却无他人可见! 邱和一路奔逃,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小院,将手里的冰蚕交给了明日。易山为了防止弄月下毒,用棉布包好了盒子才将其打开。 明日觉得这次情况紧急,让弄月措手不及。且弄月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只为留住冰蚕,必然不会在这里下毒。但又不愿意辜负易山的好意,匆匆扫过一眼,也没有翻动冰蚕,便对易山点点头道:“易山,把冰蚕放到小碟子里面,用温热后的百花酿泡开,将茶叶碾成粉末,混合均匀。” 易山点点头,拿着冰蚕,去了旁边的药房。 邱和在一旁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用棉布包住冰蚕?” “弄月公子善用无毒之毒,便是将无毒的药材混合,而变成有毒之物。这冰蚕最忌讳补益的药物,若是沾染上一点滋补药的粉末,就是剧毒了!”明日给他解惑道。 “你是怕弄月公子害生伯?”邱和担忧道。 “他要对付的不是生伯,而是我。”明日一笑,道。“不过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妥。” “他为什么又要害你?”邱和不解。 “他要我给他进行最后一道治疗,但是又不愿意来求我。” “所以他想办法让你中毒,然后以解毒为条件让你给他治疗?”邱和想了想说道。见明日点点头,邱和表情有些怪异,道:“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明明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被你们弄得这么复杂!” “所谓斗智,趣味就在这个斗字上。”明日也不在意别人的不理解,倒是问道:“幽微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幽微?”邱和想了想,说:“你说的是凌姑娘吧?她和鬼见愁在后面,应该快了吧!你别怪凌姑娘,她也是担心我们才偷偷跟出来的!” 明日听到凌真在后面为邱和断后,有些担心。此时,司马长风一掀开门帘,进了门来,一边走一边问道:“生伯现在怎么样?” “他的身子,恐怕真的不能承受冰蚕的药性!”明日摇摇头,有些无奈。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求一试!”在这一路上,司马长风已经想得很明白了,点头说道。 明日点点头,等到易山将处理好的冰蚕拿出来,便开始给生伯疗伤。 凌真回到春风弄月宫,翻墙而入,见很多人守在练功房一带,便轻轻跃上房顶,揭开一匹琉璃瓦,窥视其中的情况。 只见无忧被安置在一座用寒玉砌成的巨大石台上,冰蚕制成的丝线缠绕其中。 弄月在一旁拉着她的手,一脸悲痛:“娘,你告诉我,怎么才可以救你!” “风儿……生死有命。龙魂刀之伤太重,救我会消耗你太多的功力!你的伤势并未痊愈……”无忧神色平静,像是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一般。 屋顶的上的凌真听着心里很奇怪,明明他自称弄月公子,为何无忧宫主却称呼他为风儿。 “不,娘,我一定要试试!”说着,弄月便要运功。 无忧抬起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掌心对着顶额道:“你信不信……我还有……一点能耐,让自己少受点苦!” “不!”弄月大叫着抓住无忧的手,“不!你不能这样做!” 无忧看着眼前的弄月的俊颜,当年他被半天月送到自己这里来的情形历历在目。 “风儿,娘以后……不能……不能再照顾你了,你凡事要……要多加小心。”无忧勉力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叮咛着,“对人要多点疑心,这样才不会上当……受骗……对你的教主,也是一样……” “娘,你别说了!我去找教主来救你!”弄月的声音哽咽。 无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道:“没用……没有用的,他是不会耗费……自己的功力来救我的!” “娘,为什么你总是叫我防着教主,你和他不是二十几年的好朋友吗?” “……正……正因为是这样……才让你提防他!我给你的千年冰蚕软甲,你一定要妥当收好,千万不要……不要让半天月知道在你这里……”无忧的声音开始微弱。 凌真见此情景,再也不能等下去,跃下房顶,从窗口飘进室内。 “你怎么进来的!”弄月一惊,抱紧怀中已经意识模糊的无忧大声喝道。门外守护的侍女一听到喝声,便冲了进来。 凌真负手而立,气定神闲道:“你若还想救她,就让她们出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弄月看着她,询问的语气没有起伏。 “你别无选择。”凌真嗤笑一声,回道。他其实心里也知道为什么,只是还是要从自己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所谓关心则乱,不外如此。 弄月听到凌真的话,心下思索,此女在赛华佗身边数日难保不会这治疗的一些手段。她说的如此定笃,必定也是有一定凭据。而且,娘的伤势也不能再拖延……想到这里,他也不再思考,一扬手,遣退侍女。 凌真见他下了决定,来到石台前,拿起一段冰蚕丝,一扬手缠上无忧的腹部,将伤口紧紧密密的缠起来。然后在弄月眼前一摊手,道:“玉神丹。” 弄月从袖带中拿出一颗明日当日赠与的玉神丹,放在凌真掌心。凌真也不看,直接喂入无忧口中。然后让弄月扶住无忧,盘坐在无忧身后,运功为无忧疗伤。 一个时辰过后,无忧微弱的气息渐渐平顺,凌真的额头上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凌真收了功,看着站在一旁看似平静,握住折扇的手指关节却泛着白的弄月,笑道:“目前是死不了了。” 弄月的目光回转到凌真身上,却没有任何波澜,直到又转回无忧身上,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问道:“真的没事了?” “不是没事。”凌真侧坐过来,将仍然没有苏醒的无忧放平躺在床上,道:“这只能延缓她的伤情,使之不会致命,明天她就能醒来。但是,我却不能完全治愈龙魂刀伤。” “要是完全治愈,只有赛华佗?”弄月皱着眉头道。 “边疆老人应该也能,只要你能找到他。”凌真讽刺的笑笑,不想求明日,这个的难度更高。又问道:“你中途出去了一次,怎么了?” “是教主听到消息,过来看看。” “半天月?”这次是凌真皱眉了。 “恩。”弄月看了看她的表情,想到半天月来时,只问了一句无忧的伤情,便拐弯抹角的询问千年冰蚕软甲的下落,眉纹更深,道:“我知道你不想见他,我已经告诉他娘伤势好转,睡下了,不见任何人。他已经离开了。” 凌真点点头,虽然她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无忧未醒,她想要知道的,弄月未必知道! 凌真沾了沾额头的汗水,手撑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可惜这次运功花去了她太多的气力,手脚都有些微微的发抖,还好弄月及时扶住了她。 “你为什么要救我娘?”弄月看着她有些脱力样子,心中不解,问道。 “我自然有救她的理由,目前,你不需要知道。”凌真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的提及修真的事情。 “你……”弄月还想问什么,却突然觉得扶住的那只手冰冷的令人意外! 凌真自己也感觉到不对,迅速伸手捏了个决在心口,不敢再乱动,急急对他说道:“把我怀中的绿色瓶子的药取出来!快!” 话音刚落,凌真的嘴唇竟然都已经冻得开始发紫。 凌真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苏醒以来都只是淤积于经脉的寒毒,居然在这个时候大肆发作,自己还在寒玉制成的床上,只能加重发展!还好明日日前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形发生,炼制了克制的药丸让自己随身带着。 弄月听了凌真的话,星目微咪,看着凌真焦急的神色。想起一个时辰前她那句“你别无选择。”故意说道:“真儿,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要是赛华佗知道了,可是要怪罪我的!” “事急从权!若是我在此身亡,你觉得明日会如何想?”凌真难得急躁道。 “这话,可是你说的哟。”弄月慢悠悠的伸手到凌真衣襟前,却又不去找药瓶,只是在衣服外面停留。 凌真见弄月一脸戏弄的表情,不再理会他,闭上眼睛,只说道:“三息之内,我若是不吃下药,你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救无忧宫主!” 弄月听到此言,才收回了戏弄的表情,在凌真背上一拍,凌真身体微微向前倾去,一个绿色的药瓶露了出来。弄月顺势将瓶子取出,只是碰到了凌真的胸前的衣襟而已。 弄月倒出一颗鲜红如血的药丸,看了看,却不给凌真,放入衣袖中,又从瓶中倒了一颗喂进凌真口中。 凌真见他动作,默默在心里破口大骂,嘴上却说道:“带我离开这里,让我靠近火盆。” “真儿这是冷了?”弄月把了把凌真的脉,脉络淤积冰寒,这药一下去,情况却渐渐好转,有回暖之象。 他笑着一把打横抱起凌真,向外走去,手指不离开凌真的脉门,送了一丝真气过去,对着她道,“既然受了真儿的药,自然是给真儿尽善尽美的治疗才好。” 弄月带着凌真到了自己的房间,吩咐侍女们点起数个火盆。八月的天气仍然炎热,须臾弄月的额头就冒出了汗珠。他却不放开凌真,用自己的内力,替凌真化开药丸的药性。 一炷香后,凌真身体的寒气渐消,暖意渐回。等到能行动自如,凌真运起内力用双掌一把推开弄月,从他怀中脱离出来!也不等弄月说什么,反手一耳光啪的一下打在弄月脸上。 弄月的速度远不及凌真,生生受了这一巴掌,也不恼怒,摸了摸有些轻微肿起来的脸颊道:“这下,真儿不生气了?” 凌真愣了愣,本以为这一巴掌下去,他必然会反击!她连他的攻击路线都计算好了,却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弄月媚笑,道:“如今,我娘的伤势要靠你急救,而要彻底治愈龙魂刀伤,不论是找赛华佗还是边疆老人,我都要靠你。这个时候,我怎么会和真儿翻脸呢?” 凌真见他回答的坦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凭什么一定要帮他?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整理了一下衣服,向门外走去。 只听弄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是真儿真的不想知道哪些东西的来历,就这样离开也无妨。只是,真儿你确定能走得出春风得意宫吗?” ☆、只一夜却见噩耗 道心摇不舍催生 “你什么意思?”凌真听得弄月的话,想他下毒的手段防不胜防,心神一凝,一边问,一边运气检查。突然觉得右腹一寒,寒气又渐上涌,虽然不若刚才危急,但是也有些站立不稳。连连退后几步,直到靠上墙壁,才能勉强站住。 “你做了什么?”凌真怒目而视,伸手到怀里寻在药瓶,却落了个空。 “我什么也没有做。”弄月的笑容依旧,将手一摊,只见先前那个绿色的瓶子躺在他的手心。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猜,你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运功。而你的药,”弄月停了停,看着凌真的怒容,才收回手,心情甚好的道:“在我的手里。” “所以你引我运功,加重我的发作!”这可真是一条毒蛇。凌真愤怒的想到。 “像真儿这样的美人,受点苦,可是要让人疼到心肝里去的!”弄月嘴上否认,可是那表情却明白的告诉凌真,他就是故意说了那句话,让凌真一惊之下运功加重伤势。 “我不能运功,就救不了无忧宫主!”凌真想了想,也胁迫道。 “无妨,现下我娘并无大碍。”弄月笑着靠近凌真,送去一道真气道:“真儿还是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娘醒来,我自然会好好招待你的。” 凌真心中愤恨不已,但他此时不给她药,她也只能靠着他的内力疗伤,聊胜于无。但是心中有一丝不安涌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凌真打坐一夜,勉强控制住体内的情形,心中的不安更深。待到弄月去看无忧宫主的情形,她一个人冷静下来,越发觉得不对。 即使自己能救无忧宫主,但是自己是突然出现,当时情形危急,自己能用一句话打发了他也就算了。之后,他竟然也一句话都没有再问过,却扣下自己的药,不让自己离开。这样的情形,更像是不让自己回到明日身边。 自己一夜未归,明日肯定也会担心,现在正是明日营救上官燕和生伯的关键时期,再加上明日的死劫……突然凌真的心里一跳,那种不详更甚。 难道,弄月在给司马长风的冰蚕上做了什么手脚?!一想到这个可能,凌真觉得危急更重,这事情说大不大,但是如果一个不查,却可能危及明日的性命! 凌真不敢再细想下去,她向着昨日的那个房间奔去。一路上因了弄月的吩咐,倒是没有人拦住她。 来到房间前,凌真一把推开房门,进到室内。见无忧已醒,弄月正扶着她喂药,大声问道:“你在冰蚕上做了手脚?!” 弄月一挑眉,心道,这女子居然这样快就猜到了自己的用意!也不掩饰,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给了一条冰碧蚕。” “冰碧蚕?”凌真于岐黄并不精通,有一瞬的不解。 弄月见此,得意的一笑道:“生伯的毒,名叫神仙散,是我春风得意宫的得意之作。要解,必定要冰蚕为引,十年茶叶为主。又因冰蚕不能沾染温补药物,是以用微有药性的百年花酿为臣辅。可是这冰碧蚕,却是连花酿也不能粘的!” 凌真听到这里,只觉得全身冰凉,弄月说的方子,正是明日准备给生伯解毒的方子!她不禁颤声问道:“你早就料到了?!若是用了花酿,会如何?” “也没什么,只是会汇集成为一种毒,淤积在医者体内。这种毒先时并不会察觉,到了运功的时候,便会发现不妥,只要及时停下运功,毒不会蔓延全身,便只是不能自如行动罢了。”弄月不在意的笑道,他下着毒,并不是要欧阳明日的性命,他只是要逼迫他给他疗伤。 “要是强行运功呢?!”凌真急问。昨夜,正是上官燕回魂之日,明日定然会运功启动七星灯,以她对明日的了解,他承诺了她要救上官燕,就不会在中途罢手,让上官燕复生的机会,也就只此一次罢了! “强行运功?”弄月皱了皱眉头,道:“以赛华佗之能,一运功就会察觉,为什么还要不顾性命强行运功?” “强行运功会怎样?”凌真不想回答他,大声质问道。弄月觉得此时凌真的神态不对,仿佛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预计,不由得一愣。 “会毒发身亡。”一个轻柔的女声代替弄月回答了凌真。却是床上的无忧宫主。 “毒发身亡?”凌真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无忧宫主的话,心中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之前虽然一直都知道明日的死劫将至,但是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真的会死去! “不会的……冰碧蚕……他一定能够辨认出来!”凌真呢喃着安慰自己,眼神有片刻茫然。心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若是辨认出来,司马长风必然会再到春风弄月宫讨要冰蚕,而现在,这里异常的安静……也许,只是路上耽搁了? “冰碧蚕只是在尾部下腹处有一点碧绿的小点。”无忧看着眼前这个失神的少女,回答道。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样的表情,但是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她能感觉到弄月对她的不同。有问必答,可不是弄月平时的风格。 此时弄月回过神来,心中不安,难道真的有什么可以让欧阳明日不顾性命也要运功的事情。若是没有,凌真为什么会这样失态?若是有,那会是什么事情? “鬼见愁此次取得冰蚕不易,且营救生伯的时间紧迫,以赛华佗的自信,怕是定笃不会有问题的。”弄月阻断凌真的猜想,想要诱她说出他不知道的内情。 凌真听见弄月的话,突然回神。自信!是的,明日那日如此自信的和自己说过,他有解决的办法!那么,自己就应该去相信他,去确认他到底用的什么办法。不是吗? 凌真不在理会弄月的话,转身出门,逮住一个侍婢,问了马槽的位置,牵了一匹,向四方城奔去! “就是这个姑娘救了我?”无忧见凌真转身出门的动作利落,问弄月。 “是的,我查了很久,都查不出真儿的出生。她第一次出现在沙漠之甍,之前仿佛不存在一般。倒是说好像十几年前像是在赛华佗的身边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姑娘出现,却也不甚详细。但是要是模样完全一模一样……”弄月皱着眉头,告诉无忧自己查到的东西。停顿了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推断。“除非是她能穿过岁月不老,否则必然不是她。”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风儿,有些事情,不能全凭推断。还是要证实的好。”无忧宫主听了弄月的话,沉吟片刻回答道。 “娘的意思是?”弄月不解的看着无忧宫主,她的这个回答,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看那丫头去的匆忙,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还是去看看。”无忧宫主也不多做解释。 “可是,娘才刚刚醒来……” “没事,现在的情形,赛华佗不能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我们的伤,可都还要靠他救治。” “我知道了,娘。”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这个时候的天气应该还是炎热,凌真却觉得越见寒凉,凛冽的像刀割。疼痛从皮肤蔓延进入心里,一丝一丝的,唤起凌真从来不体会的一种情绪,是恐惧,更多的,是不舍。她原本平静无波的情感世界中,第一次泛起如此浓烈的不舍得! 她曾经和他相伴多年,她明白他不过是自己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所以即使她对他照顾有加,她也自信能坦然面对他的生老病死。但是,现在,在她突然发现,他真的会死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也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坦然! 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但是却是她第一次意识到,隔着生死的那道天堑,就会再也看不见。欧阳明日,他,不是擦肩而过的一面之缘,也不是红尘俗世的陌生眉目。他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自己亲眼看着他从稚嫩幼童变成风华无限的那个人! 从前的一幕幕,从心底翻腾而出。有些甚至她以为她已经遗忘的,却渐渐被她慢慢的回忆起来。她,真的不舍得让他就这样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她,承诺过他,会一直陪着他! 体内的寒气像是应和着寒风,在身体中流传,更是一点一点的叫嚣着要穿透她的忐忑不安的心。但是凌真已经不想去弄清楚,到底是哪里更寒冷一些。她只想快点,再快点,回到那个地方,看到他平安无事,证实她的猜测是一个错误! 小院的寂静很异常,甚至像是不能听见鸟叫虫鸣。凌真轻易的越墙而进,却疾步的差点被绊倒。 她焦躁的路过可以一览无余的东厢,一把推开明日主屋的房门,没有,他没有在!这两个他常常会在的地方没有在!西厢房里,放置上官燕遗体的床上,还有躺过的痕迹,七星灯已经灭掉,好好的放在床头。 但是上官燕不在,司马长风也不在;生伯不在,邱和不在;甚至连易山也不在! 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寂静的让她心慌,没有人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那个人,还在不在?! 凌真有些茫然的回顾四周,也许,他只是送送上官燕,也许,他只是进宫去了,也许……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期待什么也许。从来都只有自己因为种种而离开他,他从来都不会随便离开自己! 如果,她没有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个小院,和邱和一起去春风得意宫。如果,她没有不顾司马长风的劝阻,执意要回去一探究竟。如果,她不是那么自信,她能轻易离开,而中了弄月的诡计。如果,她那时在他身边,她至少可以在他发现中毒的时候替换下他,让他不再强行运功!那么,他就不会死,他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是她,一直在背弃,最后,让他消失不见! 这个念头,在她心头一浮现,便再也挥之不去。自责,深切的自责,伴随着罪恶的感觉,还有陌生强烈的不舍得,在她看似无损的道心上,狠狠的划开了一道裂口! 她像是如堕冰窟,再也不能忍住,一口鲜红的血液,从她口中喷出,委顿倒地! ☆、得线索寻迹而去 见碑文怒意勃发 弄月安顿好无忧宫主,便追在凌真的后面,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四方城。 在布庄通报了关杰,却道没见过凌真出入。最后关杰拗不过弄月的肯定语气,还是带着他进了小院。 “小姐!”一进院内,只见凌真倒在西厢房中,地上一滩血迹让关杰触目惊心。 弄月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她,顿觉浑身被寒气侵袭,像是抱着一座冰雕。她的眉眼带着霜气,气息更是若有若无。弄月掏出从凌真那里得来的药瓶,送了一颗入她嘴里,让关杰扶好她,在她背后盘腿坐下,双掌抵背,运气入体,帮她化开药性。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热气才从凌真的背心开始蔓延,然后才缓慢的运转她的全身。 一个时辰后,弄月收回掌心,又喂了凌真一颗药,才能缓慢的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开始回暖。 “弄月公子,我们家小姐现在如何了?”关杰分外焦急,现在爷不在,小姐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情,那怎么得了! “放心,她只是寒毒发作,本来已经控制了,但是又突然气急攻心,才会加重。服了药,调养一阵就能恢复。”虽然弄月明白,事实并不如自己说的那般轻松。但是赛华佗的炼制的药丸,确实有效的克制了凌真体内来源诡异的寒气。 “她以前没有发作过吗?”看当时凌真掏出药丸的神态,这样的发作,可能不止一次。 “小姐的病情,从来都只有爷和易山两个人经手的。”关杰并不正面回答弄月。 “赛华佗还不知道真儿的情况吗?”按照以往的经验,欧阳明日不可能放着凌真的事情不管。 “爷还不知道小姐的事情。”关杰中规中矩的回答。 “怎么……你醒了?”弄月正想向下问,却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移动了一下。 “明日他怎么样了?!”凌真不想理会弄月,她挣扎着坐直身体。一醒来就听见弄月在询问明日的下落,她不由得急切问道。 “小姐醒了。小姐觉得怎么样?”关杰扶住有些不稳的凌真,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我只是发作了旧疾,明日到底如何了?!”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思绪太过混乱,只是不见了明日和易山,就心绪大乱以至于晕厥过去了,居然忘了还可以询问关杰明日的下落。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爷吩咐过,要是小姐问起,就说是有要事要办,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吩咐过?那就是有隐情了?”弄月也不在意两人均不搭理他的态度,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挑着关杰的话中话问道。 本来要松一口气的凌真听到弄月的问话,心里又是一突,紧紧盯着关杰。 “这……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关杰的话顿时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说!”凌真呵斥道。明日一定除了什么事情! “小姐,爷的行踪动态,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随意询问的!”关杰也很犹豫。昨夜小姐一夜未归,他是外院的人,对内宅发生的事情自然不是很了解,只是今日天微亮的时候他看见的是司马长风和易山两人抬着爷上的马车,爷的眼睛从来没有睁开过,面色铁青。易山和上官燕、司马长风一起随着爷出了门去,临去时易山说爷吩咐过不让小姐知道。但是现在是小姐发问,他到底该不该将早上的事情说出来呢? “赛华佗的行踪你不能询问,那易山呢?易山去哪里了?”弄月止住想要说话的凌真,他能看出关杰眼中的犹豫,对付这样的人,他可比凌真在行的多。 “易山他……他自然是和爷一路去了。” “关杰,我明白你对明日的忠心,但是现下明日可能身中剧毒,生死不明,易山也许是想要带着他去寻找什么解毒的方子。弄月公子是毒药大家,能帮的明日的可能很高!”凌真明白弄月的意思,对关杰晓之以情。但是那“帮到明日”四个字,说的是咬牙切齿! 听到说明日身中剧毒,关杰回想起今早的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妙,也就不再隐瞒,见他看见的情况毫无隐瞒的讲给凌真听。 凌真听到明日双眼紧闭,面色铁青时,便知道事情恐怕不能挽回。对着弄月怒目而视。 弄月听完关杰的话,感受到凌真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善,摇头道:“真儿,我和我娘的伤尚需赛华佗医治,我更加不想他出什么事情的。现在无论如何,得先找到他们。” 凌真别过头去,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要是明日真的是中了冰蚕的毒,恐怕还是要弄月才能治疗,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他们去了何处?”凌真问关杰道。 “小人没有派人跟着。” “就一点线索也没有?” “这……前段时间,爷像是让易山去西边开了个什么大的工程,倒是在账单支了很大一笔银钱。开始小人过问了一阵东西的去向,好像……好像是个墓穴。后来爷亲自嘱咐过不许声张,小人也就没有过问。” “前段时间?墓穴?”凌真疑惑,她并没有听明日说过有什么大的动静。 “是的。大约半个月前。” “看来此次,赛华佗也是早有预料了,并且不想让真儿你知道呢。”弄月笑着说出带着挑拨的话。给冰碧蚕这件事情,也是弄月在司马长风来了之后才决定的,但是欧阳明日居然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了准备,还做了墓穴!即使他真的死了,自己也仍然是逊他一筹!这样的事实,让他觉得不甘! 凌真撇了弄月一眼,他那种不甘心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和平日里面的那个妖孽模样大相径庭。相貌上的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这也是她对他一再容忍的一个原因。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想让我担心的隐瞒,总比扣着我的药的不隐瞒好得多。”此时并不是猜测他的身份的时候,此时最重要的,是明日!弄月的话,确实给了自己一丝希望,明日既然早有准备,是不是就能平安无事? “关杰,你让查查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的动作。我亲自去西边。要是易山回来了,让他来见我。”凌真做下安排。 “小姐,西边不用查吗?而且你的伤……” “有弄月公子在,大碍。”凌真说着,满含深意的看了弄月一眼,转身出了门,牵马去。 弄月摇摇头,勾了勾嘴角,跟着凌真去了。 西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关杰这几日一直和凌真保持这联系,也只是查到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从西边回来后也时不时的去到西边,但是具体在那个位置,却是查不到了。 “你怎么看?”凌真问弄月,她不让关杰的人查西边,自是想到弄月无论如何一定会让春风得意宫的人去查西边的事情。 “有点眉目。”他的人找到一座新坟,立碑而书欧阳明日之墓。但是他的人无论如何也进不去。这样的情形,让他怀疑,欧阳明日真的是死了?他死了,还能拦着他的人进去?!而且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常常回道西边来,难道只是为了看一个死人? 凌真看着眼前的人,他想要赢明日的心情急切,她能理解。可是因为这样的心情,让明日送了性命,却是她不能容忍的。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一旦有了结果,这个人,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真儿这样看着我,是想着如何对付我吧?”弄月感觉到凌真凌厉的目光,笑了笑,道。如此不知道隐藏,没有欧阳明日在,凌真其实不足为惧。 “带我去你找到的地方。”凌真不想对理会弄月,只是说出自己的要求。 “真儿确定要去?那里,可是一座新坟哦。”打乱她的心绪,要对付她就易如反掌。 “带路。”凌真听到新坟两个字,确实心中一颤,但是很快稳定下来。他查到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那么就代表着弄月其实也不确定明日是不是真的有事。自己不能再这个时候乱了心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眼前的是一座大幕,石料的湿气还在,建成绝对不超出一个月。凌真看着碑上的祭文,欧阳明日四个字像是一把利剑,刺进她的心里,血流一地。 她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摩挲石碑,真的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她的心中一片茫然就像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孤独旅者,心中的一点点希望在垂死挣扎! “轰轰轰!”一道石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她。她转头看见弄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将千斤顶的墓门打了开了!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她想也不想,从袖中抽出短剑,向弄月刺去。 弄月来到墓前,和凌真心里的悲伤不同的是,他很怀疑。那千斤顶的墓门,是不能人为打开,但是,门前的凹槽和小孔,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一些简单但是生僻的阵法。试了试,居然真的能够打开! 他正要举步向前,却不防凌真一剑刺过来!他连忙用手中折扇抵挡,险险避过。 “人死灯灭,你难道还想要毁尸灭迹吗?”凌真用剑指着弄月道。 弄月看着凌真愤怒的表情,突然笑了。他徐徐展开手中的折扇道:“真儿就真的相信他死了?还是真儿就是期望他死了?” “你胡说!” “我可是很怀疑他是否真是死了,一座墓碑而已,其实并不算什么。不是吗?难道真儿不想再看看他最后一面?”弄月用手指了指门内,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凌真顿时沉默了下来,是的,她还没有看见他的尸身,怎么可以放弃?! “我可以进去,你,”凌真继续用剑指着弄月,“不行!” “如果没有我,真儿连这道门也进不去。”弄月挑挑眉。 “如果明日真的布下阵法,你觉得是我能不能利用这些阵法,杀了你?”凌真说完这句,一个闪身进了门内。 弄月抬步想要进去,只听耳边“嗖”的一声响起,他连忙退步。却见门内飞出3枚钢针,正好插在弄月脚前!弄月不甘的捏了捏手中的折扇,只听凌真的声音远远飘来,“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瑜亮情缺一落寞 大衍数一线生机 墓室的墙壁上点着灯,零零散散,昏黄不堪。凌真能够很轻易的辨认出墓中不时散落的阵法,多多少少,都是明日和她一起讨论过的。 这种熟悉的感觉,没有让凌真的心情好受一点,反而越加的觉得窒息。她妄自认为熟悉他的太多事情,而这么大的一座墓碑,她却一点也不知情!她甚至不能想象,明日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建造了这座墓碑,必死无疑,还是另有玄机?! 凌真一路时紧时慢的向深处的墓室走去,那里有一点亮光,让她不会再晦暗不明的道路上迷失。她迫切的想要见到这里的深处的情景,但是她却更加害怕要是见到的真的是明日魂飞魄散的尸身,她该如何是好! 一盏巨大的白色天灯立在墓室外间的石台上,遮挡住了后面墓室内的情形。六盏小灯按照七星的位置,围绕在大灯周围。另有几十盏小灯立在两边的灯架上,七盏一排,刚好成二三之数。这些灯光时明时暗,跳跃不已,像是随时可以被熄灭。数量虽然多,但是却不能照亮凌真的眼前的墓室。 凌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绕过石台,内门里面的墓室更加昏暗。隐约能够看到一个长方形的石棺立在那里,在棺头处,一盏巨大的油灯悬垂着。灯光只有一星半点。 室内一片寂静,连一丝多余的呼吸声都没有,让人发慌。凌真竭力屏住的呼吸开始有些紊乱,她只能握紧有些发颤的拳头,一步一步向前面走去。她要看看他,她不想让他就这样消失不见。 灯光映照在棺中人的脸上,让凌真能够清晰的看见明日的脸。眉间的那一粒朱砂,心头血的红色,映衬着明日的脸庞越加苍白。他面无表情的躺着,和他平日里如沐春风的笑完全不同。 凌真慢慢蹲下身子,趴在棺边,伸出手,划过他脸庞的轮廓。“明日。” 没有人回答她,她觉得墓室里好空。让她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缺了一块,缺的她心里发疼!那种不舍得,愈演愈烈,在她心里扩张。什么东西涨满她的眼眶,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湿漉漉的,苦涩的划过她的脸庞,滴上他的。 “明日,我回来了。”凌真的语调颤抖着,这是最后一面了吗?从此消失不见了吗? “他纵然有经天纬地之能,最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一个带着些许遗憾的声音响起,让凌真有些反应不及。 “墓道上的连环阵法,破而后立,让人感慨万千!却也只有你我,还能在此缅怀。”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是弄月。他当然不会真的乖乖的待在墓门之外。 凌真转回头去,看着门口那道只有轮廓的身影,只听他继续说道:“失去这样一个对手,我也很惋惜。” “你不用惋惜,我很快就能让你和他再次相谈甚欢!”凌真轻轻的吐出这句话,站起身来,银光一闪,一剑攻去。 弄月一惊,举起折扇抵挡。室内的空间狭小,不是很适合凌真轻盈飘动的路数,但是凌真招招致命,且昏暗不明灯光更是助了她一臂之力,让弄月防不胜防,有些吃力。 弄月一咬牙,退后一步,出了内室,外室里灯光涌动,让追出来的凌真的身影清晰了许多。 灯影憧憧,凌真本就伤势未愈,又不利于身法展开,削去弄月一缕头发,却也不能给他造成过大的伤害。凌真一咬牙,攻势更加凌厉。 弄月惊叹于墓道上破而后立的阵法,折扇中的暗器一直未有出手,至少在这里,他尊敬那个躺在石棺中的人。即使凌真一逼再逼,他也想要真正的一战,就像是和欧阳明日做最后的道别。 欧阳明日之于他,并不是仅仅是对手那么简单。他的所有心思路数,欧阳明日都能看透;欧阳明日的想法,他也能猜个大半。他们两人,一直在斗,但是更加像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心意相通,惺惺相惜!于公于私,他其实都不希望他死。 剑风呼啸而过,几盏油灯被熄灭,室内的光线暗淡下来。背对着石棺的凌真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但弄月敏锐的发现,那悬挂在棺顶的油灯,暗淡了几分。 弄月不禁再看了看周围的灯,七七之数,不正是孔明七星灯的续命之法吗?! 弄月来不及细想,凌真的杀招再至,弄月一偏身,又是几盏灯灭。他抬头一看,那盏油灯几乎要看不清光线了! 弄月一步上前,用折扇按下凌真的短剑,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问道:“如果七七四十九的七星灯阵,多了一盏,会如何?” “五十乃大衍之数,这都不懂,你还想和明日匹敌?!”凌真嘲讽的回道,抽回短剑,又攻了过去。 弄月先是一愣,突然停下手中的抵挡姿态道:“真儿要是再多灭几盏灯,欧阳明日怕是就真的再也就不回来了!” 凌真的剑锋刚好破开弄月的衣衫,听得他的话,突然的一顿。 “破而后立,大衍之数。说的,不就是这些灯吗?”弄月趁她停在当场的时候,后退一步,避开她的剑锋。径直走到石棺前,细心查探起来。 大衍之法,虽然也是一种续命的方法,却不比孔明灯是借命而行。此法是真正的死而复生,破而后立,由无生有。其要求众多,法成的时辰,地点,参与者的命格八字,无一不为严苛。而不是找齐了这几者,就能成功的,更多的,只能是听天由命而已。最麻烦的是,就算是真的能救活过来,但是由无生有,终归逆天,此后会有命数之外的一劫,不能预料,目的就是为了让有归无。只有真正度过了那一劫,方能重组命理,回归常伦! 凌真开始进入墓室,看见明日的石棺,已经心绪大乱,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些燃烧的灯有何深意。听到弄月的话,仔细看来,室外确实有49盏,不是按照七星灯的阵法排列,却是大衍的阵势! 她细细的盘算这这个墓穴的地点,正是符合,时辰上也相差无几。心中震动!明日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度过此次,所以才用了大衍之法!而自己的命格,却不是能够为他添油点灯的人,所以他不欲自己插手此事吗?那么究竟是谁,可以帮他? 凌真正在仔细的思考,却听弄月突然轻笑一声道:“好个与其痛失对手,不若添油燃灯!赛华佗,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凌真回头一看,弄月在棺尾处提起一盏灯油来。他见凌真回头,得意的指了指地下,笑着对凌真说道:“真儿,这样昏暗的光线,也只有我心细如尘,才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啊!” 凌真几步上前,只见地上刻着几个字:“弄月公子,与其痛失对手,不若添油燃灯。”正是明日的笔迹。 “你是何时出生的?”难道这个人是弄月? “天鸿八年,三月初十。” “天鸿?你是皇甫主事时出生的?”这个日期,让她觉得熟悉,天鸿八年,不是她和爹爹去了四方城的第二年吗? “是的,怎么样,真儿,我的八字,可符合这添油人的时辰?”弄月不在意的一笑,提着灯油就要上前。 “你……为什么要帮他?”凌真看着他的动作,咬咬嘴唇,问道。她想至他于死地为明日报仇,可是,他却豪不在意。以前,她以为她看的很清楚,这个人,不是一个好人,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些不太确定这个人的想法。他看着地上字迹的目光,带着不甘,又带着欣慰,复杂的让她怀疑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 “为什么?”弄月停下脚步,想了想,指着地上的字迹笑道:“赛华佗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真儿不若去看看那些熄灭的灯火要如何处理,这大衍之数,要如何续命的阵法,我却是不懂的。”弄月看着没有动静的凌真,又道:“若是他不活过来,我和我娘的龙魂刀伤,怕是很难治愈了。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尽力。” 凌真皱了皱眉头,才放下万千思绪,道:“我出去看看,你先等等。” “好。” 外室因为一场打斗,看起来不再整齐。大多的灯却还是亮的,虽然微弱。凌真仔细看了看地上,有些阵法划过的痕迹。刚才的打斗,因为破坏了阵法,才让那些少量的灯熄灭。凌真抽出短剑,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刻画起来,完整着被破坏的阵法。 凌真此时,头脑飞快的回想着关于大衍之法的套路。成与不成,本在五五之数,如今阵法受损,恐怕成功的几率更小!若是有打量的灵力能够注入主灯,也许能将成功率提高一两成! 不多时,凌真让弄月在进门的大灯上燃上火折子,依次点亮了熄灭的灯火。内室的油灯渐渐亮起来,却果然不复开始的亮度。 “主灯必是受了损伤!”凌真瞪了弄月一眼,一切的起源,都是这个人! “可是真儿先动的手啊!”弄月一边反驳,一边将灯油缓缓倒入灯中。 凌真看着弄月将灯油填到五分,灯芯上的火焰仍然跳跃不定,微微亮了一些,却也没有能够亮的照亮一室。等到弄月将灯油添置八分,火焰却再也没有一点变化。明日的眼睛仍然紧闭着,没有一丝要睁开的迹象。 “做与不做,事在人为;成与不成,但凭天意。”弄月叹了口气,油满则灯灭,八分已经是极限。真的很遗憾,难得他真心想要救一个人,却没有成功。 凌真听着弄月的话,心下一沉! “不,我会救他!”凌真轻声说了一句,便不再管弄月如何。盘腿坐下,双手结印,眉间的朱砂亮出奇异的水蓝色光芒,然后一圈一圈开始扩大。将她体内的灵气被一丝一丝的抽出,注入到灯油之中。 她自从沙漠之甍醒来,恢复的少许灵力基本用于压制寒毒。但此时寒毒刚刚发作过,体内淤积消散许多,或许还有可以运转的余地!此时墓中两人,也只有她能够动用灵力助明日一臂之力!虽然可能会导致寒毒再次发作,但是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 弄月看着凌真眉间的光芒,想问什么却也觉得此时更显多余。他能看出凌真想要一博的心态,虽然这样的功法奇特,可是此时,还有什么可以挽回的呢?!他并不认为凌真会成功,但是他也不会阻止凌真去做最后的努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凌真仿佛睡着似的,灵气从她的体内散发出来。弄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去,无人看见明日额头上的朱砂,开始亮起微弱的红光。灯光开始明亮起来,室内却像是进入了秋季,温度一点一点的凉下来。 ☆、过死劫无言重生 再难捱表明心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墓室之内的物件居然都结起一层薄薄的霜。可是室内的灯光却越来越亮,不止是主灯可以照亮整个内室,连外室的49盏灯也越发的明亮起来。 凌真眉间的蓝光虽然有些飘忽不定,但是却还是坚持着一圈一圈的缓慢扩散。她的全身冰凉,结印的指尖更是染上一层霜气!但是她自己却全无知觉,只是想要尽力的输出自己的灵气。 终于,悬在空中的主灯“噗”的一声爆出一粒灯花,一道光,顺着主灯的方向,射向明日眉间。紧接着,灯光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般暗淡了下去。 凌真体内的输出的灵气在此一滞,再要输出,却找不到目标一般。 感觉室内除了自己以外的一道呼吸声渐渐响起来,凌真解开双手的结印,一手撑住石棺的一壁,支持自己有些脱力的身体,向棺中探去。 那日的明日,接过易山准备好的冰蚕,吸收了冰蚕的药性,因为生伯解毒。但是生伯的身体太多虚弱,最后还是身亡。司马长风在悲痛之际听说自己还能救得上官燕的性命,总算是觉得还有一点值得欣慰。于是和明日一起为上官燕续命。 明日在为上官燕续命的途中便发现自己已经中了毒,但是当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要是他撤出,不止上官燕,司马长风也不能幸免于难。也只能硬撑。 等到救得上官燕清醒,他自知中毒已深,恐怕死劫已至,暗自庆幸凌真现下不在身旁。虽然自己早做好了准备,但是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若是此次不能成功,自己就此故去,她必然也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知晓。那时候的她,也许会为自己伤心一下,便也过去了吧!自己终归也只是她漫漫一生之中的过客而已!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突然有些萧瑟,果然,人死前,什么样的壮志雄心都会消散殆尽,只余不甘吧! 他摇头不让自己在多想,用尽毅力,吩咐了易山一些后续事宜,便再也不省人事。 此时明日的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昏暗的灯光让他很快从黑暗中适应过来。这里是自己派人修建的墓室,自己能在这里醒来,看来大衍之术成功了!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失而复得的,不止是生命,还有站在她身边的权利! 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石棺寒冷的惊人,室内另一个人的呼吸轻薄的像是听不见。他上方的那个人影遮挡住了大部分的灯光,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像是还在梦中! 他难道还没有完全清醒吗?为什么会看见幽微?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他完成阵法的,不是应该是弄月吗?! 明日不可置信的伸手向上,想要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清醒而产生的幻觉。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那种真实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真的是她?!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明日用另外一只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轻声呼唤道:“幽微?” “恩。”凌真从看到他睁开眼睛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很快的回应他。他真的活过来了!这样,那种充斥在自己心中的复杂的情绪,就能够恢复平缓了吧! “你的手好凉。怎么了?”明日确定眼前的人并不是幻觉后,开始有些疑惑起来。太多的疑问,汇集到最后,却只有这样一句话,是现在的他最想问的。 “没事。你醒过来就好了。”凌真侧过头四处寻找,他既然准备充足,那么必定能在这里找到轮椅。 凌真在外室石台下找到明日惯用的轮椅,扶着明日坐好,然后推着他离开墓室。这里的那些记忆、曾经爆发过的情绪,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回想。还是早点离开吧! 和一直守在墓地不远处的易山汇合,明日三人踏上了返回四方城的马车。凌真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运转到几乎全无的灵气开始回暖,还好寒气只是蔓延,并没有发作。她倒在马车内铺垫好的软毯上,沉沉的睡去。 一路上马车颠簸,但凌真陷入沉睡的时间还是偏多,和明日也没有过多的交谈。明日见她疲惫,也没有再详细的询问后来发生的事情。只是默默把了脉,将另外一瓶克制寒毒的药交给了凌真,嘱咐她按照时辰吃药。 “……无忧宫主……”明日坐在东厢的书案前,看着手上收到的情报,另一只手的手指慢慢敲打着台面。 弄月离开墓地后,搞了不少名堂。找人假扮少主,引诱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入瓮,想要骗取玉玺。抓了邱和的爹,逼问邱和的身世,甚至在白童来救时暗中下毒,将白童四肢俱废,导致白童至今生死不明。这些他都不慎在意。 他真正在意的是,为什么当日凌真会在明明离开了春风得意宫之后又折返回去?更甚的是,听到关杰说起凌真曾吐血晕厥!是寒毒发作,还是别有因由?凌真却对此避口不谈。 凌真不说,不代表他不会去查。无忧宫主曾中了龙魂刀,却还好好活着。若是凌真救了她,那么很有可能引发寒毒。她还在春风得意宫耽搁了一夜,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凌真却讳莫如深? 自从明日醒来后,他便发现凌真有些不一样,说不出是哪里。马车上的整日昏睡,可以是疲倦;她不再爱到东厢,也可以是怕凉。这些解释合情合理,但是,心中那种异常的疏离感,却越来越明显。 她常常拿了一些书本,窝在她自己的房间看。和自己有时候一天也见不上一面,说不上一句话。他有心和她交谈,她也常常用简短的话语回答,说完之后便迅速离开,好像是自己什么洪水猛兽。 这样的感觉让明日警醒,他心中有无数条猜测,却也没有一个无暇可击的推论。烦躁的感觉像火一样煎熬心肝,他尚未向她表白,就已遭到冷遇,他要怎么办,才能让凌真正视他的心意? 凌真看着窗外的落叶,手中的书页被她堪堪翻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悬在半空。 天气渐秋,落叶渐黄,回归大地。她却还是不能平复当时的心情。只要一想起,明日可能的消失不见,那种不舍得的情绪就无限放大。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心中隐隐的气恼?气恼他明明凶险之极,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隐瞒自己。他一向与她亲厚,却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将自己撇在一边!如果她能从旁协助,也许根本就不会用到大衍之术,最后还落下个不确定的劫难! 虽然那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虽然他能够独挡一面并有什么错。但是心中的那种感觉,却让她很难受。说不清,道不明。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不再得见! 那种不舍得,就算她离开师门,离开父亲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是因为,父亲总是会在那里,矗立不灭;而明日,就如同星火,随时可能消散吗?可是还是觉得不对,是哪里不对? 这样的情绪,越想越乱;越想,越不能理清头绪!自从她在沙漠之甍醒过来,就总是不能做到空无一物!那些日子和明日的争执,现下的气恼,无一不提醒她,道心的动摇。而现在的情形,更加让她不愿意谈起任何和明日的死劫相关的话题,特别是她重返春风得意宫开始! 她所能采取的办法,也只有避而不见。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也许等到这段日子过去,她就能恢复到以前波澜不惊的态度吧! 凌真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页。连落叶都能牵动她的心绪,她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静修一下,免得连境界也跌落下来? 想着,她走到窗前,想要关上窗户,却突然看见回廊拐角处静静坐着的那个人,不由得顿住了。 明日从垂花门进到后院,凌真的房间就在那里。她的门窗开着,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她倚在软榻上翻书的动作,还有她思索的神情。 从墓地回来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这样流于表面的情绪。她开始把自己藏起来,让他看不清,见不着。只有在这样不经意的窥视中,方能见识一二。 明日遣退易山,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该怎么做,要怎么做,在他脑海渐渐成型。 见到凌真停下关窗的动作,明日推动轮椅,来到她窗前。她的表情有些局促,像是被抓到把柄似的,微微把头撇向一边。 “我让易山去买香坊的糕点,近日你用的饭食都少,也许这个能和你的胃口。”明日对着她笑笑,像是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 “恩。” “幽微,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明日的语气,像是指责。 “我……没有打算离开。”凌真的回答有些心虚,她刚刚还在想,是不是要找个地方静修。 “那么,你为什么躲我?”他太了解她,这样的语气,说明她的确有想过要离开的事情。虽然没有付诸实践,他却也不能再容忍!对于她,直接的询问,也许比任何旁敲侧击都来的有用! “你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我也不过是多余。”沉默了很久,凌真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平铺直叙,却又带着些说不清楚的味道。 “你是在指墓地的事情?” “死劫复生,确实事关重大。”凌真的回答有些不咸不淡。 “那么,你为什么生气。” “我并不在生气,我们一向亲厚,难道我不能帮你?” “幽微,”明日叹息着吐出她的名字,握住她放在窗沿边的手。 凌真不解的看着他,她难道说的不对? “幽微,我喜欢你。”明日迎上凌真看过来的双眼,这就是他的办法,只有把事情说清楚,她才会开始正视。 “我知道。”他从小就是她照顾着长大,孺慕之情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何时要如此正式的告知? “是男女之爱,你也知道吗?”要说,就要说清楚。 “男女之爱?”凌真被惊住,她从来没有想过! “恩。男女之爱。我不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需要你来照料的孩子,我想证明给你看,我能够独挡一面,甚至,我能够保护你!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你,能明白吗?”明日一口气吐出心中的话,握着她的手心,却微微的发紧。 ☆、坠网线挣脱不易 看弄月身世成谜 “是男女之爱,你也知道吗?”明日的这句话,让凌真久久回不过神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感情会出现在明日的身上。下意识的想要反驳这不过是错觉,却在明日认真眼神的注视下,说不出口来! 之前纠结着的气恼被惊到一边,以前的满腹经纶像是白读了。她想不出能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答他,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答他! 看着她预料之中的震惊表情,明日在勾了勾嘴角。很好,会震惊,接下来,就会正视。 “大衍之术,衍生的不可预料的劫难,我不知道能不能度过。”明日目光灼灼,“所以,幽微,我并不期望你会回应。我只是觉得应该把这样的心情告诉你,否则,我愧对自己。” “明日,我……你……”凌真一只手使劲拧动衣角,有些语无伦次,这个消息,比她对明日的不舍更加让她心绪不宁! “幽微,我并不想让你有所负担。这样的事情,我只是说给你听罢了。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你知道了,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结果。不需要你再去想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剩下的自然是由他自己来做。明日握住凌真想要挣扎开的手,在心里默默的补充。 “我年长你很多岁,我……你师父他们都是不会同意的。明日,这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凌真终于能够在混乱的思维中找出几个理由。 “幽微,我已经长大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能逼得太紧,师父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给她听。 “明日,我……有很多你年岁相当的女孩都很好,我们……也许是我们在一起太长时间……” “幽微!”明日打断她,什么都可以,但是却不能让她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的!” “我,我没有说要离开。”凌真低下头,避开明日的目光,更加想要避开这个让她不知所措的状况。 “那好,我们去吃饭吧。易山的糕点应该买回来了。”明日看着凌真因为焦急而略有水色的眼角,唇边的笑意更深。 “啊?” “难道你不饿?你早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明日微蹙着眉头,好像他刚才说的话并没有离题千里。 “……我……确实饿了。”只要能避开现在的局面,什么样的理由都不重要。 “幽微,你并不需要为这个烦恼,你只要知道就好了。”明日松开凌真的手,轻轻的说道,转动轮椅,向主屋的方向而去。这样的情节,比他预想中她全无反应,要好上太多。 “我在饭厅等你。”行到垂花门,他停下,转头看了仍然矗立窗前的凌真一眼,温柔的笑道。 接下来的日子,明日很忙碌。他担着国师的职务,正在推行新政的当口,他又是领头的人物,之前离开的时日里累积下不少的公务。欧阳飞鹰除了玉玺的事情,其他的事物一概不甚关心,特别是民生一记,大部分都交由明日处理。让他更是不可□。每每要到吃饭的时间,才能看见明日匆匆的赶回,然后又匆匆离去。 这样短暂的见面,让凌真松了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明日的表白。这样匆忙的见面,让她有时候也会怀疑,那天的那些话,其实只是她道心不稳时产生的错觉。 渐渐的,凌真也能和以前一样,在饭桌上和明日说笑几句;听听他在庙堂上的烦恼,有时也给些许意见;坦然的吃下明日夹给她的菜肴;也说说自己一天来在笔记上的心德;甚至会谈起她在春风得意宫里发作的寒毒,和当时剧烈动摇的道心。一切似乎回到了以前一样。 只是每每看见明日为了回来陪她吃饭而来去匆匆,凌真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回荡。 看着渐渐不在可以避开他的凌真,明日的心里是满意的。他的确很忙,但是也不至于真的忙到不见人影。但是他需要给她一个空间和时间来接受,所以他才会故意在宫中逗留。每天回来和她见上几面,虽然不能一解相思之苦,却能够让她不至于完全将自己抛诸脑后。 断断续续的,明日也从凌真时而提起的话语中猜出了他中毒那日、还有墓地墓室中事情的大概。不禁也很庆幸,原来,她曾经在他表白之前,就为他动摇过道心,所以,他才能够轻而易举的让她惊讶到来不及抗拒。 虽然只是不舍得,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但是所有的感情,都是从不一样开始的,不是吗? 等到手上的公务都告了一个段落,明日决定去一趟春风得意宫。 他和弄月公子的三月之期相差无几,对于弄月,无论开始如何,他现今,都是感激的。毕竟是他为他添油点灯,弄月公子既然还有那么一分慈悲之心,那么他也自然应该投桃报李。 而无忧宫主……明日看了看坐在一旁细细品味菜肴的凌真,无声的用手捋了捋耳前垂下来的鬓发。 春风得意宫依然是一幅歌舞升平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宫主的伤势有任何的改变。若不是凌真当日亲眼见到无忧宫主奄奄一息,恐怕也会认为那是江湖传言,全无可信。 在弄月略微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凌真和明日、易山三人被迎到无忧宫主的房门前。明日进门为无忧宫主疗伤,凌真看着门前静待消息的弄月,眼光有些复杂。 所谓成也何萧败也何萧,导致明日真正经历死劫的是弄月,而最后救了明日的,也是弄月。因着那不可言说的熟悉感觉,她对这个人痛恨不起来,但是,经过这样的事情,她也的确没有办法不对这个人提高警惕! 他当日在墓室中说到的生辰,她后来细细推算过,本因是钟鸣鼎食之后,却父母之缘单薄,心性深沉毒辣,前景晦暗不清,不是什么安稳富贵的命格。 “真儿可真是好本事。”弄月的声音打断凌真的沉思。 “过奖。明日,也算是报恩而来。”当日若是他不愿意为明日添油,就算她耗尽全身灵气,也决不能将明日死而复生。 “报恩这样的说法,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弄月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在手掌中,眼光从凌真的双眸滑到她的眉间。那一粒朱砂,只是鲜红颜色,而那日他却亲眼所见明亮的水蓝色光芒。 “你不是叫弄月吗?你娘叫你风儿?”凌真不理会他探究的目光。当日事急从权,她运转灵气的异常景象被弄月看见。但是像他这样的心机深沉,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是不会随意声张,这点,她也还是有把握。 “弄月不过是宫主给我起的一个雅号罢了,我真名叫凌风,是宫主告诉我的。说起来,真儿也姓凌,我们五百年前,也许曾是一家。”弄月见凌真毫不紧张的态度,也有些把握不准,故意调笑道。随即想起无忧宫主曾经说话的语态,她似乎也是知道内情的。 凌真听着弄月的语气,觉得有些怪异。宫主?不是娘亲吗? “无忧宫主不是我的亲娘,我8岁上受过一次重创,醒来后之前的记忆全无。是宫主将我养大的。”弄月为凌真解惑道。 “记忆全无?那你怎么能肯定你的生辰。” “我有一块玉牌,醒来便有,从不离身,上面刻着我的生辰八字。怎么,真儿要看?”弄月一挑眉,笑道。 “不用了。”男人贴身佩戴的东西,她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这时,无忧宫主的房门被吱的一声打开,易山推着明日步门而出。凌真突然想起明日挂在脖子上的那一块传讯玉符,面色有些微红。 此时凌真、弄月两人的样子,落在明日眼里,像是交谈甚欢。凌真脸色微红娇俏,弄月则笑的春风得意,看的明日心中不愉。幽微总是对这个人,特别的容忍。 “弄月公子此时灿若朝霞,想必身体大好。看来我这一趟来的,颇有些多余。”明日清淡的声音像是从鼻腔里面发出的。 弄月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才笑着回道:“好说好说,赛华佗能莅临春风得意宫,就是弄月之幸,怎会多余。不若我两手谈一局,再定输赢?”不论输赢,激起他的斗智的兴趣,他总会给自己治疗的机会,毕竟,自己也算是救过他一命。 明日看着弄月并不附小做低的姿态,倒是真的欣赏这个人。他虽然心狠手辣,但却是全凭本事,绝不卑躬屈膝,的确值得他引为知己。 “好,还请引路。” 凌真不耐看两人对弈,一个人在不远处的花园转悠。遥遥望去,她听不清对弈的两人到底交谈了些什么,但是气氛尚算融洽。这两个人的交情,她能明白,但是不能理解。明明应该是争锋相对,偏偏又惺惺相惜。果然这个世间,最为莫测的,还是人心。 凌真背靠着一棵桂树坐下,八月已过却依然香气扑鼻。她环视四周,春风得意宫的花园,确实有不少难以在西北这块土地上生长,或是不该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花朵错落其中,期间布局,可谓花费巨大、富丽堂皇。无忧宫主一介女流,却经营了这样庞大一份产业,手段可见一般。思及之前弄月的言辞,她想要从无忧口中知道事情,看来又是多了一件。 “凌姑娘。”一个女声,带着些妩媚,唤醒她的沉思。却是凌真正在想着的无忧宫主。 “宫主醒了。”凌真微微仰起头,看着回廊尽头的身影,妖娆多姿,有着上官燕所没有的成熟妩媚。虽不及其艳丽,但也仍然当得上美人之名。 “那日,还要多谢凌姑娘了。风儿用毒所致的后果,只是无心之失,还请姑娘见谅。”无忧并不赞成弄月与明日为敌,特别是明日的身旁还有一个凌真。 “命中死劫,无一也会有二。”凌真的手握了握,又悄悄松开。这样的道理,她知道,但是真正经历其中,却失去淡然。在这里,也只能说给旁边不相干的人听而已。 “姑娘……姑娘可是天山人士?”无忧走近凌真,微微欠了欠身,在一旁的石凳坐下。在世俗行走最多的,就是天山隐宗的弟子们。 “是。”天山常年积雪,天山之上居住的,也就只有隐宗的门人罢了。 “姑娘姓凌,那么可是聂勋上人之后?”无忧听到凌真确认,又问道。 凌真皱了皱眉头,又看了无忧几眼,摇摇头道:“你不是我宗内门弟子。” “我确实不是,但是我曾经听我父亲提起过我有一个师姐,叫秦朵颜。”无忧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天真,像是在回想多年前的往事。 凌真噌的一下站起来,定定看向无忧。秦朵颜,秦朵颜,那是凌真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名字! ☆、谁无忧悲喜为何 无情道是真是假 “你是谁?!”凌真从来没有想过能在这里听到母亲的名字。 “我是无忧,我的父亲也曾希望我一生无忧。”无忧微笑着看眼前这个极力想要镇定的少女,紧绷的双肩泄露了她的情绪。她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女孩子,就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师姐秦朵颜的女儿,那张脸,和她曾经在大师兄房间里见过的画像何等相似。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秦朵颜的师父,是我的父亲。如果你问的是什么门派,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没有灵根,不能修行。只是子嗣难得,我父亲才抚养我长大。” “无情道的人也会渴望天伦之乐?”凌真不信。 “秦朵颜叛出师门前,我父亲确实也没有想过。”所以,那时的她也没有出生的权利。 “她是我母亲。”凌真沉默了一阵,才从树下走近无忧,轻声说道。 “你的母亲,是我父亲最得意的弟子。薄情寡欲,静心决绝。”无忧回忆起大师兄惆怅的叹息,脸色微冷。“可惜……” “可惜?” “呵呵,也不能算可惜吧。只是,她遇见了你的父亲。”无忧顿了顿,“她动了情,我父亲追杀凌莫羽不成,她便叛出了师门,甚至……决定改修有情道。我父亲曾经说过,以她的天资,无情道上,金丹之后不足300年绝对可以成婴。可直到我出生,她已入金丹期500年,仍然停留在金丹后期的修为。” 凌真对于父母的过往,并不清楚,一下之听见,陷入沉默。 “我的父亲在她叛出师门后,也考虑良久。何为天道?何为正途?有情无情,谁输谁赢?所以,才有了我。”无忧见凌真陷入沉默,捻起桌子上飘落的树叶,自顾自的说道。“父亲常常和我说:‘无忧无忧,无喜才能无悲。’那时候,我还很小,有时会奇怪父亲对我的态度。” “你……见过我母亲?” “怎么可能呢,你母亲叛出师门200年,我现今也不到40啊。”无忧笑得妩媚,眼角的细纹,显露出岁月在她的身上的沉淀。“我只是常常听和你母亲青梅竹马的大师兄说起过。那个手壶,是你父亲赠给你母亲的,当年你母亲离开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后来就到了我这里。” “那么,……我母亲的师父留下的……”母亲的师父,也是因为疼爱而怀念母亲的? “我的父亲,修练无情道近千年,就算是因为你的母亲有所触动,却又能够维持多久呢?是大师兄私下留下的,大师兄一直把我当女儿疼爱,悄悄给我的。”无忧叹了口气,扔掉手中的树叶,眼神有些飘忽。“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因为有你母亲的前车之鉴,我当年爱上一个普通人后,只能被父亲逐出师门,流落红尘。我其实应该感谢他,他终究还留了我一命。而当年,如果不是你的祖父聂勋道人,你的父母怕是早就陨落了。” “你……”无忧身上突然诞生的哀伤,让凌真想要出言安慰。 “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并不太伤感。”无忧打断凌真的话,“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过。就算是半天月,也不太清楚我的来历。只是今天,难得看到一个和当年有些联系的人,忍不住……回想起来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快要忘记了当年在那世间不能企及的仙山上的无忧童年。而当年让她毅然走出那个仙境的人,却一再让她失望。 “……那么,你恨吗?”不同的行为,却又有些相似的风格。母亲的师父将自己的亲女逐出,和母亲多年的隐而不出何其相似!无情之道,她一向希望自己能过平淡对待,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让她怎么能不去想! “恨?恨谁?你母亲,还是我父亲?恨了他们,我能有什么好处?”无忧摇摇头,对着凌真说道:“虽然我的出生,只不过是我的父亲道心动摇时候的一个实验,但是,他一直对我很好。他所做的,不过是他所认为的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罢了。至于你母亲,如果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出生。” 凌真惊讶的看着无忧,她并不觉得,无忧是这样一个可以轻易接受伤害的女子。 “你不用惊讶,这些,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大师兄告诉我的。”无忧看着眼前的少女,大师兄终年不散的那丝忧郁仿佛又在眼前环绕。“大师兄是你母亲叛出师门之前,父亲给她选择的道侣。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无情道的修真者。” “大师兄曾经说,如果一个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去伤害他的人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时候,那就试着选择一个可以感激他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我曾经并不明白,直到风儿到了我的身边。”弄月幼年时才刚刚醒来的眼神,纯净如水,全然的信任和依赖,让她回想起那段无忧时光。爱,能让人狭隘,却也能让人宽容。 “风儿是指弄月公子。”凌真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又温柔如水的女子,如此的善变的情绪。其实她并没有真正的放下她想要的东西吧!只是这样的样子,让她能够过得更加容易些,更加,像是无忧。 “是的,他本来应该叫凌风,司马凌风。”无忧转头看向远处弄月的身影,轻声道。 “司马?”凌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弄月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因为他的眉眼,有着司马逸的风骨!“四方城曾经的四大家族?” “是的。”这个秘密,其实总有被揭开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风儿会不会恨自己。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司马凌风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即使弄月自己,也以为自己姓凌。说明有人有心隐瞒所有人弄月的身份,这个有人中,必然包括眼前这个变化多端的女人。 “不知道呢,为什么呢?”无忧回头看着凌真一脸凝重的表情,突然绽放出灿若夏花的笑容。从生死一线中过来,她也许只是想要证明,恨,其实也只是爱的一个过程罢了。 从春风得意宫离开后,凌真一直很沉默。无忧的谜团被揭开,更多的却是凌真对于道的疑惑。所谓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到底什么才是道?那些修炼无情道而断情绝欲的人们,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努力坚持。而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在自己筑基之后,便让自己下山历练?所谓的历练,到底是要历练什么?父亲连一句话也没有告诉过自己。 明日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握着马车上的一卷书。窗帘被凌真高高的挂起,窗外的风带着凉意,让他想不注意凌真的异常都不能。她已经盯着窗外已经很久了,从春风得意宫离开开始……不,也许是从无忧宫主和她的那次短暂交谈过后。 昨日,他远远的看着两人的交谈,她的脸色并不是那么的愉悦。所以他很坦然的输掉和弄月公子的棋局,回到她的身边,而她们的对话,却已经结束了。 无忧宫主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又到底想从无忧宫主身上知道些什么?这些,她都没有对他说起过。 有一种不可控制的感觉从内心升起,他想要问,想要知道她的一切,但是又怕逼得太紧!那日表白后凌真的局促,还历历在目。这样做,只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所以,只能让她自己说给他听。明日松了松捏紧的书,放在桌上,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 “幽微,茶凉了。”明日放下茶盏,倾身向前,取下凌真握在手中的茶盏。 凌真的眼神从窗外移回,看着明日白玉般的手指中的茶盏被徐徐放下。她是怜惜他的,他的身世,并不比无忧或者弄月更加平坦。 “明日,你恨过吗?”凌真幽幽的叹息着,他有十足的怨恨的资格。 明日身体一顿,转头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世事无常,命运坎坷,求不得,复失去。”她皱了皱眉头,“所以才会断情绝欲,克制己身,以期大道。” “无忧宫主,是无情道的人?”如果是,那么他要早作准备,自己虽然不算是隐宗的内门弟子,但是凌真是货真价实的嫡传弟子。而无情道和隐宗的关系,并不算得上特别良好。 “也不算是。”凌真摇摇头,和明日说了大概的情况,只是避开了弄月的身世不谈。 “我确实恨过,但是我的内心,也会隐隐的期盼,他们也许有我能过理解的不得已的苦衷。”他之所以下山,除了寻找解救她的方法,更加想要去问一问,当初丢弃他的父母!这二十几年,内心的煎熬和疑问,始终盘旋。只有在她的身边,才会不自觉的放下这些,全心体会温暖和支持。 “我是求不得,她是复失去,谁更加有怨恨的资格,并未可知。但是幽微,你看,天道其实还是很公平的,我有你,而她有弄月。”明日看着低头细细思索的凌真,以唇为形,无声的说道,所以,幽微,不要离开! “爷,你可回来了!”明日一行刚刚进屋,还没有来的及换洗衣物,关杰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何事?” “这……”关杰看向凌真,欲言又止。 “说吧,以前也从来没有避讳什么。”明日有些不解,关杰做事一向谨慎,从来没有这样失礼过。 “是,是前日爷和小姐离开后,公主来找了爷好几次了。”关杰得到明日的吩咐,低头说道。明日对凌真的心思,他作为下人,还是能看出几分的。只是,爷毕竟是国师,若是城主有意拉拢,赐婚公主的可能相当高。爷为了四方城策划多时,若是赐婚,怕是不能拒绝,不知道小姐将来…… “宫主?”凌真还没有从春风得意宫上回过神来。 “是欧阳盈盈?”明日问关杰,语气却十分肯定。 “是的。”关杰看了看凌真的脸色如常,才回答道。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容易。想起起之情爷回来后知道小姐曾经气急攻心,吐血晕厥时候的阴沉铁青的脸色,不由得他不多想想缓和点的说法。 ☆、御膳房无功难受 慕寒院血月四道 明日看着关杰的脸色变幻,心里倒是有些好笑。他并没有公开自己是欧阳飞鹰之子的□,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猜测,他也能把握七八。关杰他虽然妄自猜测主上用心,但是却也还算是对算是尽忠,而且他对幽微恭敬,看来以后可以再提拔一二。 “可说了什么事情?”明日问道。 “没有,只是每日快到餐时前来询问,跟着的侍女还提着很大的食盒。看时辰,这会儿怕是又该来了。”关杰恭敬的回道。 “欧阳盈盈居然会来找你?我记得之前她不是对你很是不满吗?”凌真好奇道,他做了什么让这个飞扬跋扈的姑娘日日带着美食上门等他? “多半是为了我……玉竹夫人的事情。”明日挥了挥手,让关杰退下。看来还是要找个时间交代一下关杰自己的身世,否则,一些核心重要的事情,他都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还谈什么提拔? “玉竹夫人?还没有找到?”凌真皱眉,她失踪怕是已经有月余,会不会遭到什么不测? “探子回报说是在宫中,可是宫中各地都没有找到。” “会不会……?”凌真没有把话说完,她也不忍心如此在明日面前猜测欧阳飞鹰。 “他们毕竟是夫妻,盈盈是他唯一个骨肉,就算是估计盈盈的感受,他也不至于随便对她下毒手。” “那会是在哪里?” “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明日说的犹豫,面色不愉。 “是……”凌真的话还没有问完,却听见门外一阵喧哗。 “何事喧哗!”明日的不愉,更甚一层。 “爷,是盈盈公主来了,我拦不住,只有……”易山在院门外道。随即便听见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叫道:“让开,让开,知道本公主是谁吗!还敢拦着!” “恭迎公主!”看着明日沉下去的脸色,凌真对易山吩咐道。 “国师!”一个浅黄的身影冲了过来,堪堪在房门前停下,寥寥草草福了福身,也不等别人说什么,就继续说道:“听说国师从外回来了,我想着国师为四方城百姓辛苦操劳了,特地准备了好酒好菜,从宫中给国师送来的!” 欧阳盈盈的动作虽然无理,但是语气里面的讨好,还是让明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多谢公主体谅。” “没事没事!”欧阳盈盈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在跟着身后慢了一步的侍女将酒菜摆上桌。 “我知道国师最喜欢吃经典美食了,这些都是宫中最好的御厨做的。每人只做最拿手的一道,国师尝尝!”欧阳盈盈指着这一桌的菜,手舞足蹈的说着。 凌真看了看明日的表情,嘴角上钩,掩不住的笑意。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内心还是期盼亲情。作为妹妹的欧阳盈盈虽然并不知道实情,也是有所求,可是他还是会为了亲人的一点示好而高兴。 凌真在心底叹息,欧阳飞鹰欠明日的真是太多了,多到永远也还不清。这样的人,恐怕就算是知道了实情之后,也只会继续欠下去,还会愈来愈多。所谓债多不怕,欧阳飞鹰就是这样无赖的人! “这个蟹,可是从江南一路运来的活蟹,下锅前一刻仍然还是活的!肉汁鲜嫩,正是这个季节的良品。恩,你先吃蟹,我来帮你剥虾好了!”欧阳盈盈夹起一整只蟹放到明日面前的碗中,对明日讨好的笑笑。 凌真脸色颇有些诡异,想笑又偏是不笑。这个孩子,既然要讨好,这蟹不剥了壳,怎么能吃,恐怕她也就是自己剥过虾,没有想到过蟹也是要去壳的吧。 “虾可是用上好的黄酒醉的,又香又醉!国师,你怎么不吃啊!”欧阳盈盈看到凌真的脸色,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可是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只得笑着发问。 “无功不受禄,公主,臣下可是受不起公主亲手剥的虾。”明日语态温和。 欧阳盈盈正愁着怎么和明日提起帮助自己寻找母亲的事情,刚才那么多的讨好,已经是她的极限,要是再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听到明日送来台阶,自然顺梯而下道:“国师说无功不受禄,那我就让国师有个受禄的机会,如果你帮我找到我娘,别说是这一餐了,我让你天天都有好吃好喝的!” “噗……”凌真忍不住笑不来,明日就算不在国师之位,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何愁吃穿过,这个姑娘,真是太天真了。明日也微微低下头去,掩藏住嘴角的笑意。 欧阳盈盈仍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在她看来,这样的条件,最是正常不过,她常常让小厨房做的点心,就能把自己的爹爹哄得服服帖帖的!所以看见凌真一笑,面色立刻不好起来。 “公主,就算没有好吃好喝的,我们家爷也会找到夫人的!”从外面找了蟹八件的易山听到这样的话,心直口快的接了一句。明日脸色一僵,已经来不及阻止。 这句话勾起了欧阳盈盈的好奇,来不及计较凌真的态度,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国师要找我娘?高易山这么说,什么意思啊?” “易山的意思啊,即便没有封赏,只要公主有所托付,明日作为臣下,也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凌真笑着在旁边坐下,拿起易山送上来的蟹八件,剥起明日碗里的蟹来。她刚才可见着欧阳盈盈的脸色了,虽然她不以为意,但毕竟是第一个对明日示好的亲人。既然明日想要亲情,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即解释了易山的话,又解释了自己的笑,一举两得,也算是缓和了关系。 “正如幽微所讲,臣下定当尽心。”明日点头附和凌真的话。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国师是答应了?!”欧阳盈盈开始一脸沉思,转而惊喜道。 “自然。” “谢谢国师!国师可真是个好人!”在欧阳盈盈简单的思维里面,帮她的人,都是诚心诚意。听见明日的话,开始觉得以前的事情,自己多半是误会了。想起相识之初,明日还救过自己,更是觉得明日是个好人! 凌真看见欧阳盈盈的表情,心里直摇头。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性格鲁直,更加容易相信别人的话,这样的人怕是接不下四方城的重担的。欧阳飞鹰机关算尽,却子嗣单薄,太过宠溺,教养出这样一个独女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公主谬赞了。”明日的想法显然和凌真相同。 欧阳盈盈也顾得和明日再寒暄什么,直接说道:“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我娘不在水月庵里面,不在宫中,也不再……” “城主夫人定在宫中!”明日打断她的话,给了肯定的答复。从玉竹夫人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出来。他在几处宫门布下的眼线,可不是酒囊饭袋。 “可是我到处都找遍了,除了我爹的寝宫,都找过了。我娘是绝对不会到我爹的寝宫去的!”欧阳盈盈也不怕明日笑话家丑,玉竹夫人在外修行多年,和城主不和的事实早就人尽皆知。 “城主夫人必然还在宫中。”明日自己也找遍了宫中可疑的地方,想起刚才和凌真的谈话时的突然冒出的想法,脸色冷了下来,语气有些强硬。 欧阳盈盈可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没有太在意明日的语气,转头问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胖胖的侍女道:“小喜,你再仔细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 那侍女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公主,都找遍了,没有了啊!”欧阳盈盈也眉头紧锁,正要回明日的话,突然小喜大叫一声:“啊,公主,我想到了,还有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欧阳盈盈急切的问道。凌真却敏锐的发现明日的脸色更冷。 “慕寒院!因为那里偏僻得很,所以我一时也没有想到过。”小喜小心翼翼的看着欧阳盈盈的脸色。 “慕寒院?” “慕寒院!我娘怎么会在那种地方,那可是宫里最下等的奴婢呆着做苦力的院子!”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凌真疑惑的看向明日,却见明日抿紧嘴唇,脸色铁青,恐怕这个答案就是明日刚才想要告诉她的那个。 最下等的奴婢,苦力,这几个词让凌真吃惊。多年夫妻,就算恩情不在,也不用折辱至此吧,更何况,玉竹夫人还为欧阳飞鹰生下唯一的孩子,看来自己对欧阳飞鹰的认识,应该更上一层了! 凌真轻轻拍了拍明日的手,让他握紧的手掌放松,才道:“是与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也许,城主夫人并不在哪里。”这样的话,是安慰,却也是奢望。 慕寒院的门口,有两名守卫,明日一行,刚刚找好树林隐蔽,就见胡威远拿着城主的谕令近了院子。 “奇怪,胡威远为什么来这里,慕寒院什么时候进去也要谕令了?!”欧阳盈盈喃喃自语,这话听在明日耳朵里面,却句句刺心。玉竹夫人十有□都在此处了! 凌真站在明日以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用像是半抱住的姿势,伸出手去握住明日的手,不让他将拳头捏紧。另一只手放在明日肩头,轻轻的拍着。 不多时,胡威远带着一个青衣布衫的女子出来了。凌真远远的看着,她还记得玉竹夫人以前生□洁,可是如今的衣衫上有不少污渍,记忆中的整齐的青丝已经灰白,还有些凌乱,脸庞消瘦,面色憔悴!但是那个模样,她不会认错,的确是玉竹夫人无疑! 凌真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左手突然一痛,才发现被明日捏得死紧!放在他肩头的手,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 旁边的小喜一手捂着欧阳盈盈的嘴,一手想要压下她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出去的身体。凌真使了个眼色,让易山帮着小喜制住欧阳盈盈。看到胡威远带着那女子走远,才让易山放了手。 “你们为什么拦着我!”欧阳盈盈大声责问,那双和明日相似的凤眼中,泪光盈盈。 凌真感受到明日握紧的手仍然没有松开的迹象,拍了拍他的肩头,对着欧阳盈盈说道:“你觉得玉竹夫人希望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吗?” “公主,凌姑娘说的对,夫人一定不希望您看到她现在这么狼狈落魄的样子。”小喜不断点着头,劝说这欧阳盈盈。 “唔!”欧阳盈盈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再也顾不得其它,转身向反方向奔去!此时的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哭一场。父母之间的不和,从小都在这个少女的心中埋下了阴影的种子,她一直安慰自己,只是不和而已,不在一起就好,而现在,再多的安慰,也只是徒劳!她的父亲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她的母亲,这样血淋淋的事实,让她怎么去接受! 小喜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她知道不论公主在外有多么骄纵,但是却是一个真心敬爱母亲的好女儿。看到夫人这样,公主身边一定要有人陪伴。 “爷!”易山看着跑开的欧阳盈盈,转头担忧的看着明日。想要说什么,却被凌真摇头阻止了。 明日许久都没有说话,凌真看着他的一头青丝,却有瞬间落寞。她忍住痛,将手放在明日的肩头,给予他她所能及的支持。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父亲,她也无从劝起。无论说什么,都只会伤他更深! 明日感受到凌真放在肩头的温度,沉默却坚定温柔。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松开紧握住的凌真的手,说道:“我一定会将她救出来!” “恩。你会的。”凌真拍了拍他的肩,抽回自己的手,放到背后。手心上四道月牙似的血痕,也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被羞辱慕寒院深 喜极泣多年慈母 回到小院,已经是傍晚。饭菜都已经上桌,突然宫中差人来说城主家宴,要国师一旁作陪。 “我陪你入宫吧。”凌真不放心明日此时入宫。 “放心,我没事。”明日牵过凌真受伤的手,摇摇头,仔细的给她上药。“我自然分得清轻重。现在欧阳飞鹰势大,我不会和他硬拼,以免伤及我娘。” “可是……”她并不担心明日不够理智,她担心的是明日会难过。 “幽微,欧阳飞鹰若是认出了你的来历,我会更加担心。他的野心,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四方城而已。”明日抬起头来,“他已经伤害了我娘,伤害了盈盈,我不想他再伤害到你!” “他不能的。”凌真有些气馁,她大伤之后,一直没有大好。救了明日之后,灵气倒是流转快速了许多,但是也就只是一流高手的水准,还有大部分是仗着轻功身法。欧阳飞鹰和半天月,实力都在她之上。这样的说起来,其实她也有点心虚。 “他一个人是不能,但是他手上不止一个人可以用。”明日没有反驳凌真的话,修真者有修真者的戒律,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凌真本就带伤在身,功力和他也不过在仲伯之间,本命的法宝既然不能使用,在欧阳飞鹰面前便落了下乘。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 凌真沉默下来,她和他,无论谁,都可以带着玉竹夫人出慕寒院。但是,出来了以后呢?难道就从此亡命天涯,和女儿天各一方?她明白,明日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接玉竹夫人出来,可是,那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幽微,我之前见过我娘一面,在水月庵。我并没有告诉她我的身份,但是,那时候,我觉得,其实她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铁石心肠。所以,我也尽量的希望,欧阳飞鹰,也能有一点父亲的模样。让我留一点期待,就算,这可能只是一时的幻觉。”明日结束擦药的动作,将瓶子放好。只要欧阳飞鹰不伤她,那么,他总是还有一点理由去相信他会改过自新。 凌真最后还是没有进宫,心不在焉的吃完饭,明日最后看似平静的表情浮现脑海。明明他的内心,也明白这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是他还是愿意去期待! 他的冷静自傲,在缺失的亲情面前那么不堪一击。而她,却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保护他。只因为,这次,伤害他的人,是他的骨血至亲! 明日的理由,让她心疼。她记忆中的玉竹夫人,那张温和的,代表了母亲的脸上憔悴的表情,也让她心疼。那年她离开的迅速,但玉竹夫人期盼询问明日下落的眼神,她并没有忘掉。没有人告诉玉竹夫人明日的下落,她的郁郁,其实并不比明日少多少吧! 凌真顿了顿,无论如何,自己也该去告诉玉竹夫人一声那10多年前就该说的话。总算也不负这因果。 外面夜色渐深,避开慕寒院的守卫,凌真进到高高的墙内。几处破旧的宫殿,窗口紧闭,窗内一片黑暗,寂静无声。斑驳的朱漆,破损的瓦沿,平院的空地上些许恭桶散发出异味阵阵。凌真想起当年在鲜花丛中的锦衣华服,暖风熏熏,那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的境遇变迁,让她再次唏嘘。 凌真正在感叹,听得院门外一阵脚步,像是不止一个人。她急忙闪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破旧的院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有点踉跄的步伐,跨了进来。院门再次被大声的关上。 凌真听见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微微侧身看去,正是白天时候看到的玉竹夫人。她正要现身,却听见原本漆黑的窗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三个女人,穿着和玉竹夫人相似的破旧衣服,从房门走了出来。 “哟,看看这是谁啊?”高一些的女人语气嘲讽的对着院内站着的玉竹夫人。 “还能是谁啊,不是城主夫人吗?”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刻薄。 “城主夫人?不是城主召见,重温荣华去了吗?怎么,这会又回来了?”一个微胖的女人环着肩道。下午胡威远来接玉竹夫人时,看见这些女子对玉竹不敬,当场厉声训斥了她们!可是大家都是在慕寒院做事的,还有什么尊卑贵贱的,这些受了气的女人,早就等着玉竹夫人回来,好好的折辱一番。 “难道,这顿饭夫人吃的多了,想来这慕寒院劳劳筋骨,消消食?”那个高一些的女子走了几步,走到一大堆恭桶边。 “不,城主只是招我去问了问话。”玉竹静静的立在一旁,淡淡的答道。这些年,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心如死灰。这几句嘲讽,又算的了什么? “问话?问话能问出碧霞浆的味道?!”那位声音尖刻的女人贪婪的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那碧霞浆的味道,她也只是曾经在御膳房任职的时候偷偷尝过一口,但是那香气,却是终生难忘! “当时盈盈正好带着酒进来,赏我喝了几口。”玉竹知道今天恐怕是激起了她们的嫉妒心里,不能善了了。 “盈盈!要叫公主!你以为来了这个地方,你还能是城主夫人!”那个微胖的女人走到玉竹夫人身边,用手使劲一推,蛮横道。 玉竹夫人纤薄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她一推,不由自主的想着一堆恭桶的方向倒去。眼看要跌倒在恭桶上,玉竹夫人尽力摆动了一下身体想要躲避,竟然正好撞到了那个高个子的女人。 “哟,不过说了几句,就不满了,还想来撞我!”那高个子的女人大声叫道,旁边另外的两个女人也围了过来,将玉竹夫人围在中间,推来推去! “我没有!”玉竹夫人微不可寻的辩驳声在三个女人的推搡中支离破碎。 凌真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关在牢笼里面已经心理扭曲的无可附加的女人们的把戏,她只觉得愤怒,既然大家都砸苦难,为什么不能相互扶持帮助! 她捡起地上三颗石子,指尖微动,向着其中一个女人正要打上玉竹夫人的手弹去。那女人一吃痛,大叫起来,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另一颗石子接踵而至,打在另一个女人的肩膀上,她也跟着叫起来。 那三个女人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四处张望。却见月黑风高,四周并无其他人。 她们面面相续,那个没有被打的女人奇怪的问道:“你们大叫什么?!” “有……有人打我的肩膀,好痛……” “我……我也举得有人打我……” “哪里有人,你们是心虚了吧!”那个女人不以为意,正要扬起手继续推玉竹夫人,小腿一痛,差点跪倒在地! “啊!有人踢我的腿!” “明明没有人……” “会不会是鬼啊……” “不会的……吧……”最后一个叫痛的女人回答的有些心虚。 凌真在暗处扣下了最后一颗放在手中的石子,勾了勾嘴角。只听一阵风声,那三个女子顿时委顿倒地。 玉竹夫人听着三人的对话,正觉得怪异,突然又看见三个人倒在地上,更将觉得奇怪,正要上前看看。凌真却在此时闪身出来,对着她摇了摇头道:“被点了睡穴,你暂时是叫不醒她们的。” 玉竹夫人看见突然出现的凌真,一下子呆住了。 “夫人不必惊吓,我不是鬼。我……也算是夫人的故人了。今日是来回答多年前夫人的疑问的。”凌真以为她被吓到,解释道。 “你……你是……”玉竹夫人倒是没有被吓住,却是对凌真的模样吃惊,她分明是当年在四方城见过的那个少女! “我是凌真,当年在四方城与夫人有数面之缘。夫人可还记得?”凌真一边回答着,一边向着院外一个阴暗角落望了望,却已见不到任何人影了。 “你是……真儿?怎么会……20几年了……”玉竹夫人分外吃惊,当年她怀着明日的时候,凌真已经12岁了,算起来,现在也应该是3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刚刚及笄的少女模样?但是那眉眼,完全是记忆中的模样。 也不是玉竹夫人还能记得清楚20多年前的人的样子,只是凌真和当年她送走的明日有些关联,自然印象深刻些。 “是的。我……家传功法和常人有所不同,是以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凌真选了个亦真亦假的答案给玉竹夫人,毕竟修真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凌真见玉竹夫人此时仍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伸手拉过她的手,让掌心的温度增加她的真实感觉。当年玉竹夫人和她也算是投缘,她也不愿意太过惊吓到这位命途多舛的夫人。 玉竹夫人对于凌真的身份,确实存在很多的疑问,但是,再多的疑问,也不及今晚家宴上见到的那个轮椅上的青年来的震惊!她想到这里,突然反手抓住凌真的手,紧紧的,颤声问道:“明日……明日他……” “是的,城主家宴,想必夫人今日是见过明日了。”凌真点点头,她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而来的。 “他……他真的是明日?”在家宴上听到那个青年的一番谈话,本就心存疑虑。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都会去猜测,那个人,是不是她的孩子! “是的,他被那仆人送来的时候尚在襁褓。明日天资聪颖,被边疆老人收为徒弟。”凌真稳住她像是要站立不稳的身体,“如今,也是二十有四的青年了。夫人多年未见,不认得,也属正常。” “我的明日……我的明日还活着!活着……活着……好好的活着!”玉竹夫人泪光盈盈,哽咽道。 “是的……他活着。”凌真看着玉竹夫人的,有些内疚,她当年乱中,本想告知她这个消息,但是无奈门中急事,谁知一拖就是这么多年! 泪水滑落,声音轻微却打动了凌真的心。刚才的羞辱,她平静以对,却在此时,压抑着滚落热泪。 她所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是否才高八斗,是否学富五车。她在乎的,是他是不是好好的活着,活得好不好。这,就是作为母亲的她在这20多年的彷徨之下,唯一的期望吧。唯一的奢望!所以,她才会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喜极而泣! ☆、半天月疑点重重 安神香辗转反侧 凌真离开慕寒院的时候,听见了四更天的更鼓。原来时间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你不该这样冒险。”身后的角落里面传来明日的声音,很轻。 “你也出手了。”凌真微微笑,回头看着阴影中的他。就算看不见模样,她也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他和她,太熟悉了。 “我娘认出你了……” “无忧也知道了,秘密,其实不会真的秘密多久的。”凌真摇摇头,打断明日的话。当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修真者常常用的办法,就是换一个地方,再继续。 她在红尘已经很多年了,虽然大多的时间在沉睡,但是也渐渐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这样的世界所影响。特别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影响。这种影响,润物无声,等到她发觉,竟然已经到了可以动摇道心的地步!更何况,他曾经说,喜欢她! 也许离开,真的是一个好办法,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明日。只是,明日的执念,她曾经对他的承诺,她该要怎么办呢? 凌真叹了口气,算了,他还很年轻,这样的执念,也只是一时的糊涂。他总有清醒的一天,到那一天,自己就能放心的离开了吧。 明日听见凌真轻微的叹气声,隐隐不详感觉袭上心头。她逆光对着他,他看不真切她的表情。这样的她,像是月光下的一道影子,越是紧握,就越是难以抓住! “她哭了。”凌真打破此时难言的气氛。 “欧阳飞鹰答应我,只要我拿到玉玺,他会给我我想要的人。不会太久!”刚才那压抑的哽咽声,也传到了他的耳朵和心里。 “你准备怎么取玉玺呢?” “风雨亭。” 第二日,凌真跟着明日和上官燕等人会合,向风雨亭出发。明日因为行动不便,一向在马车中。倒是司马长风扶着看似受伤的半天月,也进了马车。原本宽敞的车厢显得拥挤起来,凌真有些不耐和不熟悉的人如此近的接触,出了车厢。和小豆芽共骑了匹马,与上官燕并肩而行。 半天月的伤,凌真一眼便知乃是龙魂刀伤。但是看司马长风对半天月的关切之情,不像是假,半天月怎么会受龙魂刀伤呢?而且,听白童当日讲,半天月乃是神月教的教主,算起来也算是司马一家的仇家,为何司马长风却又如此呢?还有远在春风得意宫的弄月公子——司马凌风,司马长风因为生伯的死,对弄月分外敌视,但如果无忧说的是真的,他们却又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弟。无忧她…… 这些人的关系,牵连不断,错综复杂。像是一张网,网住了他们的爱恨情仇,坎坷宿命。而自己,也不知不觉陷入其中,却是剪不断,理还乱!有些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有些真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 “凌姑娘,赛华佗的伤势可大好了?”上官燕感激明日为他续命,当日明日中毒,上官燕也在一旁,为明日担忧,却束手无策。 “目前无碍了。”凌真点点头,她一直很喜欢上官燕,不止是她是她醒来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也是因为她在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 “那就好,姑娘和赛华佗一再对上官燕伸出援手,上官燕感激不尽!” “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哪有什么天经地义的应该啊,那是赛华佗是菩萨心肠,好人有好报!”邱和在一旁插了句嘴。 凌真看了看马车,问道:“半天月和鬼见愁是……” 上官燕顺着凌真的目光,望向马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马车里的那个男人,可以与她生死与共,却不能相信她所说的话。他说他谁也不信,这样的不欺骗,却不比欺骗少伤人多少! “他们两啊!那是父子情深啊!”邱和讽刺道,“明明是杀父仇人,却认贼作父20多年。连生伯临死之前说的话,都置若罔闻!真不知道鬼见愁是怎么想的。” “是半天月收养了司马长风?他不是神月教的教主吗?”凌真皱眉,这个人口舌生花,居然能辩驳一个老人的死前遗言?抑或是司马长风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所以内心彷徨? “他都亲眼看见了,半天月却说赛华佗已死,无人能治龙魂刀伤,用龙魂刀以死明志了!”邱和颇为不服,但是他也想不明白。当时半天月并不知道赛华佗死而复生,但是却还敢用龙魂刀自残,这是为什么? 凌真听了这话,也觉察出其中蹊跷。半天月想取信司马长风,却用这样危险的方法,这是为什么?或者说,他凭什么认为,他能逃过龙魂刀伤者血尽而亡的命运? “哼,那个大坏人,狡诈的很!真姐姐,你叫赛华佗无论怎样都不要治他的伤,看他说不说实话!”小豆芽转过头,一脸愤慨表情的望着凌真,眼神中充满渴望。 凌真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扶正他的坐姿免得他掉下来。然后才道:“明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哪有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呢?” “可是,可是臭豆腐说,只要是真姐姐说的,赛华佗都会听的!”小豆芽不满的嘟囔,听得凌真一愣。她和明日,什么时候在别人眼里已经这样亲密了? “是啊,凌姑娘,你就劝劝赛华佗吧!”邱和也在一边附和道。 “之前明日不是说过,半天月的生死不应该由我们来决定吗?还是交给应该决定的人吧!”凌真想了想,避开这个话题。却能感觉到马车里一道迅速收回的目光。 到风雨亭的路并不短。明日从来也不是肯特别亏待自己的人,是以一路上都有人先行打点好住宿。 入了夜,凌真推开客栈房间的窗,万千星点,月亮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秋天的星空总是显得特别遥远,秘密昭示着不可预知的轨迹。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凌真起身开门,就见到明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一人等在门外。 “易山呢?” “他今日赶路累了,我让他先下去休息了。” 凌真依着门,却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白天小豆芽的话,敲开她的记忆,无论她如何粉饰太平,也不能否认他的告白。既然不能接受,那么还是早点做出姿态来。 “我给你带了安神暖气的香熏,要起到作用,需要一些特别的方法。”这样的场景,让明日有些熟悉。在四方城的客栈里,他也曾敲开过她的门,她也这样依着门,默默对垒,不让他进入。当时对她到底抱着何种的心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现在,他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凌真默默了,侧开身。到底是心软了,明日的眼神清亮得像是月光,不见杂质,也许,他早就放弃了。自己的那些小小的心思,也许只是多余了。那天之后,他不是再也没有提过那件事情了吗? 明日进到屋内,打开手里的盒子,一小块一小块的香饼成锥形立在其中。他打开放在窗前的小炉,将其中一个香饼放进去,点燃。一股玫瑰的甜香夹杂着淡淡的安息香的味道,弥漫开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法。 “秋深夜凉,开着窗,会病的。”明日皱了皱眉头,将窗户关好。 “我有几日没有观星了。”观星是一个繁琐而反复的工作,将每日的走向记录下来,再逐一摸索出自己想要寻找的星子的轨迹。 “你以前对这个并不太上心。最近怎么一再关注起来?”明日松开眉头,她是在看他的劫? “我……只是看看罢了。”凌真刻意埋藏了内心的担心。 “幽微,你是在担心我?”相对于凌真的停顿,明日却是喜上眉梢。虽然这种担心的理由,也许只是一种习惯。 “我……看着你长大,会担心你,难道不应该吗?”凌真隐晦的提点。 “难道,不是因为我对你的爱慕之心吗?”明日问的有些无辜,仿佛他说的才是本源,而凌真不过本末倒置。 “明日……”凌真有些气恼,之前的一切,果然只是自己想的太好。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我前些日子离了大劫,就已经去书给师父,师父回信说此事他并无意见!”明日笑得温煦,在他告白以前,他就将所有的准备做得妥当。 “你……你告诉你师父什么了?!”凌真一惊,难道边疆老人已经知道了?在她还在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说了那日我和你说的那些。幽微,我也只是想让他知道罢了。”明日继续笑着,将自己靠近凌真,在她惊讶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 “明日,无论怎样,我是你的师叔祖!”感觉到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温度,凌真想要抽出来,却发现自己似乎不能。明日的手掌将自己的完全包裹住,竟然契合。 “可是,我叫了你6年的姐姐。”既然当初说过,外门弟子不必拘泥,那么现在,就更加不会被这个辈分所拘泥。 “那就继续叫姐姐!” “你答应我叫你幽微的。”而且只能他一个人叫!酒后的承诺,那也是承诺。 “明日,我是修真之人,我……” “有情之道,是隐宗之本。这并不有什么冲突。”在他入门之时,边疆老人就将师门种种,讲于他听过。“我知道我的身世牵扯颇多,是以凌太师祖不愿让我入内门。但是,等我把这些处理完成,我会证明我有进入内门的资格的!幽微,你等我,好吗?” 凌真沉默,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薰衣草的味道,特地加了玫瑰,缓和了许多。这些香饼,是我自己做的,花了些时间。喜欢吗?”明日望着她的眸子,轻轻的问。他早已预见了她的沉默,她就算是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太懂得拒绝自己,这,便是他敢继续下一步的依仗! “明日,我,一直当你是个孩子。”凌真别开头。 明日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想法,却还是在心里,空白了一片。千言万语,千思万想,无论他做了再多的准备,但是,还是敌不过时间在他们之间的画下的沟壑!如果,没有那些年的教养,如果,她在他已经成熟的时候再遇见他,她会不会就不在当他是个孩子?! 可是,他却只能甘之如饴,只有和她的多年相处,才能让他发现,她是他生命中无可取代的支持! “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幽微,一个孩子,是不会对你产生爱慕之心的!”明日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一刻,他多么想能够站起来,将她紧紧困在怀中,不让她逃避开他的眼神! “我……” “幽微,你不接受的我的理由有很多,但是,你真的不成为我动摇过吗?一点也没有吗?”明日打断凌真的话,他不想再听到更多的拒绝,即使,这些拒绝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无论他有多么完善的筹划,都不能止住心中的那一点点痛,还有那些想要困住她的冲动! ☆、叩真心偷梁换柱 似旁观笑说天机 有没有为他动摇过?没有吗?!凌真扪心自问,是有的。那日,知道他的死讯的时候,那种浓烈的不舍,早已超出了她能洒脱离开的程度。 所以,她才一再的回避,想要逃开。 “幽微,你曾经的体贴安慰,曾经的温柔回护。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不曾为我动摇过吗?”明日的目光灼灼,声音轻柔。 “那时候,你还小。”凌真辩驳。 “是,那时候,我还小。可是,后来,你为我气愤难过,为我担心不安。这些是什么?” “那……那是我应该做的。”轻微的停顿,显示出凌真的牵强。 “应该?那么,你应该为我的死气急攻心,吐血昏迷?”应该,什么是应该,如果她真的要入无情道,有什么样的感情,是她应该为自己这样一个毫无血缘的人付出的?无忧宫主的父亲,对待亲身的血缘尚且决绝,何况是他们这样的情形! 凌真沉默,那样的不舍,还有那样疼痛的心,都是她没有预计过的感情。这样的动摇,被他这样突然的提出,她要怎么才能和他说明,这和他的表白,并不一样。 “幽微,我也曾经怀疑过。我一次一次为你打破自己的原则。医治你想要医治的人,做让你高兴的事情。你离开的时候,追寻你的脚步;你一个人的时候,担心你是否安好。甚至,曾经,我愿意为了你,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为妻。我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对我来讲,是特别的,你让我动摇。”明日顿了顿,晃了晃凌真的手。“那时候,我便想,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在我的身边!” “明日,也许,你的想法是错的。”凌真转回头,并不认同明日的想法。 “幽微,我不能强求你认同我的想法,但是,幽微,你也不能否定我的想法。我为你动摇过,所以,我很明白,我对你的爱慕之情,并不虚假。” 凌真无言以对,他的不强求,让她说不出更加尖刻的否定来。 “幽微,我能明白我的想法。那么,在你为我动摇的时候,你能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吗?”明日的语气温柔,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他的话诚恳得让人听不出一丝不妥,但是却让凌真更加觉得危机四伏。他像是一头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优秀猎手,只等着猎物在他精心布下的陷阱中慢慢被网住。然后越缠越紧,最后不能动弹分毫! 她不明白,若是她能明白,也许,就不会在这里犹豫着是否要离开他的身边!难道,正如他所说,自己的动摇,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已经为他动心而不自知? 翌日的清晨,客栈的桌前,带着面具和黑袍的半天月、冷着脸的司马长风还有分毫不让的上官燕,让一桌的人都显得不自然。而一夜未能安睡的凌真的出现,总算是打破了这个僵局。 “真姐姐,你昨天没有睡好吗?”小豆芽看着凌真的一脸倦容。 “恩……昨天……想了一些事情。”凌真含糊的回答了小豆芽的话,悄悄用眼角看了看正襟危坐、四平八稳的欧阳明日。 “真姐姐,你看燕姐姐都不太吃东西。”小豆芽拉着凌真坐在自己的身边,小声的对着她说道。她下来前,除了上官燕,一桌全是男人,谁能给她夹菜呢! 凌真看了眼自己旁边的上官燕,夹了块不太甜的小糕点放在她的碗里。轻轻碰了碰她道:“吃罢,你又没有戴面具,不用考虑怎么把糕点放进嘴里比较好看。” 明日听到这话,抬头看这凌真,清早起来,就语气讥讽,看来昨晚的问题,让她纠结了很久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半天月不能忍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对自己的讽刺。 “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啊?”凌真看了他一眼,语气疑惑。 “你讽刺我带着面具!” “我只是好奇你平日里吃饭是怎么吃的。我又没试过,不能好奇吗?”凌真转头看向其他人,像是在寻求答案。目光在经过明日的时候,看见了他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半天月被噎住,不能反驳。就算他认定她是假装不明白,但是这个女子,背后系着赛华佗和边疆老人,不论如何,不宜轻易得罪。 “义父,我们回房吃吧!”司马长风看见半天月吃瘪,开口道。他即使不相信半天月说的话,也不能看着半天月找不到台阶下来。 “回房吃?是心虚了吧!”邱和看不得司马长风护着半天月,冷哼道。 “不是,人家精贵着,哪是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漂泊的人能比较的!”凌真看着司马长风扶着半天月回房的背影,回答邱和道。 明日眯了眯眼睛,摇摇头,也夹了块糕点放到凌真碗里。这种无意义的迁怒,若是能够让她心情好些,也是无妨的。 余下的几天,明日倒也没有再特意找凌真说什么。凌真却总是避着明日,两人本来就不在一个马车里面,除了明日,其他人倒是没有特别觉得。 只是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之间的暗潮涌动越见激烈,两人甚至有时在一路也不能共处,急刹了周围关心他们的人的心。 又是一日傍晚,几人在客栈的大堂用餐,几句不和,有差点争吵起来。司马长风为解尴尬,向半天月问起他的娘亲。半天月回答的语气很是神往,像是相交多年。邱和看不过,抢白道:“既然他说和你娘那么熟悉,那你听你娘说过半天月这个人吗?!” 司马长风一愣,他家破人亡时已近10岁,是能忆事的年龄了,却从来没有听过娘亲提起过。凌真微微眯着眼睛,其实她倒是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说是林蓉夫人从前有个过往丛密的伙伴,但是已经失踪多时了。司马逸还曾经拜托过凌莫羽寻找他,但是凌莫羽并不觉得找到之后有何意义,是以没有放在心上。 上官燕见司马长风一直不回答,语气不善道:“为何不敢回答,是不是心虚,不敢往深处想?” 司马长风眼神飘忽,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什么人了! “司马夫人,也许已经不记得这样一个人了。就算是记得,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施人以恩,不求回报,夫人是个高义之人!”凌真并不是想帮半天月辩解,但是,在她的印象中,当年的林蓉夫人对半天月,也不过是些许的怜悯罢了。 “蓉妹子是不会不记得她的月哥哥的!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信口雌黄!”半天月听见凌真的回答,竟然激动异常,一反平日的巧言令色,强势的辩驳道! “当年的事情,你并不是唯一的见证者。半天月,你又凭什么断定是我在信口雌黄?”凌真拨弄着碗里的调羹,语气平淡,并不理会半天月的激动。 “你不过一个刚及笄的少女,难道你会比我清楚当年的事情!”半天月此时也冷静下来,嘲讽道。 “当年,我……”凌真正想说什么,却顿住。她再说下去,便会暴露修真之事,突然的打住,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就算当年她并不知晓,她的父亲,却是司马逸的忘年之交。”明日接过凌真突然停下的话,替她解围。 “家父交友广泛,不知道,令尊是哪位?”司马长风听到和自己的父亲相关,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师门中有过严规,不能过多透露,还请司马兄见谅。”明日语气虽然谦和,却也明确表示不想再回答下去。 司马长风略有失望,看着态度坚定的明日,再看看愤愤不平的邱和小豆芽等人和冷着脸的上官燕,只能扶着半天月回了房。 邱和气不过,起身要去和司马长风理论,被上官燕喝住。 “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要告诉他真相,免得我爹蒙上污名!”邱老爹死于神月教中,是确定半天月就是神月教的教主的有力人证之一,却死无对证。 “不准去!”上官燕冷声道。 “燕姐姐,你就让鬼见愁这样子误会你啊?”小豆芽不明白上官燕为何这样的固执。上官燕冷脸以对,气氛更加沉闷起来。 凌真摇摇头,这一路上这样的沉闷屡见不鲜。上官燕本来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她心系司马长风,而如今司马长风的怀疑却涉及她一向敬重的父亲。她心中难过,更是放不下自尊去解释。连带的,也不许别人去解释一二。 明日倒是悠闲的给凌真的碗里夹了一夹菜,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之前也和他解释过,他也没有完全相信。此时再说,也于事无补。他现在左右为难,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他是不会做出定论的。” “你觉得,古木天的话,就是强有力的证据?”凌真终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那个清闲的模样,让她觉得他像是在看戏一般。 “不,连邱和和上官燕的话他都不完全相信,他怎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明日摇摇头,眼角却含着笑,像是对她的这一眼颇为享受。这些天,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的和他说话!余下的三人各有心思,也没有发现其中玄机。 “那为什么你还要坚持让我们去风雨亭呢?”邱和不解。 “天机不可泄露。”明日一脸的高深莫测。 ☆、亲兄弟却似成仇 星空下又退一步 是夜,凌真倚在窗口,看着院中的树木胡思乱想。明日的意思,她一听就明白了。之前明日就和她说过,半天月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古木天门下的那个叛徒。他既然动机不纯,就总会有所动作。风雨亭,看来就是明日为半天月布好的陷阱了。 但是,明日的目标是用玉玺换取玉竹夫人,而他又答应了自己要缓解这四家的恩怨,所以只能在上官燕不反感的情况下取得玉玺。自己确实是使他为难了,要达到这个目标,只有施恩于上官燕,才能有那么一线可能。 正想着,凌真突然看见院门处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看见凌真,脚步也是顿了顿,然后才举步过来。 “凌姑娘。”司马长风在几步之外停下,向凌真点点头。他本就是来找她的。 凌真仔细看着月光下的司马长风,他的五官更加像林蓉夫人,但是多了份英挺的男人气概,轮廓分明。 “凌姑娘?”司马长风见凌真没有回话,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微微有些尴尬。他其实与凌真并无深交,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几次。只是在和赛华佗有限的几次接触中见过她,知道她是赛华佗身边很是重要的人物,对赛华佗影响甚深。 “恩,你想问司马逸夫妇的事情?”凌真一面观察他,一面心不在焉的问道。弄月长得更像司马逸,所以一开始根本不会将两人当成兄弟来看。 “是的,不知道姑娘是否方便告知家父家母的曾经?”半天月作为义父,很少提及他的父母的事情,只言片语也只是和他娘相关。 “他们都是心志坚毅的人。”凌真想了想,回答道。很多年前的旧事了,她却仍然记得解语花一样的林蓉夫人,却在司马长风身上找不到天真无邪又顽皮好动的小乘风的影子。 “姑娘是说在下优柔寡断,不及父母?”司马长风挑眉,他只是来询问旧事,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也想要劝解自己。 “下这个结论的,是家父。更何况,他们的长子叫做司马乘风,次子叫做司马凌风。”凌真平静的回答他,司马长风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不同。如果真的是有心抚养,为什么要改掉父母曾经赋予他的名字? 沉默片刻,司马长风抱拳,离开小院。 凌真幽幽的叹了口气,长达14年的观念,确实不是短短几个月便能改变的。就算有生伯的死前遗言,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弃对半天月的敬重。半天月这些年的教育,不可谓不成功。他的摇摆不定,凌真能理解,但是却不能认同! 当年司马逸的死,绝对不可能和半天月半点关系都无!而他将他们兄弟两个分开抚养,分别为自己办事,到底又会有什么用心?生伯死于春风得意宫的毒药之下,司马长风现在对弄月恨之入骨。而弄月曾经伤于龙魂刀下,无忧宫主也差点死于龙魂刀伤,想必以弄月的性格,对司马长风也不会抱有什么好感才是。而这桩桩件件,到底在不在半天月的算计之下,谁能说的清楚? 凌真关上窗,脱了衣物趟在床上,把玩着那个弄月送来的小小的手壶,思量着到底要在什么时候告诉弄月和司马长风两人的关系。毕竟当年凌莫羽也嘱咐自己要照顾司马一家,自己不能看着两人骨肉分离。但现在看来,此时并不是兄弟二人相认的好时机啊! 正想着,凌真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窗户,凌真随意披上一件裘衣,来到窗口。月光中透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凌真顿了顿,不想开门。但转念一想,他必定听到她起来了,再躺回去就太过做作了。只好再次拢了拢衣物,才打开窗。 “我听见你和司马长风说话,便出来看看,原来你睡下了。”明日看了看凌真凌乱的裘衣,皮毛之间一抹洁白胜雪的肌肤仿佛近在眼前。 “恩。”凌真点点头,那种尴尬的情绪,还是环绕不去。 “司马凌风是谁?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凌真默了默,回答道:“是弄月。”她本来还拿不准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但是,这件事情,也许还是需要他来想想办法啊! “弄月?你是说……”明日愣了愣,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弄月是司马长风的弟弟。前些日子,无忧宫主告诉我的。之前我拿不太准,没有告诉你。”凌真有些苦恼。她想不明白无忧到底想要干什么,不怕她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吗?或者,她本来就像借她的手将这件事情告诉弄月? “无忧宫主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明日想了想,回答道。 “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凌真一只手抓住裘衣的领口,一只手握住窗沿,她为这件事情困惑很久了,忍不住问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也许她也觉得两难,所以想看看你会如何处理吧。”明日看着她莹白的指尖,握地有些紧,显然很是为这件事情为难了很久。 以前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自有决断。即使心中有事情,也只是在她自己想明白了以后才会告诉他。像这样的完全不明白的询问,还是第一次。是不是说明,他离他的目标,又更加近了一点点? “两难?” “那次你和我说了无忧宫主的事情,我派人查了查。当年,她突然出现在江湖,和半天月交情不浅。她说她曾经爱上过一个人,应该就是半天月。”明日微笑道。能看得出来无忧宫主对弄月的疼爱发自真心,但是半天月作为曾经深爱过的人,那种感情,也不是那么好磨灭的。孰轻孰重,她也很难掂量。 “就半天月那样的,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何长处?竟然为了他宁愿被师门抛弃!还为此隐瞒这件事情的真相!”凌真嗤之以鼻。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也许对无忧宫主来讲,半天月是一个特别的人。所以,才爱的不顾一切。”明日语气平淡,但却笑的意味深长。 “特别的人……”凌真低下头,像是被触动似的,轻声重复着明日刚才的话。没有看见他别有用意的笑容。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明日不让她太过深究,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并不是公布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恩,这件事情你不要多想了,在适当的时机,我会告诉他们的。”明日握住凌真放在窗沿的手,承诺道。她觉得为难的事情,便由他去做好。 “会不会让你太过为难,毕竟还有上官燕和欧阳飞鹰的事情也参合在其中!”凌真皱眉,默默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关心的话还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不会。”明日笑得分外温柔。 第二日晌午,终于进入了风雨亭的境内。几间用随处可见的木料搭建的房屋中空无一人,桌面上有些积灰,看来古木天在关天峡决斗后尚未返回。 此时的风雨亭尚不到风雨骤起的时节,四季如春,景色宜人。几人休整了一下午,晚饭过后,倒是看见了一片美丽的星空。 “燕姐姐,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好漂亮啊!”小豆芽羡慕的感叹道。 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上官燕的表情柔和很多,她微笑着对小豆芽道:“走,燕姐姐带你去看以前燕姐姐最爱去的地方!” “唉唉唉,我也要去,这也是我第一次来!”邱和赶快应和道。 上官燕笑着看了他一眼,也不是说话,带着小豆芽转身而去。邱和在他们身后一边追赶,一边喊着:“等等我啊!” 凌真微笑着摇了摇头,上官燕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泼来。 司马长风站在一边,看着上官燕远去的背影,眼神惆怅。他身负这家仇血债,连这样一时的放松也不曾有过! “你也可以在四处转转,这里的风景很是不错!”凌真对司马长风说道。虽然她并不喜欢他犹豫不决的性格,但是,他毕竟是司马逸的儿子,她还是希望他能轻松起来。 “不了。”司马长风摇摇头拒绝,“义父他今日的身体更加疲惫,不知道古木天前辈什么时候能回来?” “就这一两日,半天月的伤,还等得起。”明日平淡的回答他。 “那我先去看看义父。”说完,司马长风抱拳离开。 “他们两人,其实也算是良配。只是可惜了命运弄人。”凌真对着司马长风离开的背影小声叹息。 “命运弄人?幽微,他们固守自己的心,又都各自退避,就算没有这样的命运,一样艰难。”明日不赞同,没有争取过,怎么会知道一定会无疾而终?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更加没有办法。就算不退避,又能怎样呢?” “若是我,我一定不会被上一辈的恩怨困住。最少,我会尽我所能去争取。”明日扬扬眉,语气坚定,目光灼灼。 “即使最后,可能还是一场空?”凌真低下头,不去看他。明日的眼神,让她想要脸红。其实,她对他一直都和其他人不同,他总是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不论是心疼还是关心,是羞涩还是不舍! “我不会让它成为一场空!”明日伸手拉住她近在咫尺的手,惊喜的发现她居然没有躲避开! ☆、暖怀抱挑动心跳 乱局面小孩心性 翌日,因为无事,明日让易山到附近的城镇置办一些新鲜的食物。自己则拉着凌真在风雨亭四处转悠。 “这棵树上的彩带,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凌真仰望着风雨亭中最为巨大的一棵泡桐。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棵树木的古老气息,而今,那些迎风飘舞的彩带,却显得它活泼了许多。 “是上官燕来了以后才挂上的。她说,每一个彩带,都代表一个愿望。”明日笑笑,当年他也曾经悄悄挂上一两条,只为祈求上天让凌真平平安安的回到他身边。 “许愿树?她当年那么小,又家破人亡,有这样一个寄托,也能好过些。”那树上的彩带那么多,那个姑娘,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曾经的她有过那么多五彩斑斓的梦想。只是她已经在江湖中学会了不再去期望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愿望能够真正实现。 “恩,她当年才到风雨亭的时候,一直哭个不停。古木天哄了她好久,就连师父也亲手做了些新鲜的玩意哄她,她才好多了。”明日回忆起那段时日。那个时候,凌真下落不明,边疆老人因为上官燕分去了些许寻找凌真的注意,让他不满了好久。而没有同龄玩伴的上官燕总是想要和他交谈,让他更加不耐。甚少理睬她,是以两人也只是认识而已。 “你不高兴你师父对她好,所以总是针对她?”凌真一直觉得奇怪,两个人既然从小相识,为什么在江湖中行走却少于互通消息?若不是因为上官燕和四方城的事情有关,明日恐怕连她的消息都不想知道! “……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只是我们各有各的事情。”明日被凌真问的有些尴尬。他在江湖中的确故意没有对上官燕施予援手,但原因不在边疆老人对待上官燕的态度上,而是在于,上官燕得到了凤血剑。龙魂凤血,在明日眼中,是唯一能救出凌真的利器。 “呵呵,我从来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个有如此霸道想法的人。”凌真揭穿明日的遮掩,轻声的笑起来。有些尴尬的他,也是她少于见到的。 “幽微,独占的念头,只会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才会出现。上官燕不在其中!”明日看着她的笑,有些无可奈何。那种霸道的想要独占的想法,也只有对她,他才曾经有过。 “恩,恩,是的,特别的原因……”凌真觉得他的语气有种即将恼羞成怒的味道,于是言不由衷的应和着。但是眼底的笑意,却不曾退去。 看着凌真像月牙一样弯弯的双眼,明日眼神动了动,突然的伸出手去,抓住近在咫尺的她,用力的一拉。在凌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让她跌入自己的怀中,再用一只手困住。 温润熟悉的气息一下子笼罩住了她,她还没有来得及惊呼,便看见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碧波深潭也不过如此,承载不下此刻在他眼中溢出的满满宠溺!将她擒住,拉入潭中,不断下沉。 明日望着怀中那人惊讶的脸庞,菱唇微微张成小圆,像是下一刻便要尖叫出声。可是,却又被凝固在这一刻,生生忍住了声音。 是了,她总是淡淡的,对太多的事情不甚在意。遇到不能淡然处之的事情,就会撇开脸去,不让别人看见她异样的表情。而此时,却因了他意想不到的动作,让他看见了那双星眸中流动的波光。 “幽微,别这样看着我。”明日的声音像是从身体的深处发出,嘶哑而深沉。他的本意,只是想吓吓她,却总是被她牵动着,控制不住。 贴近他身体的凌真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还有那快了不止一拍的心跳。仿佛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快了许多。此时的言语,已然失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没有那么经得起引诱。”明日叹息着,用右手捂上她的眼睛。这样无辜的眼神,他怕他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急进的行为,吓退她。却又不舍得放开她,只能遮住引诱他的根源,让他贪念她身上散发出的馨香。 他手心的温度更甚暖阳,沾染上她的脸颊。他言语中的深意,慢慢被凌真理解。红色渐渐的爬上她的耳垂,她想要挣脱开这样的尴尬,却又被他困住。 “明日……”凌真小声的唤他的名字,想让他放开她。 “再等一下,就一下。”明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忍耐和宠溺。感觉离她很近很近,让她不敢轻易乱动。 “赛华佗!”邱和的声音在明日背后不远处响起,伴随着几个不同的脚步声,响亮的打破此时的迤逦。 凌真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一把拉下他遮住她眼睛的手,撑着他的另外一只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和邱和一起来的,上官燕和小豆芽。因为明日背对着他们,是以开始他们并没有看到在明日怀中的凌真。 “真姐姐,你也在这里啊?我刚才怎么没有看见你呢?”小豆芽惊讶的问道。 “我……”凌真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真姐姐的头花歪了,我让她蹲下来给她重新带好了。”明日笑着,从容不迫的说着谎话。 “哦,真姐姐,你刚刚干什么了?不止头花歪了,头发也有些乱呢。”小豆芽看着凌真刚刚被蹭乱的头发,毫不怀疑明日的话。 “不对啊,凌姑娘,带个头花而已,你脸红什么啊?”邱和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作为捕头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凌姑娘脸皮薄,会脸红很自然。”上官燕看着凌真的慌乱和明日的自若,有些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开口帮凌真解围。 “恩。”明日点点头,看到邱和还想要说什么,转头问他道:“你刚才找我?” “恩,是啊,差点忘了。给我点跌打的药吧!”邱和顿时苦着一张脸道。 “怎么摔到了?”凌真这时才发现邱和站立的姿势有些奇怪。 “昨天夜里,我……我……”邱和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眼睛还不是瞟这上官燕的冷脸。 “哎,有什么不好说的!昨天我和臭豆腐趁着半天月睡着了,就想去揭下他的面具。结果他是骗我们的,哪里有睡着!我们还没有碰到他,就被他打了!还好燕姐姐及时赶到,要不,我们的小命就没有了!”小豆芽不耐烦邱和的支支吾吾,把事情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你……就你们两个?”凌真看了看上官燕冷然表情,又问道:“后来司马长风也惊动了?” “恩……”小豆芽被凌真问道这个,也不好意思起来:“司马长风……又和燕姐姐打起来了……” “是你出的主意?”凌真想了想,邱和虽然做事情莽撞,但是也不会异想天开道这个程度。 “我们只是想帮帮忙而已。”小豆芽低着头,默认了凌真的话。他只是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你们还真是胡闹。”凌真板起脸来教训他,“半天月是你们两个可以对付的?别说他骗你们,就算是没有骗你们,你们就不真的以为可以取得下他的面具?” “真姐姐,我知道错了!”小豆芽拉着凌真的袖子摇了摇,仰着脑袋,满眼的歉意。 凌真听到这里,不但没有缓解,还有点生气起来。她一直以为小豆芽只是年纪小,但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心里是明白的。可是现在看来,他还并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明日当年,比他清楚太多了。 “和我道歉有什么用?本来这样的事情就麻烦,在加上你们这一出,司马长风更加偏向半天月了!你们家燕姐姐这会在心里都哭了!”凌真的声音透着严厉。 明日有些诧异的看着凌真,她一直对小豆芽亲厚,今日却这般严厉,确实少见。 “我没有哭。”上官燕转过头,声音冷淡。凌真确实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但是她却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 小豆芽看着旁边的上官燕的模样,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歉意更甚,道:“燕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告诉司马长风,一切都不关你的事的!” “如果解释有用,他们两个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明日点出实情。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昨天饭前,我将龙魂凤血的来历告知了司马长风。他虽然嘴上说并不相信半天月是从古世伯这里偷得的龙魂刀,却也对龙魂刀的来历产生了怀疑。本想,今日会缓和些,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明日见大家都不说话,又道。“接下来的时间,还是等古世伯回来之后再做打算吧。你们莫要再轻举妄动了。” 小豆芽和邱和有些隐隐的不服气,他们虽然事情办糟糕了,但是心意总是好的。明日见他们不服,有些严厉的道:“上官姑娘可不是每次都来得及救你们的!” 听到这里,邱和和小豆芽不由自主的看向仍然没有转回头来的上官燕,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凌真摸了摸小豆芽的头,又问道:“这些事情,我和明日会去处理。你们切莫再自作主张。记住了?” “恩,真姐姐,我记住了。”小豆芽闷声点了点头。在旁边的邱和也一脸的不自在,不论心意如何,他们确实让别人的努力又化为须有了。 凌真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当年的明日一般懂事。 等几人走后,凌真推着明日的轮椅道:“我们也回去吧,这里起风了。” “幽微,今天生气了?”明日问出心中的疑惑,她今天突然的厉声教训,难道是因为他之前的动作惹怒了她,不好发作的遮掩? “那个孩子……不及你。”凌真并不知道明日心中所想,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明日转念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原来以为,她会对所有的孩子都有无限的耐性。看起来,并不完全是这样的。她对小豆芽的亲近,只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但小豆芽和他并无相同! “他不是我!”明日笑意满满。 “恩。我知道了。” ☆、识冰心温婉动人 闻消息太祖将至 午后阳光明媚,凌真在自己的房间中午睡,恍惚间听见庭院里争论的声音,愈来愈大,吵得她不得安宁。 凌真起身笼好衣服,开窗看去,竟然是边疆老人和古木天站在院中,身后是白童和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子。站在他们对面的,却是半天月和司马长风,两人之间的情形颇为奇怪,像是隐隐对立,但又像共同进退。 只听古木天笑意盎然的说道:“数十年不见,你说故事的本事,恐怕更胜于你的拳脚!不过故事终究是故事,不是真相。” “哼,长风,我们走!”半天月带着面具,看不清楚表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古木天也没有阻拦他,却拦下了跟在他后面的司马长风。 “傻小子,陪我去看看我的徒弟吧!”古木天的言语中也有些无奈。 司马长风顿了顿,看了看半天月远去的背影,还是点了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 “有什么好争执的?真的总是假不了的。”凌真依着窗道。刚才的话她模糊听了个大概,大约是半天月狡辩龙魂凤血是他所铸,被古木天强抢了去。她声音倒是清晰,院中几人都听见了,纷纷望向她去。 “凌姑娘!你也在这里。”白童一脸喜色,眼中倒映出那抹清秀独特的影子。 “恩,来看看这老头的地方这几年如何了。”凌真从窗户跃出,回答白童道。“听说你被伤了?” “多谢姑娘关心,是边疆前辈帮我医治好的。现在已近无碍了。”白童向着凌真走了几步,道。古木天见着了,看了旁边那个凌真不认识的女子一眼,撇了撇嘴。 凌真点点头,又道:“可惜我倒是没有帮你找到称得上你的手的兵器。” “真儿,这有何难。古木天这里的炼器房多年没有开炉了。如今,我正好有个想法,借这个地方,打造一把兵器。”边疆老人笑笑,引起凌真的主要道。 “你寻到什么材料了?”凌真好奇。 “仍然还是七彩水晶母,不过,却不再分成一阴一阳了。我也是按着你曾经说过的想法研磨了个路子出来,应该可行。”边疆老人有些得意。 “哼,老头,你就是借着你们家丫头的法子挤兑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比我的龙魂凤血更加好了!”古木天想起凌真每每用这样的事情来讽刺他,便大声嚷嚷道。 凌真看了一眼像是要跳脚的古木天,对边疆老人道:“你这个法子成功了,若是把剑,就赠与白少侠吧,他还是当得起的。”别说她没有看见古木天撇嘴的表情,太明显了。既然他对白童不愉,就正好送给白童了。 “我还打算教他一门武功,路数正好和那兵器匹配。”边疆老人点头附和道。 凌真有些意外,当初在四方城,不是还没有决定收他为徒吗? 边疆老人看凌真疑惑,解释道:“我和古老头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两,白童手脚被人挑断经脉,被我用天蚕线缝合。这些日子相处,他倒是个悟性极佳的,指点一下,武功一路上,可不一定输给明日。而且我也想看看,天蚕线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门里的事情?”凌真迟疑,明日一直知道边疆老人的出身,也要让白童知道吗? “我也没有打算正式收他入门,只是提点一二罢了。”边疆老人答道。 凌真默然,其实她还是觉得收白童入门也无不可,但是明日当时的话也在理。万一白童不能领会本门的精要,便是害了他。只是这样说出来,会不会让白童处于尴尬的地位呢? “白大哥能得边疆前辈的救治,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前辈还愿意指导白大哥武功,那就是万幸了!”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子听到二人的话,轻言细语,倒是把凌真的顾虑推得一干二净。 “这位是?”凌真看向白童,听这个女子的语气,和白童格外熟稔。 “这位是沈冰心,沈姑娘。只为寻找其父四处奔走,被我救下了。还和臭豆腐结成异性兄妹。”白童的目光本就没有离开过凌真,见凌真回望他,便立刻给凌真答案。他倒是对边疆老人是否收他为徒并不在意,能得名师指点,已经是他的荣幸。更何况,这位边疆老人,和凌真有莫大的渊源。 “这位就是凌真凌姑娘。”白童转而向冰心介绍道。 “凌姑娘,久仰了。和白大哥一路同行时,他曾经提过你很多次了。”名叫冰心的女子小心的抬头打量了凌真一眼,柔柔一笑。她被白童所救,本就暗生爱慕,这一路患难,更是难以割舍。但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对白童来讲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即使在他四肢俱断,功力全无的时候,他也没有放下过。 凌真看了看这女子,尖尖的下巴,显得她明亮的眼睛大而幽静,笑意温柔,稍减了她的柔弱之感。如果说上官燕是蔷薇艳丽,她就是春兰柔美,倒是个书香门第的闺秀模样。眸子里面透出的几分坚定神态,倒让凌真想起了同为书香门第出生的林蓉夫人。 “看什么看,没看过吗?”古木天看着凌真打量冰心,不服道。一路上冰心的乖巧懂事,深得他心。而且他可是看出来了,冰心对白童那小子的感情,可不一般,但是白童的心,却不在她的身上。这就是古木天不待见白童的原因。 “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却是见得少了。生平憾事啊!”凌真转过眸子,看了看古木天,摇摇头,转头望天,自言自语道。 “恩,是啊,可比糟老头子好多了。”边疆老人看着凌真的动作,也添油加醋道。真儿因为明日的缘故,从第一次见古木天,就不待见他。反倒是明日对古木天有礼有节,面子上从不出错。 “凌姑娘谬赞了!”冰心毕竟还是个少于出门的姑娘,听到别人赞扬,特别是当着心上人的面。红霞上飞,懦懦的道。 “我从不说谎。”凌真笑笑,转头看她,在心里琢磨,莫不是林蓉夫人的女儿,司马长风的妹妹?要不然为什么看见她就总是会想起林蓉夫人?可是她的年纪和弄月相差无几,林蓉夫人的那一胎,她记得不是双胎啊。 “不知沈姑娘的双亲现在何处?”凌真问道。 “家母前些日子刚刚去世,去世前嘱托冰心寻找家父。”冰心有些黯然。 “令尊是?” “家父姓沈名耀,曾经行走江湖时人称玉面诸葛。” “玉面诸葛,沈耀。”凌真重复这个名字,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 “凌姑娘认识家父?” “并不,只是觉得名字有些熟悉,许是听明日提起过。”凌真想了想,她甚少在江湖行走,若是江湖人,最有可能就是听明日提起过,只是她并没有留意罢了。 “明日是?”冰心不想错过父亲的消息。 “明日是赛华佗的名讳,凌姑娘是神医赛华佗的……姐姐。”白童替凌真解释道。但是心底也有疑惑,赛华佗明明看起来比凌真年长,而且也对凌真照顾有加,无论如何,该是兄妹吧? “姐姐?这姐弟,怕是做不久了!”久久插不上话的古木天此时倒是吐出一句话来。斜着眼睛看着边疆老人。 凌真脸上一僵,想起那日明日说过的话,有些犹豫的看向边疆老人,她一时也拿不准古木天到底知不知道明日的事情。 “他们本来就不是亲生姐弟。看看真儿现在的模样,明日那声姐姐也不好意思出口吧!”边疆老人倒是一脸坦然,看不出端倪。 “哼,这就是你的借口。看你能护他到几时!丫头,我跟你说,这对师徒心思多着呢!你就等着看吧!”古木天说着话,向着许愿树的方向而去。留下不明所以的凌真,和神色莫测的边疆老人。 “凌姑娘,这?”白童有些迟疑,一路上,古老前辈的脾气说风是雨,变换莫测,让他应接不暇。而他虽然也有指点自己武功,但是总觉得他对自己抱有很大的不满。 “没事,他就这样。你们也去看看,兴许能有冰心的父亲的消息。真儿,你和我去看看铸剑的材料,看看我的想法,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边疆老人挥了挥袖子,拉着凌真想炼器房走去,也不等白童和冰心二人再做反应。 直到两人离去的背影消失无踪,白童才转回头来,目光一丝惆怅。 “你和明日……现在如何了?”在炼器房的门口,边疆老人看着凌真,认真问道。 凌真听到他的问话,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心虚。其实她和明日之间并没有什么,至少,她没有承诺过。可是她却有种被抓破的尴尬,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边疆老人的话。 边疆老人见凌真久未回话,心里也有些了然,道:“真儿,明日是我唯一的弟子,品行我很了解。那日他飞鸽于我,郑重告知钟情于你。我便知道,对于你们的这件事情,他是认真的,不是我能够阻止的了的。” “我……”凌真本来想说她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突然想到上午在明日怀抱中所见到的那个眼神,心里一种掩盖不住的情愫弥漫开来,让她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下去。 “昨天我接到师叔祖的玉符,说他不日即到。他会对你们的事情有何态度,我也说不准。你记得要提醒明日,事缓则圆!”边疆老人见凌真也没有否认,便当做她是默认了和明日两情相悦。 “我爹爹要来?”凌真一愣,为什么爹爹没有告诉她呢? “恩。也许就在今明两日了。”边疆老人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徒弟什么都好,但是对于认定的感情,便紧紧抓住不放,固执之极。凌莫羽只有凌真这样一个血脉,两人之间,先不说辈分差距甚大,就是仙凡有别这么一个大条压下来,也是重负啊。 明日倒也不是不能修真,可是当年凌莫羽也明确说过不会收明日入门。莫非,这件事情还是得找自己的师父帮忙?可是师父向来仙踪不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他,他对这两人又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也未可知! 下午边疆老人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也去见了明日一面,问了问他的死劫的详细经过。凌真则自己回了房,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饭时候,凌真也没有出来,明日想到下午边疆老人讲道凌莫羽将至的消息,也有些坐立不安。突然出现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现下,凌真对他还并不明确,他本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攻克她的心。可是如果凌莫羽的到来是为了带她回去,那留给他的时间就不多了! 一想到她可能被他父亲带回天山,他就一阵紧张。他可能会再也看不到她!这样的认知让他心疼!他必须在凌莫羽来之前,确定凌真的心意! 凌真现在很迷茫,最近,她都很迷茫。这样的状态,从明日的死劫之后,一直没有改善过。 一开始的拒绝,现在回想,更像是托词。她从来没有正面告诉过明日她不喜欢他,只是告诉他障碍重重。不是她不想说不喜欢三个字,而是她根本说不出这三个字来。 她对他是特别的,她自己一直都知道。这样的特别,最后会衍生出喜欢来,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否则,为什么今天早上的情景,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抽身出来? 在得知父亲将要到来的时候,她更加心乱如麻。她若是真的对明日动心,那么她该如何面对父母对她的期待? “幽微。”明日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带着他专属的称呼。 坐在木椅上沉思的凌真被他一惊,打翻了手上的茶盏。 “幽微,怎么了?”明日听见里面一声响动,然后沉寂下来,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我……已经睡下了。”凌真抚了抚衣裙上的水渍,说道。 “你的药还没有喝,我给你送来了。开门喝了药再睡吧。”明日的声音温柔如水。 凌真有些懊恼,她忘了每天两次的药从来都是明日亲自过问的,这会儿已经喝过这样的谎言,是骗不过他的。只能起身去开门。 明日看着开门的凌真,衣衫整齐,想来并没有睡下。眯了眯眼睛道:“幽微,太师祖不日即到,我想着今日还是给你再细细把一次脉,好等太师祖到的时候,将详细的情况告知于他。” “恩。”凌真接过明日手上的药碗,一口饮尽,皱了皱眉头。 明日很自然的递上手中的蜜饯,道:“你要我在门口给你把脉?” 凌真突然想起昨日易山还抱怨说,因为小豆芽也爱吃蜜饯,是以本来可以吃7、8天的蜜饯已经在昨日吃完了。今天这些,是他上午让易山出去买的吧。 想到这里,凌真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涌上一种情绪,陌生的,但是让她觉得有点甜,想要沉浸其中。 “进来再说吧。”凌真说着,推着他的轮椅,进了房间。 ☆、两相悦娇色诱人 错情景母女初见 屋里没有点灯,凌真将明日推到桌边,一手靠近桌子,才将灯点上。桌面上那一滩水迹,在明日眼中分外明显。 凌真顺着明日的目光看去,脸上一红,刚才的谎言,顷刻拆穿。 “你的身子,不适应喝绿茶。怎么不用易山带来的铁观音?”明日似乎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的意思,转而问道。 “白天易山不在。”凌真在明日身边最近的位置坐下,轻声回答道。 “那明早我让他送来。怎么不出来吃晚饭?”明日看着她伸出的皓腕,也伸出手去。 “我在想你师父要打造的那把剑。”凌真低下头,隐瞒了真正的原因。 明日的动作一僵,他自然听师父说起,那是凌真允了白童的剑。 “师傅说,那把剑的精髓在于断情。你觉得白童有领悟的资质?”明日须臾恢复常态,将手放在凌真的脉门,一边把脉,一边好像不在意的问道。 “修真一道本就是应该心无波澜。即便是有情道,也不过是看破红尘,最后归于平静。”凌真说起自己的道心,像是在提醒自己。 “幽微,是这样看的?”明日的眼神闪过一丝幽光,转瞬即逝。 “恩。” “那幽微可有看透?”明日身体微微前倾,问道。 “我……尚未。”这样的承认,让凌真颇为气馁。她自认从出生开始,所修的,便是以看破为目的的道,时至今日,却没有一点成效。当日筑基时候心中对母爱的期盼和肯定,她也未曾再有更进一步的体会。如今更是被男女之情扰乱了心境,想要平静,何其困难! 眼前这个,就是让她动摇的罪魁祸首了!想到这里,凌真不由得抬起头,正想要说什么。却不想两人离得本来就近,明日那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脸庞,流窜进她的心底! 凌真的脸一下子蹿红,身体噌的一下站起来,放在桌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回收。却忘记了明日的手还在她的脉门! 明日没有想到凌真会抬头,那种如兰的馨香,让他想要紧紧抓住。她下一刻便要退后的意图,他比她更早预料到!握紧她缩回的手,顺着她的力道,带离轮椅,跌向她满是馨香的柔软身躯。 “明日!”凌真没有预料到她的退后带来的是明日向前的扑倒,电光石火间,她只能撑住他的身体,想要阻止他的倒下,却再次发现他的气息如此的接近,比刚才更甚。她的气息一弱,顷刻之间,两人跌倒在地! 此时两人的姿势分外尴尬,明日匍匐在凌真身上,修长的身形,将凌真完全困在怀中。交缠的气息,让凌真的脑袋里冒出颈项缠绵四个字! “幽微,我不是有意的。”明日抬头的一瞬间,掩去嘴角那一抹笑,眼神无辜。 “你……你先起来……”凌真气息急促,双手撑住明日的肩膀,离他微微远些。 “幽微,你忘了,我的双腿,不能用力。”明日的声音无奈,仿佛带着些许的感伤。 凌真这时才想起他的不良于行,心头涌上一丝愧疚,在这个时候,明日也一定很是懊恼自己的缺陷。 “你……用手撑一下,让我起来。”她不是不能推开他,但是那样做会伤到他的心吧? “好。”明日回答的很乖顺,双手撑住地面,露出些许的空隙。看似退开,却并不足以凌真离开。 “你再用力些。”凌真挣脱不开,只好看着明日,再次说道。 那双眼目,波光粼粼,无奈的眼色,让他却是心头一荡。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俯下头,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吐纳,汲取她的幽香。却又更像是在囤积力量。 “明日!”凌真平息了一点的波动被他的气息侵染,面色又绯红起来。 “恩。”这一次的他撑开一个大的空隙,让凌真能够离开的空隙。 凌真双手撑在背后,挪出被明日控制的领地。动作并不慢,却让明日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他已经快要不能忍受她的离去,想要伸手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 明日有些皱眉,按耐下心中的想法。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这样的急躁了?!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再如何努力,却也和她隔着仙凡的天堑吗?所以在知道了她的父亲即将到来的时候,才会产生这样的不安!才会在今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一面! “我扶你起来。”凌真看着他微皱的眉头,以为他是不耐久在地上,便半坐着,扶住明日的手。 “好。” 凌真用力将明日扶起来,重新坐好在轮椅上。他的衣衫凌乱,和他平日爱洁的形象完全不同,甚至衣角有些地上的水渍。 “没摔伤吧?”凌真仔细帮他整理衣衫,眼睛却不看他。 “幽微!”明日突然的伸手握住放在他胸口上的手,“你答应不会离开我的!” 紧贴着凌真的手,带着些不易被发现的颤动。他言语中透露的不安,凌真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见过。兀然的,让她会忘记了去想是不是需要回归平静,只想在现在,抚平他的不安,重现那骄阳一般的骄傲。 “明日,对于你来讲,我是特别的吧?”凌真并没有抬头。 “恩,特别的,一直都是。” “对于我来讲……,你也是特别的。”罢了罢了,不论怎样的挣扎,至少现在,她放不下他。他的情绪,落在她的眼里,是满满的心疼!也只有他,才能这样牵动她的心。 “幽微?”这句话,在明日的心里,炸响一声惊雷。巨大的欣喜感涌上心头,她虽然没有正面、明确的回应他的感情。但是她承认,他是特别的!她的话语中隐含的接受,他听得分明! “我,不会和我爹爹回天山的。”凌真仍然没有抬起头,她羞于用绯红的脸庞面对他。 即使这样,明日还是能看见她耳根上的颜色。心里刚刚被压下的想法被无限放大。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握住她的手却并没有放开。 “明日!”凌真只觉得被他一带,便掉进他的气息中。刚才的氤氲,再度在她的脑海重现!她只觉得又羞又恼,抬头瞪他。 只一眼,他便陷入她的眼波之中,不能自拔。止住她在他怀中乱动的娇躯,探头靠近她的脸庞。 “别动!”明日的声音暗哑,但是带着不容她拒绝的魄力。 凌真被他镇住,就只一瞬间,他的气息缠绕上她的嘴唇,柔软的带着湿意。她睁大着眼睛,身体僵住。 明日感觉到怀中的娇躯的僵硬。他还是太急进了些,但是,那种内心深处的渴望,在她轻言细语的承诺中,早已克制不住!就只片刻,他也愿意沉沦! 他的舌,轻轻的舔舐她半张的唇瓣,微微带着药味的苦,他却觉得甜如蜜糖。放松他的手臂,想让她的身体随着他放松下来。但是没有用,凌真睁大的双眼,惊讶尚未退去。他不禁眯起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她的生涩,让他更为迷恋。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女人惊怒的声音,让凌真顿时回过神来。她来不及看是谁,只是一把推开明日,从他身上站起来,却还是被他握住右手,不让她离开的太远。 凌真的气息,骤然的消失,明日的眼神不悦,望向没有关紧的大门。刚才他太过沉迷,竟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此时的大门大开,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三十岁上下,女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六七,她的面容,却和凌真有几分相似。 那男人拉着女人的手,阻止住她要冲入房中的动作,却也用不悦的眼神,看着明日。两人气势惊人,明日一望,居然觉得看不清深浅!难怪他发现不了,就算是他清醒异常,恐怕也难以发现吧! 凌真站定,轻轻拉了拉明日的手臂,示意他放开,却发觉他没有放开的意思。只好抬头看向门外,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不由惊呼一声:“爹?” 明日的手顿时一僵,这个男人,便是她的父亲?看起来这样年轻,却又如此深不可测,不愧是修真的大能!再想到之前他们看到的情形,明日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轻松起来。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他刚好来的及,在他们到来之前,得到了凌真的承诺。只是,这时的运气也太差了些,让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的回味。 “太师祖,明日身有不便,不能见礼,还请见谅。”明日在轮椅上欠了欠身,温和的见礼,不卑不亢。 凌莫羽看着女儿有些凌乱的发型,还没有退下的红色脸庞,还有两人握在一处的手,心中有几分了然。不由得又打量了明日几分,这个青年,就是当年玉竹夫人肚子里面的那个吧?倒也长得眉目清俊,说话有礼有节;周身萦绕些许灵气,恐怕是凌真传授过他法决。 他对于这个男子和自己女儿之间的纠葛,当年就有几分成算在心,是以拒绝收他入门,也是有避开的打算的。只是,他们最后还是遇上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凌莫羽问道,目光死死的盯在两人交缠的手上。 “我过来给幽微诊脉,她的寒毒,不久前发作过。”明日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温和的笑着回答道。 “幽微?”凌莫羽身边的那个女人听见这个名字,看向凌真。 “是字?谁起的?”凌莫羽问道,目光也落在凌真的身上。 “是我。”明日没有让凌真回答,将两人的目光再次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她及笄已久,总是要有字的。” “你又不是她的长辈,凭什么。”那个女子向前一步,问题尖利。 “女子的字,并不是长辈才可以起的。”明日微笑,紧了紧握住凌真的手,并不退却。 “就凭你?”凌莫羽语气森然,明日掩盖在语言下的意图,他们两人听得一清二楚。不是长辈,那么就是夫婿了! “是的,还请太师祖成全。”明日又向前欠了欠身,没有因为凌莫羽的语气而有丝毫的动摇。 “胡闹!”那个女子突然一喝,全身气势一放,直冲明日而去。 见此情形,凌真想也没有想,向前一步,挡在明日面前。明日或许不能分辨,但是她知道,那是元婴大能的威压。没有系统修行过的明日,绝对不是对手! 那女子见着凌真的动作,突地一愣,猛然收回威压,吃惊的看着凌真。 在明日的眼里,刚才瞬息,一股危险的气压直扑自己而来,像是禁锢,让他突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凌真挡在自己面前。而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的第一刻,他便将凌真拉回身后护住!不让她在出现在危险之中。 凌真被明日拉倒身后,他手心微汗,让她明白他的刚才的担心。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无事。目光还是紧紧盯着那个陌生的女子,生怕她会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在对明日不利。 “真儿!你!”那女子像是不相信凌真如此回护明日,紧紧盯着凌真一系列的动作,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来,却又没有下文。 凌真不解眼前女子的奇怪动作,目光转向凌莫羽。只见凌莫羽这时才向前一步,拉住那个女子道:“颜颜,别动手。” 转头对着凌真道:“真儿,还不过来见过你的母亲?” “母亲?”凌真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眼光落在那女子的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多忧思天下父母 怀忐忑母女无言 “真儿,你母亲3日前结婴出关,我处理了门中些许琐事,便和她一起来寻你了。”凌莫羽看着凌真怔怔的表情,说道。 这个女子刚才突然的动手,让凌真对这个人诸多不满,可是须臾,父亲居然告诉自己,她是她的母亲!这样的转变,让凌真措手不及。凌真目光流连在那个女子身上。细细看来,她的容貌和自己确实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是,而那女子面无表情,眉眼冷清,让人觉得像是冰山雪莲般,高不可攀。就好像她的那句母亲即使叫唤出声,也不会得到回应。 秦朵颜此时也仔细打量着凌真,她也没有和女儿相处的经验。这几天,凌莫羽不断和她说起凌真小时候的事情,她心中欣喜,想到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补偿这些年的骨肉分离。但眼前这个孩子,已经完全不是当年襁褓中的模样。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加透着陌生。 多年的分离,她明白要让她立刻热络起来,也是困难。但是,见她迟迟没有叫自己母亲,她的心情却分外低落。像是一盆冷水浇下,凉的透心。目光落在凌真眉间的朱砂时,她的眼中方才划过一丝欣慰之意。女儿既然筑基成功,那么她们总有更多的时间相处的,母女天性,她们的关系会融洽起来的。 凌莫羽见两人均不说话,一时有些冷场,便又道:“那年我赶回来时并不见你,听你大师兄说了当时的情形。那时天池仍然时不时有些异动,且你本命灯无恙。我就传了讯息让你应师兄看顾你一二。真儿,可曾和他见过?” “未曾。”凌真摇摇头。 “可是观潮一直有传回你的讯息,想来是在暗中看顾你。”凌莫羽想了想,又转头问明日:“你师父可有提及你师祖的消息?” “从来未有过,师父有近30年没有师祖的消息了。”明日想了想,自从凌真回来之后,他一直很注意凌真身边的人和事,并没有类似的人物出现。 “你是应观潮的弟子?”秦朵颜出声问道。 “家师曾经在门下学艺。”明日答得恭敬,这个人,居然是凌真的母亲,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那么,也算是真儿的晚辈了。”秦朵颜的话,说的有些微妙。 “我和幽微,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明日微微笑道,他和她相伴这样长的时间,这句话,也算是实情。 这句话听在秦朵颜耳中,却有一种讽刺的意味。她在她女儿的成长中,缺失了那么多年,多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 “好了,今日夜深。诊脉之事,而不急在此时。你先回去吧。”凌莫羽止住秦朵颜想要说话的意图,对明日说道。真儿和颜颜从未见过,他也想让两人多多培养感情。不能先让两人之间,因为欧阳明日,而有所冲突。 明日点了点头,秦朵颜对他的不愉,他看在眼中。但此时,并不是他出言的好时机。想着,他却发现凌真握紧了他的手。 凌真此时心情却是复杂的。今夜,她刚刚对自己的心情注下动心的定义,却又见到了自己从没见过的母亲。而母亲的威压,和玉竹夫人的和蔼可亲完全不同!这种不同让她措手不及,曾经的幻想突然被揭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母亲相处。 听到明日要离开,不自觉的,她握紧了明日想要放开的手。 明日并不知道凌真此时的心情,但是,凌真没有放手的行为,他却能隐隐感觉到她的不安。想了想,向凌莫羽道:“太师祖见谅,此时夜深,恐不熟悉地形,不若由明日带两位去看看厢房?” 凌莫羽也注意到凌真异样的神色,叹了口气,看来此事,还是急不得。便又道:“如此也好。真儿,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说着,拉着面有不甘的秦朵颜走到门外。 明日见状,才拉过凌真握紧的手拍了拍,道:“我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最后一个字说的格外轻。 “既然太师祖说是,那必然没有错。”在她不安的时候,想到的竟然是要他留在她身边。如此自然的依赖,比她之前说出特别二字更让他悸动。 凌真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放开握住明日的手。“你去吧。” 第二日,凌真神色疲惫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近些日子里,一夜无眠的情形,真是太多了。 边疆老人和凌莫羽、秦朵颜见礼过后,便又回了炼器房。临走时候叫了明日一起离开。 等到只留三人相处,静默无言。 “真儿,昨夜没有睡好?”凌莫羽打破沉默。 “还好,只是昨晚睡得晚了,今早有些头疼。”凌真收回悄悄放在秦朵颜身上的目光,回答道。 “头疼?你筑基已有10多年,怎么还会被病痛侵扰?”凌莫羽疑惑,他能看出凌真虽然境界未落,但是修为甚至不如筑基之前。 秦朵颜虽然没有并不知道凌真之前到底修为到了哪个程度,却还是注意到她双目下的淡淡青痕,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那年,我受了些伤,至今尚未完全回复。”凌真简单的答道。 听到此言,秦朵颜眉头皱的更深。她起身拉过凌真的手,送了一缕神识到她体内小心探查。 “别怕。”秦朵颜的声音轻缓,虽然冷,却也能感觉出刻意的柔和。 凌真意外被秦朵颜握住手,先是一僵,本能就要运功反抗。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才想起这个人,其实是自己的母亲,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秦朵颜才放下凌真的手,问道:“你近日的寒气反噬过,刚刚过去又掏空了灵气?” “嗯。当时情况紧急。”母亲两个字,她还是喊不出口。 “什么情况让你不顾境界跌落的危险?”秦朵颜问道。就算她刻意柔和了声音,也掩不住此时问话的严厉。 “是大衍之阵。”凌真回答的隐晦,想到她之前对明日的态度,避开了和明日相关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和母亲说话,却要忐忑的考量再三。 秦朵颜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物。她和凌莫羽对视一眼,只听凌莫羽问道:“是那个小子需要续命?” “是。”凌真见避不开,只好点头。 “真儿,你对欧阳明日,作何感想?”秦朵颜问道。昨夜因为心急,所以即使夜深,她还是去了凌真的房间,便是想见女儿一面。可是却碰上那样的情景,只觉得她气愤难当。后来静下心来想想,要是真儿真的不愿意,未必不能挣脱。更何况,欧阳明日眉间那一粒朱砂,分明是凌真的一滴心头血! 可是那个欧阳明日并不是修真之人,别的不说,若是有一日他有所伤亡,对凌真的道心,也是强烈的打击。在修真这样一个道心分外重要的世界里,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便是不可回逆的伤害,不可不防! “他……伴我多年,我不能不为他动摇。”凌真看向凌莫羽。 “不能不?”秦朵颜敏锐的抓住凌真的用词,和凌莫羽对视一眼。 “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凌真点点头,爱那样的感情,不就是由特别延展而来吗? 凌莫羽看着凌真微带迷茫的表情,拉她到自己的面前。她还是当年下山时候的眉目,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却又带着一缕露气,即将绽放。 “真儿,你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能下到定论。只是,修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筑基之后,也不过两百多年的寿数,我和你的母亲,都不希望你止步于此。”凌莫羽伸手抚摸凌真的发顶,一如当年。可是,凌真早已放下了双髻,梳起了少女发式。 “嗯。明日尽得边疆真传,于寒气一症,颇有研究,以后应该不会再犯了。”凌真点点头,语气顺从。 “颜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凌真离开后,凌莫羽才对着想要张口的秦朵颜说道。 “莫羽,他们两人,并不是良配。”秦朵颜冷静的语气中其实有一丝焦虑。 “他们身份有别,寿数难配。虽然,欧阳明日不是不能修仙,但是他的命格牵扯太多,也不知道能否有成。而且真儿以前的修行中走了太多无情道的路子,如今动摇道心,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凌莫羽点点头,说出秦朵颜的担忧。 “分明是祸不是福!”秦朵颜蹙起眉头。她才刚刚见到女儿,却立刻发现她正处于可以预见的伤害中,她怎能视而不见! “但是,颜颜,昨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元婴期的威压,真儿明知不敌,却犹豫也无的挡在他的面前。”凌莫羽顿了顿,又道。“真儿虽然话不多,但内里固执。此时她既然承认那小子,这些自然考虑过,恐怕不是一两句不适合就能说的通透的。” “真儿对于欧阳明日,恐怕也没有你我想的那么定笃。”秦朵颜想到了凌真先前那句“不能不”。 “确实如此,看得出她自己对感情也是迷惑。但是到底是什么让真儿会明确承认对那小子有情,确实让我很好奇。”凌莫羽笑得温润无害,那么明显的不对,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明日随着边疆老人到炼器房,听边疆老人讨论铸剑的事宜。却是一直不太在状态。 昨天夜里的事情被撞破,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他本来也没有想要避开凌莫羽,毕竟,那是她的父亲。他本来以为,凭着师父曾经和凌莫羽相处时候的描述,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固执。只要凌真对他有情,他必定不会太过阻拦。 可是,秦朵颜的示威,凌莫羽却没有阻止。这一点,让他领悟,也许并不阻拦,但也不会完全坐视不理。他们所拥有的那种强大的力量,的确是现在的他所不能抗衡的!但是,他自认天资不弱,自己一定也有那么一天,能够达到那样的高度,只要凌真一直在他的身边! 只是,那个人,是她的母亲,她一直渴望见到的母亲!母女天性,自己能够有足够的分量,继续霸占她在身边吗? “明日,三师祖并不是不通情理,而是害怕真儿受到伤害。”边疆老人看着心不在焉的明日道。自己这个弟子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毕竟还年轻,从小父母又不在身边,作为父母的心情,还是考虑的没有那么全面。 “伤害?”明日不解。 “真儿一直以来,虽然名义上是修炼的有情道,但是我观她心性,似乎走了颇多无情道的路子。我听师父说过,当年秦师祖也是无情道中的人,后来遇到三师祖动了真情,道心动摇,修为上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要闭关修炼,所以才会一直不在真儿身边。”边疆老人缓缓道来,“秦师祖现下能够结婴成功,个中辛苦,不足外人道来。是以,不想自己的女儿走了自己的老路,也是有的。” “师父的意思是,我会伤到幽微的道心?”明日听到其中的辛秘,两根手指慢慢敲击在轮椅扶手上,轻声的问。就算他能够对现在实力的差距淡然处之,却也不想凌真受到任何伤害。 “真儿如今的情况,和秦师祖又有不同。毕竟,真儿还是从小接受了有情道的教导。她因为你的事情,道心到底会不会受损,不是我可以预料的。但是,明日,推己及人,你难道不渴望和父母和蔼相处吗?若是你强行和秦师祖碰上,真儿内心会作何感想?又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损伤呢?”边疆老人轻声提点道。 此生他仅有这一个弟子,且这个弟子命途多舛,他当然希望明日能够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厮守终身。是以,拥有父母的祝福,便显得更加重要。他不希望他,因为此时的一时要强,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古木天道破心机 沈冰心晶莹剔透 明日听罢边疆老人的话,想了想,点点头。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做的太过急切。他担心凌真会离开,迫不及待、用尽手段的向凌真求取承诺。 她在他的身边太过自然,自然到他所考虑的,都是怎么把她留下来。而从来没有想过她也渴望着母女相聚,共叙天伦。自己从小无父无母,这样的渴望,本来就应该是他最为了解的才是! “师父放心,我明白了。” “嗯,你明白就好,秦师祖因为真儿对你不满,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边疆老人也适时安慰了一下明日。 “那是当然,你这小子,都要把人家的女儿哄骗走了,难道还要人家来谢谢你不成?”古木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师徒两个都讨论了大半天了。 “这怎么能叫做哄骗!”边疆老人维护自己的徒弟道。 “怎么不叫哄骗。我问你,什么叫‘特别的人到最后就会延展成为爱慕’?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你们家这油嘴滑舌的徒弟告诉那丫头的?那丫头也是,每次对着我精明的无以复加,偏偏对上你这徒弟,就懵懵懂懂的,还全然信任!”古木天不屑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和边疆老人在一起,明日和凌真那点事情,虽然细节上他不清楚,可是大致梗概,他还是了然的。 “难道不是这样?”明日一脸坦然,回问道。 “当然不是,小子,特别的人,也许到最后也会是知己。你别以为你藏着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心里也是明白的!”古木天笑眯眯看着旁边有些心虚的边疆老人,这次他可是占了上风了。 “是了,古世伯也说了,是也许而已。”明日点点头,态度诚恳的承认自己的确清楚其中的区别。“明日对幽微爱慕至深,而幽微尚且懵懂。既然她问起,自然会隐瞒其中的一些答案。换做是古世伯,怕也会如此吧?” “哼,小子,我知道你自负算无遗策。但感情一事,并不是你精心计算便可得到的。即便真儿因为你的诱导而承诺于你,你就不怕,她有一天真的分清楚知己和爱人的不同之处吗?”古木天不满,这小子滑不留手的,果然没有那么好拿捏。 “古世伯又凭什么认为,幽微于我,不是真的男女之爱呢?”明日笑的淡然,心头却为之一震。 “我是凭借不了什么。到底什么是男女之爱,我想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人可以说的透彻。但是,小子,半天月现在的下场,你也看在眼里吧。”古木天也笑起来,可惜那笑容,却有些阴森。半天月曾经因为一饭之恩,爱上司马长风的母亲林蓉夫人,最后林蓉夫人嫁于他人,夫妻和睦。却因为半天月妒忌不堪,从而和欧阳飞鹰勾结,害的他们夫妻双双身亡。 “诶诶诶,我说,你可别越说越过火了啊。半天月那人本来就心怀不轨,明日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害真儿的事情啊!”边疆老人见古木天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插嘴道。 明日听到古木天的话,心中震动更甚,他一直希望凌真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招数百出。边疆老人说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凌真的事情,可是在知道凌真为担心他气极吐血,为救治他耗尽灵气的时候,他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是也不是没有暗暗欢喜庆幸的。这样的自己对凌真,实质上和半天月对林蓉夫人并无太大区别吧! 若是凌真有一日另嫁他人,自己难道就真的能够安心放手,让她离去吗?会不会到最后,也做出和半天月相同的错事来!让自己懊悔终生? 不!想到这里,明日手紧紧的握住了轮椅的扶手,骨节泛出青白色。爱,到底是什么,他无法言说,但是,他心底希望幽微能够快乐的心情,却是无法忽略的。若是他真的无法得到幽微的心,他也会一生一世看护与她,让她幸福安乐。 “古世伯教训的是。这金玉良言,明日只当铭记于心。”明日此时,倒是诚心向古木天道谢。是他,点醒了自己之前的误区。 “这……也没有什么。”古木天摸摸鼻子,倒是很不习惯明日的诚心诚意。 “本来就没什么,明日,你可不要听这老头胡说!”边疆老人生怕明日因为古木天的话,想到了个什么惊天的计策,算计到凌莫羽的头上。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啊! “师父放心,明日只是觉得古世伯说的有理,应该以此为戒才对。”明日回了边疆老人一个安心的笑容,又转头对古木天抱拳一谢。 “那个……你把半天月带来风雨亭,打算如何处置?”古木天尴尬的换了个话题,他还是觉得这小子看起来恭敬,其实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的样子,比较习惯。 “半天月是古世伯的叛徒,他这伤到底改不改治,如何治,还望古世伯示下。”明日从善如流。 “他的命,不该了结在我的手上。”古木天说的一脸高深莫测。 明日面色沉静,却有一丝失望。他此次带半天月来风雨亭。虽然主要的目的,是揭穿半天月的真面目,化解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的恩怨。但也未尝没有卖个好意于古木天的意思,借此拉近与上官燕的关系。以方便日后,取得玉玺。 “又因才有果,解不开因,自然结不了果。明日,你古世伯的事情看似是因,其实只是一个结果而已。”边疆老人笑笑,说道。真正的因由,还是在半天月的身上。 明日想了想,方点点头道:“那我午后,就替半天月医治刀伤。” 凌真出了房间后,便在许愿树下徘徊。满脑子都是秦朵颜和玉竹夫人的模样,交替往返,竟然有些分不清是谁。 玉竹夫人是给凌真印象深刻的第一个母亲。她对孩子的期盼和呵护,温和的笑容和殷殷的细语,都给让凌真在母亲这个空缺已久的人物上注下了明确的解析。当年凌真因为听到玉竹夫人“不求闻达,但求平安”的期盼,心里对母亲的多年不见的芥蒂才慢慢化解,有了筑基的苗头。 而秦朵颜的出场,却和凌真的期盼不同。她冷艳高雅,昨日夜里一身元婴威压收放自如,是多少人羡慕的。即使言语不多,也能感觉出庄严端重。这些,都让凌真觉得难受,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其实心里很清楚,她确实是自己的母亲,可是,这句母亲,却怎么也喊不出口来。 秦朵颜,她就像自己当年在天池边遥望山顶的雪。明明知道母亲在那里,却不像是自己能接近的。 凌真叹了口气,一跃而上,坐到树上的一个分叉来。从高处望去,仿佛还能看见幼小时候,自己眼前的那皑皑白雪。风凉如水,树叶沙沙,树枝上系的彩带不停纷飞,风欲静而树不止。自己的连筑基时候的执念都被打破,会不会就在这里止步不前?两百余年后,只能看见亲人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惋惜不已? 也许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用看见明日的离世而伤心不舍了?凌真自嘲的笑笑,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安慰吗?那么自己这一生,自出世以来,便踏上修真的路途,是为了什么? 冰心自从昨日知道自己的父亲沈耀其实就是收养邱和的邱老爹,并在不日前故去之后,心情一直不好。白童在受伤时候多得冰心照顾,是以此时也对她多加安慰。且见风雨亭风景优美,便提议出来散心。 行到许愿树附近,白童在远远的地方,便看到凌真依树而立的背影,须臾便一晃不见。待走到近处,才看见她坐在树枝之上。 树枝上的彩带随风摆动,像是五彩斑斓的繁花纷飞,在绿叶中翩翩起舞,演绎一时热闹。她冰蓝色的衣衫飘飞,发带清扬,却又安安静静的坐着,目视远方,神色迷茫,让她在那份热烈中遗世独立起来。 仿佛没有什么能放在她的心上,又仿佛什么都停留在她的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迷茫起来。 “凌姑娘。”他扬声唤她,想在她的心湖上多停留一刻。 凌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低头看见他们。点点头,从树上轻轻的跃下,身姿轻盈,飘飘欲仙。 “凌姑娘。”冰心将白童眼中的惊艳收入眼底,也点着头和凌真招呼。 “你们也……出来散心的?”凌真点头回应。 “嗯,心情有些不好。”冰心闷闷的答道。 “怎么了?”这个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让凌真心生怜惜。 “昨夜大哥告诉我,我爹过世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心里觉得很难过。”冰心的脸上,确实少了些昨日温婉的笑容。 “逝者已逝,节哀。”凌真只能安慰道。 “凌姑娘,不好意思,你刚刚才和父母重逢,我却跟你说这些。”冰心想到早上那对让人敬畏的夫妻,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凌真说道。 “无妨,心中难过的时候,和人说话也是好的。”凌真摇摇头。 “嗯,白大哥也是,都听着我唠叨了一个上午了。这会我的心情好多了。”冰心看看想要开口说话的白童,将他带入话题。 凌真转头看了看白童,他有些担忧的目光让她觉得温暖。想起和他初遇时候他的君子之态,道:“他也是关心你的,听听也不厌烦。” “凌姑娘也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说来我们听听,即使不能帮你出出主意,也比一个人闷闷的好多。白大哥……和我都很关心你的。”冰心没有错过凌真一开始说话中停顿了一下的那个也字。她知道,白童其实更加担心眼前这个看起来不食烟火的女子那迷茫的表情。 白童听见冰心的问话,也点点头应和。 “我也没……”凌真下意识的想要回绝,却又顿了顿,问道:“你从来没有见过你爹爹吗?” “我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直对我很好。后来,一夜之间,爹爹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冰心诧异凌真突然的改变话题,却没有询问。 “那为何还要再见?”若是没有再见,心中的那一个梦,就永远不会醒来。 “也许,再见,我会发现我并不是爹爹心中最重要的。但是这有什么关系,时光让我们有些疏离,时光也让会让我们再次亲密起来。可惜,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冰心的话,有些惆怅。 “那你不会怨恨他吗?” “我娘一直都告诉我,爹爹不是抛弃了我们,只是为了他心中的大义,为了我们母女的安全,不得已才离开了我们。”冰心摇摇头。 “不得已?若是他能放弃莫须有的大义,他就能和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是大义,什么又是大道?为了大道,母亲闭关多年,若是…… “凌姑娘,这句话,很多人都对我说过。”冰心笑的很温柔,“但是,我觉得,有这样的父亲,我很自豪。因为我知道,即使他离开我们,他也一直思恋着我们。思恋让我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离过。” “这些话……是你娘告诉你的?”凌真一顿,这样的角度,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不,是我自己想的。”冰心有些羞涩,“凌姑娘,我娘很爱我爹爹,到死,她都没有怨恨过我爹爹。她虽然没有说,可是我觉得,她一定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因为我也很爱我的爹爹。” 凌真的眼神闪了闪,爱,可以让人深陷;爱,也可以让人顿悟。 “你,很好。”凌真点点头,露出第一个笑容来。 白童一直静立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言不语。在看见凌真发自内心的微笑时,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上勾起。他也惊讶于冰心的冰雪聪明和宽容豁达,但更加欣慰的是,她能豁然开朗。 只有冰心知道,白童嘴角的那抹笑,维持了多久。 ☆、诉衷肠柔情蜜意 查真相脏腑煎熬 当天下午,明日给半天月治疗了龙魂刀伤。因为怕期间有什么变故,上官燕、易山和司马长风皆守候在门外。 凌真听到边疆老人提及此事,考虑大半天月阴险毒辣,告知了凌莫羽一声,便和边疆老人、古木天一起过来看看究竟。对此,凌莫羽和秦朵颜不置一词。 “如何?”凌真看着门口的几人,问道。 “小姐,爷都进去2个时辰了!”易山的声音有点大,带着焦急。别是爷在治疗的时候被半天月暗算了吧? 凌真算了算时间,此时的治疗大约也已经接近尾声,于是道:“进去看看吧。” 只见屋内明日一脸沉思,凌真快步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怎么?” “我无事。”明日露出一个笑容来,表示自己安然无恙。然后对正踏进门来的边疆老人道:“刚才我为半天月疗伤的时候,发现他体内有股力量和我相冲。更奇怪的是他的龙魂刀伤,在我治疗之前啊,似乎已经有痊愈的迹象。但又不是真的痊愈,所以气血纷乱无章。”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古木天听见明日的疑惑,哈哈一笑道:“只是有人误以为龙魂凤血录的调息大法有疗伤之效,其实并非如此。而且……” 古木天故意拉长了声音,却又不说出下文来。 “而且什么?!”从他们进来就一言不发的半天月突然出声道,声音显得颇为急切。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对视一眼,嬉笑道:“既然龙魂刀和凤血剑是你铸的,那你就应该知道而且什么了。” 一边的司马长风听到此处,又见半天月迟迟答不上话来,神色不定起来。 边疆老人见好就收,对着凌真道:“真儿,明日运功之后,元气最虚,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推他出去,吸收些山灵之气,也好恢复。” 古木天一听,便知道他这是在给明日两人相处的机会,一边摇头,一边向着凌真挤眉弄眼。 此时易山不明所以,道:“主人,山上石头多,磕磕碰碰的,小姐哪里推得动爷,还是让我来吧!” “你个傻易山,有你们爷在,还怕你家小姐推不动吗!”古木天阴阳怪气道。 凌真本来只是单纯担心明日,边疆老人的话她也并没有多想,听到古木天一说,方才觉察出些不同来,面色有些发红。 “易山,跟我道炼器房去,哪里还有些力气活要你来做。还有你,你也和我一起去,让你瞧瞧我的冶炼手法到底好在哪里!”边疆老人指着古木天和易山两人说道。 “好好好,去去去,不耽误这边,成吧?小燕子,你也和你师父我去看看这老头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古木天频频点头,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 “幽微,我们也走吧。”明日见一行人离开,对着司马长风点头道别,便离开了房间。 走到屋外,隐隐听见半天月在给司马长风什么解释,却没有听见司马长风再说什么。 风雨亭因为5年一次的风雨侵袭,怪石颇多,凌真一路只捡着细软的泥路走。两人一路缓缓而行,也没有固定的目的,不知道不觉,就偏离的大道。 “这里,我们曾经来过。”明日看着周围的风景,语气有些怀念。 “哦?是吗?”凌真停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虽然来过风雨亭,但也只认得风雨亭几个常见的几处景色,这里她确实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我们第一次来风雨亭的那个晚上,来过这里。”明日笑笑,她不记得了,但是没有关系,他还记得。 “古木天故意出难题,为难你的那次。”凌真倒是记得这件事情,那晚她也是漫无目的带着明日在外散心,却不记得是在这个地方了。 “恩,你一直都是很回护于我。”明日拉住凌真的手,将她带到面前。 “他仗着一把年纪,欺负小孩子,自然不能让他得逞。”凌真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是笑了。从那次起,古木天每次在她面前,都会以被气的吹胡瞪眼而告终。 “幽微,我说的,不是这个。”明日叹了口气,道。 “咦?”凌真微微弯曲身体,让目光与明日齐平,疑惑的看着明日。 “在这里,你对我说‘即便不良于身,也有不良于身的活法。甚至会活得更加精彩,也未可知。’所以我一直努力让自己更加精彩起来。”明日看着眼前的面容,和当年一模一样。但是,面对这张面孔的自己,却和那时不一样了。 “明日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凌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像天边的月牙。 “我从来都很听你的话。”明日也笑着看凌真,脸色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却突然的伸出手,揽住她抱进他的怀里,放在双腿上,就像当年她抱坐着他一样。 看着她在怀里惊讶的样子,才幽幽的道:“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勒紧她的双臂带着一丝示威的意思。 “明日,你是生气了?”凌真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已经能够从容的面对他的拥抱。从昨天到今天,都是第三次了,她似乎在两个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特意的想要推拒开他。 “嗯,你总算看出来了。”明日磨蹭她的发丝,感受她的馨香,双手轻抚她挺直的背脊,轻声说道。 “可是,为什么?”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很痒。 “为什么?”明日一只手从她的腰后伸出来,拉开她紧握的手,十指相交,慢慢回答:“因为你总是还把我当成小孩子。” “可是……”她虽然能够明白他的特别,也知道他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但是却还是习惯了以前的看法。 “你只是习惯了而已。幽微,我早已是个成年男子。是个对你来讲,很特别的男子。”明日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道。 “特别的男子?”凌真微微转头看他,却看见他眯起的眼睛。 “嗯,是你自己说的,特别的,记得吗?”明日蛊惑着,他知道这样的诱导不对,但是这样是最快进入她的心的方法,让他停不下来。 “记……记得。”凌真点点头,昨夜她的确说过,而且那时有些羞涩的心情,她也记得。 “嗯,幽微,你也对我是有感情的。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幽微,我真的很高兴!”明日的唇悄悄擦过她的脸颊,看着她迅速蹿红的耳珠,笑着将头放在她有些僵硬的肩膀上。他很想期盼,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在风雨亭的另一个房间,秦朵颜捏碎了手中的一枚玉符,面色越加冷清。很好,她终于知道真儿的话中的矛盾从何而来了。若说先时他们在炼器房门前的话她还有几分不解,那么现在,她完全明白了! 这个小子,在真儿还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将最利于他的观点,悄悄的埋在了真儿的心中,让她以为是自己的想法在生根发芽!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计,真是世所罕见!果然是应观潮的好徒孙! 半天月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现再晚餐时分。晚饭过后,司马长风拦下明日,询问到底如何能缓解半天月的症状。明日告知他只要半天月一个月内不再修习龙魂凤血录的调息打发,就可痊愈。 至始至终,司马长风都没有看过上官燕一眼,而上官燕也对他冷面以对。这让关心他们的邱和和小豆芽急得挠头。邱和上前和他说话,司马长风却也是不言不语,以照顾半天月为理由,转头便走。 司马长风站院中,内心却也煎熬,不似他看起来那么的镇定。所有的证据都对半天月不利,可是,他还是不相信。也许,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若半天月真的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他这半生岂不全是笑话!认贼作父,为虎作伥,还自认侠义!他不敢想! 白童此时也从屋子里面追了出来,对着司马长风道:“鬼见愁,白某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你的义父半天月,就是神月教的教主。” “有何凭证!”曾经邱和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但是那是,他还没有这么多的证据不利于半天月,所以他并不相信。 “当日关天峡决斗,半天月就在神月教的队伍之中。江湖中那么多好手,相信看到的,不止白某一个!”白童给出力证。 “也许……他只是碰巧在那里。”司马长风觉得自己的否认其实很无力。 “我也曾经为神月教做过事情,也见过半天月。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也会找出各种理由,不会相信。”白童将司马长风的态度看在眼里,又道:“明天晌午,到你义父房外一候,真假自然揭晓。” “我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一条已经算计好的计策?”司马长风问道。 白童冷哼一声,道:“来与不来,悉听尊便。” 凌真看着白童追了出去,拿眼神询问明日。明日笑笑,给她倒了杯茶,才悄声道:“半天月受伤,上官燕虽然不屑于向司马长风证明什么。但是白童来了,他刚刚在弄月手上吃了大亏,又和沈姑娘交往丛密,必然会帮邱和一把。” “可是,就是武功上,白童也不是半天月的对手啊。”凌真有些担忧。 这话落在明日耳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个男人看凌真的眼光,同为男人的他很是明白,于是酸酸道:“怎么,担心他了?” 凌真觉得明日这话问的有些怪,可是却也不知道怪在哪里,只好点头道:“不止是担心他,还有邱和和小豆芽、甚至冰心姑娘都参与在其中。他们这次明显不想事先让上官燕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人若是有意外,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明日听见不止是白童一人,才缓了缓心情,道:“无妨,半天月现在功力不及鼎盛,白童还是有一挡之力的。况且,他前日在炼器房偷了龙魂凤血录的后半部,怕是谁也不能阻止他现在练功的劲头的。” “他偷了后半部?可是,你不是说他不能练习吗?会加重伤势。”凌真讶然。 “他为人多疑,定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而且,他偷秘籍的时候,被司马长风远远看见了。”明日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挠了挠她的掌心。 “别闹。”凌真轻轻娇嗔了明日一句,又问道:“那司马长风为什么还不相信?” “怕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吧。不过快了,明天,这件事情就能见分晓了。”明日见她并没有抽出手来,心情又好上几分,嘴角的笑放不下来。 ☆、知实情一意孤行 难负担少主身份 第二天的事情,凌真颇有些关注,和白童等人一起守在暗处。看着司马长风依约来到门外,然后邱和走了进去。 凌真和白童听见邱和告诉半天月自己便是皇甫仁和,还说玉玺记载了众多秘密,才被欧阳飞鹰窥视。更说是司马逸临死前告诉上官燕。却被半天月揭穿,因为司马逸便是死在半天月的手下。此一时,便真相大白了! 只见司马长风脸色一下惨白,堂堂七尺之躯,竟然微微颤抖!这半生竟然是个笑话,是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甚至还差点亲手害死所爱。这样的情景,足以毁灭一个人所有的希望! 凌真一时也不忍再看。此时听见屋内传来打斗的声音,便和白童冲了进去,挡住半天月的攻击。 凌真和白童曾经合作捉贼,对彼此的招数熟悉,倒是配合无间,只是白童伤势初愈,半天月又确实厉害。两边一时胶着不下。 此时只见司马长风从另外一边破门而入,凌真和白童皆是一愣,半天月趁机一掌,拍向白童,将其逼退。冰心也在外面担心屋内情景,看见白童受伤,心如刀绞,冲动之间,就要冲上前去查看。凌真知道半天月厉害,不敢让她轻易上前,回身拉住,却给了半天月一个破绽! 半天月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抓住机会,又是一掌拍来。邱和见事不对,挺身上前,替凌真挡了一掌! 此时司马长风挑刀而上,拦住了半天月的攻击,对着凌真道:“带他们走。” 凌真见邱和伤势颇重,也不再管这边的事情,和听见打斗之声赶来的上官燕一起,将邱和送到了明日处。 明日一番诊治,才将邱和的伤情稳定下来。这时白童才在冰心的搀扶下回来,两人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如何了?”凌真问给白童诊脉的明日。 “没事,他本来武功就不弱,半天月又有伤在身。只要调息一段时间便可,倒是臭豆腐无内力傍生,情况还要差些。”明日收回手,不在意的道。 “神仙哥哥,你一定要救救臭豆腐啊!”一边的小豆芽听见说邱和情形危急,便急急的求明日道。 明日想到平日凌真对小豆芽颇多亲密,露出一个笑容来:“你既然叫我神仙哥哥,我自然要想办法救他。总不至于让你失望。易山,去备药。” 易山点头出去了。 明日才对着凌真道:“他伤在腰腹,需要宽衣解带。幽微,你和沈姑娘、上官姑娘、白大侠去外面等等。这里有我和小豆芽。” “好。”凌真点点头,转身出门而去。 白童出的门来,咳嗽了几声。凌真看着冰心将他扶坐好,方问道:“还好吧?静心调息一下吧。” “实在是静心不下。那司马长风太冥顽不化了!”白童愤而道。 凌真惊讶:“莫非,他还是不相信?” “是啊,凌姑娘,亏得大哥和白大哥以身试险。半天月都亲口承认了,司马长风还是维护他,说什么是我们联合起来设计他。就算我们再怎么设计,也不可能让他自己按着我们的想法来讲吧!”冰心此时也很气愤。 “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时间得当,这样的设计,明日倒是做的出来的。”凌真笑笑,像是没有把两人的气愤放在眼里。 “凌姑娘为何如此说?”白童惊讶的看着凌真,如今他们铩羽而归,并不是件好事吧! “司马长风并非不信,也许,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凌真将明日昨天的话拿出来讲。 “凌姑娘的意思,司马长风其实已经相信了?”冰心不解,相信了,为什么还要维护半天月? “真相总会大白的。”凌真想了想当时所见司马长风的表情,他此时仍然维护半天月,怕按得就不是什么好心思了。 三人正聊着,屋里传出小豆芽的一声惊呼,凌真才发现上官燕并没有跟出来。怕里面出了什么变故,便进门去看。 只见邱和凌乱的衣衫下,腰背上的7颗红字若北斗排列,而上官燕的手上正握着一张锦制的青龙护身符。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只听明日问上官燕道。 上官燕沉默不语,在心下暗想,原来,他真的就是少主! “伤势有变?”凌真问道。 “怎么会。幽微,有我在呢。”明日摇摇头,用棉被将邱和的身体遮盖起来,对上官燕道:“他明天便可行动,只是,身体还需要调理。我开张方子给你。” “有劳。”上官燕点头。 “邱和便是皇甫仁和?”凌真推明日到外屋写药方,见无人,便悄声问道。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明日点点头,继续写药方。 “那,欧阳飞鹰那里……”凌真担忧,邱和的人品,她一路看来,确是当得起仁和二字。只是,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怕是对杀父之仇没有那么轻易放下的。 明日也一时沉默,这个世上,最难算计的,便是人心。不论邱和如今如何,但是他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找欧阳飞鹰报仇,真的难说。欧阳飞鹰,不论做了什么,毕竟,他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至少,他不能看着他死。 “而且其实,若是不能化解矛盾,只要保住他们的性命,就行了。答应我的事情,也需要量力而行。”凌真轻声安慰。他们四家的恩怨纠结,最后却都是明日在左右为难。若不是他答应了自己,也许,他就不会这样难做了。 “也不全是为了承诺你的事情。”明日环住凌真的腰,将她带入怀中,感受她的柔软。“自古以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这样做,也是为他集福,免得他日后真的遭到天谴,尸骨无存。这,也算是尽了我身为人子的义务。” 他早已不想什么承欢膝下的美梦,这样,就算是报答欧阳飞鹰生他之恩吧! “明日,别想太多了,船到桥直,总会有办法的。”凌真心疼的抚上他的面颊,他其实不该承担这么多的事情。他的才华横溢,本该成为天之骄子,自由翱翔天际! “幽微,我有你就够了。”明日微微仰起头,将唇贴在她眼角。有她的心疼,此生足以。 “不好了,不好了!司马长风他……”小豆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一室温情。接着就是竹门打开的声音,却又一切戛然而止。 凌真一惊,便要从明日怀中站起来,却被明日双手抱住,不让她离去。凌真一时挣脱不得,只好将头转向明日的怀中,不去看对面门口的人。 “怎么了?”明日看着口目瞪口呆的小豆芽和上官燕两人,淡声问道。 还是上官燕先回过神来,道:“他带着半天月离开这里了。” “半天月伤势已有定论,他是该离开了。”明日想了想,又道:“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可是司马长风就这么走了,谁还能让他看清楚半天月的真面目啊?”小豆芽这才反应过来,嘴里虽然这样问道,眼睛却不住的瞟向明日怀里的凌真。 “没事,我自有安排。”明日丝毫不介意两人的眼神,一扶手,将桌上写好的药方送到上官燕面前,等上官燕接住,才道:“你煎好药给他服下,再来找我。我有事和你商量。” 上官燕点点头,拉着还心不在焉的小豆芽,转身而去。临走,还将门轻轻掩好。 直到上官燕出去,明日才放松了手臂,凌真立马从明日怀中挣脱出来。红着脸,瞪着他道:“你……你怎么……” “幽微,我们在一起,别人总会知道的啊。”明日说的很是无辜。 “可是,可是也不能……不能像这样啊!”凌真气恼。 “可是,我就是想抱着你啊。”明日见她真的有些气急,便面露委屈,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 “……想也不行!”凌真见他有些委屈的神色,突然发作不起来,又不想就这么算了。只好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没有看见明日在她转身后,嘴角的笑意。 下午,明日和上官燕一番长谈,让上官燕答应借出玉玺与他,约定两个月之内,必定将玉玺归还。 第二日邱和醒来。明日想了想,又去见了邱和。自己告知了他可能是皇甫仁和的身份,可是邱和却极力否认。在邱和的心里,邱老爹是因为自己被误认为是少主而死去,所以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就是少主。 明日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假如你是皇甫仁和呢?” “就算我是皇甫仁和又怎么样。不是已经有了欧阳城主了吗?有了欧阳城主,只要国泰民安,谁是皇甫仁和又有什么关系!” 明日听出他并不在乎城主之位的意思,又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会找欧阳飞鹰报仇了?” 邱和已经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连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是这样吧!赛华佗,你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呢?你这么好的才华,不论谁当城主,都会聘你为国师的。完全不需要担心嘛!” 明日被他的话一愣,却也回答不出来为什么,只好默认。 “放心放心,绝对没有问题的!”邱和以为猜中了明日的心思,笑着安慰了一下又道:“刚才好不容易劝住白童停止练武,带着冰心妹子散心去了。我得去看看他们两个进展如何!” “你倒是很关心他们两人的事情。”明日心知此时也不能得出他确切的答案,但是看他的心性,自己也有几分了解了。于是也附和他。 “当然,我们家冰心妹子那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姑娘,心系这白童。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撮合一二啊!”邱和得意洋洋的说着冰心的好,与有荣焉。“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去了。” “好。”明日也笑了,既然白童身边有了冰心,自己就不必再对他如鲠在喉了吧。 ☆、母女情渐渐回温 期游历殷殷许诺 凌真从昨天下午开始,便避开了众人,一直专注炼器房的进度。不是她对那把剑特别关心,而是被上官燕和小豆芽撞见了之后,凌真一时觉得见到他们都很尴尬,干脆避开来。 期间秦朵颜和凌莫羽一起来看过她几次,凌莫羽和边疆老人一起探讨些冶炼的事宜,而秦朵颜则留在了凌真身边。 两人一开始也相对无言,但秦朵颜诚心想和女儿修复关系,询问些凌真这些年的过往经历。凌真也一五一十的回答,虽然不精彩,但也每句必答。一问一答间,慢慢两人也有了话题。 “这样说起来,真儿当年筑基的时候,就是那颗紫星降世的时候?”秦朵颜问道。 “嗯,可惜我当时在天池之中,尚未得见紫星的风采。”凌真有些遗憾。 “见与不见并不要紧,那紫星携了不少天机道义,若能领悟,则是幸事。”秦朵颜对修炼一道分外上心,见凌真有些沉默,又道:“之后你便下山历练了?感觉如何?” “一开始很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凌真想了想道。“后来便去了药谷住了六年。” “遇见那个孩子了?”秦朵颜笑笑,眼中精光一闪。 “明日他当时双亲皆不在身边,且身带病痛,所以我留下来看顾他。”凌真点点头,语气和平常有些不同。 “他的母亲对你筑基帮助很大,你为了他的双腿奔波操劳,也是当然。”秦朵颜刻意把感情分的很清楚。 “明日小时候就比同龄人聪慧,也很乖巧。并没有什么操劳。”其实秦朵颜说的并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凌真下意识的却想要反驳。 “那几年你们情同母子,真是让人感叹。”秦朵颜微笑,并不特意反驳凌真的话,道:“可惜我却错过了真儿成长中重要的那些年。” 语气中的惆怅,让凌真有些动容。凌真微微蠕动了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秦朵颜将凌真的表情看在眼里,试探着将手放上凌真的肩头:“好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让娘补偿你,好吗?” 凌真的表情有瞬间的失神,随即点点头,没有回避她的接触。轻声道:“好的,……娘。” 秦朵颜的心里,突然觉得犹如沸水扑腾一般,大珠小珠纷纷攒动,消融了那冰雪之山。 晌午,上官燕便要告辞离去,邱和因为伤势还需休整,留在风雨亭。见上官燕独自一人,明日便拉上凌真随行送她一程。凌真有些扭捏,但是想到半天月才离开不久,上官燕并不是他的对手,便还是跟去了。 几人刚刚离开风雨亭的地界,果然看见半天月气势汹汹的拦在道前。 上官燕看了一眼半天月身边的司马长风,撇过脸去。 “离开风雨亭,风雨即到。”明日的手在缠绕的金线上慢慢抚摸着,嘴角带着些定笃的笑意。 “赛华佗,我不想为难你,我劝你别插手!”半天月怪笑连连,在风雨亭,他估计着古木天和半天月的实力,不敢贸然出手。但是现在,在场的这几个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你能不能为难我,还是未定之数。”明日捋了捋鬓发,傲然道。 “无知小儿,好狂的口气!”半天月微怒。 “你们无非是想要玉玺,除掉我上官燕,有本事就出招吧!”上官燕对于司马长风的不辨是非失望至极,不耐的拔出剑来。 只听司马长风突然道:“就让我再来会会女神龙的高招!”说着,就向她攻去。 半天月暗想,若司马长风并未对上官燕忘情,怕是会手下留情,便要出手。却感一股杀气袭来,定睛一看,正是明日的金线。随即便听明日道:“半天月,就让我看看,你在偷来的龙魂凤血录上领会了些什么!” 半天月避开明日的攻击,便想近身而战。易山明日的千里传音的指导下,也加入了战局。凌真本想上前,却被明日那种,只好看着双方缠斗激烈。凌真却注意到,司马长风对上官燕只守不攻,更是避让一旁。 易山的功力毕竟还是浅薄了些,被半天月寻到一个破绽,一脚踢到在旁,再次逼进明日身边。凌真正想拔剑抵挡,却见两条声音从后面窜出,对着半天月便是一撞,半天月立马退了开去,好几步后,才站稳了身形。 那两条身影站定,确实边疆老人和古木天。只见两人对着半天月的站定看了几眼,异口同声道:“金佛不坏之身?” “我说呢,怎么这下没把他弄到百尺之外去。原来是这样啊。”古木天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又道:“那龙魂刀伤居然也能伤你?啧啧啧啧,你这是没练到家吧?” “他只练到八成,你那刀能伤他的就已经有限了。不过啊,就算练到十成,也还是我的手下败将!”边疆老人得意洋洋。 “夸耀之词!”古木天自从练得此功,从未伤过,今日却被边疆老人折辱,内心不服。 “夸耀之词?那我们,就试试看?”边疆老人听了,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此时只听凌真开口道:“金佛不坏之身?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古木天好奇道。 “难怪会被所爱嫌弃,金佛不坏身不是必须以童子之身入道吗?”凌真双手抱肩,一脸怜悯道。 凌真此话一次,各人皆有不同反应。上官燕和司马长风面色尴尬,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则暗自偷笑。明日转头看了看面色诚恳的凌真,目光深邃,倒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你!”半天月平身对林蓉夫人另嫁他人的事情最是痛恨,气极就要出手,被离他不远的边疆老人一招挡下,又让他退了好几步。 “哎,你还真试啊。人家重伤在身,你不怕他出去乱传你胜之不武?”古木天并不阻止,倒是在一旁煽风点火。半天月的刀伤本来就是作伪,虽然确实有伤,却因为金佛不坏之身而没有什么妨碍。古木天此言更是讽刺他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半天月受了边疆老人一掌,心知自己怕是敌不过他,见古木天此言,倒是借坡下驴,假装凶狠道:“半天月日后,定会让两位知道金佛不坏之身的厉害!” 说着,便转身快速离去。司马长风见了,看了身边的上官燕一眼,也紧随其后。上官燕目光哀伤,目送他远去。 “明日,我是照着你的话,在那两人离开时,当着半天月的面,将司马长风招到一旁说了些悄悄话。怎么没见那两人生分啊?”古木天见不得自己的徒弟伤心,埋怨道。 “你如何得知,司马长风跟着他离去,两人就一定没有罅隙?”凌真不喜古木天对明日质疑颇多的样子,留下这样一句话来。便推着明日转身离去,也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 明日心知凌真这两日呆在炼器房中,是怕了尴尬。想着现在上官燕离开,小豆芽不过是个孩子。第二日,便让易山去准备马车,自己去寻她出来。玉玺已经到手,是时候回四方城了。 此时边疆老人被古木天拉去下棋,凌真一个人,研究着边疆老人留下的配合此剑的心法武功。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风雨亭虽然种的是长青树木,却也抵挡不了这样的寒意。因为边疆老人不在,炉火未开,明日一进室内,就看见看得入神的凌真身体微微卷曲着御寒,却没有披上裘衣。 明日上前将她的手握住,冰凉一片。皱皱眉头,将整个人抱入怀里。 “明日?”凌真的手被他握住,才发现他的到来,感觉到他的温暖,也悄悄贴近他些。 “怎么不披上裘衣?那个手壶呢?” “忘了带出来。”凌真不好意思的笑笑。 “什么秘籍,让你这样入迷?让我也看看。”明日有些吃味道。 “这本上,招数只是其次,好些你师父的个人体验倒是极为难得。有些看法,是我想都未曾想过的。”凌真答得一本正经,根本不知道明日语气的不妥。 “师父以前游历过很多地方,见识广博,且本身心性豁达,见解比之当世之人,高出许多。但师父也曾经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太师祖的学识,就是师父敬仰的。”明日也没想过凌真能听出他语气的不满,顺着她的话道。 “爹爹在世间多年了,看到的东西,比你师父更多,会多知道些,也不奇怪。”凌真的有些向往,“可惜,我来世俗这些年,都没有来得及去其他地方看看。” 明日听了,突然顿住。算起来,她下山20多年,除了昏睡的14年,绝大多数的时间便是花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她其实,一直都想在四处去看看。 “幽微,等我此间事了,我们一起游历四方,可好?”明日捏捏她的手指,她的心愿,他必定会为她完成。 凌真感受他的温度在指尖蔓延,微笑着点点头。其实一个人走,难免孤独,有他相陪,也是不错。 “你的一生,也不过匆匆。等你事了,怕是已经陪不得了。”门口响起秦朵颜的声音来。 凌真慌忙从明日身上下来,正欲向门外张望,只见一只素手递过一只手壶来,却是她忘记的那个。 凌真接过手壶,看向面前的秦朵颜,却见她温和的对她道:“真儿也真是,还像个孩子似的,怎么能照顾好孩子。看来明日小时候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秦太祖。”明日弯了弯身,道:“幽微照顾我并无不妥,倒是她向来对她自己的事情最不上心。我也颇为头疼。” “确实是对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否则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话。”秦朵颜的笑一点一点淡下来。 “秦太祖放心,有我在她身边,必然不会让她被他人伤害的。”明日隐隐觉得她话中有话,但是却寻不到端倪。 “其他人,我也没见过,不足一论。不过最近,倒是被我发现有个意图不轨的,你说该如何解决呢?”秦朵颜慢慢的在凌真原来的位置坐下,翻了翻桌上的书册画卷,问道。 “意图不轨?娘在说谁?”凌真不解,半天月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这话听在明日耳中,顿觉心惊肉跳。她难道指的是自己?自己和凌真之前和凌真说过的话,难道被她发现端倪?凌真虽然现在对他有情,可是也尚未盖棺定论,若是她知道了她自己所谓的感情,其实是他一手诱导,以她的性格……后面的情形,竟然是他想都不敢再想的! 可是她母亲也只是近日才到了凌真身边,就算太师祖如何能掐会算,人心叵测,也不是他能够算出来的!而凌真的性格,怕是不会将自己说过的那些原话记得分毫不差。 莫非,她在诈他?! “不知太祖所指何人?”明日内心虽然惶恐,但面色不显,恭敬从容的问道。 “何人?”秦朵颜转头看着直视明日,一拍桌子,指着明日大声怒道:“何人!就是你!” ☆、难遮掩凌母发难 何为爱转身离去 凌真被秦朵颜的喝声怔住。她一直知道那夜的事情让明日在自己父母的眼中地位有些微妙。父亲还好,母亲对明日是绝对不满的。只是却没想到她会当面发作。而且,这个理由,居然不清不楚,颇有欲加之罪的意思? 凌真看了看明日的脸色,青白交错,却没有悔恨之色。只怕明日心中,也是对秦朵颜的当面发作颇为不满的,可是碍于她的颜面,才会隐忍。但是自己和母亲的相处,更多的是母亲在主动。如果直接反驳,怕是会伤母亲的心,但自己也不能看着她这样发作明日。若是父亲和明日的师父在这里,情形恐怕会好很多吧! 想着,凌真出声对着秦朵颜说道:“娘,你在说什么呢?明日的人品,我和边疆老人都看在眼里,怎么会有意图不轨的意思。不信,你让爹爹叫边疆老人来问问。” “你爹在现在同边疆老人和古木天在一处。这种小事,就不用去找了!”秦朵颜一眼就看出了凌真的想法,想让凌莫羽和边疆老人来缓和气氛。便直接断了这条路。 “娘……”凌真张嘴又想为明日辩解,却被秦朵颜打断道:“真儿,你还年轻,所见恶事,也不过杀人放火,也算是点地即收。但是,世界上最恶的,往往是润物无声,伤而不知,等到发现时候,已无法挽回!欧阳明日,你说,是也不是?” “明日不知秦太祖所指何事?”明日听到秦朵颜如此说,已经明白自己的计策恐怕尽在她眼中。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还是拒绝承认,尽量拖延,暗中在心里思考对策。 “何事?就说说你是如何动摇真儿道心,让她修行受损的事情吧?”秦朵颜见他一脸沉静,心中更不是不愉,索性直接点明。 “娘,你误会了,动摇道心是我心境有碍,和明日并无太大相关。”凌真辩护道。 “真儿,我要听听他如何说的!”秦朵颜并不理会凌真的辩白。 “秦太祖息怒,幽微道心不稳,确实是明日的缘故。但明日对幽微之心,可昭日月,绝无二心!”明日知道秦朵颜所指为何,但是却避开重点。只要他不承认,就没有人有证据可以证明,他的蓄谋已久。 秦朵颜到此,不禁也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她如此一再逼迫,他还能从容回答!不过,他恐怕没有想到,自己有着他不能反驳的证据。 “好个绝无二心!因为绝无二心,所以你就可以蓄意用语言哄骗于她!”秦朵颜直言蓄意二字。 “明日从未蓄意哄骗!更加不会伤害她!”明日听得此言,回答从容坚定。但下意识的,他握住站在旁边的凌真的手,好像怕她离开。 凌真感受到他突然的不安,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突然的,晃出一些片段来。 “是男女之情,你也知道吗?” “……我并不期望你会回应。我只是觉得应该把这样的心情告诉你……” “幽微,你是在担心我……” “……你真的不成为我动摇过吗?一点也没有吗?” “……我一次一次为你打破自己的原则……只是因为,你对我来讲,是特别的,你让我动摇。” “……我为你动摇过,所以,我很明白,我对你的爱慕之情,并不虚假。” “……我能明白我的想法。那么,在你为我动摇的时候,你能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吗?” 明日曾经在耳边的细语,被零零落落,散在不同的时间里。那些记忆被她慢慢组合起来,像是一张原本看不见的网,慢慢清晰起来。突然的,凌真有些不敢想下去,这些话,这些突然出现的片段,仿佛会让她的某种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粉身碎骨! “说的倒是好听!可惜,你却小看了我!”秦朵颜见到明日的动作,眼中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伸出手来,一张小小的玉符,静静躺在掌心。 秦朵颜也不等明日再继续狡辩,将灵力注入玉符,玉符慢慢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几个人的声音,从那个玉符中溢出。 “怎么不叫哄骗。……什么叫‘特别的人到最后就会延展成为爱慕’?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你们家这油嘴滑舌的徒弟告诉那丫头的?……” “……小子,特别的人,也许到最后也会是知己。你别以为你藏着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心里也是明白的!……” “明日对幽微爱慕至深,而幽微尚且懵懂。既然她问起,自然会隐瞒其中的一些答案。换做是古世伯,怕也会如此吧?” 在明日听清楚那几个声音的当即,脸色一下煞白。他兀的握紧了凌真的手,看也不看秦朵颜,抬头看向凌真。 凌真有些愣,仿佛不太清楚自己听到了什么。玉符里面古木天的声音和明日的声音交替而来,那话里,到底讲了什么意思?是说的,自己这一切的动摇,自以为是的喜欢,不过是因为明日刻意的诱导下的结果吗?自己对他的感情,其实只是被骗来的? “幽微……”明日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能感觉到她的手中的温度,慢慢的冷下去,他想要温暖她,可是,却怎么也不能做到。 “真儿,你还不明白吗?”秦朵颜看着凌真沉默不语,不由得提高声量,再不能容忍明日的狡辩。 明白?她该明白什么?她该明白,她只是被自己从小细心照看的孩子骗了?她对他所付出的信任,其实是那么浅薄可笑! 他故意利用自己对他的关心和信任,一点一滴的在自己心中种下“爱情”的种子。心中只觉得某种曾经坚信不疑的地方崩塌了。如果连一个自己从小就打心眼爱惜的明日都能这样欺瞒自己,那这个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而告诉她这一切的,却是她的母亲!用这样直白的方式,像是一把利剑,血淋淋的将伤口暴露在她眼前! “幽微,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想要骗你,我……”明日急切的表达,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但是他预感,要是他不说,他就会失去她! “你只是隐瞒了另外一部分事实。”凌真打断明日的话,语气平淡。这样的解释,她在之前的回音中,已经听过了。 “母亲,我有话和他说。您……请先回去吧!”凌真将手从明日的手里抽出来,对着秦朵颜道。 秦朵颜见到明日的从容之色破裂开来,不由冷嘲,总算是承认了。却突然听见凌真这样唤她,让她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转头打量凌真,发觉凌真的眼神,毫无波澜,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母亲,请吧。”凌真迎向秦朵颜长久的凝望,甚至语气都没有改变。 秦朵颜有些察觉凌真隐藏的怒意,转头看向明日,他的神情表明,他确实已经没有办法再反驳。想了想,才点点头,道:“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处理。” 房间只剩下两人,一片寂静。明日伸手想要再次握住凌真垂在身侧的手,却被她避开来。 凌真退后一步,看着这个背对她的身影。道心的动摇,她并不太在意,她在意的是,他骗她!将她赋予他的信任,当做戏弄她的道具! 而让她更加在意的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感情,又该算作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凌真开口,这不是她最想问的,但是她却害怕知道别的。 “什么?幽微,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明日听着从他背后传来的声音,遥远的,像是要消失掉。 他举手想拍动轮椅,转过身来去面对她,确认她是否在场。 却被她厉声阻止:“别转过来!” 他愣了愣,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凌厉,就算她误会他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冷肃。他慢慢放下手,道:“我不转过来,你……你别走。” “什么时候?”凌真继续问道。 “从大衍之阵以后。”明日沉默很久,终于不再否认。 “为什么?”凌真问的有些无力,她的心,像是有个地方被掏空,冷风入境,遍体生寒。 “为什么?幽微,为什么?!因为我爱你!”明日双手紧紧握住扶手,竭力克制自己想要转过去的欲望。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让他的心慌乱不堪。 就在昨天,就在不久前,她还在他的怀中,娇颜巧笑,而现在她却不再让他看见! “那么,你的爱,到底是什么?”凌真的声音更轻。 明日微微垂着头,日光投射在他的发间,却映衬不出一丝光来。 从凌真问出这句话的这一刻,他便知道,他的努力,化为乌有。她不懂,她从来都不懂,即使曾经那么的接近,她还是不懂。而现在,更加让他绝望的是,他可能,已经失去让她懂的机会!因为,他说的话,她都已经不再相信! “在我意识的最初,你便出现。那么多年,支持回护,相依相伴。你满足我对异性的所有想象和眷恋,即使在你不在的岁月,我从来没有忘记!”但即使不相信,他还是要说! “那时的你,还是个孩子。你对我,不过是期盼母亲的投射。” “不,幽微,那是不够的。我也曾经以为,你若是给予我母亲般的回应,我会不会能就此满足。可是,我发现,那是不够的!”明日的眼睛望向虚空,想象着面对着她,“爱你,对我来讲,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不论因为什么!它让我发现你的特别,让我想要接近你;它让我嫉妒所有能在你身边的其他人,让我想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它让我想要牢牢抓住你,把你留在这红尘俗世,让你给我更多的回应!” 他不后悔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只有他的争取,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她从来不会知道,为了她的一步,他踏出了九十九步的艰辛。而如今,她却收回了那让他坚定信念的那一步,让他瞬间,坠入深渊! “可是,”自暴自弃,全无遮掩的讲出心里的不堪。曾经有过的思虑,化成一句答案:“我知道,你不会!” “也许我隐瞒了很多,但是幽微,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回应我吗?你会明白,什么是爱吗?”低低的声音,却更像伤兽的临终嘶吼,开肠破肚的疼痛,只为掏出最后的那一颗真心! “你不会。”久久没有听见回答,明日闭上眼睛。他觉得她还在那里,他却一点也不肯定。 一股灰败,在他心里蔓延。他本来可以巧舌如簧,却心如刀绞,信心全无!他告诉她他最最真实的想法,所有的想法,自私的、妒忌的、丑恶的。他甚至不敢期望她的原谅,他在等她,等她给他一个最终的决断。他欧阳明日,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心如死灰的,等待一个已经可以预见的结果! 凌真看着他轮椅上的身影,他的头垂着,露出颈项,显得那么脆弱而毫无防备。让她又要忍不住心疼。可是,明日的话,让她还是止步不前。 自己对他的感情,只是故意被他诱导,把亲情扭曲成爱情吗?她所明白的爱情,其实根本是明日虚构出来的幻象? 忍不住的心疼!她甚至不知道为谁而痛。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直不懂。而这一刻,她也希望,她永远不要懂! 她的信任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狠狠摔在地上!她却还在为那个人心疼! 空气像是要凝结,时间却从来没有停止。同样凝结的,还有明日的心。一寸一寸的,像是化成要冻结成冰。 身后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吐息也没有。她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她是不是就此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没有一丝能够找到的希望? 门被“吱嘎”一声打开,明日的身体一颤,立刻转头看去,却是易山站在门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他身后的位置,她不再在那里,空空荡荡的。就像此刻,他的心。 ☆、初冬至心灰意冷 花灯镇再遇故人 凌真沉默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凌莫羽在听说之后,阻止了想要动用法术寻找她的秦朵颜。真儿并没有来找作为父母的他们,而是一个人离开。让他对这件事情的想法,变得微妙。 他没有向明日询问具体的情形,只是看着明日带着易山,驾着马车离去。 “三师祖,这件事情……”边疆老人想要为自己的徒弟辩解,却被凌莫羽打断。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过于插手。”凌莫羽说罢,拉着秦朵颜转身而去。 边疆老人微愣,他突然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在他的耳朵里,带着些许的放任自流。 “老头,你们家师祖的行事风格和你可真是如出一辙啊!做都做了,却有还要说出讨巧的话来!”古木天在一旁不满道。他的确对明日的有些做法并不看好,但是,明日对于凌真的心情,他却是看在眼里,赞在心里的。要是他的小燕子,也能和明日一样勇于追逐,如今也不会落得孤苦一人了吧! “别胡说!”边疆老人没有心情和古木天争吵,转身拂袖而去。若是没有他,这事情也不一定会闹到今天这一步! 回四方城的马车上,明日不发一言。易山也觉察出他的情形,不敢问为何凌真没有同行,只是沉默的赶车。 风景倒退,却不像时光。来的路上,只要他一开窗,便能看见她立在马上的身影,而如今,却只有一路冷风。 现下的心情,不过四个字可以形容,心灰意冷。凌真的默默离去,其实就是一种态度,用她的沉默告诉他,她绝不原谅! 明日自嘲的笑笑。原来,他那样的说法,还是在侥幸的等待,等待她会为他心疼,等待她说出原谅他的话来。 不后悔吗?不知道。若是时光能够倒回,他会不会就不对她有任何隐瞒?他会不会就一句也不说的静静的守着她,看着她,只求她能够在他身边?会不会再去强求本来便不属于他的东西? 会不甘心,永远都不甘心!他渴望她的爱,渴望的那么痛,如果不试一试,他怎么会甘心! 可是,如今,这样的结果,却也更加让他痛得几欲发狂!让他想要去找到她,紧紧禁锢在怀,不论她如何做想! 但是,他却舍不得。那风中摇曳的理智告诉她,他已经伤过她一次,现在,他只想她快乐些。 回到四方城中,他入宫见到欧阳飞鹰,交付玉玺,换取了玉竹夫人的自由。欧阳飞鹰的态度,让他惊异,他亲自帮他推动轮椅,送到宫外。可是,他不想去想此中到底有何深意。 他不让任何人探听凌真的消息,他也不想回到有她的影子的小院。让易山推着他四处闲逛。直到关杰派人通知他,盈盈公主来找了他数次。 他在曾经看着她的笑的院子里,看着欧阳盈盈的笑。尝到欧阳盈盈做的糕点,却想到凌真曾经为他做的清淡小粥。 他能感觉自己在笑,对着欧阳盈盈笑,赞叹她的手艺。可是却又在下一秒,发现自己的心,其实空空如也。 看着欧阳盈盈因为自己提到了邱和而羞涩的脸庞,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她的顾盼生辉。嘴里的苦涩,甘甜的糕点也不能掩盖;而心里的空落,连亲人的关怀也不能填补。 他告诉欧阳盈盈邱和在风雨亭养伤,言语中鼓励这个姑娘去追寻她自己的所爱。他相信邱和的人品,也相信邱和的大度。他希望,他的妹妹能够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 时间一天天过去,初冬隐现。院子里越见寂寥,昨日的繁花败落,独留空枝。他压抑不住的想她,即使将自己放任在她从未出现的宫中,他也会突然的愣神。初雪纷扬,她的皮裘没有带走,她会不会冷?她现在……又在哪里? 欧阳飞鹰将明日的失常看在眼里。他的消息,告诉他,总在明日身边的那个女子,已经半月不见。 他想起明日去风雨亭后不久,玉竹夫人的求见。玉竹夫人告诉他,作为国师的欧阳明日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他一心嫌弃的儿子。作为佐证,玉竹夫人透露出欧阳明日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当年凌莫羽的女儿。 欧阳飞鹰不敢信,却又忍不住去相信。多年来,他后宫众多,却子嗣稀薄,如今的血脉,竟然只有盈盈这样一个女儿。他想过自己的基业,可能就只能由她继承。他宠她爱她,呵护至深,生怕她受到委屈,让他一生心血,付之东流。却也忍不住想,要是当年那个男孩没有死…… 他派人仔细查了欧阳明日身边的事情,直到得到那个女子的画像。她虽然只有二八年华,却和当年的模样,相差无几。那个女子,的确就是当年凌莫羽的女儿凌真,他绝不可能认错! 他在欣喜于找回失而复得的子嗣。更加让他欣喜若狂的是,那个女子数十年不变的容貌,再加上她那个高深莫测的父亲,让他看到长生不老的希望! 这是多么诱人的想法!长生不老,是历朝历代,多少帝王将相追逐的梦想!而他,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欧阳飞鹰曾经隐晦的问过明日,凌真目前的下落,被明日委婉的移开了话题。不过,他不着急。玉竹夫人告诉他,凌真曾经照顾过明日很长的一段时间,只要明日在这里,凌真一定会回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保住明日。不论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因为长生不老的梦想。他都要保住他,他不能让半天月和他其他的敌人知道明日的真实身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翌日,明日被欧阳飞鹰召见,告知玉玺失踪。明日正在思考,会是哪路人马动手,却被欧阳飞鹰一通问罪,就要捉拿下狱。明日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日子欧阳飞鹰对自己的关怀,让他本来绝望的心,微微有些感动。可是现今想来,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能够帮他拿到玉玺而已!这样的父亲,真正是不认也罢。 明日止住想要反抗的易山,随押送他的士兵进入监牢。他倒要看看,欧阳飞鹰到底要用什么样的罪名,置自己于死地! 凌真离开风雨亭,却不知道去向何处。她只明白,自己不能再呆在那个地方,那里的空气,都让她想到欺骗。 漫无目的的行走,却来到那个,当初他们一起过雪顿节的小镇。再往前行不远,就是欧阳山庄…… 欧阳山庄,虽然住的时日不久,但是,那是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和明日的相认,和明日的相处,和明日的争吵,都在那里上演,她都还历历在目。 她不是没有看见,明日对她的默默关照。每日温热的药汁,每天刻意的陪伴,千里之外的红茶小食,孜孜不倦的嘘寒问暖。沉默的,但是从未间断的呵护!越是这样,他的欺骗,就越加让她难过。她曾经,对他付出那么多的信任,甚至像是一种依赖!而他,却辜负。 他们曾经约过,要再在一起,看花灯,猜灯谜。可惜如今,已经不可实现。 “姑娘?”一个声音打断她的回忆,凌真回头看去,是一张隐约有些印象的脸,但她却记不真切。 “姑娘,真的是你啊?怎么又一个人在外面呢?”那个声音带着些惊讶,又道:“姑娘不记得我了吧,2个多月前,还在闹采花贼那会儿,姑娘和家人走散了,在我这里吃过面呢!” 原来,已经两个多月了,自己和他,其实也不过才再次相逢两个多月而已。 “姑娘啊,你走之后不久,你那未婚夫就来寻你了。我看他焦急的很,还特地的给他指了方向?怎么,他还是没有找到你?”那个声音继续道。 “他……”凌真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声音有些干涩。 “姑娘,这两个人过日子,哪里没有什么磕磕碰碰的,牙齿和嘴唇都还要打架呢!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容易,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我看你那未婚夫也是个斯文冷静的人,肯定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能消消气呢?”那个人声音不断。 “老板……”凌真开口打断他。 “姑娘叫我老孙头就好!”那人笑着,用肩膀上的棉布拍了拍板凳,示意凌真坐下,“我给姑娘下碗面吧。” 凌真想了想,点点头,坐下。 “姑娘,我们家这面啊,现在也算是远近驰名了。”老孙头解开锅盖,将旁边拉好的面条放下去,“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当年我和我们家那个来到这里,可是什么也不会做啊!我们家媳妇儿啊,也是个大家出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尊夫人?”这位老人家,似乎也有过一段不一般的过去。 “她比我小不少年岁,而且因为出生的时候遭了罪,身体一直不太好。小时候养的如珍如宝的,却不想,因为我,还是让她遭了更多的罪。”老孙头的话有些辛酸。 “尊夫人一定很是爱你,才会愿意如此。”凌真有一丝感慨。 “爱又怎么样呢?若是因为她不爱我,就会平平安安,那我宁愿她没有遇见过我。可是,她和我说,只有我珍惜了,她受的罪才没有白费!”回忆起过去,老孙头的嘴角却是笑容。 “那尊夫人现在?”凌真好奇,他苦乐参半的表情,让她想要知道更多。 “在,我们家那个说了,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我和她,谁也离不开谁!”说道这里,老孙头露出一脸的自得,仿佛突然豪气云天。市井小民的嘴脸,突然消失不见。 “所以啊,姑娘啊,要好好珍惜那个爱你的人啊!肯这样放下身段来迁就你的人,可不多见啊!”只是一瞬,老孙头又回到那个絮絮叨叨的模样。 “他……其实,不是我的未婚夫。”凌真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不是啊?那也只是名分问题,老汉我可能看出来,那位公子,对你可是紧张得很啊!”老孙头揭开锅盖,暮霭白烟混杂着香气,从锅里溢出。 “他也许没有你说的那么担心我。”凌真顿了顿,道:“他骗了我。” “骗你?”老孙头撒葱花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才继续下去。然后将一碗香气扑鼻的面端到了凌真面前。 “那姑娘可是因此受伤了?”老孙头问道,仔细的上下打量起凌真来。 凌真摇摇头,又点点头。 老孙头看着凌真又点头又摇头的态度,也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天色已晚,凌真默默吃完面,发现老孙头已经收拾好摊位,准备回家了。 “老人家,不好意思,耽搁你了。”凌真赶紧起身,要去掏钱。却被老孙头阻止,只听他道:“姑娘,我这摊位啊,有个老规矩,最后一位客人,是可以不用付钱的。但是啊,得帮我搬些东西回家。这里东西太多,虽然都不太重,但我一个人带不走,我娘子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她为这些琐事操劳。所以,你看……” 凌真有些微微的诧异,也感慨于他对他娘子的情深意重。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跟着他向一个不起眼的院落走去。 ☆、糟老头观潮弄波 无我剑大爱无疆 眼前的院门并不其实已经不新了,但是也没有破败的样子。墙上爬着些干枯的青苔,偶尔的绿,让墙壁有些生气。 凌真帮老人打开院门,发现里面并不大,一眼便能看到底。院子干净整齐,中间立着个石桌,还有几个小凳,被擦拭得纤尘不染,隐隐有些发亮,看得出主人常常打扫。院中晾着些衣物,还有些药草的大簸箕,层层叠叠的堆在药架上。墙角的小井上些许青苔在井口生长。旁边依着墙搭着些架子,还有一些瓜果的枯藤攀沿而上。厨房萦绕着白烟,隐约有个身影在里面忙碌。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象有什么美味即将上桌。人间烟火,不外如此。 “月儿,看看谁来了。”老孙头大声的朝厨房喊着,一边对凌真道:“看来饭已经做好了,要不,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凌真正想拒绝,却突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真儿?” 凌真回头来看,站在厨房门口那个女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身月黄色的素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是她的应师兄的妻子,月明间! “月姐姐?”凌真惊异,她怎么会在这里?凌真猛的想起什么,回头再看老孙头的时候,那个市井老人的模样已经不见,出现的,是一个温文儒雅、气度卓越的男人。 “应师兄?”凌真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见了几面的老孙头居然是仙风道骨的应师兄! “嗯。”应观潮点点头,转身对着月明间道:“我进去换件衣服,你和凌师妹多年未见,好好聊聊。饭菜就别端了,我来吧。” 看着月明间点点头,才走进了屋内。 “月姐姐,你们这是……”凌真从来没有想过,已经金丹后期的应师兄会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乔装改扮买卖为生。 “所谓的道心,也是由人的心产生的啊。”月明间微笑着,拉过凌真,在院子中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人的心?” 月明间笑着,上下打量了凌真许久,才道:“这么多年了,真儿也筑基了。是凌师伯让你下山历练的吧?” “嗯。” “真儿下山,遇见了什么呢?” “我,在药谷住了6年,药谷的主人,就是边疆老人。”凌真犹豫了半响,她不太想提及明日。 “我听大哥说过了这事情,后来真儿被封印,凌师伯不放心你,但是天池上的事情也不容小觑,就拜托我和大哥来看顾你一二。”月明间像是不知道凌真有所隐瞒,点点头,说道。 “月姐姐,我劳你们费心了。”凌真想起自己离开风雨亭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父亲,心下有些惭愧。可是,她也知道,若是没有父亲的默认,母亲不会贸贸然的将这样的真相暴露在她的面前。 “不,真儿,是我自己选择这样的生活的。”月明间摇摇头,笑的很温柔。“我和大哥,已经好久没有过过这样平静的生活了。这,也是我们选择的历练的方式。” 这时,应观潮出了屋,换了一声青色衣袍。他将手上一件蓝色的绵布披风给月明间系好,又捏了捏她的手,感觉并不凉,才去了厨房。 月明间面色坦然,没有一丝窘迫,好像这样的事情,天生就该如此。 “历练?世俗生活吗?”凌真不觉得这样的世俗之事,有什么好历练的。 “真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修真,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飞升成仙吗?” “飞升成仙,只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结果的过程。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要逆天而行去求取飞升呢?” “……”凌真沉默,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开始修真,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在我看来,我的修真,就是为了不拖累大哥。能一直和大哥在一起,生死不离。”月明间笑意盈盈。“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不能以偏盖全。但是,这些年,我也看了很多。无情道中陨落的强者不计其数,他们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却慢慢的迷失了本心,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要修真的目的。所以,我想和大哥一起体验最基本的生活,也许,我能在其中,寻找到新的感悟。” “那你找到了?” “还没有。但是我很快乐。”月明间的笑容带着满足,“我和大哥日出而立日落而息,吃自己亲手做的食物,穿自己亲手做的衣服。这个小院的每一件事物,都带着我和大哥共同的回忆。就算我以后……” “别乱说,不会的。”应观潮打断了月明间的话,将做好的饭菜摆上了桌。 “好。”月明间脸上没有一丝伤心的表情,笑的温顺。 凌真明白月明间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她可能随时会死,但是她随时都活得满足而快乐。只是因为,有师兄在她身边。因为,那是她的道! 那么,自己的道,到底是什么? 凌真接过应观潮递过来的碗筷,一一摆好。却听见月明间道:“大哥,还有其他人吗?” 凌真低下头,才看见四个空碗放在桌上。 应观潮朝她点点头,向着院门道:“进来一起吃饭吧。” 院门应声而开,立在门口的,却是一身白衣,面带惊异的白童!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还是被发现!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凌真诧异,白童怎么会在这里?他来了,那么,明日是不是也…… 正出神,只听应观潮道:“这小子一直跟着你,我看他也没有恶意,就让他也跟着来了。你们认识的吧?” 凌真不想细想为什么此刻,她会想到明日。只是点点头,招呼白童进来,双方略微介绍。 一顿饭因为白童的出现,凌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饭后,凌真主动提出收拾碗筷。白童开始有些担忧,但看道凌真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却轻声的笑起来。 他一直以为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对这些琐事也能做得有模有样。 “你……怎么来了?”凌真感觉到白童的视线,抬头问道。 平时略显苍白的脸庞,因为劳作的关系,透出红润来,在灯光之下,分外柔和。白童略略撇头,避开凌真的直视,道:“我听说你一个人离开,有些不放心。边疆老人的剑成以后,我就跟过来了。” 不放心吗?凌真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难怪她没有发现他跟着。他最多也就是今日才找到自己的吧。 “我没事,冰心姑娘呢?”凌真问道。 “邱和的伤势未愈,她留下来照顾他。” 凌真归置好最后一个碗,目光落在白童腰间的剑上,“这剑,有名字吗?” “有,叫无我剑。” “无我……”无情无欲,无他无我吗?边疆老人师从应师兄,修的是有情道,为何要镀造这样的一把无情道上的剑? “无他无我,是为大爱!”应观潮的声音飘过,白童只觉得腰间一轻,剑已不在! 院中一个青色身影手握银剑,上下翻飞;来回往复,呼呼生风。矫健若蛟龙,轻盈若翼生;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山川为之长嘶吼,天地为之久低昂! 白童在一旁看得震惊!这个人的剑,并不锋利,但是却磅礴而来,气吞山河。他从来以为,剑的精髓,不过为快为纯。而此时,他觉得,一切言语不足以说明此时的感受。那个人像一个巨人挺立于天地之间,再没有什么能够挡得住这个人的一剑! 应观潮的收势已成,静静立于院中。站在院中的月明间上前捻住袖口,给他擦拭薄汗。瞬息间,那立于天地间的巨人,消散无踪,留下的,是一个对着爱人笑得温润的男子。 “师兄的剑法又精进不少了。”凌真的声音让白童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突然觉得,这把剑,在那个人手上,会比在自己手上更好! “不,是这把剑本身的意义。”应观潮摇摇头,大爱无疆,自然不可抵挡。他低头看着眼前的月明间,轻声道:“我,做不到。” 凌真微愣,师兄刚才的一试,已是登峰造极,为什么说做不到呢? 应观潮看着凌真思索的表情,摇头道:“我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无我无他,刚才也不过是一时而已。”语气中却没有一丝遗憾。 他转头看了看白童,大手一甩,将剑向白童抛去。见白童接下,才道:“边疆的眼光不弱,既然他将这剑交托于你,那么,你就是这把剑最适合的主人。” “可是,晚辈不及前辈分毫。”白童握着手中的剑,寒光闪闪,映出他有些苦涩的神色。这可能是他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我也不及你心无旁贷。只是,你还没有明白你的道。”应观潮的话,像是在回答白童。可是他的目光,却意味深长的看向凌真。 凌真和白童在应观潮的小院住下。凌真是确实不知道该去向何方,白童则仰慕应观潮的武功,一心求教。 凌真也时常翻看边疆老人交给白童的那本配合无我剑的剑谱。初初看来,的确像是要求修习之人无情无爱。可是,在看了应师兄当日的剑术之后,凌真觉得,并不止是如此。 大爱无疆,是以无我无他。应师兄的心中,永远有月姐姐,所以他才说他做不到。反之亦然。他们以爱为道,心心相印,是以无论身处何处,有何险境,他们都乐足。 那么,自己的道,又是什么?以前,她以为的道,便是静心无欲,看透繁华。可是,看见应师兄夫妻两人的入世,她隐隐觉得这样的心灵相通,也不失为真谛。 世间有以武入道,以求纯;以杀入道,以求烈;以大爱入道,以求真;以小爱入道,以求暖。这些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发自内心的渴望。若是真正的清净无为,那她到底该以什么来印证自己的大道?什么又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明日当日曾说,他渴望她的回应,这样的话,也来自他的内心深处吗? 想到明日,凌真不禁叹息。小半个月过去了,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愤怒。那种被骗的疼痛感觉,虽然让她如鲠在喉,但她已经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对他,到底是什么? 母子之情?她在于他再次重逢之后,是他精心照顾自己,生活琐事,一应体贴;问汤问药,唯恐不周。让她常常感动,自愧不如。 知己之意?她与他确实颇多探讨,甚至有时彻夜畅谈。但是,和弄月、上官燕,他们也算是朋友;和边疆老人、古木天也能彻夜长谈;却从来没有为他们如此牵动心神。 男女之爱吗?应师兄夫妻的心心相印,和他们的情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欺骗隐瞒,连最根本的信任都不能做到,何谈情爱! ☆、觉情愫迷雾渐淡 初冬雪庐山真颜 冬天的第二场雪飘扬而下的时候,凌真趴在窗口,看着院子中白童练剑。屋内的月明间手中握着针线,为应观潮缝补衣物。屋内一片宁静。 凌真有些冷,捂住了腰间的手壶。温暖的气息,让凌真想起明日手上的温度。 从她离开风雨亭,已经近一个月了,总是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突然的想起明日来。明日这两个字,仿佛如潮汐,在她不想想起的下一刻,汹涌而来,然后又慢慢退去。在她的心境上留下一道道湿痕。 她慢慢的才发现,什么时候,明日已经在她的记忆中,占据了如此多的部分?又是什么时候,在她的生活中,频频出没,又让她觉得理所当然? 月明间咬下线头,看见在窗口发愣的凌真。她不说,她也就没有问。欧阳明日这个人,在大哥的言谈中有所提及。大哥曾经评价他:聪颖机智,行事坚毅,是心性坚定之人。且谋定而后动,绝不鲁莽行事。若是能够眼界心胸再开阔些,日后成就,必定不凡。但以他现在的年纪,能有现下的心境,已是难得。 凌真从小没有母亲关爱,性格虽然看起来冷清,但是却也渴望一份无条件的呵护关爱。欧阳明日对凌真如何,大哥一直看在眼里。两人第一次争执之后,他的焦急和包容,事后对待凌真的一如既往,让大哥赞叹。他又是凌真一手带大,和凌真在性格上也算是绝配。 可是,看到凌真一人来此,对欧阳明日的事情绝口不提,身边跟着的,更是另外一个男人。她不是不好奇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凌真对白童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而白童,他虽然倾心于凌真,但是更加痴迷剑道,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她。 昨夜,大哥收到凌真父亲的传信,说明了两人在发生的事情。她虽然也觉得明日对于凌真的刻意隐瞒,有失君子之风,更加断了凌真其他的选择,行事有些霸道。但是关心则乱,他会如此着急,说到底,也是怕失去凌真。 而凌真会为此动怒,倒是让她觉得玩味。 “真儿和我说说你到药谷的事情吧。我听说近些年,边疆收了个徒弟,叫做欧阳明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月明间温和的声音响起。 凌真听见明日的名字,身体突然的一僵,过了半响,才回答道:“应师兄没有说过吗?” “大哥已经有些年没有和边疆联系了。那几年,我们也没有太注意你的情形。”月明间见凌真刻意回避,继续问道。 “他那个时候,是个孩子。”凌真说的笼统。 月明间在心里一叹,挑明道:“他现在,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凌真回头看月明间,她的脸色平静温和,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于是道:“是啊,他的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 “但是,他还是当年那个人。”月明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到凌真身边道:“真儿,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师兄在你身边多日,却也没有让你知晓,这当算是隐瞒了。” “怎么会,你们是为了我。”凌真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个。 “是的,你其实不在意这个。而你会独独对他的欺瞒动怒,那么是为什么?” “我对他信任良多,他却如此辜负!”凌真还能隐隐的感觉到当时的难过。 “莫非真儿不信任我们?”月明间问道。 “不,那不一样。”凌真喃喃道。 “有什么不一样?”月明间追问。却见凌真沉默不语,不能回答,便又问道:“你答不出来,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对他深信不疑的呢?” “我……我答应过他要相信他。”凌真想起四方城外的树林中,她答应明日的话。 “真儿,信任难道只是承诺过,就一定能够达到的吗?”月明间又是一阵叹息,这个孩子,真的什么也不明白呢。 凌真想起再见明日之初,即使知道他是明日,她也未曾轻易相信他的话。所以有了之后两人的误会,而后,她愤而离去,他一路追寻。最后误会消除,他完全不做追究。这样的态度,让她自叹弗如,亦让她觉得他是可信之人。然后她看着他一手策划化解观天峡决斗,她感慨于他对事情分析的透彻,处理完美,是以将上官燕之事放心交付于他。再后来…… 凌真突然惊觉,这样的感情,说是信任,不如说是依赖!因为他处事的面面俱到,无论大小。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她开始习惯依赖于他。所以在那么早的时候,便将所有的事情,交付于他,毫不迟疑!正是因为这样的依赖,才让他的欺瞒显得不能容忍! 而这样的依赖,自己甚至对着父亲,也没有过! 月明间看着一脸震惊的凌真,无声的笑了笑,道:“真儿明白了?” “不,我不明白。”凌真摇摇头,“我对他的依赖,难道就是爱吗?” “真儿,我们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不相同。对于你来说,什么样的人,才是你的所爱,我不知道。”月明间笑得温婉,手轻轻的拂过凌真的肩膀,将她肩上的发丝慢慢梳理。 “但是,你的道,知道。你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知道。”月明间如是说。 傍晚,应观潮回到家中,带来明日被囚的消息时,凌真突然愣住了。 他也许会因此而死……这个念头让一种感情从心中破土而出,以不可遏制之势生根发芽。在她心中滋生出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他那么渴望父子亲情,却被他的亲生父亲关押于监牢之内,内心会是何等伤心难过?监牢之中,污秽不堪,他生□洁,又该如何度过?他要是真的在此丢了性命,自己又当如何?! 那日里那种舍不得的情绪,再次在内心汹涌。舍不得他为了他人伤心难过,舍不得他为了他人吃苦,更加舍不得他为了他人丢了性命! 凌真不解,她对他的余怒未消,却为何还要如此担心他?!难道即使他做出让她愤怒的事情,她还是会牵挂他?!被他欺骗,却在她在听到于他有害的消息的时候,还是会想去救他?!会慢慢的忘记,对他的一切不满…… 也许,这样的感情,并不是担心。只是,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救他回来,却为了区区一个欧阳飞鹰断送。自己会有不甘心,会舍不得他,也是人之常情吧!也许,自己…… 凌真颓然,她想要想出各种理由来否认心中的那一种可能。但是,却没有一条可以让她说服自己。她突然意识到,这种其实早已远远超过了从小的情谊,让她对他非同一般!但她也不能轻易确认,那就是所谓的爱。 月明间看着沉默下来的凌真,欲言又止。目光看向应观潮,却见他摇了摇头。 是夜,凌真辗转反侧,但觉得室内寒气逼人,窗外的银光更是亮得让人不能入睡。一直到了街道上五更敲响,才迷迷糊糊入了眠。 梦中来来回回,却都是明日的影子,从小到大,无一不清。他原来,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占有了如此众多的记忆。 第二日午后,凌真方才起身,打开门,院中积雪,又厚了一层。寒风拂过,凌真紧了紧外衣,方觉得缓和了些许寒气。凌真抬手抚了抚额前的碎发,恍惚间突然想起,他此时在狱中,无人给他添衣送暖,会不会……觉得冷? “凌姑娘。”白童的声音打断了凌真的思绪。 凌真放下手,带着疑惑看向白童。他此时,不是应该在练剑吗? “你在担心赛华佗。”白童负剑而立,语气肯定。 “我……”凌真开了个头,却说不出剩下的话来。她是在担心他,但是,又不全只是担心而已。 “凌姑娘,我不知道你和赛华佗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我看得出他待你绝不只是姐弟而已。”白童一袭白衣,在雪地之中竟然不分轩轾。“那时在四方城中,他追寻的焦急,看到你受伤时的震怒。甚至,因为你不愿见他,在救了你以后也退而不见。这些事情,若是其他人,他必定不会去做。” “我和他……”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明日对她的好依旧存在。这样的他,让她如何一再否认! “凌姑娘,去找他吧!”白童将凌真的改变看在眼里。他喜欢凌真的特别,但是也因为喜欢,所以他能看的更清楚。凌真即使在负气出走之时,也仍然将那个人,记挂在心里。她于欧阳明日,也不仅仅只是姐弟而已。 他不屑于趁人之危,终有一日,他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结果,交给她去决定。但,不是现在。 “找他……”凌真喃喃的重复了白童的话,尾音消失在雪地中。 “那个白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屋里月明间主意到院中的情形,对着应观潮道。 “他若是没有这个资质,边疆也不会将无我剑传授与他。”应观潮对白童的君子之风有些欣慰。他当初会收边疆老人为徒,就是惊讶于边疆老人看人的眼光独到。 “只是,那个欧阳明日……”应观潮皱起了眉头。“我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欺瞒真儿!” “他只是急于求成,用错了方法。但是他待真儿之心,绝不作假!”月明间笑道。 “这样的不做假,怕是真儿消受不起吧!”应观潮有些嗤鼻。 月明间走到应观潮身边,道:“大哥,这就是你看不清了。” “怎么说?”应观潮也是看着凌真长大的,对她虽然不若月明间那样呵护,却从心底也是疼爱的。 “大哥,真儿看起来冷清,但其实是懵懂。虽然说不准她动心动情之后是否大道能得。但,若是放任她这样走在无情道上,最后不过孤苦一生,之后独自陨落罢了。”月明间从小照看凌真很长一段时间,对凌真的心性很是了解。这个孩子,从小就渴望着被人关爱,不论是以前对母亲的渴望,或是以后……其实都不过是渴望被爱而已。而这些,刚好是欧阳明日能给她的。 “那就非欧阳明日不可?白童对真儿也是不错。况且也不见真儿对他有太多不同。”应观潮仍然不满。 “真儿会动怒,不正是因为她其实也在心里定笃,欧阳明日不会因为她的任何行为,改变对她的爱吗?女人,只有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辗转反侧,心思千回百转,以至于突然的任性妄为。”月明间笑着抚平应观潮的眉头,道。 应观潮伸手抱住月明间的腰身,轻声道:“就如当年你我那般?” “嗯。”月明间轻微颔首,将头枕上他的肩头。 ☆、易劫狱相对无言 论古方暖玉为骨 凌真和白童到四方城之后,怕被人察觉,并没有住进小院,找了个客栈住下。探听了几天消息,得知明日被下狱的罪名是私通外敌、偷盗玉玺。 这样的罪名,在凌真看来,不过是欲加之罪。她想了想,找了个机会潜入慕寒院,想先将玉竹夫人救出,以绝后患。但却发现玉竹夫人不在其中。她又和白童去了趟城外的水月庵,也不见人影。连欧阳盈盈也不见踪影。 凌真不禁暗自思索,这件事情,怕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明日入狱已久,城中传闻越见不堪。说是国师功高盖主,城主怕是容不下他!凌真的担心更重,不能再等下去了! 当夜,凌真和白童换了紧身夜行的衣物,蒙上脸面,悄悄潜进监牢中。路上倒是轻松,没有被什么人发现,只是凌真暗自奇怪,,若真的说欧阳飞鹰忌惮明日,为何在监牢前却没有重兵把守?只是派了几个人看管,莫非,他确定明日已经没有反抗之力? 想到这里,凌真心中一紧,用石子点了门口守卫的穴道。让白童在外把风,找到挂在狱卒身上的钥匙,快速走进牢房内。 监牢中的灯光不慎明亮,却不能阻挡住凌真的目光。她在门口便能看见最里面一件牢房中坐着熟悉的身影,背影挺直,完好无缺! 凌真突然觉得悬挂的心稳稳落在了地上,即使多日不见,他的背影,仍然和那日她离开的时候一样萧索。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竟然就这样看着他,眼眶有些润湿,却不知道为何。 明日被关押之后,一直没有外面的消息。他并不是不能逃出,但是没有她在的地方,何处不是监牢?更何况,关他那日,他一时激愤,和欧阳飞鹰动了手脚,在比拼内力的关键时刻,欧阳飞鹰却为了不让他受伤而收回内力,受到反噬。他这样的举动,让明日迷惑不解,他想要看看,欧阳飞鹰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他听得外间的动静,示意易山将轮椅转过来,只看见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一个窈窕的身影一晃而过,再看时,已到门前。那双明眸闪亮,让明日突然怀疑自己是否相思成疾,以至于将来人的眉目,看做是她的! 他想要再次确认,却只是一瞬,便看见那目光移了开去。 明日的手在衣袖中握紧成全,他想问她是谁,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紧张的发不出任何声音!真的是她吗?她怎么会来了? “你是什么人?”易山并没有明日的万千心思,出声问道。 凌真看见明日目光中的喜悦与紧张,竟然不敢与之直视。低头将牢门打开,轻声说道:“易山,把你们家爷背出来。” “你是小姐?”易山认得凌真的声音。 “嗯。”凌真做了简短的回答,转过身去,却仍然觉得后背火热。 “爷,小姐来救咱们了!”易山惊喜的对着欧阳明日说着话,把背对着欧阳明日,想背他出来。 “幽微,易山受了伤,带着我恐怕走不远。欧阳飞鹰无心伤我,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免得危险。”明日对着凌真的背影,终于能够平稳的发出声音来,让人找不到一点破绽。她能来救他,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凌姑娘,我来吧。”门口的白童听见明日的话,闪身进来,道:“快点吧,我怕门口巡查的人快要过来了。” “嗯。”凌真信不过欧阳飞鹰,犹豫了片刻,对着白童点头。 见到白童竟然和凌真一路而来,明日刚才喜悦的心情有些暗淡。他何时需要承他的情!正要拒绝,却听白童说:“赛华佗,凌姑娘既然来此,你不走,她也是不会走的!” 此时凌真带着易山快步向外,代替了白童原来的位置,他的声音又轻,竟然只有他们两人听见。 明日微愣,白童的话,不无道理。他想到之前几次欧阳飞鹰试探自己是否知道凌真的身份,都被他含混过去,明显是对凌真有了什么兴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若是因为自己,让凌真落入欧阳飞鹰之手,欧阳飞鹰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凌真。 明日点点头,道声“有劳。”让白童将自己背了起来。 出了监牢,凌真带着易山,白童背着明日,躲过宫中的来回巡视的侍卫,一路轻松的回到客栈。 凌真四人也不敢停留,收拾了一下细软,连夜奔往应观潮的小院所在。途中明日发现身后跟着些尾巴,指使白童带着凌真等人,掩埋了踪迹,将人甩了开去。终于在第二日曙光微露时候,四人敲开了应观潮的院门。 “回来了?”应观潮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四人,平淡问道。 “师兄,他……”凌真离开之时,并没有知会应观潮,此时见了,才想起若是欧阳飞鹰发现明日不见,必然会通缉他。她这样做,会不会连累师兄? “还不进来?”应观潮没等凌真说完,便让开身子,道,“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还去了那么久!平白害月儿担心了你几天。” 凌真听着他此时的抱怨,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师兄的本事,别说欧阳飞鹰半天月之流,就是自己的父亲在这里,他也是能够抵挡一二的! “好。”凌真感激的对他点头,带着白童和易山进了院内。应观潮瞟了一眼暗处,缓缓关上了门。 凌真将明日和易山安顿在自己旁边的房间,便快速的回了房。她担心了几日,夜间雪地一路奔走,也有些吃不消了。 明日看着凌真逃也似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凌真一觉睡到酉时,院子里面明日清朗的声音和白童的练剑声将渐渐清晰起来。 她把他救出来了,然后呢?凌真伸出手,捂住眼睛,叹息着想。 她想不出该怎样面对他。她以为她只是舍不得他。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些微润的眼眶,让她惊觉,好像并不只是舍不得而已。 她想要回避,可是,也不能一避再避。 “真儿,醒了?”门在毫无预兆的情景下打开,凌真一惊,几乎认为是明日进来。但月明间的声音传了进来,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随着门的打开,院中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好像突然在等待什么的出现。凌真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含糊的应了一声,慢慢坐起身来。 月明间关上门,走近她笑道:“今天下了一整天雪,刚停下。你也睡了一整天。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月姐姐,害你担心了。”凌真赧然的摇摇头。 “没事就好。有什么也不用担心,院中如今有两位神医,药到病除不是什么难事。”月明间笑的有些黠促。 “师兄回来了?”凌真知道边疆老人的一身医术皆传至应观潮。 “他今日就没有出去,蹲在屋里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月明间摇摇头,拢了拢凌真散乱的衣衫,道:“梳洗一下,出来吃饭吧。” “嗯。”凌真点点头,站起来,恍惚听见院中的声音又渐渐回到了刚醒的时候。 等到凌真走出房门,才发现竟然是明日在指点白童练剑。凌真眼光飞快的越过他,看向其他地方。发现易山在帮着月明间将饭菜摆上石桌,也不知道月明间用了什么方法,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面,饭菜仍然热气腾腾的。 “小姐起来了?”易山抬头看见凌真,欣喜道。 “嗯。”凌真点头回应,走到桌子边,伸手摸了摸石桌,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石材并无区别,但是却温润无比。 “那是暖玉的边角,所以能保温。”月明间替凌真解惑。 “这么大的边角,若是找到整块,怕是中间有不小的玉髓形成吧?”凌真奇道。 “那是以前和大哥云游的时候发现的一条暖玉脉矿,确实取了不少好玉。温热舒适,不过分炙热。冬日里取暖,最是不错。”月明间点点头。 “也还能有其他的用途。”应观潮从屋里走出来,听见月明间的话,说道。见院中几人还零散着,便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师祖。”明日从凌真出门,便注意着她,却见她的眼神闪烁,心下了然她定还是余怒未消。于是也不说话,等到应观潮出现,才低低的喊了一声。 “嗯。”凌真听见应观潮不冷不热的回答了一声,便知道两人已经明了各自的身份了。 一顿饭寂寥无声,只闻碗筷响动。饭后,易山主动洗刷碗筷,白童继续练剑。应观潮坐在石凳,看着轮椅上的明日,突然出声问道:“你的腿,边疆也没有法子?” “师父尝试了无数的办法,也没能治好。”多年的习惯,明日并不介意别人议论他的缺陷。 应观潮看了看落座的凌真微微僵硬的肩膀,笑了笑。端起碗来,慢条斯理的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 “不过什么?”明日的双腿,凌真一直想要医治,但是连父亲当日也说没有办法,只好作罢。应观潮的医术在父亲之上,但是她在遇见他的时候,心绪已乱,倒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个事情。 应观潮听见凌真的问话急切,看了看没有特别表情的明日,才继续道:“这个法子有些匪夷所思,我只是在古书上见过记载,从来没有用过。成与不成,我没有万全的把握。” “你们可愿一试?”看着凌真惊讶望向他的目光,应观潮的笑却是从容。 凌真迟疑,连师兄都没有万全把握,若是有了意外……她不禁看向明日,却对上了他目光。凌真脸上一热,转开头去。对着应观潮问道:“师兄可否说说详细的方法。” “其实也不难。他小腿天生软骨,只要将其破开,取出软骨,再放入替代之物,用药物和内力联通经脉,便可痊愈。此谓之为换骨。”应观潮在凌真睡着的时候,已经把明日的双腿检查了一遍。 “用什么能够替代呢?若是不成呢?”此法凌真闻所未闻,但刨腿取骨,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替代之物倒是现成的。”应观潮指了指石桌,道:“暖玉之髓,可以为骨。若是不成,便再无任何希望。” 说完,应观潮转头看向明日,目光中隐藏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激动。作为医者,即使已经修身养性,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方法,他也有想要一试的冲动! 明日微笑以对。这么多年,他不是不在乎这样的缺陷。但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习惯已经对此不报太多的希望。 但,凌真刚才的问话,虽然没有表明立场,却也带着期盼吧?明日看了看沉思的凌真,此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换骨术几分凶险 真心待深入骨血 听到明日当即应下应观潮的提议。凌真有些愣神,这么简单就应下了吗?不再多考虑一下!这样的事情,其中的细节如何,他一点也不清楚,他甚至只见过师兄不到一天。虽然说是闻名已久,但就不怕名不副实吗? 凌真抬头还要再说,却听应观潮道:“那好。其中细节,我再研究两日,后天,我会告诉你其中详细的情形。你对岐黄也有所研究,此中多有可考,你也好生琢磨琢磨,日后必有大进益。” 凌真听着应观潮一幅试验的口吻,内心更是不安。应观潮却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又进了屋去。 月明间摇摇头,对着凌真歉意道:“大哥难得遇见感兴趣的事情,他必定有把握不会让情况比现在更糟。真儿不要太担心。” 说着,起身也进了屋去。一时间,石桌前竟然只留了凌真和明日两人。 凌真觉得有些局促,想要回屋。但是一想到明日竟然轻易答应,怕是因为觉得能有恢复的希望,太过欣喜,没有考虑仔细其中凶险,又不禁担心。 “你……可要考虑清楚?并不只是不能行走,要是有些其他的偏差,也可能会丢了性命。”凌真最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但语气颇有生硬,眼神也不知看向何处。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师祖的医术。”明日微笑的看着她。 凌真沉默片刻,闷声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 说着,起身准备回屋。却被明日一把拉住手,凌真转头来看他,却见他目光柔和,嘴角带笑道:“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 凌真想要抽出手来,却被他握地更紧。只听他又说道:“幽微,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让凌真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想要使劲抽出的手松了下来。 明日发觉她的软化,微微松了松握住的手,眼神透着诚恳,说道:“我愿意等你,等你自己想明白。只是,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现在不会离开。”凌真有些无奈,她始终对他不能狠下心来。当日能够抽身离开,很大的原因,归功于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腿。你能为我担心,我也很开心。”明日将她拉近一点,说道:“但是,能不能,在我腿好了以后,也不离开我?” 凌真看着他眼神中的期盼,忍不住想要点头,她其实很少拒绝他的愿望。但是转瞬,她又想到了他的隐瞒算计。微微移开目光,道:“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办,你的万千计算,我只会跌入其中,让我跟着你做什么?” “幽微,我不会再左右你的想法了。”明日看着她转头的样子,明白她还是不太想要原谅自己,但是又禁不住一再对自己心软。看来在她的心中,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存在。 他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的身体面向自己,道:“我听了月师祖说,是白童提议来救我的。我很感激他,他的放你自由,让我的步步紧逼显得不择手段。幽微,我不是神,我也会犯错。但是,我会改过来。只要……” 明日停了停,看见她低头看他的样子。她的眼睛睁得微圆,像是疑惑他说道一半的话接下来是什么。她漆黑的眸子中,只有他的影子,让他不禁会想想,其实他还是在她的心中。 “只要什么?”凌真问道。 “只要你能快乐起来,你能继续让我对你好。”明日柔声道。 接下来的两日,只要凌真在院中,明日总是会守在一边。也不多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凌真能感觉她的心中的不平渐渐消散。她很想继续不理睬他,可是看着他安安静静又不依不饶的在雪地中等待的孤单身影,又忍不住走上前去。 直到应观潮找到明日和他商讨换骨的细节,凌真都没能硬下心肠来对他。 “换骨之术,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将玉髓替换进去,而是玉髓替换之后,如何能够让它替代真正的骨头活动。”应观潮表情凝重。 “所以用内力打通经脉,很重要。过重会毁损经脉,过轻则不通。”明日听完应观潮的话,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时候,患者的感觉对操作者来说是唯一可以评判的标准。”应观潮顿了顿,看了一眼明日,才继续说道:“所以,我会在开始的时候,给你服用少量的麻沸散,药效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大约在我换上玉髓以后,你便会醒来。然后我会在室内点上迷香,可以稍微减轻你的痛觉,但不会让你昏迷。你可以感知到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感觉。” “这怎么行?”凌真紧张,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别人的刀下被一点一点割离,即使痛觉能够减轻,那种恐惧感也会把人逼疯的!更何况,所谓的稍微减轻,其实也只是安慰罢了吧! “如果他不行,那么成功的可能基本没有。而且,其中会因为失血等情形,造成死亡的意外。我也只能避免七八分。”应观潮平静的将各种可能讲出来,目光转向明日,问道:“如何?” 明日的脸色有些白,但是还算从容。凌真能想到的,明日也能想到。但是从前从来没有其他人尝试过,清醒着做完,这是能够成功的必须前提! 他本来对这个方法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在听到应观潮的详细解释之后,觉得至少有五分可行,只要自己能够克服那种恐惧感! 明日看向凌真担忧的脸庞,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曾经也想过,和其它普通孩子一样,和她牵着手,走在路上。 “好,古有云长刮骨疗伤。今只是说说感受而已。我可以一试。”明日点点头,握紧了凌真的手。 应观潮看着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忐忑。满意的笑了笑,看起来边疆收的这个徒弟,确实又几分过人之处。 之后,应观潮和明日在讨论了更改了几日细节之后,又准备了几日,才进入了一个专门准备的房间。凌真和易山都想跟进去,被阻止,要求和白童一起等在外面。月明间入内帮忙。 关门之后,院中除了雪落的声音,便分外安静,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传出来。治疗的过程在凌真的眼里格外的漫长。从天刚亮,六个时辰已经过去。期间月明间不时出来吩咐准备些东西,或是端出一些血水来替换。易山在院中忙碌,还准备了简单方便的干粮,带入里面。 凌真定定的站在院里,看着月明间和易山的来来回回的身影。那么多的血,经过水的稀释,倾倒出来,将院中白雪染成淡红。这么久,他已经是清醒着的了,那他该有多么痛! 可是,她没有听见他的一声嘶吼,院中的安静,让她不安!若不是隐约能够听见屋内几人的轻声的交谈声音,月明间并无慌乱的表情,凌真甚至要怀疑明日是不是遭逢什么意外! 凌真的双肩有些颤抖,她克制自己不上前询问情况如何。她不敢想象,他遭逢意外的场景。在她的印象中,他总是会坐在那里,微笑的看她。不论她在哪里,最后她回头的时候,都能看到他。 原来在时间的长河中,她早已舍不下他,就算无关风月,却也真心以待,深入骨血! 突然间,天地间一股灵气汇集起来,在凌真的身边徘徊旋转。凌真竟然感到自己的消失许久的道行,渐渐恢复。和筑基突破的情形很像,但又不是全像。只是须臾,那股灵气又消散无踪,让凌真来不及细想。她并没在意,全服心神,都放在屋内的那个人身上。 “凌姑娘放心,赛华佗吉人天相,定然可以痊愈的。”白童感觉到凌真的不同寻常,安慰道。 凌真默然,此时,他能否痊愈已经不重要,只要他能平安。她愿意陪他一生! 日将西时,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应观潮的脸庞露了出来,带着一丝满意笑容,道:“倒是个有骨气的,除了该说的话,其余的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易山急急上前问道:“祖老爷,爷他现在到底如何了?!” 月明间随后出来,回答他道:“慢则两月,快则半月,即可下地行走了。” “他还活着?”凌真的声音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她能够明白他无事了,可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她只想要再次确定,他还活着! “活着。只是忍了太久,嘴唇全被咬出了血。”应观潮皱皱眉头,这丫头是关心则乱,不知道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再看看凌真的神情,仿佛又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了。 月明间将凌真的表情看在眼底,上前几步,止住易山等人想要进屋的动作,只带她进入房中。 明日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额头鬓发完全被汗水打湿,贴在脸庞上,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嘴唇红肿,血肉模糊;床单上斑斑血迹让凌真觉得触目惊心。要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凌真都不能确定他是否活着。 “我看他刚才忍得太辛苦,让大哥给他服了少量的麻沸散,他睡过去了。”月明间给凌真解释道:“他现在不能搬动,双腿上的绷带每隔2个时辰要松开一会,再绑上,免得血流不畅。这些,都交给你了。” “嗯。”凌真轻轻点头,而眼神再也没有从明日身上移开。 ☆、渐行走不良终复 允誓言一生一世 欧阳明日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双腿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束缚住,有时会涨得疼痛。每到这个时候,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身边。然后肿胀的感觉就会慢慢减轻些。过段时间,又是绷得死紧,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朦胧中,他能感觉到温柔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双手轻柔的为自己擦拭汗水,时不时有棉布轻轻润湿唇舌,然后再将一种感觉清凉的药物敷在有些火辣的嘴唇上。 他想知道是谁在身边,这人身上的馨香,让他觉得熟悉而欣喜。但是他又觉得格外的困顿,睁不开眼睛。他的五感,除了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的一切之外,再也不能调动其他。 隐隐的,他的心里有一个想法,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之前活活的受着一刀一刀凌迟样的疼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空气中有另外一种香气传来,掩盖住身旁人儿的气息。他有些慌张,他想要感受她,不想失去! 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轻拍,调子稳定轻缓。那种节奏,是他熟悉的。在很小的时候,有个人也用这样的节奏轻轻拍着他,让他安心。让他觉得,无论再什么样的情形下,只要她在身旁,他都能看见她温暖的微笑。 意识再次缓缓陷入黑暗,但是却觉得安稳,因为她在身边。 凌真按着嘱咐,按时的给他上药换药,衣不解带的照看了他两日。第三日傍晚里易山想要替换她,让她休息一下。不到片刻,明日便辗转反侧,不能安眠。无奈之下,易山只好再次找她回来,守在床边。 看着陷入昏睡的明日,凌真放下轻拍他的肩膀的手。他紧锁的眉头已经松开,呼吸平稳下来。苍白的脸色因为安稳而有了红晕。 应师兄说,若是他太早醒来,会对施术过程中的疼痛印象深刻。即使本身并不再受到损伤,仍然会感到疼痛,从而影响伤口的愈合,需要让他多睡两日。所以屋里的迷香已经过了两日,仍然没有撤下。 该有多么的痛,才能让他的痛觉延长到多日仍然不能消散的地步?这样的疼痛,他却一声也没有吭。他到底该有多倔强呢?凌真疼惜的抚摸着他的发顶,这样的倔强的他,却会轻易的对着自己说对不起。她还有什么好责怪他的呢? 凌真无奈的笑了笑,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都是枉然。这一切最后还是顺了他的心意,虽然她也因此而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屋里的炭火发出轻微的爆响声,凌真理了理有些酸疼的手腕,趴在明日的肩头慢慢的睡了过去。 明日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被饿醒的。三天中,凌真只是用细软的竹管喂了些流食和药物进去。自然是不能满足成年人的胃口。 他睁开眼睛,觉得右侧的肩膀有些发麻,有什么重物压在肩头。微微侧头,那股朦胧中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原来,梦中那个人,一直是她。 明日回忆着当时的感受,笑的分外满足。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但是,她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这样的待遇,还只有他很小的时候才有过了。 他轻轻将左手伸出锦被,握住她的手,却觉得凉。他这才发现她居然是趴在他的床头睡着了,连裘衣也没有披上一件。 明日皱了皱眉头,捏住左手上的金线,一甩手,缠上炭盆的一角,将它拉近了些。 凌真被炭盆移动的声响弄醒,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刚刚一抬头,却发现明日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眼前无限放大。她愣了半响,才发现两人的脸,贴的如此的近,几乎能够感觉到他的鼻息! 凌真脸色一红,用双手撑住床想要离远一些。却忘了趴了一夜,双肩发麻,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双臂一软,又跌了回去。惊讶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唇贴上了明日的脸庞! 明日一直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双臂无力,便挪动身体挡住她与床铺的接触,更伸手想去扶住她。却突然感受到脸颊上软软湿湿的触感,突然让他回忆起那夜带着药味却甜蜜异常的吻。 他有多久没有和她这样的接近了?好像并不太长时间,但是为什么他觉得是那么久,久到让他差点绝望!还好,她终于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 伸到半空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上,将她拉进自己一些。柔软的身体,让他的心悸动不已。 凌真跌在明日的身上,并没有跌痛。但是这样的状态让她觉得分外尴尬,无奈双肩无力,只能侧了侧头,将吐息落在他的耳边。 明日环住她的手臂又紧了紧,耳边的吐息,软软的挠着他的心。让他滋生出一种想要把她狠狠压在身下的欲望!他动了动身体,双脚却传来一阵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手臂松开。 凌真听到他的声音,以为自己将他压倒,挪了挪身体,感觉双肩缓和些,才支起身体来。问道:“怎么了,压倒哪里?动到了伤口了?” 明日目光闪烁,语气分外的委屈道:“好痛。”说着还皱了皱眉头,用手抚着肩膀,表示他真的觉得很不适。 凌真也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坐在床头道:“我给你揉揉。”说着将他扶坐起来,伸手揉了揉他被她压到的地方。 明日觉得她的小手柔软,就算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那份滑腻。疼痛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还放在凌真腰上的手臂,悄悄的又紧了紧。 “明日!”凌真自然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羞恼,身体僵了僵,怒目而视。却见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微微嘟着嘴道:“幽微,我饿了。” 凌真无奈,拉下他放在腰间的手,招呼屋外的易山准备早餐。 一番洗漱和用膳之后,应观潮进来把了把脉,解开绷带看了看伤口,又问了些详细的情况。换了个药方道:“恢复得很不错,没有什么特别的疼痛感遗留下来。估计半个月之内,就可以下地了。” 凌真松了口气,看了看坐在床上一脸正经的明日,觉得刚才让自己觉得的羞恼的动作,也许只是错觉。 接下来的日子,易山和凌真两人轮流照顾明日。他恢复的很快,不到半个月,就在应观潮的指导下,慢慢开始下地行走。 开始只是在床的附近移动,渐渐的,能够在易山的搀扶下,在室内移动。然后是在院中,明日活动的范围渐渐扩大。需要搀扶的力量越来越小。 凌真一直陪着他进行康复,每日不断。开始明日活动的时间短暂,凌真还会抽出时间和白童切磋些剑术上的细节。等到他在院中行走了几日之后,已经可以只靠凌真的搀扶行走。于是常常要凌真陪着,就算是休息时候,也不愿意回屋。就坐在一边,看着凌真和白童互相讨论,也不参言,只是这样看着凌真。 时日已久,弄得凌真也很不好意思,可是又挑不出错来,只好减少了和白童的接触。 白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凌真的选择,让他不禁黯然。他有些明白,也许因为他迟了那一步,便终其一生,也再也不能把那句话,说出口来了。 不出几日,白童便向凌真几人告辞。说是有些遇见了瓶颈,想要去问问边疆老人的意见。 凌真想了想,虽然说师兄的剑术已至臻境,但这本剑谱毕竟还是边疆老人所创,他自己独有的感悟,不是师兄可以替代教授的。于是点头应允。 明日笑笑,白童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托词。但他也没有必要在凌真面前将这件事情说明白。至于欠他的人情,明日自信会有机会在以后的时间中补偿于他。 应观潮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点白童出门时需小心为上。凌真有些奇怪,应观潮为之解惑道:“你们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些人。后来被我打发了。” “怎么会?我一无所觉。”凌真有些惊讶。他们在回来的途中,已经甩掉了一些跟梢的人。而且途中她还特别注意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来人中有携带有些隐藏气息的秘宝,以你现在的功力,不能发现,也是可能的。”应观潮回忆了一下道。 凌真询问应观潮是否知道是什么人的,应观潮摇头表示并不清楚,但是都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是以凌真也没有什么在意。 明日听到此言,倒是低头沉思起来。他因为之前欧阳飞鹰的试探,也注意过身后盯梢的人,但是以他对欧阳飞鹰势力的了解,并没有什么人能够拥有连凌真也不能发现的秘宝。如果不是欧阳飞鹰的人马,那么还有什么人,要特意跟在他们的后面? 这些人既然身怀这等秘宝,怕是目的并不在他的身上。那么,他们的目的,是凌真? 明日看了看和应观潮说起了其他事情的凌真,皱了皱眉头。他不可能放任这样的隐患在暗处,对她的安危造成影响。隔了一日,便让易山去了四方城打探消息。 因为白童和易山的离去,帮助明日康复的,便只余下凌真一人。应观潮见明日的腿日渐康复,便也不再呆在家里,继续去了市集。月明间笑着和凌真说天气渐冷,要多缝制几件棉衣,也是常常闭门不出,留下凌真和明日独处。 “幽微,我们休息一下吧。”明日看着扶着自己微微喘息的凌真道。她扶着自己走走停停已经半天了。 凌真看了看旁边用以计时的香炉,道:“这次才到一炷香的时间呢?” “我累了。”明日笑笑,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头发,毫不在意的撒谎。 凌真将他扶到小凳上坐下,沏了杯茶递给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明日接下抿了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她手里的茶拉了下来,道:“碧螺春虽然香醇,但是还是少喝的好。” 凌真愣了片刻,才想起碧螺春属于绿茶之列,道:“都喝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不适。” 明日皱皱眉头,有些不满,拉过她的手,把住脉门,觉得她的脉息搏动有力,毫无虚弱之症。原先充斥在她经脉中淤积的寒气,已经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不像之前随处移动。经脉上的裂口也在充足灵气的滋润下,有了愈合的迹象。 明日松了松皱着的眉头,问道:“你的伤好了很多了,是师祖给你进行了治疗?” 凌真摇摇头道:“你换骨那日,我突然心有所悟,便感觉被困的道行有了复苏的迹象。” “是境界提升了?” “不,只是灵气渐渐回转,境界并没有什么突破。”凌真想了想,否定了进阶的推断。 “什么样的感悟,能够让你好的如此快。若是早知道,也不用等这么久了。”明日对此颇有兴趣,这样,他也能帮助凌真更快的好起来。 “这……”凌真看了明日一眼,突然犹豫。她就算已经决定,但要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明日,她还是觉得颇为不好意思。 “幽微?”明日惊讶,凌真除了在对自己两人的关系上之外,并没有什么话是对他遮遮掩掩的。如今这般,难道是和自己有关?那么她是决定留下,还是离开? 这个念头让明日心中开始忐忑不安,他不禁又催促了声。 凌真一直犹豫着,见明日突然变得忐忑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他在狱中寂寥的背影。心底柔软起来,微笑着道:“我只是想到,曾经答应了你不离开,却害你陷在牢中良久。觉得内心有愧。” “就这样?”明日有些失望,又觉得安慰,她至少没有决定离开自己。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曾经的过错,她不提起,自己自然也不会再去提,更加不会再犯。 凌真看着明日略微失望的表情,突然觉得好笑。他前些日子和师兄讨论各种案例时候的淡定从容还在眼前,但是他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心情起伏。 “我想了良久,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是你所谓的情爱。”看着他有些暗淡的眼神,凌真走到他身边继续道:“但是,明日,我始终舍不下你。这便是我那日里突然悟到的东西。所以我想,只要你还愿意,我便会始终陪伴在你身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幽微,你说你不明白何为情爱。那么,你可明白一生一世的含义?”明日的眼神渐渐的明亮起来,她的话,他可以这样期待吗? 凌真仔细端详他的俊颜,他的脸庞早已抹去了昔日孩子的稚嫩,成长为一个俊朗出色的男人,丝毫不比任何人逊色。他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的想要依赖,甚至会故意的任性妄为,他却始终如一的等待。除了爱,他不对她做任何的计较。而他对她的计较,也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说,他其实只想要继续对她好。而她,其实也想要对他好。 凌真看着他有些期待的眼神,微微的笑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明日的眼睛骤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又变得灼热!这些日子的煎熬,仿佛都成幻影,只有这一刻的欢愉,才是真实。他终于等到了她真正的承诺,不是他巧言令色得来的,而是她心甘情愿的陪伴! 虽然她说她还是不明白,但是,这样一生一世的承诺,就已经足够了! 明日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道:“幽微,我不是在做梦吧!幽微!” 凌真没有想过他的反应竟然如此激动,有些窘迫的看了看主屋紧闭的房门,轻轻推了推他道:“明日!” “幽微,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幽微!”明日松开紧抱她的手臂,看着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将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庞。叹息着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仿佛早已刻印在他的骨髓之中。 ☆、告身世知己有愧 狡弄月白烟迷雾 明日的双腿恢复的很快,再加上应观潮的一些秘药,又过了大约半个月,便能行动自如,和常人无异。只是他以前因为双腿的原因,并没有练习轻功,如今在这一项上,差了不少。 好在他内力深厚,练习了几次当日教过邱和的流云移行的步伐,再加以内力辅助。倒是完全可以替代轻功在比斗中的作用,毫不逊色。 又一日,明日接到易山的消息,说是四方城中他们的势力并没有在之前受到多到的损伤。更让人不解的是,欧阳飞鹰并没有出示什么通缉的榜文来缉拿明日。而那日跟到了院门口的人,最后查出确实是宫中的密探,但是却查不出他们携带的秘宝的由来。 明日略微思索,还是决定先回欧阳山庄做下部署。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在逃要犯。虽然没有通缉令,但是还是要防范欧阳飞鹰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招。他目前还不想和欧阳飞鹰撕破脸皮,也的确不太适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四方城。 翌日,明日便带着凌真和应观潮夫妻告辞之后,在小镇中雇了辆马车,向欧阳山庄前进。 不到半日,便到了山脚下,车夫赶了车回去。两人一路慢慢的向上爬去。 山中已到冬季,还好并不高,是以没有被雪封住山路。但是路上有些积雪,明日的腿疾刚刚痊愈,跋涉也颇为艰难。 凌真哈着白气,站在半山上。看着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御剑,带他山上的明日,对他的倔强分外无奈。 明日站在她的下方,面色如常,只是有些喘息。 “我的灵气已经基本恢复了。至少御剑不是太大问题。”凌真再次不死心的提议。 “幽微,我没事。”明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站到她的身边。以前是不能够,而现在,他不想在她面前依靠其他任何人的力量,即使是她的,也不用。 “快了,现在已经能够看见山庄的角落了。不知道你院子里的红梅开了没有?”凌真见说不动他,也只好作罢。 “这样的雪天,烹茶赏梅倒也是一件雅事。”明日点点头,想起前些年院中的雪景。只是那时他心中有其他牵挂,并没有什么仔细赏梅的兴致。如今……明日看着身边一脸向往的凌真,微笑起来,揽住她的腰身。 “不是煮酒赏梅吗?”凌真诧异。 “你的寒气尚未全部消散,喝酒还是伤身。”明日摇头,言辞拒绝。 “之前在花楼,不也喝过桂花酿?”凌真微微有些不服气,其实她颇为想念桂花酿的味道。 “莫非你还想第二日起来头痛欲裂?”明日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他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她如此喜欢这杯中之物。看来当初将那对会酿酒的夫妻留下,还是做对了的。 凌真见他不肯,本来还想争辩几句,但是却被他动作亲昵的动作羞煞脸庞。拉下他揽住腰身的手,扯开两人的距离。 明日见对面她娇羞低头的模样,心中充满暖意,仿佛这天地严寒,也不在眼里。他将她拉回怀里来,哄道:“好了,等天气暖和起来,我再带你去喝桂花酿。现在的天气,还是烹茶吧。” 凌真有些气恼他那哄小孩子的语气,明明自己要比他年长!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其实是自己不在理上。只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背过身又向前走去。不去理他。 明日笑意更深,跟在她身后,也不在说话。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直到酉时才进了山庄。山庄的下人早已准备好晚膳,两人各自梳洗一番,吃了晚膳,回房休息。 第二日午食过了,明日处理完易山的传信。想起昨日的话,便让人备好了红炉雪瓷,选了庄中一处红梅盛放的亭台,带着凌真去看雪。 两人各执一色棋子,一边下棋,一边说说笑笑,分外惬意。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带着些抱怨的口气道:“你们两个倒是清闲了。” 山庄中下人本来不多,明日更是不喜欢太多外人在场,没有让仆从留下。是以两人四周不见其他声响,突然听见另外的声音,凌真有些诧异。抬头望去,却是弄月身着银灰色的裘衣,站在不远处。 “难得浮生半日闲,还被你察觉了。”明日此时心情甚好,也不太在意他的打扰。 “我这是寻香而来。”弄月将眼睛眯起来,弯弯的笑,渐渐走近。 凌真远远的看着,却觉得他此时的表情有些勉强。转头望了望明日,只见明日微微点了点头。可见他也与她有相同感受。 “正好是个僵局,你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解法。”凌真起身让开位置,坐到明日身边。棋局上的黑白两只各占一半,是个平局。 虽然从明日生死劫之后,三人未再见过。但是明日和弄月二人的之间的君子之交,却从未间断。更何况,凌真知道弄月的身世,对他一些做法虽然还是不满,却也甚为怜惜。 “要是我帮真儿赢了这局,真儿可有什么奖励于我?”弄月也不客气的坐下。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以避水的裘衣或者是什么自热的手壶于你。”凌真横了他一眼,这人倒是懂的得寸进尺。 “无妨,我要的,定然是你有的。”弄月笑着看对凌真不经意道,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说了半天,原来是有事。弄月公子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凌真嗤笑道。 “好说好说。”弄月抱拳一礼,像是没有听出凌真的讽刺来。 “何事?”明日看了看弄月的神色,数月不见,他倒是憔悴不少。 弄月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片刻之后才道:“据闻,真儿曾经见过我的父母。” 凌真一惊,她那时在风雨亭中,还和明日商议在什么时候告诉弄月他的身世更为合适,尚未有个结果。可今日,就被他问上门来,让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弄月是何等精明之人,只看到凌真脸色一变,便明白其中之事恐怕不假,不禁追问道:“果然是真的!” 凌真自认识他起,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如今见他如此,心下有些不忍。但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能伤他最少,只好看向明日。 明日拍了拍凌真的手,示意她安心。逐问道:“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我是司马逸之子,司马长风的弟弟。而宫主早就将此事告诉过你们。是吗?”弄月语气隐忍,但凌真还是听得出其中的怒意。 “这件事情牵连颇广,我没有真凭实据,是以没有告知于你。”明日点点头,没有被他的怒气所动。 弄月握了握拳头,又慢慢松开,道:“连养我多年的宫主也隐瞒于我,你确实也没有这个义务要特意告知于我。” “无忧瞒了你那么久,必然不会再这个时候告诉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明日见他情绪稳定了些,才问道。 “教……半天月从风雨亭回来之后,曾经和宫主密谈,要宫主设计挑起我和鬼见愁之间的争端,宫主不允。两人争执之时,被我听见。”弄月低着头,表情凝重,样子像是回忆,“但是并未谈及缘由,我只是奇怪为何此事要背着我行之。而后宫主一再提醒我要防范半天月,我心生疑惑。后来发现了这个东西。” 只见弄月从袖中取出一件纯白软甲,放在桌上。 明日看了看,问道:“千年冰蚕软甲?” “嗯,之前宫主受伤时以为命不久矣,一再提醒我要藏好这软甲,还告知我这软甲之中有一个惊天秘密。事后宫主对此避而不谈,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次不测,我将血误洒在软甲上,软甲显露出血书。”弄月顿了顿,闭上眼睛,神情沉痛。“乃是宫主的笔迹,将我的身世,写在上面。” “此事,无忧宫主可给了凭证?”明日问道。 “我当时气愤异常,前去质问宫主。宫主不发一言,最后才说,真儿对其中内情知之甚多。”弄月抬眼看着凌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忧宫主曾经在治好龙魂刀伤后告诉过我此事。”凌真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肯定的说道:“我的确曾经见过你的父母,你和你的父亲,确实很像。” 弄月听到凌真此言,原本挺直的背脊,突然现出颓然之势! 明日见弄月如此,心中也不好受,虽然做这一切的是半天月。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欧阳飞鹰的野心,才使得司马一家家破人亡,弄到如今,甚至差点兄弟相残!他确实愧对这个知己。 凌真见弄月和明日皆如此,张了张嘴,却也知道其实他们并不需要什么怜悯安慰。想到在风雨亭中,曾经也挣扎无措的司马长风,凌真心下也很难过。 “你现下有何打算?”沉默片刻之后,凌真拉了拉明日的手,问弄月道。 弄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让我再想想。” “你莫非还想继续呆在春风得意宫为虎作伥?”凌真奇道。 “真儿可是害苦了我了!”弄月语气有些自嘲道,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拿起红泥小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日为凌真辩解道。 “是啊,是啊,都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弄月一边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一边轻声说道。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情相告。”弄月突然坐正身子,正色道。 “何事?”凌真仍然对他有些惭愧,见他如此正色,身体不禁微微向前倾去,靠近他问道。 “我当日听见宫主和半天月密谈,其中提到真儿师门不同凡响,甚至有长生之术。我瞧着,半天月怕是特别上心。”弄月慢慢抿了一口茶,说道。 凌真有些愣神,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无忧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半天月。想了想,她也只能苦笑。无忧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承诺可言。 “你可是听清楚了?”明日对凌真之事甚为伤心,特别是此时欧阳飞鹰也有打凌真主意的时候。于是追问道。 “这个当然,我必然不会用这个哄骗你。”弄月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明日。突然手中折扇一挥,一股白烟直冲向由自沉思的凌真而去。 明日虽然心神被弄月所扰,但是还是留着几分注意。见弄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立马侧身而上,挡在凌真身前,被那白烟笼住,随后白烟便消散无踪了。 凌真见此变故,心中一惊,扶住明日有些无力倒下的身躯,看向弄月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弄月似是早有准备,向后一跃。一边飞身向外,一边道:“不是什么剧毒,相信以赛华佗之能,要解不是难事。此事一过,弄月也不再计较真儿知情不报之罪,也算是两全了。” 说着便跃出了庭院。 ☆、迷云雨沉醉心间 好忠犬破唇难耐 凌真扶稳明日,愤愤的看着渐渐远去的弄月,想要去追。明日握住凌真的手,阻止她道:“不是什么难解的毒药。他也是心中不平,就当是个玩笑吧!” “你对他倒是维护。”凌真有些不甘心,但是看见慢慢直起身来的明日,只能作罢。 明日仍然坐在原位不动,掩□内有些翻腾的气血,勉强笑笑道:“要是再不快点扶我起来,怕是就要毒发了。” “你怎么样了?”凌真听见他说他居然不能站起来,有点慌神,靠近他。见他脸色有些发红,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发作的很快,我们最好快点去药房。解药还需要马上配置才行。”明日感觉到她的靠近,一股馨香扑鼻而来,让他有些沉迷,只觉得全身发热。却见她全无防备的神色,僵直着身体,微微侧过头,避开她带来的馨香。 凌真点点头,扶住他,快步向他们居住的院落而去。 一路上,并不长。但明日却觉得异常折磨,凌真的发丝时不时插过他的鼻尖,清新的香气挠动他的神经。他只能闭起眼睛,不去想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柔软的身躯。但是越是不去想,那些记忆里的触感就越发的明显! 凌真见明日的表情隐忍,觉得肯定疼痛异常,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转头面向他问道:“可知道是什么毒了?要些什么药材,这里可齐全?” “……齐全。”明日只觉得耳边传来她幽幽的鼻息,像是引子一样,引发他身体的热度。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下那股攒动的燥热,才用有些暗哑的声音回答她。 “你先说说,我们一起准备。到底时候什么毒?”凌真急切的说道。 “一桶冰水,玄参、决明子,连翘、牡丹皮,还有金银花和夏枯草。都是些性凉的药物,你别碰。”明日摇摇头,想要甩掉心中不合时宜的绮念。 “都是普通的解热药材,不能去除根本吗?”凌真指挥着路上遇见的仆从打水进来。带着明日进了药房。 明日推开凌真,走了几步,扶住药房中晾晒药材的桌子,喘了几口气道:“这毒发作的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幽微,你先出去。让他们打了水也出去,不许在院内停留!” “这些我都吩咐了。到底是什么毒,你怎么不说?”凌真不解。 “是……”明日顿了顿,看着她焦急的容颜,心中那股热气又快速的窜起。他摇了摇头,放缓声音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明日!”凌真着急,也不再理会他的抵抗,径直到了药柜前面,翻找起他之前所说的几味药材。 明日靠着桌子,觉得感官无限放大。她明明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却越发觉得她身上的味道,近在身旁。满屋的药味他居然一点也不能闻到,只能觉得她的幽香直往心里钻着,让他浑身发热。 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将她揽在怀里,感觉她的柔软。 “明日?”凌真有些惊讶,他火热的身躯从背后环住了她,让她觉得有点不自然。 明日被凌真的呼声唤回心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抱她满怀。明知道这时不可,却不想放开。 “幽微,你出去。我中的是迷云雨。”明日的声音低哑深沉,手却没有松开。 “迷……”凌真骤然明白明日的反常来,身体一下僵直起来。迷云雨,沉迷云雨不知时! “嗯,这药发作的很快,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你快点出去吧!”明日感觉到怀中她的僵硬,一边喘息着说,一边慢慢放开环紧她的手,紧握拳头,搭放在药柜上。 凌真自然明白了此时的尴尬局面,也明白这药的药力强悍。转身推开他,看了一眼他隐忍的表情,红着脸,逃也似的跑出门去。 因为要的是凉水,院中的仆从很快将浴桶抬到了明日原先住的主屋,将屏风一应立好。凌真缓了缓刚才的尴尬,将人全部遣去院外,自己等在院子里。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只听道药房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音响。凌真心中一惊,略微迟缓,却还是更加担心明日在房中的情况,打开房门看去。却见明日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像是人事不省。 凌真立刻上前扶住他,只感觉到手下不寻常的热度,隔着冬日的衣衫透了出来。凌真看了眼桌上准备好的药材,咬了咬牙,扶起明日进了主屋,将他就着衣衫放进水中。 冰凉的温度一下刺激了明日的触感,有些转醒,才发现自己的已经在浴桶中。刚才的感觉他还历历在目,虽然理智上他明白自己应该立刻将药煎好服下,可是,他能够感觉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与他只有一门之隔!他想要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剥去衣衫,好好感受她独特的触感。 这样的感受,在以前时不时与她接近的时候,都曾经有过,可是,那时候的他知道,不行!他告诉自己要将这份躁动按捺到她身披嫁衣的那天,这是他要给予她的最基本的尊重!但是现在,迷云雨将这份渴望无限放大,他心中另外的一个声音不停的诱惑他,她反正已经答应了,不是吗? 他忍受不了那份诱惑,身体中的躁动早就让欲望苏醒。在他就压控制不住的时候,他伸手点了自己的穴道,却因为身体的不稳而倒地。 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身体不像之前那么火热,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置身凉水之中。明日心道不好,正要说话,却听凌真的声音道:“我已经解了你的穴道,你将湿衣放在一边。我去熬药。” 声音刚落,便见她红着脸出去了。明日在浴桶中有片刻苦笑,又开始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迷云雨若是服下清凉的解药,再泡以凉水缓解,大约一个时辰,便可缓解。但是在服下解药之前,便用凉水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让药效更加猛烈。但是现在他已经沾水,就算是即刻服下解药,也不一定能够控制的住药性。 明日动手解开侵湿的上衣,一边让凉水更加贴近自己,一边在大脑思考现在的解法。但是不肖片刻,他的脑海便渐渐被幻想的身影占据住心神。红嫩的双唇,柔软的曲线,他渴望了那么久的人,仿佛就在眼前。原本已经消散的欲望,渐渐又聚集起来,更加强势的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极力隐忍,却意识却更加模糊起来,右手伸向腹下灼热的根源,隔着裤子握住。 “明日。”凌真端着药进到室内,看到的便是有些失神的明日。她急忙走进他,扶住他□的肩膀,将药送到他唇边。 明日觉得心底那种渴望的气息渐渐靠近,睁开眼来,竟然看到的是恍惚中的容颜。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只是潜意识里面觉得,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真正的让他缓一缓这躁动的心神! 他想着,在凌真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一把将凌真抱紧,眼神幽深的望着她。连滚烫的药汁泼洒在身上,也没有发觉。 凌真不敢直视明日眼神中散发出来的噬人的气息,微微撇过头。却被明日一手固定住后脑,吻住了她的双唇。 他的唇带着水意的冰凉,一种被侵袭的感触让凌真惊讶。她双手抵上明日的胸膛,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揽住腰身。沾染在他身上明明是冰凉的湿气,却像是一下子滚烫了起来,包裹住凌真,让她的脸庞迅速的染红。 “别……”凌真微微张开口,想要唤醒他,却被他灵活的舌趁虚而入。熟悉的男性气息瞬间占满她的鼻息,带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情绪。 这样的明日让她有些害怕,他的吻,从来温柔缓慢,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而如今,他却如此急切,让她觉得心有戚戚。 凌真的手用力推拒开他,又怕他跌倒不敢尽全力。推搡间,指甲在他的胸膛划出一丝红痕。 疼痛让明日有些清醒过来,松开控制住她的手,退后两步,沙哑着声音道:“幽微?” 凌真有些警惕他再次上前,退后几步,看着他。 凌真的反应让明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摇摇头,将指间关节握得发白。强忍着想要再度拥抱她的冲动,喘息着道:“幽微,你出去一会儿。” 凌真看着眼前的明日,泛红的双眼,只有少许清明。明明桶中是沁凉的冷水,却隐隐冒着热气。再想到迷云雨的功效,凌真心下不忍,道:“我再去煎份药来。” “没用的,已经控制不住了!”明日摇摇头,双眼紧紧盯着她不放,却绷紧了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失控。说完话,便紧紧咬住双唇,用疼痛来提醒自己,眼前的人,不可侵犯! 一丝血从明日的下唇溢出,看的凌真心中一惊,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肩头道:“出血了。别咬!” 随着凌真的靠近,明日的眼中的清明越见减少,更多的欲望,叫嚣着要抱住眼前这个他渴望已久的人!她的碰触,让他觉得燥热的身体分外的舒服,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一抬腿已经翻出了浴桶,本能的想要贴近她的身体。将她一把抱住。 凌真的衣物被两人动作间荡出的水侵湿,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女性特有的曲线。这样的贴近,更加刺激了明日的感官。他循着她的味道,在她躲闪的脸庞上寻找她的嫣红。 凌真没有想到明日会再次失去理智,她有些明白明日所说的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幽微。”明日的唇游走到她的耳边,意思不清的喘息着呼喊她的名字。 那种湿漉漉的热气,让凌真的心里有些发软。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这样的难耐,难道自己就这样转身而去? “……明日,明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凌真努力稳住挣扎得有些软的身形,问道。 “……什么……办法……”明日听见她的声音,想要挣扎出一丝清明,却只能见到她润湿的唇,想也没有想的,便抬头含住。 “……唔……”凌真本来想要使劲推开,可是在唇齿间的那股铁锈味道,止住了她的动作。他的极力隐忍的表情,让她的心更加柔软了一些。 像是突然发觉了她的顺从,明日抱住她的腰身的手伸进她的衣带,想要寻找更多他想要感受的滑腻。 凌真有些羞涩,稍微的摇摆着想要挣脱,却抵挡不住心中的柔软。在他滚烫的手碰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小声的□了一声。 这样小小的一声,在明日的耳中却是无限而巨大的诱惑。他将她抵在墙上,用力拉扯开凌真的上衣,手掌不停在她光洁的后背轻轻抚弄。 从未和异性有如此接触的凌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明日霸道的吻,让她几乎透不过起来。她伸出舌头,想要将明日的舌推出去,却被他紧紧勾缠着,带进他的唇。 ☆、沉翻覆不知时日 懒梳妆冠衣同行 “嗯……”嘴唇上的伤口被一个生涩的异物撞击着,传来阵阵疼痛,让明日又清醒了些许。 他放开她的舌,低头看着被他抵在墙上的凌真,半开的衣衫,几乎不能遮挡住她的丰盈。嫣红的脸庞,有些肿的双唇,还有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颈项上的痕迹,都在昭示他刚才的行为! 明日只觉得全身的热气都向下腹涌去,但是他不能!凌真眼角的湿意,让他知道她在害怕。并不是她无力制住他,而是女性对于异性的侵袭的天然恐惧。 明日再次咬紧了下唇,深吸一口唇齿间的血腥气息,拉开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在混乱的大脑中,努力想要找到一种可以克制的办法来。却被一只温软的手抚住下唇。 “别咬……出血了。”凌真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来,明日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却见她温柔而怜惜的目光落在他的唇间。 “幽微,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明日忍住想要握住她的手,声音却充满□。 凌真低下头,身体却微微向他靠过去,小声的道:“我……我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啊……” 她语气中的默认,让明日惊喜。等不到她说完,明日便一把握住她的腰身,快步走出屏风。在她小声的惊呼中,放到了室内的床上。 “幽微,幽微……”明日吻住她的唇齿,又渐渐下滑,在她白皙的肩头,留下一个一个的红色印记。 “别……慢点……”明日的啃吮有些疼痛,凌真柔软的声音传出来。 “好,慢点。”明日回答着她,带着薄茧的手指却在她的身体上慢慢游走。 纤长有力的手指,每到一处,便引起她的一阵颤抖。有种陌生的热气,像是传染一般,从他的指尖,流窜到她的身上。让她有些害怕,又有些迷离,她只能闭上眼睛,好去逃避这种她自己默认的羞涩。 “别怕,幽微……”明日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褪下她的衣物,让她完整的□在他的眼前。 空气中的寒意,让她如玉的肌肤激起细细的纹路。凌真把自己卷曲起来,躲避在一头凌乱的青丝间,想要逃避他灼人的目光。却不想,把更加隐秘的部位暴露了出来。 明日的目光越见深沉,他不需要再隐忍,反而让他留得一丝理性,让他不至于太急进而伤害到她。 几下褪下裤子,他俯下身抱住她,用□的身躯温暖她。炽热的手抚摸她的肌肤,抚平她的颤栗。感觉到她不再寒冷,才在她的身上又一次印下一个个的吻痕。 凌真在他的温柔中迷糊起来,双腿间的湿意慢慢涌上来,像是刚才的水还留在身上一般。 明日感受到那细腻的湿气,将早已肿胀不堪的欲望,在她的双腿间轻轻磨蹭。手紧紧的握住她的腰,隐忍着,像是在等待她为他盛开。 凌真被他抵住,磨蹭的很难受,轻轻的扭动着腰,却让他的隐忍瞬间败破。那一丝的清明,只能让他在她的耳边喘息着低吼道:“有点痛,别怕!”便分开她的双腿,一个挺身,循着那湿热的源头而去! 凌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一股剧烈的疼痛便从羞人的地方传来,打破刚才的迤逦。 “痛!”她闷声的呼痛,绷直了身体,双手抵住明日的胸膛,眼角流下一丝泪来。 被勒紧的舒爽,让他感受到她的窄小。心中叫嚣的欲望并没有因此而平息,反而越加的剧烈,想要进入能够让他更加舒服的地方!但是她眼角的泪光在他即使并不清明的情况下,也让他心疼。他放缓进入的速度,低下头,吻住她的眼角。 “明日……”凌真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她真的没有想到这样痛! 明日吻住她的唇,火热的双手摸索着她的身躯,想要抚平她的僵硬。下身的动作缓缓的,却停不下来! 凌真想要摆脱他的节奏,但是却被他牢牢的压在身下,身不由己的被他带动着。他的亲吻,他的抚摸,他的律动,带着她进入到一个陌生的领域,让她渐渐迷离起来。双腿间渐渐的摩擦出更多的湿意,混合着处子的血液,让她觉得疼痛渐渐缓和,升起一股苏苏麻麻的感觉。 明日感觉到她的放松,不觉加快了律动的频率,想要获得更多的欢悦,却又再次被她的甬道紧紧的咬住,似乎想要抵挡他的侵入。 这样的紧致却让他的本能更加激烈,他只能遵循着,狠狠的抵入她身体的最深处,撑开她从未被人进入过的地带。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让她从内到外都打上他的印记! 窗外的雪花,飞扬起来,像是想要冷却室内那过度的热情,但是只靠近窗边,便被融化。 凌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从一开始的疼痛,到后来的渐渐的酥麻,再到后来的酸涩不已。她只能随着明日的顶弄不停的摆动着,断断续续的发出她自己都不熟悉的□声。 明日只觉得进入一个让自己无比快乐的天地。她的柔软,她的温暖,她的湿润,她的紧致,都让他觉得格外的美好!他体内的燥热,像是找到了出口。想要深入,还想要更加深入!随着心中的呐喊,他一次又一次的进入,不知疲倦的撞击她,在她的□中,一次次的将自己释放在她的最深处! 一夜贪欢晨起迟。感觉到身边的人不安的动了动,让明日从沉沉的睡眠中慢慢醒过来。一时间,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头上的床幔,不是他的厢房的,是主屋的。主屋,从凌真回来后便是她一直住着…… 有些画面渐渐回放,身边的柔软又动了动,像是在寻找温暖。他低下头,看见如玉的肌肤上青紫的点点瘢痕,和凌真被黑发掩得只剩小小一点的一张侧脸。 眼角的泪痕还隐约可见,他想起她呼痛的声音。不用掀开锦被,他也知道她的身体上布满了他肆虐的痕迹。有种深深内疚涌上心头,他还是伤到她了! 微微撑起身体,将落下的被子轻轻的拉上到她的肩头。用双臂在锦被内环住她□的娇躯。他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像是怕再次弄疼她。 凌真睡得很沉,被他靠近时候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却又因为寻到温暖的地方,又贴近了他些。 看着怀中的人的反应,他知道他的急切肯定给她留下了不良的印象。心中疼惜她承欢的辛苦,却又更加的满足。他能够闻得到窗外傲雪的梅香,却更加像是从她的身上传来的味道。在这样一个落雪的清晨,她变成他的人,从此一辈子都是他的! 就这样拥着她过了许久,窗外的天光明亮,窸窸窣窣的落雪声被更加响亮一点的踏雪声掩盖。庭院内传来仆从轻声的脚步声和扫雪的声音。明日起身,看见一地凌乱的衣物,还有他的发冠和她的兜衣。 明日笑得温柔,披散着头发,拾起两件东西放在一起。又找到以前放着自己衣物的衣柜,拿出其中一件旧裘衣披上。想了想,打开另外一个柜子,拿出里面的一瓶药来。才推开房门,却看见仆从惊讶的眼神。 明日横眉扫过,院中的仆役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看他。他招呼了几个仆妇去准备好热水和甜粥,端进屋内,才又关上了房门。 他仅着亵衣回到床上,用丝绢打湿了热水,轻轻擦拭凌真的眼角。 凌真觉得有人轻轻在自己的脸上抚摸着,虽然小心翼翼,但还是让她觉得痒痒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涩难耐,苦楚不堪。下意识的伸手想要触摸身边,却被明日发现了动作。 “幽微,你……还好吗?”明日放下手中的丝绢,握住她的手,止住她寻找自己的动作。 凌真睁眼看了看他的眼睛,发现他眼神清明,才点点头。勉强的想要撑起身体坐起来,却觉得,腰身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迟钝。 “明日……”凌真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来。 明日心疼的扶住她,将她半抱着坐起来,将手边的热粥递给她。然后拉起锦被将她身前包裹住,后背靠在自己的身上,手慢慢揉捏着她的不适的腰身。 凌真低着头,默默喝了口着手里的粥,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他的温度,想起之前的事情,让她头垂得更低。她刚经历人事,这样的痛,让她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 明日看着她含羞的模样,不禁低下头又吻了吻她的耳朵,凌真动了动,想要避开。但是只是轻轻一动,被进入过的地方,便觉得火辣辣的疼,隐隐还有一股热流向外涌出。惹得凌真嘶的一声惊呼出来。 “哪里疼了?”明日见她疼的厉害,声音充满自责。 凌真摇摇头,不肯告诉他。明日想了想,便明白了因由。勾起嘴角,也不多说话。看着她慢慢喝了大半碗的粥,不肯再进,才将碗从凌真手上接下来放好,又轻轻放平她的身体。 凌真不明所以,看着他将一张丝绢在旁边的水盆中沾湿,便要掀开锦被。凌真以为他又要做那羞人的事情,急忙拉住,睁大眼睛看着他。 “幽微,你……那里要清理一下。”明日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丝笑。 “我……自己来。”凌真紧抓被脚不放。 明日笑意更浓,低下头来,嘴唇含着她的耳珠道:“幽微,你还有力气自己来?” 凌真感觉到熟悉的热气,脸色鲜艳欲滴,怎么也不肯松开被脚。明日无奈,只好道:“我不会再乱来了,真的!幽微,我就帮你擦擦。” 好不容易,明日才哄得她的同意,帮她将已经红肿的花瓣擦拭干净,又用柜子中找出来的药敷上。 凌真本来就困,明日动作轻柔,刚开始她还紧张他会不会再来。但是见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明日看她困顿的面容,心知自己把她累坏了,弄好后,轻轻将她连人被子抱了起来。才让仆从进来,拿着干净的床单无声无息的换掉,又把她放好,抱着她安心的睡去。 ☆、两依依夕阳暖心 言凿凿斜阳西沉 凌真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窗户被人打开一个缝隙,将室内淫靡的味道消散了些许。凌真远远的望去,早上的雪早已停歇,夕阳西斜,绚丽的光影映照在雪地上,平添几分温暖。 枕边的人已经不在,但是他身上熏香的味道却一直环绕不散。让凌真觉得他一定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 侧过头,看见一套崭新的女装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从内到外都有。凌真坐起身,发觉腰间和身下的酸胀,已经消散不少。锦被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凌乱的靡靡颜色。她不禁有些脸红,但也无可奈何,这些痕迹,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消散吧! 穿好衣服,凌真推开内室的门,看见明日坐在书案旁边,手里握着一管竹箫,修长的手指在几个小孔上轻轻滑动,却没有放到嘴边吹响。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日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放下手指的萧。端上书案上温着的碗,起身向她走来。 “是什么?”凌真好奇的看看碗里的散发着香甜气息的乌黑的汤汁。自从凌真灵气开始恢复以后,明日便再也没有为她准备过任何药物了。 “第一次总是比较伤身,我又……”明日面色微赫,顿了顿,又正色说道:“所以为你补补身体。” 凌真听见他的话,脸色也有些红,低头避开他想要向外走。明日急忙伸出一只手将她抱住,不让她离开。 “别闹!”凌真小声的呵斥他。 “幽微,你不喝,我会担心的。”明日将碗塞到她的手上,两只手将她环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凌真被他困得一动不能动,只好将碗里的汤药饮尽,然后颇为无奈的转头看着他。只见明日微微一笑,突然低头在她唇边轻轻的一吻,让凌真瞬间呆滞。 “甜的。”明日接过凌真手中的碗,笑的餍足。 反应过来的凌真瞪了他一眼,却见他不以为意,环抱着她向走到圆桌边走去。 “我自己走。”凌真抗议道。明日却环的更紧,鼻尖摩擦这她的发丝轻轻道:“今日可不能让你胡乱走动。” 凌真听见明日的话,一下子脸色通红,连耳根都红的可以滴出血来。明日见了,低低的笑,忍不住又啄了啄她的耳珠,引得她一阵挣扎。 两人笑笑闹闹的坐到桌边,明日硬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才打开桌上的食盒,拿出里面温着的饭菜来,准备吃饭。 此时屋外倏然两道紫光划过,在夕阳下分外明显。凌真顿时感到两股强大的威压,从远处迅速接近。 明日因为修习凌真交给他的功法,对灵气也分外敏感。他皱了皱眉头,看向打开的房门。须臾之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踏着紫光,落在了庭院中。 “爹,母亲。”凌真看清楚来人,轻轻从明日怀抱里挣脱出来,向着庭院中的两人唤道。 明日此时也站起身来,躬身向两人行礼,恭敬的叫道:“太师祖,秦太祖。” 凌莫羽和秦朵颜在离开风雨亭后也没有走远,一直在四方城一带逗留。昨日天接到应观潮的消息,说是不知道怎么原因,真儿的修为精进,颇有恢复之意。秦朵颜听后大喜,今日和凌莫羽寻到应观潮处,却听说凌真和明日两人已在头天离开。他两因为爱女心切,又自负不会被人发现,便急急的御剑而行,飞入欧阳山庄。 两人本是一番喜悦之心,却看见屋中明日和凌真两人举止亲昵,非同一般。凌莫羽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秦朵颜冷哼一声也没有什么更多表示。待到两人走进屋中,一股淡淡的甜腻药香引起秦朵颜的注意。那药是因房事太过,女子用来补阴之用。她再定睛看向凌真,眉宇之间一股不同往日的妩媚之气,明显元阴已失之象! 秦朵颜惊讶之余,目光扫过眼前这个恭敬行礼的青年,突然间明白其中原因,一时间恨不得食其血肉! “好大的胆子!”秦朵颜抬手便要一掌挥向明日,却被身边的凌莫羽拉住。秦朵颜不解的转头望向他道:“夫君,他……” “颜颜,稍安勿躁,我知道。”凌莫羽止住秦朵颜的话,秦朵颜看得出的,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女儿是他一手带大,从小视为珠玉,如今却便宜了这小子,他心中极怒。但是此时木已成舟,就算要是欧阳明日性命,怕也只是伤了女儿的心,让女儿和自己闹僵罢了。 明日见他二人一出一阻,心中有些明白为何。他早已预料到会面对她的父母的责备,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的快。但是,这样的事情,早早的发生,也就代表着可以早早的解决。不论是谁,也不能阻挡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决心。 想到这里,明日恭恭敬敬对着两人双膝下跪,两手伏地,低头下拜。三顿首后,双手平胸,额头抵于手上,但却挺直背脊道:“明日自知犯下大错,任凭两位老祖惩戒。但幽微于此一事并不通晓,全由明日一人引起。” 秦朵颜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是你引诱于她了?果然是个花言巧语之徒,不知道凭着这一身好皮囊,诱骗了多少良家妇女!” “秦太祖此言差矣。明日一向洁身自好,爱慕幽微已久,此次乃是情难自已!我待幽微之心,天地可鉴,绝无半点轻视之意。”明日没有抬头,但是声音不卑不亢,又是一拜道:“还望老祖怜惜我二人情谊,将幽微许配于我。” “果然是巧言令色,刚才还说任凭惩戒,现下又要求娶,难道不是想要以此脱罪!”凌莫羽出声呵斥。 “明日不求脱罪,只求能留得一命,陪伴幽微左右。”明日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从容淡定。让听起来像是为了脱罪狡辩的言辞,绽放出诚恳的心意。他不能死,他还想要多陪在她身边,一生一世。 凌真眼见他行三叩大礼,再看见凌莫羽、秦朵颜二人铁青的面色,已然明白明日为何请罪。眼见两人之言并不想放过他,凌真不禁也双膝下跪,面带请求之色。 凌莫羽看着跪下的女儿,恍惚看见他自己当年抱着必死之心,打上囚禁秦朵颜的师门,只为和心上人共赴黄泉。而如今经年,他得以娇妻在怀,爱女膝下,才明白,当日若是不幸遇难,连累爱人心伤,他会有多么悔不当初! 自己这么些年才能明白的道理,如今这个青年,却能一眼看穿。只因为,他的道,以凌真为欲望和动力,纯粹而坚定。所以即使并没有足以与自己相匹敌的力量,他也依旧不卑不亢,一片赤诚。 更加难得的是,真儿对他也牵绊颇深。凌莫羽看了一眼跪在明日身边的凌真,缄默下来。 “你以为,什么样的惩戒,能抵得过你夺取女子贞洁的恶行!就算留得你一命,你一届凡人之躯,能陪真儿到几时!不自量力!”秦朵颜见凌真也陪着他一起跪下,心中却更加恼怒。 “母亲,我并非不知道世事,此次,他也没有哄骗于我。”凌真在明日没有开口之前抢先回答。 秦朵颜听到凌真这声生疏的母亲,心下不是滋味。沉下脸来,对着凌真道:“真儿,你阅历尚浅,看不出来也是可能。此间事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秦朵颜的话语刚停,凌真瞬间感觉到身边的明日身体一下紧绷起来,他在紧张自己会不会离去。凌真的心里涌上一丝说不清楚的甜,明明不合时宜,却又明明白白的出现。她压下那些念头,对着秦朵颜道:“我答应了要陪他一生一世,道心为证!” 话音刚落,明日惊讶的转头看她,而她,也对着他,回以一抹淡然微笑。 明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着她的这句话,心突突的剧烈跳动,像是要蹦出胸膛来!她是曾经承诺过陪他一生一世,但是以道心起誓,对修真者而言,若是反悔,便是万劫不复!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这句话,而他,也并不想她会因为这样的誓言而受到任何伤害! “真儿,你!”秦朵颜怒极反笑,一生一世!她以为,一生一世就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吗?她居然还以道心起誓,是想让她投鼠忌器,以免分开他们吗?!想要结束这一生一世的方法,可不只有分开他们一种! “真儿,你跟我来。”在秦朵颜又想要抬起手掌之时,沉默许久的凌莫羽突然出声。并用眼神止住秦朵颜的动作,向着室内走去。 凌真看了看秦朵颜,没有出声,也没有起来。凌莫羽想了想,又说道:“你娘不会动他的。我保证。” 过了片刻,明日将举起的手垂下,捏了捏凌真的手。他不知道凌莫羽会和凌真说什么,但是现在这样的僵局,还是缓和一些的好。毕竟他们是凌真的亲生父母,而最初,是自己的行为过激,才会惹得他们不快。 凌真得到明日的安慰,才缓缓起身,看了跪在地上的明日和立在他身前的秦朵颜一眼,才跟着凌莫羽进了内室。 内室窗口的缝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寒风吹得大开,离开时候的温暖,已经不再。窗边的小桌上甚至散落着一两点雪点。太阳西沉大半,只留下一丝明亮。 凌真觉得有些冷,刚才在外间书房时候,门户大开,也没有觉得如此。 “真儿,你可是爱他?”凌莫羽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不太明白。”凌真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自己的想法,回答出来。 “怎么说?”凌莫羽挑了挑眉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他对我的爱,我无以为报,我本以为,我只是感动。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会对他担心牵挂,会因着他的腿疾痊愈而开心不已。我想要他好,舍不得他不好。也会因为他的承诺而想要相信,愿意放任自己去依赖他,接受他在身边。这样的感情,我不知道,是不是爱。”凌真说的很慢,像是一字一字,都在她的脑海里过了千百遍,几经斟酌,终于吐露人前。 凌莫羽听着凌真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近他的女儿。她还是当年下山前的模样,但是,却也已经不一样了。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早已到了可以为□子的年纪。 凌莫羽摸了摸凌真的头,好像还是当年一样,慢慢说道:“你娘和你分隔多年,她对你的爱,并不比欧阳明日少上一分。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才算是好的。她想要把她觉得最好的都捧到你的面前,却不知道往往那不是你要的。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凌真沉默,凌莫羽像是没有看见似的,继续道:“你说你不知道是不是爱,但无论如何,你已经选择了和他在一起。真儿,有情一道,全凭道心。你的人生,我不能干预,也不想干预。但是你也要记得,我和你娘,也都希望你能好好的,都舍不得你不好。” 凌真抬头,看着凌莫羽慈爱的表情,让她想起以前,她还在天山的情景。凌真刚才一直紧绷的心,突然柔软酸涩起来。 凌莫羽见了,笑笑道:“真儿,不管你最后选择的人是谁,你总有嫁人的一天。爹爹也不想看到你一生独行。但是,真儿,你真的觉得,在你的婚姻中,没有你娘的祝福,你会开心吗?你会最后安安心心的和他走下去吗?我还记得,你曾经望向天山山顶的眼色,真儿,你忘了吗?” “爹爹,我……从不曾忘。”是的,她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的她,是多么期待来自秦朵颜的爱!所以她才会一再的关注玉竹夫人赋予后代血缘无私的爱,才会关注她的儿子,万般耐心的照看他。她期望这有一天,秦朵颜也能想她做过的一样来爱着她! “对于欧阳明日,你既然选择了他,那么也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满。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回天山一趟,也算是为了了解你们母女间的心结。”凌莫羽将女儿的眼神看的分明,“而,你娘现在的态度,我并不觉得欧阳明日和我们同行,能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他还有他应该要做的事情。” “爹,你让我想想。”屋外的最后一丝阳光,也沉入黑暗之中。 ☆、两相知交心以对 亲父子誓言相立 凌真随着凌莫羽走出内门,看见跪得笔直的明日。此时已有仆从将室内灯火点亮,他却一直没有起来。秦朵颜站立在他的面前,环胸而立,表情淡漠。两个人虽然一跪一立,却没有一个人妥协。 难道,就一直让这样的情景继续下去吗?凌真捏紧了手,她不能这样看着下去。 凌真止住了一个正要退出门去的仆从,道:“把梅园的厢房整理出一间来。” 说着,回头看了看凌莫羽,见他点头,才有道:“带这两位去。” 明日对欧阳山庄御下甚严,那仆从即使心中好奇,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引了两人出去。 凌真将明日扶起来,拍拍他的膝盖道:“腿才好就跪着,会不会痛?” “你们说了什么?”明日止住她的手,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项,摇了摇头,低声的问。她出来时候的变现,让他觉得有一丝不安。想要怀抱住她,证明她的存在。 凌真看了看圆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笑了笑,道:“我饿了。让人重新上菜来,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明日也看了看桌面,才出去招呼仆役重新准备了饭菜上来。 明日在饭桌上有些沉默,他想问她,可是又怕她真的说要随着两人离开。凌真感受到他的沉默,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他的碗里。“我记得以前也给你做过糖醋排骨,可惜你觉得没有云客来的师父做的好吃。” “你做的东西,是最好吃的。那时候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明白。”明日摇摇头,她做的东西,味道只是其次,那份心意,却是他所珍惜的。 凌真笑了笑,也尝了一口排骨道:“其实真的没有这么好吃。但要是你喜欢,我以后还做给你尝,好不好?” 明日抬头看她,眼中带着一丝喜色。她是说她会留下来吗? 凌真看见明日的喜色,顿了顿,才道:“明日,我想……和爹爹一起回趟天山,”她止住想要说话的明日,又补充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明日眼中的喜色暗淡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不说话。 凌真有些不能承受他的注视,放下筷子,伸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睛,被他用手握住。 “爹爹说有办法治愈我的伤,但是一定要回天山一趟。”凌真叹息着,任由他握住她的手。 明日慢慢摩擦着在他掌心的柔软小手,过了半响,才闷声道:“那年,你离开的时候,也说会回来看我。” 凌真一怔,才想起他说的是当年她为了寻找七彩水晶母,离开药谷的事情。自己当年的离开,原来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凌真甚至隐隐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不禁有些好笑:“当年你还那么小,这样的事情,你都记了那么久?” “幽微,我已经不小了!”明日不满凌真带着笑意的语气,捏了捏她的手。 “是,我说的是当年。”凌真仍然笑着,每每提到他的年纪,都会让他表现出和平时的稳重全然不同的不满来,像是还是小孩子一样。 明日有些气馁,他不喜欢她还记着他小孩子的模样。但是却又更加无法抹去当年他们的交集。正是因为当年他遇见了她,才会有现今的纠葛缠绕,让他眷恋不已,不忍放手。 他不能想象,当年要是没有她,他的如今会是怎样。不是说会有多不好,却不愿意让自己去想这样的可能。他贪恋她的温柔笑意,贪恋她的固执单纯,更加贪恋她的一路支持相伴! 当年的他,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而现在的他,依然不能将风雨完全遮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认知,让他怅然。 “你爹和你,到底说了什么。”明日刨根问底,凌真的伤恢复其实只是时间问题,凌莫羽肯定不止说了这些。 “他说我会想要母亲的祝福。”凌真沉默了一会,叹息道,她果然还是不骗不了他。 明日想要反驳,却突然发现,其实,凌莫羽的话,他也认同。他从小无父母相伴,如果可以,他也很想有父母的祝福。 凌真看着他的沉默,拍拍他的手道:“我只是不想母亲一直对你有所成见。你和母亲的对垒,其实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明日,信我一次,我一定会回来的。” 饭后,凌真并不觉得很困,在书房随意翻开一本游记来看。 明日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厢房。便坐在一旁,看着烛光之下,她朦胧的身影。 他很想随着她一起去,可是,他明白,就算没有秦朵颜的反对,现在的他,也不行。凌莫羽不收他为徒的原因,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存在,对于四方城来讲,是太大的变数。他和欧阳飞鹰的牵绊,即使是有情一道,也不愿意轻易的让他窥得修真的门径,以免日后做出不可估量的错事来。 秦朵颜的话很对,他这一世,能够陪伴凌真的时间有限。而凌真若是真的对自己有情,那么等到有一日,他撒手西去,必定会对凌真伤害至深。他不想要这样,若是他要修真,那么就必须让凌莫羽承认,他一定不会犯下大错。 但是,欧阳飞鹰……想到这个人,明日心中有些茫然。欧阳飞鹰在监狱之中的忍让,宁愿让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他的样子,不像是作伪。他也不想相信他是在做戏。那一幕,让他觉得,也许,他其实会是一个好父亲。就算他如何的倒行逆施,仅仅凭着这一点,他也不想让他最后身首异处。 凌莫羽的话,虽然是说凌真,但他也很有感触。他想要来自父亲的爱,就算只有一点点,他也愿意去搏一搏。他想只要他能在一边看住欧阳飞鹰,就能阻止他再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样,他就能够和凌真,在一起,更久更久了吧?即使,分别在即。 明日收回思绪,听见烛芯轻轻爆出花火的声音。凌真翻动书页的手指,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柔软温顺。让他想要紧握。 他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他多么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一步。 凌真惊愕他的突然动作,但是,明日在波动着的情绪,她却能够感受得到。她温顺的将头靠在他的腹部,抱住他的腰。 静默了好一会,凌真才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他的轻轻传来声音:“幽微,我今晚不回去,好吗?” 凌真顿时面红耳赤,将头抬起来,正想要瞪他一眼,却看到他眼里浓浓的不舍之意。凌真一时哑口无言。 明日见她这样的动作,后退两步,弯下腰来,伸出手固定在她的耳侧,用拇指摩擦她的脸庞,深深看着她。“幽微,我只想要你再陪陪我。” 凌真看着和她齐平的那双眼睛,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明日带着笑意将凌真打横抱起来,吹熄灯盏,进到内室去了。 因了不能随意御剑的门规,第二日清晨,明日让仆从准备好了马车和食物,还有各种路上的需要的东西。一路送到山下。 秦朵颜被凌莫羽拉着,远远的走在前面,早早的上了马车。 凌真站在雪地里,拉住明日指了指他的颈项间,问道:“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用那枚玉符找我。发动的口诀,你可记清楚了?” “嗯,我记得。”明日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理了理她裘衣的领口,又道:“事情解决之后,就尽快回来。” 凌真正要回答,马车里面传出一声冷哼。明日笑了笑,低下头在她发髻边轻轻一吻,悄声道:“我等你。” 明日目送马车离去,心中怅然若失,但是想到头天夜里思索的事情,再想到和上官燕约定取回玉玺的两月之约已到,不得不按下心头的思念。 又过了几日,明日接到易山的线报,说是欧阳飞鹰私下派人找到了他,要和明日见面。明日想了想凌真离去之后,他让人查了弄月的行踪,只知道他去了一个麻风病聚集的村落,后来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也相继去了。想了想,决定去见欧阳飞鹰一面。 到了四方城中,明日刻意掩藏了行迹,却回到以前居住的小院中。是夜,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打断了在院中吹箫的明日。 那黑衣人也不怕被人发现,拍手道:“果然是天纵之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啊!” 明日静立在院中,看着他,沉默不答话。 “你的腿好了?”来人也不在意明日的沉默,又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颇多惊喜。 明日被他语气中的喜悦感化,点点头:“看你刚才的身手,那日的伤也好了。” 那人哈哈一笑,拉下蒙着脸的黑布,赫然是应该在皇宫中的欧阳飞鹰。“我的确没事了。那日带你走的姑娘呢?她能治好你,我应该好好奖赏她才是!” “幽微并不需要什么其他的奖励,你不用见她。”明日皱了皱眉头,欧阳飞鹰一再提及凌真,到底是为了什么? “哦,什么样的天骄绝色,让你藏得这么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啊。”欧阳飞鹰丝毫不在意明日的回避,又问道。 明日听出欧阳飞鹰言语中想要亲近的意思,冷淡的答道:“你倒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的人。” 欧阳飞鹰碰了几个钉子,但毕竟存了想要亲近他的心情,便道:“你还在怨我、恨我?” “二十几年的积怨,岂能数日消退?”明日转头避开他的眼光。 欧阳飞鹰见到,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能幽幽叹了一句:“罢了,是我的不是,你不肯原谅,我也无话可说。” 这话飘到明日的耳中,心中却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看着已经年过半百的欧阳飞鹰,银霜上鬓,不由得有些心软。他握住手中的竹萧,继续用平淡的声音说道:“说说你的来意吧。” 欧阳飞鹰看了他半响,才道:“神月教送来密报,半天月已经从上官燕手中取得玉玺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上官燕?玉玺是她盗走的?她人呢?”明日觉得此中恐怕另有乾坤。上官燕既然和自己有两月之约,肯定不会轻易盗取玉玺。 “跑了。”欧阳飞鹰告诉明日自己知道的消息,他也怀疑,神月教送来的消息的真实性。但是,现在,玉玺确实在神月教,这是事实。 “你会放过她?”明日声音有些微微上扬,透着些讽刺。 “毕竟是故人之后,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与他们为敌。”欧阳飞鹰思忖着,之前明日对上官燕等人诸多相助,若是明白告诉他要与他们为敌,恐怕他不会答应。 “此言当真?”明日看了欧阳飞鹰一眼,他有些惊讶欧阳飞鹰会这样说。若是如此,是不是该告诉他弄月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之事呢? “当然。” “那你发誓,若是日后有伤害故人遗脉,必遭骨肉分离之痛!”明日见欧阳飞鹰答得好不犹豫,突然说道。 “明日,你!”欧阳飞鹰被明日这句话噎住,气的说不出话来。没有想到明日会有这样的要求,他只是想博得他的好感,如此誓言,他当然不想发出。 明日盯着他,抿着唇,不发一言,目光灼灼。 “好!我发誓。”欧阳飞鹰被明日盯得有些无所遁形,他心知此时若不答应他,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得到玉玺的。”明日点点头,像是对欧阳飞鹰的不甘不愿视若无睹,但是却还是瞒下了弄月的事情。 欧阳飞鹰点点头,蒙上黑布就要离开,踏出半步,想了想,又转回身道:“若是拿不到玉玺,切莫强取,自身安全为重。” 明日听到他的话,又是一愣,他眼中的那一瞬间的关心,深深映入他的心头。顿了顿,才点点头。欧阳飞鹰见了,转头离开,毫无留恋。 ☆、为玉玺以物易物 回天山人去穴空 又过了几日,明日整理完善了一下手上所得的信息,便带着易山去了春风得意宫。 虽然欧阳飞鹰得到的消息是玉玺在半天月手上,但是在明日看来,玉玺在弄月手上的可能性很大。弄月前一段时间在无风谷出入频繁,和上官燕等人有过接触。再加上之前他在欧阳山庄上所说了解了他的身世,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半天月同意把玉玺留在他的手上。 依弄月的个性,恐怕这个时候,连无忧宫主他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了吧……到底要怎么从他手上弄到玉玺,还真是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明日在颠簸的车厢中用手撑着额头,想到弄月那不按理出牌的个性,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麻烦。而上次被弄月暗算这笔帐,他的立场颇为尴尬,都不知道是该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还是就这样算了。凌真当时走的急,也没有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表示。 “也不知道现在,她到了没有。”想到凌真,明日抚弄挂在脖子上的玉牌,无声的笑了笑。才分别几日,他便开始想她了。 春风得意宫的大门仍然是金碧辉煌,分毫看不出当日弄月脸上的那抹难过来。明日被迎入了一片湖心的凉亭,而不是常常待客的大厅。周围婢女环侍,也不知道是无忧宫主的意思还是弄月的意思。 明日把玩着手上的竹萧,过了许久,才听到弄月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婢子不懂事,让赛华佗久候了。”弄月人还没有进入亭中,便先扬声道歉。 “弄月公子家大业大,事务繁忙。非我等闲散之人可以比拟。”明日一边回答他,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他的脸色,比起上次看到,又差了些。 弄月对明日的嘲讽也只是笑笑,左右看了看,奇道:“怎么不见真儿?我私以为两位正应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啊!” “幽微和她父母家去了,过段时日才能回来。”明日抚了抚手上茶盏的盖子。 “哦,莫不是你惹她生气了?”弄月黠促的眨了眨眼睛,一边坐下,也端起一杯茶来。 “就算有,难道我不应该来拿下了你,让她出气?”对着弄月调侃的语气,明日的表情淡然,八风不动。 弄月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谢我的大媒的。” 明日瞟了他一眼,突然勾起笑容来道:“看来弄月公子对春风得意宫的掌握得并不确切吗,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错误推断来。” 弄月本来有些得意的脸,一下子跨了下来。他自从确定自己的身世以来,便处心积虑想要掌握春风得意宫的全部势力,但是又因为无忧宫主立场不明,他总是觉得心中不安。明日此言,正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明日见他的脸色,笑意更深,道:“此事倒是有些意思,看来过些时日,我倒是可以当个笑话,讲给幽微听。” “算了吧。真儿这次在我手上吃了大亏,她要是知道,指不定怎么笑我。”弄月只得败下阵来,想了想,又说道:“这个东西,倒是可以用作赔礼。” 说着,在袖带里面找了找,找出几颗黄豆大小晶莹剔透的玉石来。 明日看了看,又捻起一颗来仔细观察一下,皱起眉头,抬头看他。 只见弄月点点头,挥了挥手,对着周围环侍的婢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息石?”明日见人已经全部退下,才出声问道。 “你既然能叫得出它的名字,想必也能知道它的功能。息石息石,熄灭影踪之石。用来追踪,就算是真儿的门派再特殊,恐怕也难以发现。” “哪里来的?”明日放下手中的石头,手指在石桌上慢慢敲击起来。 “从神月教在宫中的内应身上得来的。放心,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宫主的库房里面也就这么几颗了。”弄月摇了摇折扇,道:“听说真儿劫狱的时候,你们被人跟踪而无知无觉。这东西,用来赔罪,想来是够了。” “无忧宫主的?”明日听出其中的蹊跷来。他之所以能够知道是这个东西,也是凌真曾经和他说起隐宗的时候当做趣谈提及的。无忧宫主虽然没有灵根,但是曾经在其他的修真宗门长大,手上倒是有可能有些奇怪的东西。 “宫主当年爱慕半天月,离开门派的时候,带了四样东西出来。”弄月肯定道。 “幽微手上的暖壶,这里的息石,还有呢?”明日追问道。这息石可以用来隐瞒行踪,要是她手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古怪东西,又被半天月利用,很可能对凌真造成什么伤害。让他想要一探究竟。 “一枚玉符,被宫主常年贴身佩戴,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至于还有一样,我也从未见过。”弄月倒是能明白明日的想法,但是他也爱莫能助。 明日沉默。 弄月看他的沉默,突然笑道:“这样,你帮我做三件事情,我尽力帮你打探这两物。” 明日听见他说的,有些嘲讽道:“为了你的尽力而为,我便要为你做三件事情吗?” 弄月也不生气,又从袖带中拿出一物道:“若是加上玉玺呢?” 明日看着他手上玉玺,又看了看四周开阔的视野,确定不能藏人,才喝了口茶道:“果然在你这里,你也肯这样大方的拿出来。” “我特地找的地方,就算春风得意宫不是尽在我手,也不会随便让人知道我的私密。”弄月语气定笃,又说道:“我知道是欧阳飞鹰让你来取这个的,我不问你为什么要帮欧阳飞鹰。但是,你若要得到玉玺,必须帮我做这三件事情。” “哪三件事情?” “一是为一种无解之毒调配解药,二是为上官燕医治眼睛。这第三件嘛,等这两件完成后,我会告诉你。放心,这第三件事情,和这些恩恩怨怨无甚关。”弄月回答道。 “既然要解,当初为什么要下毒?既然要治,当初又为什么要害她?”明日玩弄着茶盏问道。 “我当初,并没有想要他活着,而现在,他不能死。”弄月的语气,有些黯然。 明日觉得弄月的突然黯然有些奇怪,但是应该指的是上官燕。他只想保住欧阳飞鹰,思索了一阵,问道:“你要和上官燕联手对付半天月?” “我不问你因由,这一次,你也不要问我。”弄月盯着明日的眼睛,语气难得的正经。 明日想了想,放下茶盏,收起桌上的息石,递给易山。然后对着弄月点点头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确切的消息。” “好。”弄月抿了口茶,也答应了他的要求。 于此同时,凌真和秦朵颜的相处,便没有这么融洽了。 回天山的一路沿途,飞雪纷纷,少见人烟,凌真自觉找不出什么有趣味的话题能够提起,常常能够做的事情便是对着窗外飞雪想想明日此时会在何处,再不然就是入定打坐。几天下来,倒是让她自己的修为又恢复了不少。期间有时凌莫羽提起几个话题,她也会有些简单的言语,但也只是寥寥几句,并不多言。 秦朵颜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真儿是回来了,但是也不见得和自己有多少亲近。也在心里担心真儿是不是怪她当日对欧阳明日太不留情面。但是她始终认为,欧阳明日并非真儿的良配,他的心思太重,难以清澄心境,会是真儿在修真一途中负累。这次真儿回到天山,她一定不会再让她和欧阳明日来往。一心向道,才是根本! 马车一路行到天山脚下,已经没有能够行走的路,才停止不前。凌真对着车夫交代了几句,便让车夫赶车回去。自己和父母御剑而上,返回宗门。 一晃多年,天山仍然是白雪皑皑,这个时节,连青松都掩埋在白雪之下,基本上没有一丝异色。只有挂映在其中的天湖一如往昔,并没有被冰雪掩埋,在一片雪白中闪耀着不同的光彩。 天湖边的那个小木屋仍然还在。凌真推开门,里面一尘不染,只有一个木榻和一个不小的书架。一些书籍被堆放在木质的书架上,凌真一本本看过去,都是父亲常看的。想来她被封印的14年里,爹爹就一直住在这里。不知道,母亲闭关的那个洞府内,又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凌真走出木屋,站在她以前常常矗立的位置,从天湖边仰望天山顶峰那个洞府,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她明白,那个顶峰上她所仰望期待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凌真回想起前几日母亲将自己带到图阁中众多记载秘术的卷宗之前,告诉自己这些秘卷的来历功效。其中一部分是秦朵颜来到隐宗之后,凭着记忆重新默背出来记录下来的。大多是无情道中是存在了几千年的经验之谈,很是难得。看着母亲微笑的表情,她能明白她的期待,她希望她能在修真一途上更进一步。 但是,看着那些无情宗的秘卷,凌真心中的对于其中讲到道之一言,愈来愈不认同。 清静无为,就能成就大道吗?若是心中没有不舍,那为什么还要求取长生?当初的母亲,又为什么会跟父亲走呢? 天山的另一处山崖边,凌莫羽和秦朵颜迎风而立。 “颜颜当真觉得,欧阳明日不可托付吗?”凌莫羽正色问道。 “夫君,他曾经为了得到真儿,竟然会使出移花接木的手段。真儿心思单纯,难保以后不会再次被他哄骗!”这一路上凌真嘴角偶尔莫名的微笑,也让秦朵颜多少明白明日在凌真心中的位置。但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秦朵颜还是不能释怀。 “他也只是年少急躁,用错了方法。经此教训,他必定不会再犯错了。”凌莫羽道。 “夫君莫非认为,他是可以托付的吗?”他不是一直也不看好欧阳明日的吗?怎么会突然这样为他辩白? “我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儿明白了他的伎俩之后,仍然愿意接受他。”凌莫羽叹了口气,他一手带大的女儿,对上心的事情的固执程度,他自然清楚。 “真儿也只是一时意气罢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忘记他了。”秦朵颜默了默,幽幽的道。 凌莫羽摇摇头,拉住秦朵颜的手,温声道:“颜颜,若是当年,我没有来,你会忘记我吗?” “我……那不一样,你我是真心相待的。”秦朵颜辩解道。 “颜颜,真儿长大了。我明白你想要弥补她童年的缺失,但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作风,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你说我们当年是真心,那又焉知他们今日,不是真心相对呢?”凌莫羽轻声反问道。 ☆、忆往昔有经可取 解心结母女天伦 秦朵颜听了凌莫羽的话,怔了怔,回想起多年前的事情,一时静默下来。 只听凌莫羽接着道:“颜颜,你我之间曾经波折重重。其根源不过在于你我曾经求的是不同道。可是,世间的事情,本就没有两条完全同样的河流。便是如今,你与我走过多年,也是在过不是因为你我感情深厚,愿意为对方隐忍,求同存异。而这些,即使没有波折、没有任何利益关联,欧阳明日却都为真儿做到了。你还希望如何呢?” “就算他如今的确是发自真心,但他心思灵活,难保以后会如何。何况他和真儿寿数难以匹配,他一生不过数十载,而如今真儿少说也有300年的寿命。若是有一日他西去,对真儿道心的影响,我们难以估量!若是真儿存了心要随他而去……” 秦朵颜说到这里,竟然有些说不下去,这是她的心中最深的担忧。欧阳明日到底如何,其实于她来说,不过是个不相关的外人,但是她不能忍受唯一的女儿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凌莫羽伸手环住妻子的肩膀,轻轻的拍打着,以示安慰。秦朵颜的担忧,也正是他的。但是未来如何,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我当年带真儿去了四方城,那时欧阳明日还在胎中,我曾经为了他算了一挂。那时我便知道,他和真儿牵扯颇深。我曾经想过要收他为徒,奈何他在尘世的牵绊未了,我也不能轻易断了他这分因果。之后他动用了大衍之法续命,命数变迁,但也逃不过根本。真儿更是用心头精血助他度过难关。两人之间的羁绊,已然密不可分。”凌莫羽顿了顿,才道:“不论未来如何,没有发生,便还是留有余地。不是吗?” 凌莫羽说完,紧了紧手臂,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表态对此事的支持。但是多年的相处,让秦朵颜能够在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不祥。 “夫君如此说,难道是已经算到未来会有不测?”秦朵颜抬头直视凌莫羽的眼睛。 对于秦朵颜的质问,凌莫羽却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更加不能让真儿和他再有任何牵绊!”秦朵颜咬牙,杀机在眼中浮现。他的不回答,便是回答。 “颜颜,你可曾记得,你的师父,曾经也想杀我。他曾经断言,你跟了我,今生今世都不能步入元婴之列。可是如今,你也还是结婴成功。”凌莫羽感受到妻子的杀意,摇头道。“我自负精通易数,所以,我比任何人更加明白,未来的高深莫测!现在的因,结下日后的果。若是现在动了他,你觉得真儿日后不会和我们更加疏远吗?” “可是,夫君……” “颜颜,你听我说。我明白你爱真儿,绝不下于我。但是,毕竟是我一手把真儿带大。她的心性脾气,我最了解。她既然已经接受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弃他不顾。难道,你希望当年我们经历的波折,在她的身上再次重演吗?” “不,我并不想。”秦朵颜摇头,转瞬,却又坚定道:“但是,事大不过生死。若是真儿真的可能因为他而殒命,我宁愿她恨我!” “颜颜。”凌莫羽叹息着轻唤爱妻的名字,道:“堵不如疏。就算你现在能杀了欧阳明日,真儿难道就能放得下他?既然放不下,你觉得真儿能在大道上能有多少的成就?难道就等着这300年的寿数平白流逝,最后虚无吗?” “若是换个想法,既然现下我们知道注定劫难。我们便能在一旁帮衬看护,才能让真儿平安度过!欧阳明日是真儿的劫,却也是真儿的道啊!”凌莫羽说着自己的打算。修真,修的是心,却也修的是逆天而行。 “就算能够渡过,但其中多少艰辛!我不舍得她,去吃这个苦。”秦朵颜将头侧向一旁,掩去眼角的一丝泪光。言语中,已然松动。 “真儿已经长大了,对于她的选择,我们做为父母,也只能给予尊重。总归到底,我们才是她最后的依靠和保障啊!”凌莫羽搬过妻子的肩膀,拥入怀中。 第二天一早,秦朵颜端着亲手做的糕点,敲开凌真的房门。看着凌真默默无言的咀嚼食物,秦朵颜的心头浮起一丝酸涩。女儿的确长大成人了,她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这么久,却想要以如此强势的方式进入。换做是自己,也难以接受吧! “娘好久都没有做过糕点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真儿可吃得惯?”秦朵颜收起自己的情绪,放松紧绷的嘴角,柔声问道。 凌真微微有些诧异。记忆中,自从和母亲相逢,她一直都用着给予的态度,这样轻柔的询问,还是第一次。 看着凌真的表情,秦朵颜不禁苦笑,她在不知不觉间似乎给了真儿非常不好的印象。 “可是甜味不够,我尝过了,是有点淡。但是又怕放甜了你不喜欢。”秦朵颜的手摸了摸凌真的鬓角,将一缕散发别到她的耳后。 “不,已经很好了。甜味过了,我也不喜欢。”凌真的思绪被秦朵颜的动作唤回,摇摇头答道。 “那咸味的,真儿喜欢吗?”秦朵颜又问道。 凌真有些奇怪,之前几日,秦朵颜不是带着自己去图阁,就是指点自己修行。今天这样的嘘寒问暖,从来不曾见过。 “我向来对口味不太挑剔,母亲做的,想来都是很好的。”凌真乖顺的回答。 “真儿是还在怪我吗?”秦朵颜温声问道。 “不,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凌真的眼神微微错开她的。这些日子,她也想过,秦朵颜无论做的什么,最后的目的,不过是希望她能够走的更加长远。但是想到玉竹夫人那年的那句“不求闻达,但求平安”便仍然觉得心中戚戚。是她,期待得太多了吗? “真儿,我错过了很多对于你来讲很重要的岁月。但是,你是我的女儿,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事情。所以我想要让你走我觉得最稳妥的路,不是因为我想要控制住你的一切,而是因为,我爱你,舍不得离去吃苦。你能明白吗?”秦朵颜突然感叹道。 凌真低头沉默,如果是以前,她并无不可,可是如今,她的生命中,有了明日。 秦朵颜在心里摇摇头,果然真儿如凌莫羽所言一般倔强,若是一味强求,恐怕真的会让她越离越远。若是凌莫羽担心成真,在明日大劫到时,没有自己的帮助,怕是会伤到凌真的根本! “真儿,这是娘以前的看法。但是现在,娘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因为,我忘记了你的感受,忘记了你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所以娘说声对不起,你能谅解我吗?再叫我一声娘?”秦朵颜说的真挚。 凌真吃惊的抬头,看见秦朵颜诚恳认真的神色,仿佛突然和心中的某种期待,不谋而合!凌真慌张的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母……娘,我从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 秦朵颜打断她的话,道:“这与你是否责怪无关,是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谅解。我不过也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虽然,曾经用错了方法。” “娘,是我太倔强了。”凌真觉得有安慰在心中升起,这样的娘,好像离她并不再遥远。 “真儿,你爱他,对吗?”秦朵颜的声音清冷但是稳定,“虽然你告诉你爹爹说并不明白,但是你所说的种种,其实就是爱,只是没人明白告诉过你而已。” “娘?”虽然秦朵颜对自己的做法省悟,但是凌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对明日的不满。而如今,她这样的说法,难道不是将自己向明日那边推吗? 秦朵颜握住凌真的手道:“我并不是说我就赞同你们之间的事情。欧阳明日在我的眼里,并不是你的良配。但是,他进了你的心,要是我不告诉你,万一错过,你会更难过。” “娘,明日他很好。”凌真为明日辩白。 “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终究会影响你的道心。”秦朵颜撇撇嘴,仍然不满。 “可是,月姐姐和应师兄,还有爹爹和娘,不都是相互扶持的吗?” “我们,终归都是修真者。而欧阳明日命数难料,更何况他还有大劫未过……”秦朵颜幽幽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想女儿牵扯进去。 “娘,你也说过,我爱他。那我更加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叵测中沉浮。而且,他对我很好。”凌真不自觉的拉了拉秦朵颜的衣袖。 “我也知道你会这样说。你爹爹昨日突然和我忆起当年的事情,我们几经波折,才在一起。回头想想,才发现我和我的师尊,也无不同。我也强迫分开过你们,结果却让你我更加疏远。这并不是娘愿意看到的。罢了,天高海阔,要你自己去试一试,看一看,才能知道。”秦朵颜轻声叹息,看着凌真的眉眼,好像当年的自己一般。 “不是的……娘对我,也是很好的。”凌真的声音有些小,带着羞涩的味道。 秦朵颜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其实和唯一的女儿相处,并没有几天的时光。看着仿佛在撒娇的凌真,秦朵颜摸了摸凌真披散的头发,才不舍道:“等你伤好了,你就下山去找他吧!” “我……我想再陪你和爹爹一段时间。”凌真听出秦朵颜浓浓的不舍和爱惜之情。她突然觉得,记忆中那篇白雪皑皑的山头,开始慢慢融化。 “再陪着我们,也不能是一辈子啊!”秦朵颜柔声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等欧阳明日的俗务了结,如果他愿意,就让他入门吧。也算是对应付他的大劫的一个保障。他能走得远,你才能走的远。” “孩子,你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只是,你要记得,无论如何,我和你爹爹都是你的依靠。” ☆、难弄月再约时日 善邱和刀伤得治 “前两件事情,我都帮你完成了。第三件呢?”明日坐在凉亭中,对着冰封的湖面问道。 弄月抚了抚手中的茶盏,勾了勾嘴角道:“不耐烦在这里呆着了?” 明日兜了他一眼,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不可置否。凌真已经离开1月有余,但是在天山脚下的眼线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让他不能不觉得烦躁。 弄月笑笑,拿出一枚玉佩来,对着明日:“这是宫主的旧物,就是我那日给你说的其中一件。另外一件,宫主说早已失踪很久了,却是一条能够束缚他人的绳索。” 明日接过那枚玉佩,觉得眼熟。想了想,从领口衣襟里拉出凌真留下的那枚玉符,细细对比了一下。那玉佩虽然要大些,但是上面篆刻满满的花纹和那枚玉符大体相似,只是玉佩上细细密密的还雕琢着更多更加复杂的纹路。看起来像是阵法,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阵法来。 “这枚玉佩,有什么作用?”明日看了一会,觉得找不出关键所在,便问他。 “我也不知道,宫主没有告诉我。再问下去,我怕露出马脚。”弄月摆摆手,随即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微妙,顿了顿,才又说道:“不过没什么,宫主已经将这枚玉佩交给我保管,只是不能给你。” “你怕她动了手脚?”明日瞧见他的表情,问道。 弄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宫主并没有将我已经知晓身世的事情告诉半天月。却也没有要和半天月决裂的意思。” 他停了片刻,才又惆怅的说道:“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无忧宫主对于弄月来讲,基本等同于一个完整的母亲,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怀疑她的用意。可是他如今做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对于弄月的心思,明日也能隐约猜到几分,只是,他也只能安慰他几句而已:“她对你,其实也算是不错的。她对半天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一时可以割舍的。” “我明白。那绳索的事情,我也只能给你这些信息。失踪好些年头了,想来也不会再近期内出现。我也算是完成了你的两件事情。”弄月点点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多做停留。 “那玉玺呢?”明日从善如流的问道。 弄月正要答话,突然又停了下来。接着便是易山的身影在亭外的长廊上显现出来。 只见易山匆匆忙忙的跑来,对着明日道:“爷,不好了!新……”说着,却又顿了顿,看了弄月一眼。 弄月笑了笑,正准备回避开来,却见明日说道:“无妨,你说。” 易山点头道:“爷,宫中的消息,称多日前邱和被司马长风的龙魂刀所伤。目前被盈盈公主接入宫中去了。” “入宫了?有几日了?”明日有些惊讶。欧阳飞鹰的眼线也是众多,邱老爹死后,他定然也对邱和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是居然会答应盈盈接邱和入宫。难保不是什么新的阴谋。 “入宫三日了,城主还宣了几位太医来给他医治。但是都见效不大。”易山有些焦急。邱和一向与人为善,易山也对他影响良好。 明日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邱和在宫中都不甚安全。但是除了自己以外,盈盈一介弱质女流,也只能将邱和安置在宫中。自己必须尽快回去,以保证邱和的安全。 “这第三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明日转头问道。 “邱和不过是个小捕快,你怎么对他如此上心?”弄月有些好奇,毕竟人是司马长风所伤,那么他必须考虑是不是应该让这人活着。 “盈盈公主对他有爱慕之意。作为臣下,我只得尽力。”明日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样,那么,你先回去。10日之后,你那边事了,再来我这里。你看如何?”弄月也看出他言不符实,他需要时间去向司马长风求证,以谋对策。 “好,一言为定。”明日点点头,便带着易山离开了春风得意宫。 四方城内,邱和一脸无奈的躺在欧阳盈盈的寝宫偏殿,看着来来往往的婢女和太医们进进出出。小豆芽更是一直端着汤药在旁边絮絮叨叨,邱和只能想到,恐怕自己这个福星福将这次是真的没有救了吧…… 欧阳盈盈此时亲自端了个茶盘过来,上面放着一碗散发着奇怪味道,粘乎乎的粥。看着邱和失神的表情,便假意咳嗽了几声,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柔声道:“来喝点粥吧,加了猪血和猪肝,虽然味道有点怪,但是补血补气的!” 邱和听了,示意小豆芽扶他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欧阳盈盈道:“盈盈,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你爹不是答应了你要将我治好的吗?” “欧阳飞鹰那个人的话难道能够说的准吗?”小豆芽在一旁冷哼。 “小豆芽!”邱和轻声呵斥小豆芽,又看了看一脸强笑的欧阳盈盈,道:“盈盈,我相信欧阳城主必定会言出必行的。” 大约半月前,邱和在风雨亭养好了伤后离开,遇见前来寻他的欧阳盈盈和玉竹夫人。终于在玉竹夫人口中确定了他的身世。在一番挣扎之后,他终于决定不向欧阳飞鹰复仇,并接受了欧阳盈盈的感情。两人准备回四方城禀明欧阳飞鹰后,便隐居离去。谁知在途中遇见司马长风,司马长风欲杀欧阳盈盈泄愤,被邱和以身挡下,心中大为震撼,转身狼狈离去。却留下了这个不能愈合的龙魂刀伤。 欧阳飞鹰得知此事,觉得是取邱和性命的好时机。但是想起明日曾经要他发下的誓言,再加上欧阳盈盈的苦苦哀求,心中有生出别的思量来。觉得若是明显的取了他的性命,必然会被儿女怨恨,不若将他安置在宫中,在自己的眼皮之下,想要做什么,随时都可以。如此想着,便决定同意接他入宫休养,甚至还宣召御医给他医治。但是药方到底是治病还是要命,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盈盈听到邱和对他的维护,心中更加酸涩。如果不是欧阳飞鹰作恶多端,此番也不会连累到邱和,可是她作为女儿,又怎么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呢! 但是经过过去的许多事情,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敢完全相信父亲同意自己带邱和进宫,是为了医治他。她也找过国师,但是找不到他。而边疆老人和古木天所在的风雨亭,一是路程遥远,二是她一个人也不能破解周围的阵法,没有办法入内找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太医们开的方子,仔细的记录下来,悄悄的分散开,拿到宫外给个药铺找大夫看看。都只说是补血益气的药,她才刚真的熬给邱和喝。 可是邱和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伤口是不是就会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出血。虽然没有一直血流不止,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邱和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这样一直下去,会怎么样。欧阳盈盈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就算是我爹答应了也没用。”欧阳盈盈故作轻松的讲,“我打听过了,龙魂刀的伤,只有赛华佗能够医治。我已经让人去找赛华佗了,等他来了,你想不好都不行的!” “对啊,臭豆腐,你不是常说赛华佗应该改名叫赛神仙吗?他知道你有难,一定会来救你的。就算他不来,真姐姐也会让他来的!”小豆芽也在一旁符合道。 “你又胡说,凌姑娘比赛华佗还早离开,她怎么有会知道我受伤了呢。”邱和靠在小豆芽的肩头,喘着气说道。他虽然乐观,却也知道赛华佗的行踪不是那么好找的。 “臭豆腐你就不知道了吧,边疆爷爷都说过,赛华佗的很多本事,也是真姐姐教的。真姐姐比神仙还厉害,一定会知道你受伤了的!”小豆芽强笑着,只是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 “好了好了,小豆芽,我相信你就是了,你别哭。”邱和笑笑,也不再反驳小豆芽的话。 “谁哭了!”小豆芽强辩道。 “是啊,臭豆腐,没有人哭。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欧阳盈盈点点头,拉了拉小豆芽的衣袖。 “嗯。” “谁哭了?”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在偏殿门外响起,然后殿门被宫婢打开,一道冬日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人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国师?!”欧阳盈盈惊喜的声音首先响起。 “臭豆腐,你又惹盈盈公主哭了?”明日点点头,转头望向床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邱和,问道,语气有些调侃。 “赛华佗,神仙哥哥,你快看看臭豆腐吧!他就要死了,你要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没有人理会明日的调侃,小豆芽更是急匆匆的跑过来拉着明日到了邱和的床前。 明日也由着他拉着,到了床前站定,才慢慢笑道:“既然叫我神仙哥哥,那我都在这里了,难道还救不了他?” 说着,仍然用金线诊脉,过了片刻,不慌不忙的开了一副方子交个欧阳盈盈,道:“公主,这药,还得你亲自去城外的药铺抓。药材的要求不高,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欧阳盈盈拿起药方,跑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望着明日道:“国师,臭豆腐,他会没事的吧?” “嗯。”明日看着她忐忑不安的表情,微笑着点点头保证。 ☆、一而再毒誓律他 却为难世事两全 几天之后,邱和的伤势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明日接到欧阳飞鹰的传召,到了他的正宫去见他。 “回来了?玉玺可到手了?”欧阳飞鹰站在殿前,见他过来,便迎了上去。 “城主的眼里,莫非只有玉玺?”明日低头欠身,算是勉强行了一礼。 欧阳飞鹰听到明日质问的语气,先是一愣,后有了然一笑道:“你近来可好?” “尚好,不劳城主费心。”明日淡漠的回答,然后又道:“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请城主恩准。” “你说。”欧阳飞鹰笑着点头,倒是一副慈爱的面容。 “我已将邱和的伤势控制住,过几日便让盈盈带他出宫。之后,便让他们归隐吧。”明日看着他的表情,却不确定他的慈爱,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 “不行!”欧阳飞鹰反应有点异常,但是他马上控制住自己,又道:“盈盈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忍心让她远离宫中,去过苦日子。” 明日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禁再心里冷笑。“只要邱和活着,她就不会觉得日子凄苦!” “可是外面总是比不过宫里好。她真的喜欢邱和,也可以成婚之后,住在宫中。”欧阳飞鹰的模样,像是完全为了别人着想。 “所以,为了留住他。你让太医在他的药里面,下了慢性的毒药。”明日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我没有!”欧阳飞鹰否认,他记得他在监牢中发出的誓言。 “那么太医的七八张药方上,每张中的一味药。加起来为什么是毒药!”明日揭穿他。 “我……邱和就是皇甫仁和!他不能离开这里!”欧阳飞鹰一抚衣袖,背过身去。他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让这个四方城,永远都是欧阳家的吗! “你答应过我,不伤害他们任何一人!难道你不怕盈盈知道真相后怨恨你吗?” “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欧阳飞鹰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他其实还是在乎唯一的女儿的想法的吧。明日有些心软,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应该是一个好父亲吧…… “我已经将毒解掉。你要记得,上官燕、邱和、鬼见愁、弄月公子,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要再去想!” “弄月?!”欧阳飞鹰转过头来,盯着明日,道:“你知道些什么?” “鬼见愁、弄月公子。他们是你和半天月的棋子。但是他们不是普通的棋子。他们是兄弟棋。”他们最后的目的,就是让两兄弟自相残杀! 欧阳飞鹰脸色一变,道:“你可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弄月?!” “你们以为,你们做的很隐秘吗!”明日嘲笑道。 “不行!弄月公子诡计多端,他要是知道他的身世,必然会报复我和半天月!”欧阳飞鹰有些着急,他对于弄月公子曾经给半天月谋划的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更何况,弄月公子使得一手好毒,让他防不胜防! “放心,他现在第一个想要对付的,是半天月。至于你……”明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欧阳飞鹰看了看有些漠然在一边的明日,突然道:“现在半天月行踪不明,他们对付了半天月,接下来就是我!明日,你要帮我!不能让半天月死!” “帮你?帮你救了半天月,让他们去死吗?”明日冷笑。 “明日,我始终是你的父亲!”欧阳飞鹰有些着急。 “你扪心自问,你可曾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明日被父亲这个词语刺激到。他第一次承认是他的父亲,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吗!”欧阳飞鹰也被明日嘲弄的态度激怒。 “为了我?所以你要将刚刚出生的我置于死地?!”明日怒极而笑,声音冷冽。 “我……”欧阳飞鹰想要辩解,但是张开嘴,却发现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话能讲得出来。 明日看见他辩无可辩的模样,内心涌起一种深切的失落感觉。其实,他也在期待,期待这个作为父亲的人,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当年的抛弃。而他,便能够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这些年,父亲其实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他,终究没有办法,完全的恨他! 室内一时静默。欧阳飞鹰的脑中却一直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明日就这样放弃他! 欧阳飞鹰想了想,正对明日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对不起你。当年我野心勃勃,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你不能原谅我,我不怪你。” 他停了停,看着侧过头去的明日又道:“之后等到盈盈出生,我才知道一个做父亲的快乐。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很后悔。可是木已成舟,我再想也没用。直到后来,你出现。” 他走到明日身边,见明日没有退开,心中欣喜。“明日,自从我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你知道我多高兴吗?就算是你不良于行,我都在为你骄傲!” “孩子,我以你为荣,以你为傲的!”欧阳飞鹰握住明日的手,想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真诚。 明日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直到欧阳飞鹰的手都微微颤抖,他才缓缓道:“我可以帮你……” “明日……”欧阳飞鹰的眼中闪过欣喜,正要说什么。却被明日接下来的话打断。 “你要牢记那个誓言。若是上官、司马、皇甫家的任何一个人被你伤害。便是骨肉分离!一身心血,付之东流!” “我……”欧阳飞鹰眼神闪烁,片刻后才道:“我记得。” 春风得意宫,弄月坐在练功房,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针对半天月的计划,还有哪里不够周详。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警醒过来,看着门外的人推开房门。却是很久不见的无忧宫主。 “……娘。”弄月润了润喉咙,喊道。 “风儿,你的贴身宫婢星儿给半天月下药,妄图破坏他的金刚不坏之身的事情,可是你授意她做的?”无忧的声音,一反往日的妩媚,听不出什么喜乐来。 “风儿对此事并不知晓。”弄月的谎话说得没有一丝犹豫。 无忧看着他低眉顺目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风儿,星儿是你的贴身婢女,没有你的指使,她是不敢这样做的。前些日子你邀赛华佗道府里长住,然后又进进出出多次,甚至还去了司马家的废宅。是准备做什么,娘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我……难道我不该这样做吗?”弄月本来还想否认,但是抬头看见无忧宫主担忧的眼神,却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来。 这么多年来,他做了什么,娘一直都默默的支持着。他不会的,她教;他做错了的,她善后。而如今,这唯一一个不需要他设防的人,他也要防备着了吗?他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你和半天月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插手。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安。星儿没能破了半天月的金佛不坏之身,他一定会心生警惕。那件冰蚕软甲,你记得一定要随时穿在身上。还有那块玉佩,你也带着吧。全当是娘的一个念想。”无忧伸手想要像以前一样为他整理一下衣襟,却停在半空,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娘,你的意思是?”弄月突然觉得,无忧的话,不想是单纯的嘱咐。 “我虽然插手你们的事情,但是我也不能看着我最爱的两个人自相残杀。风儿,娘已经决定离开这里。这春风得意宫,以后就交到你的手上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无忧对着弄月微笑道。 “娘,你要离开?!”弄月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无忧竟然会做这样的决定。 “要是我不离开,你也不会放心我吧。我会走的远远的,不再见你们任何一个人。”这是她思考了许久的决定。她从前自负才学过人,却要眼看着最爱的两个人自相残杀。此时,她才发现,她其实也只是个软弱的女人而已,她只想选择逃避。 “娘,我……并没有对娘有什么防备。”弄月此时有些释然,但是,又有些惆怅。 “瓜田李下,我的确也不只是放不下你而已。”无忧说出这句话时候的笑容,突然让弄月觉得惨淡,和她平日的妩媚动人,全然不同。 次日,无忧便离开了春风得意宫,然后不知去向。 弄月想了想,还是觉得心中不安。虽然他不认为无忧会在这个时候去半天月身边告发自己,但是,却也不敢肯定。星儿的行动失败,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半天月心中必定大怒,失去了一向的小心谨慎,一定会想要尽快对自己下手,他要乘此时动作! 他联络好上官燕真实的时间地点,并将司马长风骗到司马家的废宅,交给他千年冰蚕软甲和明日之前做好的解药。 弄月对着这个大哥的心情,也很复杂。最开始他得知真相的时候,只是想要不计一切后果代价的为父母报仇。他本就心狠手辣,知道就算他们三人的实力加起来,也不是半天月的对手。于是将可以提升内力但是却剧毒无比的药交给了司马长风,让他和自己一起服用。 更是为了逼迫上官燕领悟雪花剑法的第5式而下毒害她失明。可是后来见到寻到女儿的丁雪莲,他犹豫了。丁雪莲没有一丝武艺,却对上官燕维护备至。不管是上官燕武艺高强还是双目失明的时候,她都不曾有一丝的懈怠。他突然发现,他不能让司马长风死。丁雪莲对上官燕的母女情深,让他想要为司马家留下最后一丝血脉。 所以,他要求明日做出了解药。司马家,总是能有一个人平安就好的。他和司马长风虽然没有兄弟情义,但是,血脉相连,这样,等到他再见父母之时,也能对他们有所寄慰了吧! 摇摇头,弄月将脑海中的杂念一一抛开,告诉告诉司马长风错误的地点和时间。又给明日送去书信一封,告知玉玺的下落和第三件嘱托。便去了明日之前渡劫时候准备的墓室,做最后的准备。 ☆、瞬失手月坠西楼 终离去此生似足 入夜,明日接到弄月的书信,顿觉其中不安。弄月信中言,三日后去自己以前渡劫时候使用的陵墓一聚。并隐晦表明想要回到司马家旧宅的心愿,若是他不能得偿所愿,请代为完成。更加说明了玉玺便常在司马家废宅之中。 什么样的情况,是弄月不能自己去司马家的废宅的。除非他死了!想到这里,明日当下也顾不上玉玺的下落,快马加鞭,连夜向陵墓赶去。 等到达的时候,已是第三日。墓室的门已被打破,碎石一地,看得明日心中一跳。急忙步入墓穴里面,一路的打斗痕迹,更是让明日明白此间发生了什么。 墓室里面的三人斗的天昏地暗,根本没有发现明日的到来。明日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墓室里面昏暗的光线。只见握着莹莹紫光的凤血剑的是上官燕,而弄月的一身白衣,也在暗室中显得明显。半天月的黑衣虽然容易隐藏,但是边缘上的道道金边,却是最好的攻击目标。 上官燕的武功确实在这段时间进步飞快,在弄月的毒针的帮助下,步步紧逼,渐渐将半天月逼入死角。但是半天月的金佛不坏之身,在没有更加强大的攻击之下,也是不容易攻破的。双方各有千秋,僵持不下。 明日握紧了手,他其实原本想要在他们斗起来之前阻止。他知道一旦他们斗起来,他若是要插手,根本不可能做到保证两方平安。他会告知弄月自己是欧阳飞鹰之子的事实,让他再做打算。可是,弄月并没有给他这么多的时间。 现在,他改怎么办? 在他犹豫的片刻的时候,上官燕突然闭上了双眼,静静立在一边。凤血剑的荧光,慢慢的在空气中滑动,像是跟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翩翩起舞。一时间,只有弄月的银针在阻止半天月的靠近。 明日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周围气息的改变。像是一股不太纯净的灵气,在凤血剑的指引下,在空气中开始流动起来。 明日很惊讶,上官燕不过双十年华,居然能够仅仅凭借武学便领悟道灵气入体!虽然凤血剑在其中作用不小,但她也当真在让人不可小觑!须臾,他又释然。上官燕毕竟是古木天的弟子,而她手上的凤血剑更是破开过曾经边疆老人也不能破开的凌真的封印,有此成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这边的半天月就没有那么轻松,他并不能辨别出流动在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力量是什么。但是他却凭借习武多年的直觉知道,是那是他的金佛不坏之身也不能抵挡的! 他想要退后,却见到一直站在弄月身后的上官燕突然移动了一下脚步。然后便是凤血剑的剑尖,飞快的向他袭来。 半天月将全身的功力集中在双手上,向着凤血剑握去。他不知道凤血剑会刺向他哪里,但是,他却明白,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而上官燕的这一剑,他只能用全身的功力去硬接,才有不被刺穿的把握! 就在半天月即将抓住凤血剑的时候,凤血剑的剑尖却突然的一偏,转了方向,又刺了过来!半天月也不惊讶,随着她转了方向。他对敌多年,这样的经验也是有的。只是,他能凝聚功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样的情形,在上官燕而言,也是一样。她毕竟年轻,就算是能够领悟到此,却累积不足。她的心里也很着急,这是她找到半天月的破绽的唯一方法。也是她和弄月的唯一机会! 两个人的僵持仍然在继续,半天月一边躲避弄月的银针,一边想要制住凤血剑,已经开始渐露下风。 又一时,弄月的银针在一视线死角之处向半天月飞来。半天月一个措手不及,没能及时跟上官燕的剑锋。凤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来,将半天月维护自己的内力冲的粉碎!眼看剑尖便要没入半天月的身体,突然一道金光闪过,碰上了凤血剑的剑身。只是微微阻拦了它的进势。 但是仅仅是这一步,便让半天月得到回还的时机,退了开来。向着还有些错愕的上官燕就是一掌,弄月下意识的一把拉开上官燕,应身而上,为她挡下这一掌。立马委顿在地。上官燕赶紧上前查看。 半天月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见得弄月倒下,也不再管上官燕如何。瞧见一个空隙,便逃窜出去。 那道金光,便是明日见半天月危急,匆匆出手的。因为他心中犹豫,出手并不是很重。却不想,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急忙上前,半跪下,伸手想要把住弄月的脉门,却被弄月拦住。 “……为什么?”弄月不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间接的死在他的手上。 “……我乃……我乃欧阳飞鹰之子。”明日的话,说的很艰难。上官燕在一旁,也面露惊赫之色。 “……呵呵呵……”弄月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他咳嗽几声,缓了缓道:“难为你从前救了我大哥和上官燕数次。也算是为欧阳飞鹰还债了……” “我对不起你!”明日怀着深深的歉意。除了对凌真,他从来没有对其他人任何人道歉过。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有你的孝要尽,我……有我的仇要报。你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弄月笑笑,说话的声音很是勉强。 “不要说了,我一定会治好你!”明日又将手伸向弄月脉门。 弄月没有力气再抚开他,便由着他诊脉。看见他渐渐失望的神色,才轻声道:“我之前为了提升功力,用了剧毒……激发潜力。本就是强弩之末。就算没有……没有半天月这一掌,我也活不久了……你不必内疚。” 说完,他看了看上官燕,道:“我……不是刻意想要救你,只是,我大哥,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这些话,你找个适当的时机再告诉他吧……我,也算是有面目去见我的爹娘了……” 上官燕没有答话,郑重点头,眼神中却透着悲伤。他的确是个坏人,一直是。就算他和他们一样想要报仇的时候,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己因为他的计划而失明,母亲丁雪莲为了治好自己,付出她的双眼。 可是,在他的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没有想着自己。他想着的是别人的难处,别人的心情。这一刻的他,让她无法不去为他悲伤。 弄月深吸了口气,摇摇头,目光再次看向明日,道:“……我不需要怜悯,你明白……她却不明白……也罢,此时还有明白人在旁……此生已足……若有来生,我愿和同你……还有真儿,再赏红梅……雪地……烹……茶……” “好,幽微必定也是愿意的!”明日握住他垂在身旁,无力的手,只能点头,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弄月笑了笑,像是还想要说什么,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他想起不知道在何处的无忧宫主,她是否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她的玉佩,还在他的怀中,微微发着热。他不想欠她什么,他本想着,等到这次事了,总要想个法子,将玉佩还给她的…… 慢慢的,黑暗袭来。他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想起什么来了。 明日只是握住他,并不能松开,过了很久,只听上官燕闭上眼睛,轻声道:“他的呼吸,已经没有了。” 明日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脉搏,似乎还有轻微的动作。可是,他知道,这些,迟早都会淡去…… 明日松开他的手,听到上官燕道:“他真的没有怪你。我也不怪你。” “他没有怪我……”明日呢喃的重复,像是一时想不清楚上官燕到底说了什么。突然,听到上官燕的一阵惊呼,眼前便是一道白光覆盖住弄月的身体。 他马上想要抓住他,却像是握住了虚空一般,穿过他。只是几个呼吸,弄月的身体便在白光中消失不见,只剩……一点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燕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希夷。 明日摇摇头,却并不惊讶,也没有任何的喜悦。无忧宫主给弄月的那枚玉佩,和凌真的玉符很像。若是说有传送的作用,他并不惊讶。可是,那样的情况,就算是应观潮,也是救不活的…… 已经十天了!易山在墓穴的门口急切的打转! 那日爷街道消息之后就星夜兼程的赶来,他被远远甩在后面。等到他到了墓穴,只见到上官燕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他拦住她询问,却听见弄月公子死了的消息。 他跟在明日身边,自然明白弄月公子对于爷来说似敌实友的关系。看样子,他还是死在爷的眼前!这样的情况,他不禁有些担心爷的情况,再要询问,却也问不出什么来。 易山心里着急,便步入墓室,却在过道口,便被明日的阵法困住,送了出来!易山更加担心了,可是任凭他在外面如何喊叫,明日都没有一句回答。他只能这样守在墓前!还好当初建造陵墓的时候,在外面设置了一些细小的输送物资的通道,虽然人不能通过,却可还可以送些食物和水进去。 “也不知道爷在里面,到底吃了没有!”易山在门口叹息着。 “吃什么?”凌真的声音,在易山身边响起。惊得易山差点将手中准备的食盒扔在地上。 “小……小姐!”易山惊喜道。 “是我。明日怎么了?”凌真接过易山手里的食盒,免得他跌倒。边打开瞅着里面清淡的菜色,边问道。 “小姐,你快去看看爷吧!爷把自己困在里面,已经十天没有出来了!”易山急忙说道,伸手想要拉凌真进去,却又记着尊卑,没有敢动手。他过不了明日的阵法,凌真一定可以! 凌真看着易山焦急的神情,像是想起了什么,点点头,抬步向墓室走去。 ☆、明心情难言后悔 红花轿新人染血 墓穴的通道里面,烛光微弱。凌真花了些功夫,才破开了明日布下的阵法。待要入内,又停下来,想了想才严肃道:“易山,你在外面等着,我有些话要对明日说。你自己去寻在马匹,赶往四方城去!” 易山难得见凌真如此郑重的样子,于是追问道:“小姐,难道四方城出了什么事情?” “嗯。你先去,到了便道小院等我们。我们随后便到。”凌真点点头,转身进了通道。 明日的背影在黑暗中勾画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坐在墓室旁边随意摆放着备用的轮椅上。明明已经是一个身体健全青年,却让凌真想起当年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感觉。小小的,和轮椅毫不相称。 “明日。”凌真看清楚室内的大大小小数十个食盒,打开的,不过二三。再想到弄月,心里也很难过。轻声唤他。 明日的背影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转回头来。 凌真几步上前,走到他的面前。依着以前的习惯,半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明日的眼神和她离开之前相比,减少了些许只有她能懂的锐利。像是一柄利剑,却在一块顽石上卷了犀利的边锋! 凌真握住明日的放在膝盖上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在后悔吗?” “你……你知道了?”明日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知道凌真一向对弄月照顾有加,此时,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弄月的死,和他有关。 “嗯。无忧宫主当时正在天山。爹爹将其中的经过,一一卜出。”凌真点头。 “想必,你对我很失望吧?”明日自嘲的摇摇头。他本来以为他能够做的很好,结果,却害得弄月殒命。他虽然说不怪他,可是正是因为弄月看似理解的临终遗言,让明日更加不能释怀。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开始深刻的自省。有些选择,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明日,”凌真看着他的样子,干脆的坐在地上,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不去看他,接着说道:“娘和我说,她是爱我的。虽然她总是指责我,希望我能做得更好,得到的更多。但是,那都是基于她对我的爱。而我,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却一直都渴望着她能够爱我。就像是一个目标,想让她像玉竹夫人爱你一样的爱我。所以,对于她的指责,我会更加的难过。” 明日微怔,他不明白凌真为何突然和他说起这个。 “对于弄月,我自从知道他的身份,便总是觉得他们两兄弟是我的责任。而我知道,你更是将弄月当做一生好友,对于此事,你的难过,不下于我。但是推己及人,我能了解你此时的感受,能够明白你在亲人和友人之间左右为难的苦楚。你想保全两者,但是中间出了差错。这并不是你愿意的,也不是你能够阻止的。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凌真对着空气,睁着双眸,慢慢的说道。 “我总是以为,我能够做到最好。可是,我却让他死在我的眼前!”明日的手抚上凌真沁凉的发丝,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情绪。 “明日,你不是万能的。就算是神仙,也有救不了的人。”凌真摇摇头,支起身子来看他的表情。带着些许的迷茫的他,让她心疼。她伸手抚摸他的脸,“更何况,弄月并没有死。所以,你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自责了。” “没有死?”明日的眼神像是亮了一下,握住凌真的手。但是,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无力回天了! “是的,死的人,是无忧宫主。”凌真点头肯定,神色却有些复杂。 “无忧宫主?为什么?”明日追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也知道的不细致。只是知道她给了弄月一枚玉佩,能够以命换命。是当初她离开师门时候,得到的一件保命的宝物。”凌真回忆了一下当日秦朵颜的话,那枚玉佩,乃是秦朵颜的师门的独特法器。只是很少有人真的动用到它。 “那无忧宫主……”明日眼眸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就算死的人不是弄月,但他为了欧阳飞鹰所造成伤害,仍然不能弥补。 “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他又是剧毒又是重伤,后来的好多天里面,呼吸也是时有时无。若不是爹爹和娘亲用宗门里面的好药保着,恐怕也是救不活的。”凌真摇摇头。她离开的时候,弄月的病情基本已经稳定,却也还没有苏醒过来。 “我,愧对他们。”明日叹息着闭上眼睛,面容疲倦。 “明日,那么,你后悔了吗?”凌真看着他,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 明日沉默许久,没有睁开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若是再有一次,我仍然会这样做。” 欧阳飞鹰毕竟是他的父亲。凌真说的对,就算他嘴上没有说过,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期待着欧阳飞鹰能达到他心中的那个目标。就算对他伤心失望,百般嘲弄,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变相的期待罢了。他不可能看着一直由着弄月去对付欧阳飞鹰。 他想要一个双赢的局面,想要让四家和解。他能逼迫欧阳飞鹰发下誓言,他也能监督欧阳飞鹰去执行这样誓言。但是,愿意这样宽容的和解的人,可能是邱和,可能是上官燕,甚至可能是司马长风。独独不可能是司马凌风,独独不可能是弄月公子! 他心中很明白。留下半天月,对于欧阳飞鹰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助力,用于抗衡弄月! 所以,即使再来一次,他仍然会选择保住半天月。 “既然不后悔,那么还有什么好愧疚的?明日,对于你来说,不论是失去了弄月,还是失去了无忧,都不会更加难过了。可是,你这样继续的愧疚下去,还想要继续失去更多的人吗?”凌真的语气有些严厉。 “更多的人?”明日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凌真。心里跳过欧阳飞鹰发下的那个誓言。 “明日,在这里的这些天,你在这里的这些天里面。欧阳飞鹰答应将欧阳盈盈嫁给邱和。并且即日成婚,片刻不停。且不说准备匆忙,只是论欧阳飞鹰此人,他在其中,能有几分真心?他又会在这场婚事之中作何安排?我昨日赶来之前,曾经看过欧阳盈盈的本命之星,乃是坠落之象!这些,难道你一点也没有发觉吗?”凌真站起身来,吐出她来此真正的目的。如果说弄月之死让明日愧疚,那么欧阳盈盈若是死去,对于明日的打击,会更加巨大! 明日听到此处,顿觉心惊,脸色刹那苍白起来!他双手紧紧握住扶手,这个消息让他禁不住的怀疑着自己刚刚才坚定的想法。他是不是真的不该帮助欧阳飞鹰?! 凌真看着明日的脸色,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须臾便化作一道飞剑。 “他们的婚礼,便在今日。你不会想要错过的!”凌真将飞剑祭起,一脚踏上,向着明日伸出手来。 耳边的风声呼啸,明明已经快要临近初春,明日却觉得寒冷。第一次踏上凌真的飞剑,感觉到毫无拘束的在空中飞行,而内心却无暇去体会。他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抓住,狠狠的,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这里是西郊的别院?为何盈盈的人生大事,不在正宫之中,却在别院?”明日看着脚下被红色绸缎装扮不同以往的别院,那种不详的感觉,更加明显。 “这就是问题所在!”凌真将飞剑在不起眼的角落降下,和明日两人向着最热闹的地方而去。她在飞剑之上已经看清,那被掀开了幕帘的花轿已经停在门口。新娘和新郎都已经进入了这座别院! 两人一路向前,却发现守卫异常森严。两人打发了好几拨前来阻拦他们入内的兵士,好容易来到那个红色的院门之前,却听见院中一声带着惊慌的声音传出:“盈盈!” “是邱和的声音。”凌真和明日对视一眼,急忙抬步入内。 首先入目的,是欧阳盈盈身着血红的嫁衣倒在同样一身鲜红的喜服的邱和怀中!镶嵌着无数明珠的凤冠落在地上,明珠四散,却无人注意。 邱和神情激动,对着前面的欧阳飞鹰痛苦的大声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从来不想报仇,也从来不想要城主之位!但是,为什么他还是不想放过他! 玉竹夫人听到邱和的话,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身边的欧阳飞鹰。就在昨日,就在这布置好的喜堂之上,欧阳飞鹰还信誓旦旦承诺会放过邱和!两人成婚之后,便让他们离开,隐居起来! “你……你为什么要害死盈盈!”玉竹夫人扯着欧阳飞鹰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着。 欧阳飞鹰有瞬间的呆滞,一手甩开玉竹夫人的推搡,想要失口否认,却抬头看见疾步奔来的明日,大声喊道:“明日,快来救盈盈!快呀!” 凌真顾不得众人的吃惊,一手搭住明日的肩膀,从庭院的大门处消失,一眨眼,便到了大厅门口,邱和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欧阳飞鹰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邱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的情形是多么的诡异。他此时的心中只想让在自己怀中渐渐变冷的娇躯回暖!主动的给明日让出一些位置。 明日半蹲下去,握住欧阳盈盈的脉搏,只一息,便脸色苍白,甚至向后退了一步。凌真上前扶住的他的手,只听见他细微的喃喃在耳边响起:“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中这种毒!” 凌真上前一步,握住欧阳盈盈的手,一边输入灵气真元,维持她的心脉,一边把脉。然后也是脸色铁青的放下手来,用阴沉的目光看向欧阳飞鹰。 ☆、欲否认无人信任 念动摇妾心坚韧   邱和不能理解两人的放手,急切的带着哭腔,大声的吼道:“你们快救盈盈啊!愣着干什么!” “苗疆三液,毒性瞬间随着血液流入心脏,侵入骨髓。若是能够及时换血异骨,尚有可救……”凌真看着明日沉痛的表情,轻声代替他回答。 “那就赶快换啊!”邱和听说有救,抱紧了盈盈,对着凌真说道。。704afe0799cb 凌真摇了摇头,看了看明日才道:“换血异骨,若是没有服食了特质的丹药长达年的药人的血源,也是枉然。这样的人,当世难找。”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的对不对!你不是赛华佗吗?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啊!”邱和听到凌真如此说,又转头看向明日。见到明日灰败的脸色,忍不住对着明日低吼道!隐隐中带着责难。 明日此时心情万分难受!骨肉分离之痛,他原本以为,会映在自己的身上,却不曾想,第一个遭应此劫的人,却是欧阳盈盈! “若是有其他的办法,我会不想救回我的亲人吗?!”他也低吼着对邱和质问。 一旁的玉竹夫人听见此话,简直泣不成声,半倚在奄奄一息的欧阳盈盈身边。对着凌真哭诉道:“凌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凡人。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的盈盈吧!” 凌真心中不忍,她上前扶住玉竹夫人带着深深的歉意道:“夫人,我输入的真元能让她多活上几日,但也……也不能挽回她的性命。” 玉竹夫人听后,只觉得全身脱力,倚在凌真的肩头,哀嚎着哭泣:“盈盈!我的盈盈啊!” 终究,他们还是晚来一步。天意如此,纵使她一身修仙,也难以违逆。凌真不由得想起明日那不可预知的一劫。她抱着玉竹夫人,抬头看向明日。他眼中的神采,又暗淡了几分。 “明日……”凌真想要宽慰他,却又抱着玉竹夫人不敢动摇。这细微的声音,被在场中众人的哭泣声遮掩,传不到他的耳边。 “爹,你好狠毒!”明日看着众人身后的欧阳飞鹰,蠕动嘴角。他知道,他一定看的懂! 欧阳飞鹰狼狈的别过头去,却听见欧阳盈盈虚弱的声音轻轻唤他:“爹……” 欧阳飞鹰一个箭步上前,拨开一旁的玉竹夫人和凌真,握住欧阳盈盈的一只手道:“盈盈,爹在这里!在这里!” “爹,就让皇甫家和欧阳家的……恩怨到此结束吧……”欧阳盈盈仿佛遗言的声音很轻,却能飘入众人的耳中。 明日看着她,突然觉得,原来那个任性妄为的妹妹,已经长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欧阳飞鹰失口否认道:“你以为是我设的陷阱吗?不,不是!不是我!一定是……一定是半天月做的!” 众人都冷眼看着欧阳飞鹰强装镇定的下达对半天月的格杀命令,却无一人有任何的表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欧阳飞鹰怒吼着,想要掩盖其中的心虚。 邱和看着欧阳飞鹰的眼睛,第一次闪现出仇视的目光。欧阳飞鹰拉住欧阳盈盈的手,道:“盈盈,你也不相信爹吗?!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女婿呢!” 凌真看见欧阳盈盈虚弱的样子,放开玉竹夫人,一手握住两人相交的手臂,帮助她挣开欧阳飞鹰的手,呵斥道:“够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和你牵扯了!” 欧阳盈盈对着凌真微微的笑,转头看着邱和,“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邱和忍住眼中的泪,“我们还要在一起好多好多年!别说对不起!” “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归隐吗?”欧阳盈盈摇摇头,轻声说着:“带我走吧……” 邱和点点头,抱住她想要动身,却听见欧阳飞鹰的呵斥:“不行,我不许!你不许带走我的女儿!” 明日上前一步护住邱和,对着欧阳飞鹰沉痛道:“骨肉分离,还记得吗?!” 欧阳飞鹰看着在场的众人,听到这四个字,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 “骨肉分离……骨肉分离……”他呢喃着这四个字,神情开始恍惚起来。 “明日……明日……”玉竹夫人看着在上官燕和司马长风护送下离开的鲜红衣衫,扑到明日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盈盈……盈盈她……” “娘,盈盈和邱和在一起,我们应该为他们高兴!”明日抱住玉竹夫人,看着她花白的鬓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多么沉痛的打击!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用这样苍白的语言去安慰她! 凌真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看见他有些迷茫的眼神。那样的伤心,不止是失去了亲人,更是,对自己的怀疑! “明日。这不是你的错!”凌真的话在心里叹息,却看见玉竹夫人的眼泪,说不出口来。 入夜,凌真和明日将玉竹夫人带回四方城的小院,安抚她在凌真以前的房间睡下。才进到东厢。 那里,易山和关杰都垂手恭敬的等着。明日揉了揉眉间,低声问道:“如何?” 易山立刻上前道:“爷,查过了。苗疆三液,于6天前被一个从黑苗逐出的毒师带入四方城。我们刑问了那人,说是春风得意宫在半月前定下的。” “爷,我查过春风得意宫的账簿,并无这项的支出。那个毒师说定金便付了一万两银子。不可能雁过无痕。”关杰小心的看了明日一眼,说道。 “然后呢?”明日用两根手指敲打着桌面,挺立的身形却有些微微的颤动。凌真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然后……”关杰的回答有些犹豫,被明日的凤眼冷冽的扫过,才急忙道:“然后,我们查了查春风得意宫的采买,其中一个专供毒药的药师,曾经于5年前在宫中任职。而且和四方城护卫首领胡威远大人私交甚笃。” “爷,胡威远……是城主的亲信。”易山接话道。 明日苦笑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凌真看着神态委顿的明日,对着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两人离开。 “明日,别想了。”凌真的手抚上明日的额头,揉了揉他的额角。想要舒缓他的疲惫。 “我总是还抱有一丝希望……”明日闭上眼睛,声音轻轻的,有着一种难言的脆弱。 凌真环住他的头,用手轻轻的拍着他,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她能做的,只是无言的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并且陪在他的身边。 清晨,凌真睁开眼睛,便看见只着了单衣的明日,倚在窗前,看着自己一脸沉思。 这是邱和离开的第7天。 玉竹夫人的情绪也不慎稳定,常常背着明日默默哭泣,甚至晕厥。凌真只能让易山抓了些安神的药物给她,让人小心看护。 明日不是不知道,但是却也没有在玉竹夫人的面前表露出来。只是他这几日都睡的很晚,总是手里拿着卷宗,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有时候看着凌真的神色,带着浓浓的不舍和郁结。人亦越见沉默。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凌真坐起身来,揉了揉额头,问道。昨夜明日书房中的灯亮到很晚。 “睡不着,索性起来。”明日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起身来到她床边。见她坐起来,便取了床旁的皮裘给她搭上。 “那,想了些什么?”堵不如疏,凌真想起他刚才的莫测神色,不由得问道。 “幽微,”明日握住她的手,上面的凉意让凌真有些吃惊。只听他又重复的唤着她的名字道:“幽微,你……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回天山,看看弄月的情况如何。好吗?” 凌真微微愣住,他一向都不愿意她离开,而现在,他却主动的提出,让她回天山? 凌真定神看了看明日的脸色,比起昨日在墓穴中见到的他。现在的他,眉宇间的那股倦意更加的明显。有些泛白的下巴,还有那双总是充满自信的凤目却像是失去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出事。是吗?”凌真问他。 “我不知道。”明日摩擦这凌真的手,低下头。 “你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幽微,我一直以为我知道。我自傲岐黄之术无人能及!可是,我保不住弄月,也救不了盈盈!”明日的声音颤抖着。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只要他不能放弃欧阳飞鹰,那么,他就有可能再失去!他已经失去了挚友,失去了亲妹,若是再失去她!他不敢想象! 那日的情形虽然慌乱,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欧阳飞鹰看着凌真的眼神。那种带着贪婪的神情,就像是他曾经谈到玉玺时候的神情一模一样! 明日不知道欧阳飞鹰想要从凌真这里得到什么。但是,修真宗门之中,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欧阳飞鹰去在意。大象也会被蚂蚁咬死,何况凌真只是一个女子! 想到这里,明日将凌真紧紧的拥入怀中。“幽微,我不能失去你。这样的代价,我给不起!” “明日。”凌真感受着他的情绪,温顺的倚在他的怀里,轻声温柔的唤他的名字。 她的明日,在害怕。因由,她能够懂得。这些日子里面,在他来不及做任何准备的时候,便接二连三的失去了身边重要的人。他的无能为力,让他对于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他从小便聪明,即使不良于行,也绝不输人。可是现在的他,就像当年被古木天质问后,在轮椅上深深怀疑自己的他一样。 这样的他,让她怎么可能独自留下他一个人! “明日,你说过,要我陪你一生一世的。难道,你反悔了吗?”凌真在明日的怀里抬头看他。 “不,我没有!我只是……”明日低下头,想要辩解。 凌真摇摇头,用手按住他的嘴唇。“只要你没有反悔,我就在你的身边,哪里也不去。明日,我没有弄月的不择手段,也不是盈盈那般手无缚鸡之力。我能保护我自己。我相信你能做到任何你想要做到的事情,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我能做到……”明日看着凌真的眼睛,重复道。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寻求肯定。 “你能做到。”凌真再次肯定的重复。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温暖的抚慰什么的,难道不是安慰人最好的方法吗?所以,咳咳,下一章,你们懂的~~~~~~~~ 好了,第二更到~~~~估计下章是两天后……应该吧…… ☆、求定心共赴巫山 料峭时情深难耐 凌真的肯定,让明日原本动摇的心安定了许多。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能够从她的眼中,看到支持和力量。不是毫无主见的附和,而是她坚定并理智的给予他最需要的东西。不论是年幼的最初,还是现在。 “幽微。”明日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这样的靠近,怀中人的温度,让他觉得,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坏。他毫无缘由的恐惧,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以后,不许在这样动摇。我的明日,无论如何,都是最厉害的。”凌真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着他的手,轻轻的呵气,想让他暖和起来。 “嗯。”明日由着她的动作,稍微离开一点,仔细看着怀中的人。 她的眼眸清澈,仿佛可以映照出他自己的影子。还没有来得及挽起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有几缕沿着她白皙的脸庞和粉嫩的唇蔓延向下。 明日顺着发丝望去,她的半身被皮裘掩好,但是因为双手在外,领口处蔓延出洁白的里衣。隐约的透出那抹淡紫颜色的带子。让明日不禁在脑海中回想两个月前的那唯一一次意外,她穿着的,是蓝色的。 明日的眼色,深沉了些许。自从凌真回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都没有好好的看看她。而如今一看,她竟然比往日,更加诱人! 人在情绪不稳的时候,总是会追寻一些想要的东西,来稳定情绪。他欧阳明日想要的,此时便正在他的怀中。而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幽微,其他地方也冷呢。”明日看着她低下的头,轻声说。他想要拥抱她,用以温暖他的身心,稳定他的不安。让他明白她一定会好好的,一直会好好的! “谁叫你专门坐在窗口的。”凌真自然的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给他找找暖壶。却被他一把抱住,就势向着床上一倒,拉着还带着体温的棉被将两人遮掩起来。 凌真被他带进来的寒气激了一下,正要开口埋怨,被他寻到微微嘟起的唇,含吮着不让她说话。 凌真的脸有些红,虽然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但是之后两人便忙于他事,就算是同床共枕,这样的亲吻,也难得一见。让凌真都已经忘记他其实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 明日感觉到凌真脸上的温度,放开她的唇。在她耳旁轻声道:“幽微,你好暖和。” “别闹。”凌真微微推开他,想要挣扎着从被褥中起身,却被他紧紧按在怀里。 “我真的冷啊。”明日的声音带着些委屈。凌真刚才的挣扎,将被子掀开一个口子,天光照入,让凌真看见明日深沉的目光。 “不是有暖壶吗?”凌真扭了扭身子,却感觉到腰间一团渐硬的软肉。 “在外间呢。不想出去。”明日将她固定在怀中,轻松的将手伸入她的里衣,在她嫩滑的皮肤上游弋。那带着凉意的手指,让凌真的皮肤一路紧绷,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你也冷了。别出去了。”明日轻轻咬了咬凌真的耳朵,灵巧的舌头舔舐她的耳垂。挑动她敏感的神经。手指慢慢攀上她的高峰,慢慢揉捏着。 “别……”凌真小声的抵抗着,对于这样的亲密,她仍然还不能习惯。 “幽微,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明日将她更加贴近自己,耳鬓厮磨,向她轻声的述说着自己多日的思恋。摒弃开那些不安的念头。 “我……我也很想你。”凌真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那个,好多字母在飞,怎么办,大家给点意见吧…… 锦被被推开很多,已经很难将两人遮盖住。明日能够清晰的看见她绯红的脸和眼底迷离的神色。她为他沉醉,她为他应允。这样的想法,让他更加激动! 字母君表示,它也很无奈…… “呵呵……”明日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笑,他发现她已经为他准备好一切。她的体温,她的湿润,她的气息,都已经完备无缺。只等他将它们牢牢的护在怀中,带动着,让她觉得快乐,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一会儿……就……不痒了……”明日的话在他的旋律中断断续续的传出,还有凌真小小的,羞涩的□声。 春寒料峭,正是相互取暖的好时机。 入夜,凌真感觉到身边有衣衫摩挲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在烛光下,看见明日修长的背影。想起白天的那场□,她将头又往被窝里面埋了埋。 “我已经叫易山准备了饭菜,你一天都没有进食了。”明日感觉到她改变的呼吸,转过身来面对她。含着笑意的嘴角,是多日以来不曾有过的放松。 “你还说!”凌真嗔怒。 “不说了,只做好不好?”明日来到床头,将她从被窝里面挖起来。又道:“白天睡那么多,夜里肯定没有睡意了。” “不要。”凌真用被褥护住自己的身体,却没有感觉到上次那种难受的滑腻感觉。 “不要什么?”明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像是想要把她一口吞下。 “不要……做了……”凌真埋下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做什么?不让我给你穿衣服吗?”明日无辜的指了指床边叠好的她的衣物,最上面的,就是凌真那条蓝色的兜衣。 “你……你背过身去!”凌真又羞又气。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捉弄自己了?! “干什么要我背过去呢?之前我还帮你擦洗了身子……”明日舔着脸说道,他很少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忍不住想要多看看。 “不许说了!”凌真伸手捂住他的嘴,却不想被子滑落下来,露出雪白双峰上的红紫痕迹来。 明日的眼神暗了暗,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不安分的开始上下摸索着,贴近她道:“不许说,就真的做了。” “别……我……我饿了!”凌真终于想起这个借口来,推拒着他。 此时明日的手,已经到了凌真的小腹。明日感觉到手下的凝脂带着肠腔的空碌蠕动,深深的吸了口气。 才一把抓起旁边的裘衣,披在她的身上,将她包裹严实,让她不能露出一点能够诱惑他的颜色。亲了亲她的眼角,说道:“我在外间等你,快点。我让人去请娘来,一起吃饭。” 说完,起身离开她的身边,向着外间走去。 ☆、忆往昔恩怨多年 欲了结不忍血染 凌真将衣物穿好,见到外间已经摆上了丰盛的菜肴。 明日坐在圆桌边上,见她走出来,起身来抱住她。凌真想到玉竹夫人将要到来,心中羞涩异常,便不许他胡闹。两人正在推推拉拉间,却见易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爷,小姐,不好了!”易山嘴里嚷嚷着。看见两人情景,有些尴尬,低下头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真连忙推开明日,问道:“怎么了?” “小姐,刚才我去请夫人过来吃饭。夫人不在房中,我到处找过了,都找不到!”易山听见凌真问他,连忙回答道。 “找不到?”明日惊讶转头看他,想了想,问道:“房中可查看了?” “查看了,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想来不是被人劫走的!”易山回答。 “你最后一次见到夫人是什么时候?”凌真握住明日的手问道。 “下午的时候,我见到夫人还在院中走了走。后来便没有见到了。” “关杰呢?关杰的人守着门口,莫非没有看到?”明日追问。 “这……我只急着过来,还没有问过他。”易山挠了挠头道。 “明日……”凌真想了想几日来玉竹夫人的行事,心中涌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对指捏算了一下,居然指向宫中! “在何处?”明日见凌真的脸色,也不再镇定,急切的问道。 “宫中。” 宫中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冷清。欧阳飞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几日的。 坐在欧阳盈盈的寝宫,他总是忍不住回去回想那个小小的人儿。盈盈一直养在自己的身边,直到及笄才分宫而住。即便这样,他也每每忙完政事,便抽空去看她。盈盈喜欢热闹,总是和他抱怨寝宫里太冷清。于是常常招了歌舞来看。渐渐大了就耐不住性子了,常常往宫外跑。可是每次回来,总会第一时间来找到他。叽叽喳喳的讲她的见闻。她的寝宫,从来都不会冷清…… 欧阳飞鹰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他不想让这里继续冷清下去。招来歌舞,办下酒宴,却发现,只能自己一个人独饮! 他子嗣不丰,中年才得了盈盈一女,宠爱有加,几近溺爱。若不是后面有所变故,几乎打算将城主之位传授与她。在他一生为数不多的付出中,欧阳盈盈所占的分量,举足轻重!但是,她却为了保护邱和,不,是保护皇甫仁和而死! 死在自己所布置的陷阱下。让他突然觉得这些年的野心勃勃,仿佛是场笑话!他所有的努力,最后不过是一场空! 他的心里好像在什么地方空落落的,缺了一块。越是这样想,这样的感觉越加强烈! “不,绝对不会是这样!”欧阳飞鹰大喊出声。他不承认!他不能承认,他不想承认,他也不需要承认!心里空了一块,那就用更多的野心去填满。若是一场空,他就要更加的努力,得到的更多! 歌姬舞女,管乐丝竹跪了一地。皆是听见他的吼声,惧怕万分。昨天,连城主的亲信胡威远大人都被城主一掌打出门外,仓皇外派而出。他们这些下人,若是城主想要泄愤,要杀了他们轻而易举! “滚!”欧阳飞鹰振袖一挥,周围的侍从顷刻间退了出去。四下寂寂无人,他又喝了一口酒。 不过,没什么。他没有了欧阳盈盈,他还有欧阳明日!以欧阳明日的才能,他百年之后四方城的一切,仍然还是他欧阳家的!绝对不可能改姓皇甫! 他已经因为皇甫仁和而失去了欧阳盈盈,他不会想要因为他而失去更多!为了确保这一个未来,皇甫家的最后一个人,皇甫仁和,只能死!必须死! 酒壶渐渐的见了底,却没有任何人来阻止。欧阳盈盈的旧物还在桌上放置着,欧阳飞鹰仿佛还能听见她的笑声。迷醉的眼神中,他恍惚间看见了那个笑的恣意的女孩,身着大红嫁衣,喊着他“爹”…… “盈盈……”欧阳飞鹰闭着眼睛,依着殿中的柱子,坐在地上,喃喃的念叨着进入梦境之中。他很少喝醉,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想清醒。醉着,就能再最后见一见他的女儿了吧。 殿外一道人影晃动,欧阳飞鹰并没有发现。玉竹夫人慢慢进入殿中,烈酒的气息扑面而来。殿中还散落着奏乐之人所坐的椅凳之物,桌面上的菜肴却一口也没有动过。让她觉得,欧阳飞鹰也是有伤心的时候的。 看着地上的欧阳飞鹰,玉竹夫人心情很复杂。 她和他少年夫妻,他也曾经是她心中的英雄,开疆扩土,忠君爱国。她知道他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但是他心中那人已经别嫁,她曾经也坚信她能够挽回他的心。 可是欧阳飞鹰和她的心,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多年无子,她对他心怀愧疚。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是一个畸儿!她悲痛欲绝,却仍然想要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但是,欧阳飞鹰并不这样想!这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死结,无法解开。即使他以为他杀了那个孩子,即使她偷偷将那个孩子送走。她对他更加觉得愧对他,他却更加的疏离。 那些日子里面,开解她的,是三位结义妯娌。而背后,是三位义弟们默默的关怀。 盈盈的出生,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欧阳飞鹰终于不再日日外出,常常看着女儿微笑。那样的神情,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她以为,她的英雄终于回来了,他的心,终于被她温热。 可是,那场叛变,被背叛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兄弟情义,更是她对于他的期待! 她的英雄,原来只是错觉,他只不过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奸邪小人! 她什么也不能做,看着昔日给予她安慰支持的人们,被他一一屠杀殆尽,甚至连一丝最后的血脉,她都不能保下。她终于明白,他们是不一样的!即使她再爱他,她也不能温暖他的心! 于是在那之后,她毅然抛下尚且幼小的女儿,独自呆在水月庵带发修行。只是为了求得内心的一个安稳。她知道,她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去做这个城主夫人,四方城无数的亡灵们都在提醒着她的无能。 在这十几年的时光里,她常常回想的是她最初遇见他的日子。那么美好,即使只是像一场梦。 盈盈是他唯一的子嗣,他绝不会亏待。玉竹夫人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也心疼着女儿两边的奔波,但是,她不能面对自己的心! 这样,他们过了十多年。虽然一直平安无事,但是她却心中戚戚。佛家讲究因果循环,而他的业报,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会来?她也只能在这件小小的庵堂里,为他诵经念佛,消除些许业障。 但是,该来的,总是会到来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第一个,便是她盈盈,她无辜的女儿!而始作俑者,仍然是他! 他的野心,从未消减,不论因为什么。这一次,是盈盈。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是她仅存的明日!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看着发生下去! 玉竹夫人走到欧阳飞鹰身边,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寒光闪烁,闭上眼睛的他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仿佛一刀下去,她便能将这一切的业障偿还干净! 她举起刀,却下不了手。即使他已经鬓发花白,她仍然还记得那日他迎娶时候的俊朗模样,鲜衣怒马,少年风流…… 不能再想下去!这一切不过是假象!她默默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只想将这一切结束掉!她不能再失去她的明日,她也不能再眼看着他继续为恶! 玉竹夫人闭上眼睛,任由利刃向着欧阳飞鹰的颈项而去,眼看就可以结束一切,突然一道金光袭来!一股大力牵扯着匕首,掉落在地上! “哐嘡!”落地的声响让迷糊的欧阳飞鹰动了动眼睛。那道金光再次袭来,点了他的睡穴。 “明日!”玉竹夫人看见站在门口的明日和凌真两人。 “娘!”明日上前,握住她的手,颤抖着道:“他……毕竟是我爹!” “明日……”玉竹夫人抱住眼前的儿子,泣不成声。她知道,可是,她已经别无他法! “明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带夫人回去再说。”凌真看了殿外两眼。虽然这座殿中无人伺候左右,可是总会有人来巡查的。 “娘,我们先离开这里。”明日被她提醒,扶住玉竹夫人,半拉着走出殿外。 三人有惊无险的离开宫中。凌真和明日安抚着情绪并不稳定的玉竹夫人躺下,又嘱咐好易山好好看着她。方才回屋。 四目相对,凌真握住明日手道:“你没有做错。她一生行善,不值得为了这样一个人染上血腥。” 明日将她揽入怀中,摇摇头。“即使没有我,她也下不去手……幽微,我是不是很没用。才要让她用这样的办法来结束这一切?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爹。我不能看着他死,更不能,看着他死在我的母亲手里!” “不,这不是你的错。明日。”凌真抱住他的肩,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到他的身上。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明日便去看玉竹夫人。凌真没有跟去,即使他并不在意她在场,她却需要给两人一个沟通的空间。无论明日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她都不会责怪他。他的为难,她看在眼里。 两人谈了很久,其间关杰送来几封来往的密函。凌真看了看,让人准备了快马和包袱。等到明日出来,上前道:“欧阳飞鹰派了胡威远去寻找邱和。像是要下死手。探子说看见邱和带着盈盈进入了沙漠之甍便再也没有出来。” “他们当时根本没有掩藏行踪,这个消息,胡威远不久也一定能够知道。不能让他再害了仁和!”玉竹夫人焦急道。对于皇甫一家,她始终存有莫大歉意。仁和曾经当面和她保证过绝不报仇,甚至愿意带着盈盈归隐以避开欧阳飞鹰的猜忌。她相信他,而欧阳飞鹰,却始终不愿意相信。因为,他自己,便不是一个宽容仁厚的人。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快马。”凌真说完,又看了看玉竹夫人。 “我也要去。”她不亲眼见到仁和平安,她便不能放心。 “娘,旅途劳顿,你的身体并不好。这事我们会处理好的,你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待!”明日并不希望玉竹夫人再出什么意外。 “不,明日,我……我也想要见见盈盈。” 明日明白,他不能阻止一个母亲,去看一看自己女儿最后的安生之所。 凌真握了握他垂下的手,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来。 ☆、沈冰心冰雪之心 告因由朋友之交 沙漠之甍,明日坐在屋中竹椅上,写下一张方子给易山,让易山去抓药。玉竹夫人坐在邱和的床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娘,放心。他是思恋过度,心力耗竭。只要喝下药去,再有人细心照顾,不日便可痊愈。”明日宽慰玉竹夫人道。 “娘知道你医术精湛。可是,我担心的是这个孩子自己想不开啊!” “娘,他是明白的。除了盈盈,还有很多人也在一起关心着他。”明日看了看床上无知无觉的邱和。他的担忧并没有说出来,邱和是毫无求生之心。此时最需要的,其实不是延医问药,而是旁人的关怀支持。 “赶了几天的路,夫人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凌真看着她眼下的青影说道。玉竹夫人和他们不同,虽然也在水月庵中清修,但到底比不得他们有武功在身,常常在外奔波的人。 “我还不累。”玉竹夫人微微带着笑意。这几天赶路虽然急切,但是她也能还是能够感觉到明日对凌真的不同。她和明日相逢不久,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如何,但她一直觉得凌真是个好姑娘。更何况,明日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她必定功不可没。有她在一旁帮衬明日,玉竹夫人放心了很多。 “玉竹奶奶,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有我和冰心姐姐看着臭豆腐呢!”小豆芽进来听见玉竹夫人的话,跑到她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衣服。 “是啊,夫人。大哥会没事的,我们都会用心的照顾他的。”冰心随着小豆芽进来,微笑着点头和凌真、明日打了招呼。 原来在邱和带着欧阳盈盈离开别庄之时,冰心和小豆芽便一路跟随。来到沙漠之甍后,两人远远看着邱和夫妻两度过了最后的平静时光。帮助邱和将盈盈下葬之后,邱和便病倒了。一直是两人在照顾他。 在几个人的劝说下,玉竹夫人终于松口到了旁边的厢房休息。明日为其点上了安息香片,才从屋中出来。便看见沈冰心和凌真站在庭院中。 “这里真美。”冰心带着些感叹的语气,并不仅仅是赞颂。 “的确是个隐居的好去处。”凌真点点头,她便是在这里醒来。当时上官燕也说过希望能在这里隐居。凌真对此本就无心,并未多言。只是后来经过多事,方才发现,这里与世隔离,自给自足。不必理会错综复杂的爱恨纠葛,恩怨情仇。对于他们这些飘荡在江湖路上的人来讲,是多么难可贵。 “大嫂,最后很快乐。”冰心始终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知道凌真一定会将此转述给玉竹夫人。 凌真点点头,算是领了冰心的心意,便有些沉默起来。她虽然欣赏冰心的伶俐,但是却和她也并不熟悉。 “凌姑娘……白大哥……”冰心欲言又止。 凌真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觉背后有人贴近过来,熟悉的气息。转头一看,正是明日。 只听他说道:“我们之前遇上过白童,不过他已回风雨亭多日。沈姑娘没有见着吗?” 冰心摇摇头,并未多想两人为何如此靠近。“白大哥当日便随着凌姑娘离开了,边疆前辈尚且惋惜没有将无我剑法悉数传授。嘱咐我出来遇见他,一定让他回去。” “无妨。他和我一起遇上我师兄,离开时,那套剑法他已经初窥门径。只是还需要磨练。”凌真想了想,对着冰心说道。 “凌姑娘的师兄可是边疆前辈的师父?”冰心问道。 “我师兄也说,白童在剑道一途上颇有天分。你不必为他忧心。”凌真点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赏之色。却觉得腰间一紧,竟然是明日的手臂将她揽住。凌真有些窘迫的看了冰心一样,她并不太习惯在人前如此亲密。 “那可真是白大哥的奇遇了。”冰心面上带着一丝喜色。虽然心中对于两人亲密至此诧异非常,她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对于她来说,凌真是明日越亲近,和白童便越加不可能有什么牵扯,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冰心想了想,又对着凌真身后的明日道:“刚才光顾着叙旧,还没有恭喜欧阳公子旧疾痊愈。” “沈姑娘有心了。”明日礼貌的颔首,之后又道:“沈姑娘和小豆芽既然能够寻到这里,想必已经通知了上官燕和司马长风。还望沈姑娘转告他们,欧阳飞鹰的人不日将会找到这里,还望他们早作打算。” “公子叫我冰心既可。”冰心笑了笑道:“欧阳公子为何不亲自与他们说呢?他们此时便在密道之外不远处。” “我……有些不太方便。”明日顿了顿,虽然弄月并没有死,但是却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所在。让他无法去面对司马长风和上官燕。 “公子可是担心弄月公子的事情?上官姑娘曾经说起过,弄月公子死前并未责怪公子。” “他的不责怪,是他的大度。和我,并无相关。”明日的语气淡淡的,但拦着凌真的手却又紧了紧。凌真轻轻将手附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摩擦,以示安慰。 冰心见此情景,也有几分明白,想了想道:“公子,恕我直言。若是欧阳城主是家父,我也无法置他于不顾。不过天道人心,公理正义,也不能不顾。冰心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去化解恩怨。去阻止他再次行恶。我想,这就是当初大嫂舍命要救大哥,要欧阳城主好自为之的道理。” 说完,她有羞涩的笑了笑道:“冰心说话鲁莽直接,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公子原谅。” 凌真看了看她清澈真诚的眼睛,对这个姑娘评价又高了几分。她能觉察到身后的人有些微怔,转身对着仰头,摸了摸明日的脸颊道:“这些事情肯定需要详细布置,单是让冰心姑娘在其中转达,恐怕多有不便。我们还是去见见他们吧?” 明日明白凌真话中的意思,看了看冰心道:“姑娘果然冰雪通彻,那便请上官姑娘和司马兄入沙漠之甍一叙。” 沙漠之甍四季如春,繁花似锦,景色怡人。但是站在院中的四人却无心欣赏美景。 “对于令弟的事情,欧阳明日万死也难辞其咎。我不请求你们的原谅,但我真是无意,也不曾料到会有这样不良的结果。”明日拉住想要说话的凌真,弄月的能够活着,并不是他的理由。 “阁下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司马长风嘲讽道。 “长风!”上官燕喝止他,事发当时,她也在场,弄月的谅解和明日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 “我的确自诩知道天文地理,过去未来。当时却惟独不能控制当下。”明日苦涩道。“我真的无意伤害弄月公子。” “伤害!伤害已经造成!”司马长风说的咬牙切齿。 “可是弄月也并没有死。”凌真不能容忍这样的语气,不顾明日的阻止。 司马长风和上官燕顿时有些惊讶,他们本来已经接受了弄月已死的消息。但是随即,司马长风道:“难道堂堂赛华佗,需要用这样的计谋来欺骗我等,得到信任吗?凌风已死,下一个,你想要谁的性命?” “长风!”上官燕见他言语过分,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道:“我相信凌姑娘的话。凌姑娘出生不凡,必定异能!” “不是我救回的。是无忧宫主换了他一命。”说着,凌真将当日的情形说了出来。 司马长风冷笑道:“不说凌风尚且未醒,就算他无事醒来。却知道无忧宫主已经故去,他会作何感想?伤害仍然存在!” “既然赛华佗是无心之失,凌风又得以保命。更加难得的是他对你我都有恩……”上官燕圆场。却被明日打断:“不,我对你们从来没有恩惠。我也一向少于施恩于人。我只是为我的父亲,做一点点的补偿而已。” 听到这话,司马长风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道:“你想帮欧阳飞鹰,我能理解。但是半天月为非作歹,你却为何要救他!” “为了保住欧阳飞鹰,我不得不让他活着。”明日沉痛道。他也不屑于帮助半天月这样的小人,但是,他不能不为欧阳飞鹰考虑! “我知道,你怕我们铲除半天月后,转回头便对付令尊。”上官燕点点头道。 “这是家父的想法。但是,父命难为。” “你有没有想过,半天月活着,会继续联合欧阳飞鹰对付我们!”司马长风见明日居然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气愤难当。 “我想过,但是我只能这么做!”明日看着司马长风气极的表情,脱口而出。 “我相信,你有你的考量。但是,你能告诉我们吗?”上官燕止住还想呵斥明日的司马长风,向明日进了一步道,“在我心中,无论你是否是欧阳飞鹰之子,你都是我们的恩人!更加把你和凌姑娘当做我的朋友。你愿意以朋友之心告诉我们你的难处吗?我和长风,都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家父曾经允诺,只要我保下半天月,便绝不再对你们痛下杀手。”明日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响起骨肉分离四个沉重的字眼来。 “欧阳飞鹰的话,岂能相信!”司马长风冷哼,在场的四人都明白他说的是别庄一事。 “当半天月还是你义父之时,他的话,你又可曾愿意去怀疑!”凌真也跟着冷哼道。在风雨亭,司马长风的懦弱犹豫,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你……”司马长风想要找出什么话来反驳,却发现一时无言。 明日握住凌真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才转头对着那两人道:“说出来不怕你们见笑。我天生双腿残疾,不容于家父,幸而家母与忠仆把我托付给师父,才能成长至今。师父也对我百般照顾,但是,他终究不是我的父亲!你们虽然家破人亡,但是你们总曾经共享天伦,而我,从小只能羡慕别人!” 明日感觉到凌真握紧的手,对她微微笑了笑,才又转头对着脸色有些僵硬的司马长风道:“我虽然不齿他的行为,但是我无法不让自己去试一试。我渴望得到他的亲情,难道有错吗?” “所以你为了欧阳飞鹰,不惜牺牲名誉,委屈自己。”上官燕动容。 “谈不上什么委屈,只是……”明日自嘲的笑了笑,停下话头来。他并不想对他们诉苦。 “要怪,只能怪……”上官燕想要快慰他,却听到司马长风接着道:“造化弄人!” 上官燕转头看他,但见他已经平静了下来。 四人一时静默,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希望至此之后,你不再帮助半天月。也看清楚令尊的真实意图。”须臾,司马长风才轻声道。 “家父违背诺言。弄月公子一事已让明日心痛与懊恼。从今往后,明日绝不插手你们与半天月的恩恩怨怨。”明日郑重承诺,“至于家父……”明日有些迟疑。 “其实我们也不想为难他,毕竟他也算是我们的大伯。”上官燕明白明日的为难。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证明,证明他不会再伤害你们!”明日点点头,他要的,便是他们这样的承诺。 明日语气中的决绝让凌真一惊,她拉了拉明日的手,想要询问,却被明日用眼神止住。 “两位可愿意相信我?”明日问道。 司马长风看着明日坚定的表情,终于点头道:“我们,仍然还是朋友。” ☆、两相依浅思大义 难罢手咄咄相逼 过了一会,司马长风和上官燕提出去见邱和。明日将邱和的情况大致和二人说了一遍,便让两人进去了。 凌真见两人已走,才问答:“你……想要如何做?” “我还能如何,不过是逐了他的武功,断了他的爪牙。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明日笑的苦涩。他虽然对着上官燕二人如此保证,可是,却也终究不能彻底的断绝后患,只能想到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 凌真抱住他的腰身,第一次依偎进他的怀里。 她明白他刚才的话,虽然说得风轻云淡,却是他心中最痛楚的部分。不容于父,渴望亲情。即便是她,是边疆,甚至是玉竹夫人,都不能弥补他曾经幼小心灵中所受到的打击和伤害。 明日回抱住凌真,汲取她安慰的力量。就算他已经长大,他还是能够从凌真那里得到更多的力量。 “明日。这不是你的错。”凌真轻声安慰他。她所能给的,也只有这样一个拥抱罢了。 “若是真的为难,你以前承诺我要尽力化解四家仇恨之事,也不必坚守。”凌真的心中,虽然还记得林蓉夫人的巧笑嫣然,却始终不及明日的苦楚,那样的鲜明。 “幽微,我这样做,并不只是为了给你的承诺。”明日吻了吻凌真的发顶,让她的香气布满他的鼻息。他很高兴她为他退让,渐渐把他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 “从小师父和你便教导我何为正道,礼义廉耻,我还是懂得的。欧阳飞鹰行径不堪,治下四方城怨声载道。就算我是他的亲子,也不能视而不见,姑息养奸。我自负一身才学,就算无意于流芳百世,也不想要遗臭万年啊!”明日用手勾住凌真的下巴,抬起她的头说道。 凌真听到他的言辞,定定的看了看他。世人道他亦正亦邪,诡变难测。而凌真却一直懂他。他在尘世繁华中打滚,并不是无欲无求只为行善积德,更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显赫权势。他贪恋的,是他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温情。 所以,他可以漠视人命见死不救,也可以单凭一丝父爱救人性命而不收分文。他可以和弄月公子那样声名狼藉的人私交甚笃,他也可以为了她不顾世俗礼法、伦理道德,甚至不畏惧力量等级上的差距,坚持不退让放弃。凌真对此并无异议。修真,修的是道心,而道心,说穿了,只在自己的心中。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看起来离经叛道的他,其实在心中,也有着这样的一份大义。 “怎么?不相信?”明日有些弄不明白她眼神中复杂的含义。 凌真摇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再如何的丰神俊朗,也掩埋不住他的憔悴。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维持住那样的道义,是如何的艰难。即便是他才华横溢,也疲于应对。玉树之下,他其实还是当年那个孤独的孩子。 凌真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若不是从小便教于他道义大理,若是他并没有这样的认知。是不是,他就不用徘徊在大义和亲情之间,左右为难了? “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那样教你?”凌真小心的问出声,让明日怔了怔。 随即,他绽放出近日来的第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喜欢她在乎他的感觉。 “对于你的当初的教导,我只有感激。从未有任何抱怨。幽微,无论如何取舍,善,都是立世之本。只是不同的人,对于善有着不同的定义。你并没有什么不对,你只是舍不得我受苦罢了。” “你还是这样笑起来更好看些。”凌真见他一扫近日来的阴霾,也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来。她相信以他的才智,一定能够将这件事情妥善解决。 “是吗?那么比起白童来,谁更好看?”明日心中一动,问道。 凌真有些不明所以,“和白童有什么相关?” “幽微,你难道不知道,在我的面前,你是不能随便称赞其他的异性的吗?”明日笑的越加灿烂。 “为何?”凌真有些迷茫的摇头,她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我会不高兴……”明日的一手圈住凌真的纤腰,一手抵住她的后脑,让这句话的尾音消失在凌真的唇边。 白日繁花之下,只有凌真还迷迷糊糊的想着,他们现在就站在屋外,而屋内,好像还有好多人…… 两天之后,邱和才在众人的期盼中醒来,但是只是一小会便又睡过去。明日诊脉之后,告知众人他的身体已经无恙,让他们都松了一口。 “可是臭豆腐仍然昏昏沉沉的样子,说不了几句话就又睡过去了?我还是好担心他啊!”小豆芽拉着凌真的衣袖看着明日。 “他只是想和盈盈公主在梦里多说说话,说完了,他就回来了。”上官燕上前来,摸了摸小豆芽的头。 “放心,我答应过盈盈,会让他好起来的。记得吗?”明日对他笑了笑。那时候在盈盈的宫中,在场的三人中,只剩下小豆芽一人还清醒着。想到这里,明日的心情,不免又低沉了下去。 “可是我也好想和他说话……”小豆芽抬头看着上官燕。 上官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无措的望了望凌真。凌真笑着蹲下身子对着小豆芽道:“那你就去多和他说说话吧。现在说多了,他就只记得和你说话,说不定就醒过来了呢。” 小豆芽看着凌真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跑近了屋。 上官燕笑着道:“他的问题向来很多,也只有你能招架得住。” “多和他说说就好。他还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凌真站起来对着上官燕说到。完了用余光瞄了一眼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她们的明日,心想着,这位小时候才真的是难缠。有时候他问的问题,她要想了好一会儿才能想到应答他的法子。 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些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凌真变了变脸色,对着明日道:“来了。” 明日点点头,将窗推开一个小缝。远远望去,几十人正慢慢围拢她们身在的小屋。 “你留在这里,照顾几位不会武功的人。”明日对凌真说道。 凌真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想了想又住了口,点点头,说道:“让易山和你一起去。” 明日点点头,带着上官燕等三人出了房门。 凌真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情形。只见门前明日站在一旁并没有动手,倒是易山和领头的胡威远对上,十几个小卒在一起混战。却并没有看见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凌真猜想是到后院去了。 看情形明日并不像真的伤及他们性命,便只是旁观。但是胡威远咄咄相逼,易山几次涉险,明日都化险为夷。两厢僵持不下,此时上官燕和司马长风转了回来,想必是后院的埋伏已经被解决。胡威远见情形不对,让众人住了手,遥遥的和明日说了几句什么,最后悻悻的领着人走了。 凌真想了想,正准备推门出去,却觉得被人绊住脚步。低头一看,是小豆芽牵住了她的衣角。 “怎么了?”凌真温声问道。 “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吧?”小豆芽说的很委屈,刚才的打斗声音那么大,他全部都听到了。 “别怕,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们的。”凌真安慰他道。 “他是不会放过臭豆腐,长风哥哥还有燕姐姐的!”小豆芽突然大声的对着凌真哭叫道:“他都这样了!真姐姐,你和赛华佗不要再帮他了!要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们了!” 说完,便抛开她跑开了。留下有些错愕的凌真。 明日正走上台阶,看着跑了出去的小豆芽。示意上官燕和司马长风跟着过去看看,别让他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故。然后才进了屋来。 凌真听见他的脚步,微微回神,很自然的笑了笑道:“他被吓到了。” “对不起。”明日沉默片刻,抱住她的肩道。其实进来之前已经隐约听到小豆芽的喊叫,此时看见凌真的笑容,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来。她本是不染红尘的人物,却为了他,愿意忍受他人的责难! 凌真轻轻的环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他的心里,其实比她更加难受。 “经此之后,胡威远短期内不会再来。但是欧阳飞鹰不会善罢甘休。”明日轻抚凌真的发丝道,“我和司马兄商量过,此地虽美,却是密闭之所,只有一个出口,最怕火攻。不是久留之处。明天我们就带着邱和回欧阳山庄。” “嗯。山庄之中有你布下的阵法,他人轻易不得入内。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凌真点点头。 “怕只怕,皇甫仁和他不愿意。”明日叹息道。 凌真听见明日改换了对邱和的称呼,抬头看他,见他神情严肃,便道:“无论如何,他还是那个臭豆腐。他也并不想要报仇。” “我明白。上官燕、司马长风都不想要报仇。但是欧阳飞鹰咄咄相逼,连盈盈的死,也仍然不能让他醒悟!他这样一再相逼,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我怕到时候……”明日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也不想让事情发展道那样的地步。 凌真沉默,她知道明日没有说完的半句,到那时,他也只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凌真想了想,道:“事情不会发生到那一步的。你不是已经决定要遏制欧阳飞鹰的行动了吗?” 明日点点头,道:“我也已经和上官燕、司马兄约定,回到四方城后,到司马家的旧宅一叙。” “你打算在那里下手?” “如今四家中除了宫中,就还只剩下司马家的旧宅可寻。在那里动手,也算是给十几年前的冤魂一个交代吧!”明日叹息,以前的四家在四方城是如何的显赫,而如今,却连断墙残垣也难以寻到。 “有了这个保障,就算他是皇甫仁和,也没有什么可以忧心的。他毕竟对盈盈,爱之深切。”凌真所说的忧心,既是指担心欧阳飞鹰对他们不利,也是指邱和会借机报仇。 “但是,只要是欧阳家的地方,总是他的伤心地。不论是因为盈盈,或者是……我爹。” “有上官燕等人的劝说,他应该会郑重考虑的。更何况,玉竹夫人毕竟是他的长辈,他是盈盈的夫婿,作为半子,供养岳母也是应当。他会明白这是为他好的。” “但愿吧。”明日停了停,将凌真松开一点,低头盯着她的脸道:“玉竹夫人?还不打算改口吗?” 凌真面上一红,道:“你别胡说!我的身份,玉竹夫人是知道一二的。她尚且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现在是多事之秋,此事还是先缓缓再说吧。” “你以为我娘她一点都不知道吗?”明日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每次说到这类的事情,她总是脸红。他明白她是心中羞涩,可是也忍不住要气馁,她好像一点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样子! “知道了?你说给她听了?” “说什么了?”玉竹夫人见小豆芽出去之后迟迟没有再进来,便和冰心一起出来看看。刚刚推开里屋的门,就听见凌真惊讶的声音,于是问道。 此时凌真和明日仍然离得极近,凌真听见玉竹夫人的声音,急忙想要推开明日,却没有推动,反被他的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身。凌真抬头看他,只见他一幅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看着她。 ☆、求做主母子相商 司马宅多说无益 “明日!”凌真低声的呵斥他,却见他狡黠一笑,轻声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的音量道:“这下她不会不知道了。” 说完,才将双臂自她腰上放下,上前一步对着玉竹夫人道:“娘,是说的幽微和我的事情。” 凌真在他身后拉了他一下,想要阻止,明日却没有停下话头来,继续道:“我对幽微倾慕已久,虽然她长我几岁,但我仍然一心求取。只是幽微父母远在天山,无人做主。今日正好娘问起,我便禀明了娘亲,请您为孩儿做主吧!” 说着便对着玉竹夫人做了个揖。 “不,夫人……我们……”凌真听得这话,急忙想说什么,但是说到一半,又辩驳不能,只得悻悻的住了口。 “莫非,真儿不愿意?”玉竹夫人微笑的看着有些窘迫的凌真,并无任何意外。若是说在来的路上她还只是怀疑,刚才看到的情景,她已经全然明白两人的关系了。 玉竹夫人有些感叹。她还记得多年前在司马府的花园中说过,若是不是因为自家孩子还小,就想要像真儿一样的儿媳妇,谁知竟然一语成谶。 “我……我……”凌真看了看玉竹夫人脸上始终没有不快的神情,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此时要她回答愿意,她也是顾虑重重。 盈盈刚刚过世不久,明日在此时提起此事,若是让玉竹夫人再想到盈盈的婚事,又会伤心难过了。此其一。其二,凌莫羽和秦朵颜虽然同意她下山来寻找明日,但是对于他们的婚事,只字未提,若是她在此应下,事后两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凌真一时也拿不准。 明日见她犹豫,不由得咬牙。他握住她微微挣扎的手,对着玉竹夫人道:“娘,幽微当然也是愿意的。她只是比较害羞罢了。对吗?” 说着,捏了捏凌真的手。凌真见他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只好胡乱点了点头。 “真儿是个好姑娘,有她陪在你一旁,我自然是放心不过的。”玉竹夫人见凌真点头,也高兴明日身边终于有人陪伴。但是转念想了想又道:“只是此事真儿的父母可曾知道了?” 玉竹夫人从来不觉得凌莫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当初他们父女来到四方城的时候,她也听司马逸多次称赞过。凌真虽然好,但是若凌莫羽不答应,明日的心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达成。她也不希望明日因为凌真而惹上凌莫羽这样一个强敌。 “自然是知道的。两月前我曾见过太师祖和秦太祖,当面禀明了此事。”明日代替凌真回答道,隐瞒了几人不欢而散的真相。 “太师祖?这辈分的差距,你们师门中人会不会不答应?”玉竹夫人还有些迟疑。 “娘,师父是幽微师门中的外门弟子,太祖这样的叫法,不过是应景。并不真的以此为界。没有人会对此提出异议的。”明日继续打消玉竹夫人的顾虑。 “如此就好!”玉竹夫人见他这样定笃,也喜笑颜开,伸过手来拉住凌真的手道。“当年我送明日离开时便以为此生再也不能得见,可是你把他教的这样好,对我本就是大恩!现在把他交给你,我更加放心了!” 站在一旁的冰心此时也走上前来,微笑着对凌真道:“冰心也给凌姑娘道喜了!” 凌真红着脸低下头,任由两人拉着她说话,却少于回答。一幅羞涩得不得了的模样。 明日在一旁看着她绯红的耳垂,悄悄勾起嘴角。过了一会儿,拉过玉竹夫人到一边,轻声咳了咳,低声道:“娘,我想将邱和安置好以后,便择日迎娶幽微进门。时间上是急了点,但我和幽微相处甚久,一时情难自禁,已有了……夫妻之实。我怕……” “你们……”玉竹夫人惊诧低呼,随即又转头看了看好奇看过来冰心,停下话来。看了两眼凌真的腰腹之间,又将明日拉到了屋外,低声训斥道:“看真儿腼腆的性子,必然是你强迫的!你这孩子!我以为你是个稳重的,怎么如此性急?” 明日自知理亏,由着玉竹夫人训斥了一会才道:“娘,我不想委屈幽微。所以才急着请您做主!” “那是必然的!”玉竹夫人点点头,道:“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回到四方城,便得将这事准备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明日问道。 “我怕这事若是让欧阳飞鹰知道了,必然会再生波澜。毕竟真儿出生不凡,虽然你们都讳莫如深,我们也都是知道一二的。难保他不会再起什么邪念。”玉竹夫人想起了过世的女儿。 明日揽住她的肩头道:“娘,孩儿不孝,让你想起盈盈了。其实此事也没有那么着急,不若等过了盈盈的孝期……” “明日,”玉竹夫人摇摇头,打断他道:“且不说没有哥哥给妹妹守孝的道理。只说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孩子,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你成家立业,便是我最大的心愿。盈盈的婚事,是娘心中的痛。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顺风顺水,平平安安,不要出一点意外!我,再也受不起了!”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有伤害你和幽微的机会的。”明日拍了拍玉竹夫人的肩膀。 两人正说着,远远看见上官燕和司马长风领着小豆芽走了过来。玉竹夫人擦了擦眼中的泪,朝着三人点了点头。 小豆芽看见玉竹夫人红了的眼睛,跑上前去,抱着玉竹夫人的大腿道:“玉竹奶奶,我错了,我不该对真姐姐大吼大叫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玉竹夫人有些错愕,明日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学着凌真的样子蹲下来和他平视道:“你本来没有错。你可以生气,可以愤怒,更加可以大吼大叫。但是,帮帮助欧阳飞鹰的是我,你须得对着我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迁怒一个女子?” “我只是一时的口快罢了。”小豆芽委屈道。 “嗯。我相信。你放心,我不会再随便帮助他。”明日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承诺,又拍了拍他的头道:“你真姐姐在屋里,去看看她。” “嗯!”小豆芽点点头,跑向屋内去。 倚在窗边的冰心和凌真二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冰心不禁感叹:“他对你真好。”若是白大哥也能像他这样,她便是立刻死了,也死而无憾了。 凌真转回头,微微笑了笑。她知道,明日一直对她都很好,很好。 第二日,众人乘着邱和入睡之时,将他带上易山寻来的马车,离开了沙漠之甍。途中邱和醒来过一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样的状态让明日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在欧阳山庄的山脚下时,邱和却拒绝了和明日一起回欧阳山庄的提议。说是想回四方城的豆腐店看看。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连玉竹夫人前来劝说也没有用。众人无法,只好同意。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便和他一起住进了豆腐店。 因了担心邱和的安危,明日和玉竹夫人商量了一下,只是让人将婚事的东西置办起来,日子却没有定下。凌真对此并无异议。于她来讲,世俗如何,真的并不重要。 之后,明日带着凌真和玉竹夫人回了小院,关杰在凌真的授意下将春风得意宫的产业盘算清楚,开始慢慢移交给司马长风。 玉竹夫人想起上官燕之母丁雪莲将自己的眼睛换给上官燕之后,便一直留在春风得意宫,便去了那里照看她。明日虽然不愿母亲离开,但是想到玉竹夫人还是因为盈盈的事情郁结于心,有人开导也是好的。便让易山加派了人手看护,并改变了一些之前弄月留下来的防护阵法。任由两位夫人居住在那里。 回到四方城的第三日清晨,明日带着凌真候在了司马家废宅的门口。不一会儿,便见到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两人的身影从远处相伴而来。 “他们两个现今,总算是在一起了。”凌真有些感叹,那时候再风雨亭,他们各不相让,甚至还几次生死相争。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这对于上官家和司马家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明日从后面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对着走近的两人道:“谢谢你们信得过我,如约前来。” “我并不愿意你有任何为难之处。”上官燕诚恳道。 凌真看着她的眼眸,进入江湖多年,她仍然还是保持这那一份难得的善心。若是没有这些恩恩怨怨,她想必也是承欢在父母膝下,和夫婿举案齐眉,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就算为难,也是不得不为。”明日摇摇头,“今日,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二人听见明日的话,点点头。四人一起进了旧宅。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按照明日所指的地方隐藏了身形。司马长风在隐去之前,看了明日半响,终于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鬼见愁最欣赏的人。” 明日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看着他们藏好。 近午时,才见一人推开司马家旧宅的大门。正是欧阳飞鹰。 他看见明日和凌真立在庭院中,便上前有些不耐道:“为何让我来此?” “此处亭台楼阁,隐约可见当日盛景,如今却是荒芜。不知城主故地重游,作何感想?”明日伸手摘下一株野花问道。 “当年真儿也在此徘徊过数日,你何不问她?”欧阳飞鹰将话题引道了凌真身上,他只在那日婚宴上看过凌真一眼。并不确定便是当年之人。 “痛心疾首。”凌真冷冷的吐出四个字来,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说的好!”欧阳飞鹰冷笑道,看了看明日道:“作为人父,我也觉得痛心疾首!你不帮我便算了,为何要阻止胡威远的行动!” “我只是为你减少杀业!”明日胸膛有些起伏,“盈盈为了阻止你付出性命,你难道还不悔悟吗?为何还有一再负我诺言,派人截杀邱和!” “他是皇甫仁和!”欧阳飞鹰甩袖,首次承认自己的作为。“他和我有血海深仇!” “可是他并不想要报仇!”他为何仍然执迷不悟! “不想?谁知道他是不是说说而已!” “你就不怕下一个遭到报应的,是我吗?!”明日低吼,捏碎了手中握住的野花。 “我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欧阳飞鹰振振有词,“明日,我百年之后,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我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说完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凌真一眼。 “我不需要!别把我当做你利欲熏心的借口!”明日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将凌真拉倒自己的身后。 “我利欲熏心?在你眼里,你的父亲,难道就是一个利欲熏心,无情无意的人吗?”欧阳飞鹰反问,仿佛怒气冲天。 明日直直的看向他的眼见,仿若深入寒潭,冰冷刺骨!凌真感觉到他的寒意,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多说无益。” ☆、绝内力心机深沉 似生还真假公主 “我总是还对他留有一丝期待……”明日转头看向凌真,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像是在渐渐接受绝望。最后,他叹了口气,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嗯。别难过。终归,他还活着。”凌真安慰着。 欧阳飞鹰听得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突然觉得心中不祥。正想开口询问,却觉得身体有些不稳,开始摇晃起来。 明日看他的动作,从手心中捏起那枚缠着金线的铜钱,抛向欧阳飞鹰的方向。 欧阳飞鹰觉得心中不妙,正要躲闪,却全身无力。被明日的铜钱正中身体几处大穴,不由得跌倒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明日,“你想杀我!你想杀了我,树立你大义灭亲的形象取悦皇甫仁和?你口口声声说我狠毒,结果你……” “他若是想要杀你,你现在必然不会还活在这里!”凌真厉声打断他的话,看向欧阳飞鹰的眼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杀意。 “那我现在内力全无,难道是我自己废了自己的内力吗?”欧阳飞鹰勉强站起,向前一步,又有些脱力的半跪在地上。 “至少还活着。”凌真冷淡的回答他,握紧明日微颤的手。 “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的手段,比我更甚!”欧阳飞鹰冷笑着再次站起来,对明日道。 其心可诛!凌真在心中咒骂着。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欧阳飞鹰已经想到要用这几句话乱了明日的心绪,以求能带来对他来说最有利的结果!欧阳飞鹰,不愧为枭雄! “我只是用了弄月公子的无毒之毒,暂时封住你的内息,并无性命之忧。”明日的话说的很轻,但是足够欧阳飞鹰听见。 “好!很好!为了朋友,你就可以废了我的武功,把我变成一个废人吗?”欧阳飞鹰大吼着,眼神却有轻微的放松。 “你不是废人,你没有了武功可以依仗,若是想要和半天月联手,必会被他反噬。只要你不想要伤害邱和,专心做你的城主,你的人,足够保护你!”明日开口解释道。 欧阳飞鹰狠狠的看着明日,像是以前从来不认识他一般。那样的目光,让明日觉得心中疼痛至极,却无法改变什么,只能沉默。 凌真上前一步挡在明日身前,遮掩住他的目光,对着欧阳飞鹰道:“城主现在不方便,还是我送您回府吧。”便是送客的意思。 欧阳飞鹰抬眼看了她半响,对她一甩衣袖,拒绝了她的好意。不再说话,转身蹒跚着离开司马旧宅。 凌真想了想,举步想要追上去,却被明日拉住了衣袖,站到她的身边。 “别去,就算他没有了武功,我……”后半句明日哽咽在喉咙,却说不出来。凌真明白他的意思。他就算再难过,却也不敢再轻易相信欧阳飞鹰。 明日看着欧阳飞鹰走出视线,张了张嘴,始终还是没有再有任何语言。隐藏在后的两人,也始终没有出来,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半月过后,天气渐暖。好像一切的阴霾真的就此结束。 欧阳飞鹰常常居于后宫,不再轻易出现在朝堂,也不见对邱和等人有什么新的动作。明日几次请辞国师之位,都没有被应允。手上的事情又无人管理,明日并不敢轻易放手,置四方城百姓不顾,于是只好继续呆在这里。 凌真有时也会去春风得意宫看看玉竹夫人,有丁雪莲的陪伴,她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几次提及成亲的事宜,凌真不好接话,只说是会去和明日商量。 凌真心中有她的顾及,她前几日已经给凌莫羽传信。但却迟迟没有回音,凌真也拿不准自己的父母到底如何做想。有心回天山一趟,明日却不放她离开。 只是明日倒从来不催促她此事,但夜夜求欢,让初承雨露的凌真应付的颇为吃力。 一日正值明日沐休,清晨,易山便来报说上官燕和司马长风求见。凌真被明日折腾了一夜,有些懒洋洋的,只觉得身旁的人起了身,意识迷迷糊糊的,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又睁不开眼睛。 过了一会,额头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明日的声音低沉的响起:“睡吧。” 凌真听了只觉得安心下来,便又沉沉睡去。 近到午时,凌真才被天光渐渐唤醒。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身子,起身穿好衣物。推开房门,看见明日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凌真走上前问道。 明日摇摇头,迎上去,扶了她过来坐下道:“不再多睡会?” “饿了。”凌真理了理他被压皱的衣袖,看来,他坐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 “我早已叫易山将食物准备好了。外面还是有些凉,我们去里面吃?” “不了,你不也坐了一阵子了?”凌真笑着,话里却带着细微的责备。 明日笑了笑,道:“左右不过是些阴谋诡计的,不值得你操心。” “我只担心你。”凌真看着他的眼睛道。 明日顿了顿,才拉她入怀,将头搭在她的肩头道:“我留你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为这些事情烦心的。” 明日的气息呼在凌真的脖子上,引得她有些痒,她用手推了推他的头,没有推动,只好道:“是不是上官燕来讲了欧阳飞鹰有了什么新的动作?” “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已经让人去查了。”明日摇摇头,声音有些闷。 “到底是什么事情?”凌真觉察出他的不对。 “上官燕来说,邱和看见盈盈了。”明日不再隐瞒她。 “盈盈?盈盈不是死了吗?”凌真一惊,转身面向明日,急切的问道。 “天命已绝,毫无生机。”明日抬起头,两人的鼻尖刚好贴在了一处。他推算了多次,都是这样的结果,盈盈无论如何,都没有复生的可能。 “那么说,是陷阱了?”凌真将身子向后退了退。 “嗯。但是邱和不信,认定了盈盈还活着。无论他人如何劝说,也不相信。”明日无奈道。 “他是看着盈盈死在眼前的,且亲手下的葬。如何会信这样的话?”凌真有些膛目结舌。邱和虽然偶尔有些不着调,但是生死还是能够分清的。 “他是关心则乱。从心里来讲,他是希望盈盈活着的。”明日语气冷冽,“不论是谁,敢用这样的事情来设下陷阱,我必不会轻饶!” “你娘那边?”凌真想了想问道。 “我已经嘱咐了上官、司马二人,不要告诉我娘这件事情。若是她知道了,必定会和邱和有相同的反应。届时揭破此事,反而更加伤心。” “邱和那边,要派人看着些,以防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凌真点头赞同明日的说法,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只希望不要是欧阳飞鹰的策划,免得明日对他更加失望! 明日点点头,表示已经嘱咐过了。然后将凌真又向着自己的方向抱了抱道:“幽微,我虽然没有和盈盈做过几日兄妹,但邱和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想了很久,要是你不在我眼前了,有人布下这样的陷阱,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去试一试的!” 凌真听到此言,心中一片柔软。原来他在这里坐了半天,竟然是在想这个。 “我不会有事的。”她再次保证道。 明日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西郊的别庄中,欧阳飞鹰坐在一间屋内,一位长得和边疆老人一模一样的人正在给他诊脉。 “前辈,我现在如何了?”欧阳飞鹰急切的问道。他清晨便被多日不见踪影的半天月挟持到了此处,说是要让他一家团圆。他在此见到了玉竹夫人、盈盈和丁雪莲、边疆老人等人。 据盈盈说,是边疆老人将她救活,但是因为太过消耗内力,被半天月趁虚而入,下毒控制住了两人,困在这里。而玉竹夫人,则是在和上官燕之母丁雪莲在水月庵上香的时候被半天月抓来的。 “城主的毒深入肺腑,经脉中困守的金线不游走不定。若是我鼎盛之时,帮您恢复内力,不在话下,可是此时……”边疆老人一脸沉思。 欧阳飞鹰的眼睛闪了闪,又问道:“难道一点克制的方法也没有了吗?” 边疆老人摇了摇头,捋了捋胡须,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 之后几天,欧阳飞鹰和玉竹夫人还有欧阳盈盈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面。欧阳飞鹰痛陈明日不孝,若不是他困住他的武功,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受困于此!玉竹夫人在一旁听后,沉默不语,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欧阳盈盈比平日懂事了几分,一直劝解欧阳飞鹰不要生大哥的气。 又过了几日,明日发现宫中不见欧阳飞鹰的踪迹,心里有些着急。接着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又告知玉竹夫人和丁雪莲去水月庵进香之后便一直未归。明日更是觉得其中不妙! “怎么样?” “那个假的盈盈在别庄出现过,同时出现的,还有半天月。”明日放下手中的密函。 “江湖中能人颇多,半天月手下,精通易容之术的,不知凡几。当初我和凌姑娘在沙漠之甍遇见的千面巧手刘凤,便是一个易容高手。现在的欧阳飞鹰断不会自寻死路的和半天月联手。看来是半天月的诡计。但是,目的呢?”上官燕想了想,排除了欧阳飞鹰同谋的可能。 “为了玉玺。”明日答道。 “玉玺在邱和的身上?”凌真问道,她一直以为,明日已经将玉玺还给了上官燕。 “家父一直交代要将玉玺交给少主。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我和长风。”上官燕点点头。 “这不是怀璧其罪吗?”凌真责怪道,这么明显的漏洞,她也不做打算? “所以我们让少主将玉玺藏了起来,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司马长风为上官燕辩解道。 “就算在上官燕身上,邱和也能从上官燕那里拿到玉玺。”明日点点头,又问道:“最近邱和可有什么动静?” “冰心说他近日总是念着别庄。” “看来他打算将玉玺交出去。”明日说出自己的结论,又道:“现在欧阳飞鹰失了武功,我娘和上官燕之母多半也还是被半天月抓去了别庄。我不能坐视不理,看来必定要去别庄一趟了。你们看着邱和有异动之时,便联络我。我估计,就在明天。” “好。”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点头。 “幽微,明天你……”夜间,明日怀抱凌真半躺在床上。 凌真一手按住明日的嘴唇,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半天月诡计多端,又有金佛不坏之身。再加上欧阳飞鹰和玉竹夫人、丁雪莲皆在他手。你们投鼠忌器,我怕会有意外。” “我和上官燕、司马长风三人武功都不弱,再加上还有易山助我,对付一个半天月还是不在话下的。”明日安慰的说道。 “多加一个我,不是更有保障吗?”凌真不满,自从盈盈事后,即使明日知道她已经恢复了功力,却还是总是不让她去有任何危险的地方。在沙漠之甍如此,在这里依然如此。 “好吧。”明日拗不过她,眼光闪了闪,有些无奈的点头。 “真的?”凌真有些疑惑,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她还准备了好些说辞没有出口呢。 “当然是真的。”明日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对她的疑惑不可置否。笑着低下头,含住她的两片粉红,细细的吮吸,不让她再说出任何一句其他的话来。 凌真略微有些挣扎,但这些日子以来,对明日的亲近已然习惯。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多时,室内传出一阵呢喃软语。芙蓉帐外,红烛摇曳,春暖花开,一晌贪欢。 ☆、心难安不论强弱 送离别再论故人 第二日午时,凌真才睁开了双眼。四肢酸软的感觉,动一下都觉得难受得很。 凌真看着空空的枕边,心里无奈的很。难怪明日昨夜里要了一次又一次,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主意!反正不是他不让她去,而是她自己没有起得来! 闷闷的捶打了几下枕头,她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起身批了里衣,推开后面的耳房的门。果然一桶热水放在那里,木铺的地板温热,想来是在她醒来之前便一直温着的。 凌真背对着屏风,赤身沉进水中,方觉得身体舒服了些许。看着一身的痕迹,叹了口气。想想他昨夜的孟浪,凌真不由得红了脸颊。 明日这样的做法,让她觉得格外的稚气,又偏偏不能因着这件事情发火。不然,他定会想出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她下不来床。 她不是不明白明日的担忧,他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即使知道以她目前的功力来讲,世间少有人及,却也依然害怕。可是,她也会担心他啊…… 凌真有些苦恼的将手伸出水面,滑动水波。她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告诉他,她希望能够与他并肩而行呢? “在想什么?”一只手轻轻拢了拢她肩膀上的湿发,骨节分明而有力。 凌真听出是明日的声音,默了默,身体向下沉了沉,轻声问道:“事情如何了?” “半天月命不该绝,负伤跑了。冒充盈盈的那女子已经服罪。金佛不坏之身果然名不虚传。”明日并不太在意凌真小小的回避,反而转到她的面前,将手贴上她的脸庞,拨开贴在脸颊的湿发,问道:“生气了?” 凌真看着眼前的人熟悉俊颜,心情更是郁闷。转开头不去看他,说道:“你自己能够处理妥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日看着她的表现,也不再说什么。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柔软棉布,从背后将她包裹起来,抱出水面。一边说道:“我爹……欧阳飞鹰受了些伤,对于封锁了内力的他来说,是件大事,我娘很担心。” 凌真听到此话,看着明日淡淡的表情,想了想说道:“他们少年夫妻,玉竹夫人对他仍然还是有情谊的。” “嗯。”明日点点头,抱着她走向床边,又说道:“我说了不会损及他的性命,但是我娘仍然担心不已。甚至私下问我能不能解开受锢的经脉,以帮助他快速恢复。” “真的严重到这样的地步吗?”凌真有些吃惊,她以为欧阳飞鹰只是受了些轻伤。 “他帮我挡了半天月一掌,若是继续禁锢内力,恢复起来的确慢上很多。但是,也不是不能恢复。我娘这是关心则乱了。”明日看着凌真微微沉思的表情,笑着说道:“所以,幽微,你能明白我的担心吗?” 凌真正在想着若是恢复了欧阳飞鹰的内力,利弊如何权衡,突然听见明日的这一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日在床边坐下,将她抱坐在怀里,对着她睁圆的眸子,认真的道:“我知道你功力已然恢复,就是师傅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够伤到你。但是,前有寒毒后有息石,你让我如何不担心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关心则乱,不是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让我放心的。” “可是……可是,你的做法也太……太过了吧!”凌真见他说的格外认真,理由充足,一时语塞,顿了片刻,才找到一个继续责备他的立场来。 “什么过了?”明日眼神充满不解。 凌真又想起是昨夜的情形,脸颊顿时绯红,但见明日迷惑不解的眼神,期期艾艾,半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明日见她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笑,贴近她的耳边,磨蹭两下,轻轻是的问道:“可是昨夜里过了?嗯?” 他的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暧昧气氛来。 “明日!”凌真脸色更红了一层,他明明知道她说的什么,还特意装作不知道来问!着实可恶! “是是是,是我过了。你就原谅则个吧。”明日见她真的有些许恼怒,连忙赔笑。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又抱紧了些,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道:“也就只能是昨日了,今天夜里怕是不能回来了。就别气我这个了。” “怎么了?”凌真诧异的问道。 “经过此事,欧阳飞鹰似有悔改之心。自知作恶良多,怕再累积他人,便让我送我娘离开。我前思后想,我娘留在此处,的确多有不便。和上官燕商量之后决定过几日便送我娘和丁雪莲去师父的药谷。”明日啄了啄她沾染湿气的秀发,有些不舍。“如此一来,欧阳飞鹰的伤势没有他人近身照顾,我有些不放心,想留在宫中一段时日。” “他……会不会是苦肉计?”凌真迟疑的问道。 明日叹了口气,“我也想过。但是,半天月那一掌是实实在在的,要说是苦肉计,有些太拿他自己冒险了。而且,我看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受伤。他扑身上前那刻,我的心里……” 明日的话停在这里,一时感触太多,倒是说不太出来什么了。 “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病榻奉药,也无可厚非。”凌真摇了摇他的手臂,让他不再去想,“回来是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我收拾一下,和你一起入宫去。” 明日摇摇头,道:“我和易山进宫既可,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 “幽微,我是他亲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是,以前种种,我不能不防范他要对你做什么。”明日的语气有些艰涩,作为儿子,他却要对他的父亲有这样的顾虑。 “他伤不了我。”他脸色的变换,让凌真心疼不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日摇摇头,态度坚决,见凌真一脸的不赞同,又低下声音哄道:“宫内暗室陷阱不少,总是有一两件是你我不能掌控的。而且,我近日觉得心神颇为不定,你呆在这里,就算是让我安心吧!好不好?幽微。” “心神不定?”凌真皱眉,自从明日动用了大衍之术之后,他的命星一直不明。再加上凌真和他的关系越见亲近,更是难以推测出他的命数来。而大衍之术之后还有一劫,却是一直横在明日头顶的一柄利刃。虽然两人都不常提及,却都心知肚明。 “别担心,终归是虎毒不食子的。”明日也明白她的在担心什么,于是宽慰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一定能度过大劫。再不济,你好好的,总能想到法子来救我,不是吗?” “嗯。”半响,凌真才点点头。 入夜,明日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和一些难见的药草,带着易山入了宫。凌真一夜辗转,难以入眠。之后几日,凌真让关杰安排了玉竹夫人离开的个中细节。和上官燕、司马长风一起,送丁雪莲和玉竹夫人、小豆芽离开四方城。 看着两位夫人依依不舍的身影,凌真有些沉默,她几日都没有见到明日了。而之前她便让关杰送信入宫告知明日玉竹夫人今日离开。本来以为明日今日定会抽身出来送她,可是却没有看到。莫非欧阳飞鹰的伤情严重到连明日也不敢轻易离开的地步? “凌姑娘?”上官燕的声音打断了凌真的沉思。 “怎么?”凌真迷惑的看她。 上官燕笑着看她的迷糊,和司马长风对视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道:“她们已经走远了,你要不要随我到春风弄月宫去坐坐?” 凌真想起没有明日的小院,一时觉得有些戚戚,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和两人一起慢慢回程。一边问道:“那日之后,你们也没有再看到邱和去了何处吗?” “少主他,也需要时间去抚平伤口吧。”上官燕回答道。 “想那次我们数人一起前行去风雨亭,而如今,却只余下我们几人了。”凌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感叹,人生短暂,白驹过隙,她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她摇了摇头,甩出这样略带伤感的想法,又问旁边两人:“你们之后有何打算?” “半天月仍然逍遥法外,我和长风担心他还会对少主不利。决定将他正法之后,便回风雨亭归隐。”上官燕回答她。 凌真有些不相信的看了旁边面无表情的司马长风一眼。司马长风的性格说好听了是重情重义,说穿了就是迂腐。半天月曾经对他有养育之恩,他真的能够下的了手?明日比他变通百倍,对着欧阳飞鹰也做不出太过决绝的事情,何况是他?凌真却是有点不能相信的。不过,这些话,凌真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又问道:“小豆芽走了,那冰心姑娘呢?准备回沈家吗?” “冰心她,怕是还在等某个人吧。”上官燕状似不在意的说道,却在暗中里看着凌真的表情。这次重逢之后,她和明日两人的感情明显不同以往,但是在风雨亭中,白童看着凌真的眼神,也让上官燕印象深刻。而这一路走来,沈冰心的确也是一位让她觉得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对白童的情谊,上官燕也一直看在眼中。 “某个人?”凌真转头看了看上官燕。她的意有所指她听得很明白,但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提醒她。 “白童。”上官燕也不隐瞒。 “白童?”凌真更加不解,又道:“半月前,明日收到边疆老人的书信说是白童在风雨亭加紧练习无我剑法。他要过来吗?冰心姑娘为何要等他?” “冰心的父亲死在神月教,白童曾经发誓要为他报仇雪恨。白童曾经又在凌风手下吃了很大的亏,现在凌风不再为半天月办事,这笔账自然记在半天月的身上。他迟早会回来找半天月。”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马长风突然出声打断了想要说些什么的上官燕。在他看来,白童和冰心的事情,凌真一直不知情反而更好。 “这样啊,倒是可以看看他的剑法进步到了何处。”凌真笑了笑,表示有些期待。但是心中也有疑惑,白童还好说,但是沈冰心并不像是一个一心只有仇恨的人,上官燕的一个等字,让她觉得其中似乎别有内情。 “我和燕儿也很期待和他联手抗敌。”司马长风也点点头。一旁的上官燕沉默不语。 ☆、小九九心有不甘 口难开难掩酸涩 回到春风得意宫,才进了大厅,便看见冰心迎了上来。 “凌姑娘也一起来了。我正觉得两位伯母走了,春风得意宫的下人又都已经遣散,这么大的一座宅子未免冷清呢。”冰心点头笑着招呼道。 “嗯,之前便听过白童提及冰心姑娘精通易牙之术。所以今日来叨唠了。”凌真也笑道。 “白大哥这是夸大之词了。冰心也只是能做些家常的小菜罢了。”冰心对凌真话中的夸奖之意高兴,又因是白童曾经说过的,面上略带了羞涩之意。 “冰心这是谦辞了。”上官燕拉过她,对着凌真道:“连盈盈公主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曾经也夸奖过冰心的手艺。你等会可要好生尝尝。” 凌真笑着点头。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吃过了晚饭,凌真便准备离开。突然见门口有人向着花园过来。 “小姐。”来人恭敬的对着凌真躬身行礼,是关杰。因为之前的事故,凌真在两位夫人没有离开前,派了关杰领人守住春风得意宫的大门。 “何事?” “门口有人射了支飞镖,附上这张纸。”关杰双手递上一张薄纸。 凌真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字,想了想,确定没见过这样的字迹,便递给了旁边的上官燕。问关杰道:“可看见是什么人?” “没有,那人身形太快,属下根本没有看清。”关杰有些惭愧。 “明天此时,三招东郊。”上官燕轻声念出纸条上的字迹。 凌真抚了抚手,让关杰退下,对着上官燕道:“关杰武功不低,连他都没有看清,来人武功怕是不在你之下。” “莫非是半天月?”冰心好奇的猜测,探过头去看上官燕手上的纸条。 “会有什么企图吗?”凌真轻声问道,现在四方城周围,除开在座几人,又如此功力的,的确也就只有半天月和明日了。明日若是要进来,不必避着任何人。 “咦?”冰心突然惊叫一声,惹得在座几人纷纷看她。 只听冰心道:“这……字迹像是白大哥的。” “确定?”司马长风问道。 “嗯。”冰心再看了看,点头肯定。 “白童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进来,而是用飞镖?”上官燕疑惑。 凌真想了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白童并未见过关杰,见门口守卫这么多人,心中也许会有疑虑。他倒是比以前更加谨慎了。” 凌真的话说的熟稔,看的冰心心中一酸,轻声问道:“以前?” 凌真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中都透着笑意道:“他曾经被神月教设计陷害成采花贼,一时气愤便鲁莽的去当众揭了皇榜。还被盈盈公主追缉过。这东郊便是当时他路过的地方。” “凌姑娘对此倒是知之甚详。”冰心语气微微的有些不善。那些曾经,都是她所不能参与的过去。 凌真愣愣,以为她是不信,便道:“我当时也在追缉这个案子,便遇上他了。当时,司马长风和上官燕也都追缉过这个案子。你不信可以问他们。” 冰心的话以问出口便后悔了,见凌真并没有太在意她的态度,更加是在解释,便缓了缓态度道:“不是不信,只是从我遇见白大哥之后,便没有见他这样鲁莽过。” “我听明日讲过,白童当日在弄月手上吃了不少苦,之后自然会成长起来。说起来,那些日子,也都是因为有你照顾他,他才能振作起来。”凌真就事论事,又和三人寒暄了几句,又约好第二日去赴约,便告辞离去。 东郊的春天,青草尚未完全长开,只有少许绿意。但是春江水暖,也已有几只白鸭在河中自由摇曳。 凌真和上官燕、司马长风依时来到约定地点。只有冰心因为不会武功,留在春风得意宫中等待。 “诸位别来无恙?”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果然是白童的声音。三人相对笑笑,对着前面飞身掠出的白色身影点头,迎上前去。 “多日不见,看来白兄武功精进不少。”司马长风对白童现身的身法称赞道。 白童笑了笑,自信到:“你还记得当日我们在这里三招定胜负吗?” 凌真在一旁笑出声来道:“我昨天还夸赞你已然谨慎了很多,没想到,还是如此好胜的个性。”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吗?”上官燕也笑了。 “好胜和谨慎,并不相驳。”白童负手回答,又见凌真的笑自然而然发自内心,与之前离开时飘渺的感觉有些不同,心中略有思量,问凌真道:“赛华佗呢?” “欧阳飞鹰被半天月所伤,明日在宫中侍疾。”凌真柔声答道。 “侍疾?”白童一愣。 “赛华佗本是欧阳飞鹰之子,此事说来就话长了。不若以后慢慢再叙?”上官燕插入两人话间。 白童听上官燕如此说,倒是爽朗一笑道:“这些恩怨,本就不是我在乎的。司马兄,你猜现在你我再有三招可能定出胜负来?” “无我剑法,凌姑娘也曾经展示给我见过。的确精妙无比,司马长风自愧弗如。”司马长风谦逊道。 白童看了旁边的凌真一眼,道:“凌姑娘在我习剑之初便可谓吾师,我的剑法也只是小成,自然比不上她的精妙。” 凌真笑着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也如此谦逊了。这个师傅,我可是当不起的。你离开之时,师兄便和说你剑道上的悟性在我之上。连明日也想和你切磋一二,只是是他尚未痊愈你便离开了。何况你又在边疆指导下修习这些时日,应该是更上一层楼了才是。” 白童正要说话,上官燕上前一步道:“你们怎么都开始互相吹捧起来?别忘了还有人在等着呢!” 凌真听了,微微一笑道:“是了,冰心姑娘还在春风得意宫。” “我昨日见宫门前那些守卫……”白童迟疑道。 “嗯,我猜到了。他们是明日的下属。现在春风得意宫有你们三大高手坐镇,我昨日便已经把他们撤下了。”凌真接过白童的话,仿佛对白童的心思一眼便透。又接着莞尔道:“我听上官燕将,冰心姑娘等你多时了,你还是快去见见吧!” 白童之前听见凌真的话,心中有一丝喜悦。即便知道她可能和赛华佗关系匪浅,但这样心心相知的感觉,还是让他心中忍不住会想要期盼。但又听见她提及冰心,这样的喜悦期盼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堵在他的心头,不上不下。 但看了看在一旁的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两人,他也说不出什么其他来。默默叹了口气,点头和三人回了春风得意宫。 春风得意宫中,冰心布好宴席,几人多日不见,也是一时觥筹交错。凌真酒量并不好,不能和常年江湖上行走的三人相比,甚至也比不过闺阁之中却天赋异禀的冰心。半席过后便有些微醺,和几人招呼了一声,便摇摇晃晃寻了花园一偏角的软榻上躺下,和衣浅寐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只觉得头上的光线暗了几分。她动了动眼皮,心中警醒,悄悄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短剑。 只觉得那身影又近了几分,凭着感觉,短剑出窍向上而去!那人向旁边一侧,握住了她的手腕。凌真睁开眼看向他,虽然逆着光,但那缕白色的发丝在空中扬了扬。 “白童?”凌真敛住外放的气息,满眼的疑惑。 “嗯。虽然是春天,但外面仍然还很凉。”白童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披风道。 “谢谢。”凌真微赧,想要接过白童手上的披风,才发现她的手腕仍然还在白童的手中。 凌真心中觉得不妥,微微动了动,想让他松开。却见他一直盯着她的手腕。凌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着自己手上的那柄短剑。又动了动手腕,笑着调侃道:“这柄剑以前曾是你的佩剑,不想今日却向着你挥出刃峰。怎么样,是不是后悔将它给我了?” 白童感觉到她的意图,心中虽然不舍,却也还是慢慢放开了她的手腕。“白某送出的东西,就从来都没有后悔的道理。” 凌真将剑入鞘,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继续调侃道:“难道是因为有了更好的,你便忘了旧情了?” “我……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白童皱眉,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回答她。 他看到她半途离席而去,便也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回了房。将自己的酒气打理了一下,才出来寻她。 阳光朦胧,带着早春特有的氤氲之气。远远的能够便看见她醉卧在花丛的,柔柔的,完全褪去了那些不可企及的色彩。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无论他在风雨亭中如何说服自己放下她,却还是禁不住想要出来,再看一看她。哪怕,她已经在另一个的人怀中;哪怕,只是一眼。 凌真隐约觉得白童有些奇怪,他缓慢吐出的话,让她有种心惊胆战的错觉。双腿从软榻上放下来,理了理乱发,遮掩住她的紧张,凌真含笑抬头道:“既然这样念旧,不若我将它还你?” 白童的目光从短剑上收回,落在凌真的面容上。她很美,但他从来不是会被美色所迷惑的人。为什么他会对她这样的在意,放不下,丢不开?因为她那一身特别的武功,或者是她对于他来讲,一切都那么与众不同? 可惜,他在她的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情愫。也找不出她脸上那种细细的温情。虽然曾经,在她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他见过她的那种表情。 算了吧。这样的声音,又在白童的心中想起。他记得他是君子,君子要成人之美。多少次,他这样说服自己,却还是隐隐的期盼再次见到她。 白童叹了口气,表情无奈而惨淡,“你就这样不喜欢他?” 凌真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声幽幽的叹息,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好像被负担上沉重的期待,让原本应该很熟稔的玩笑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来。 凌真低下头,在他的注视下站起身来,退开一步,“怎么会。它轻薄锋利,最是适合女子使用。不然,我们切磋一下?你便会知道,它有多么和我心意。” 这些无意识的动作,却让白童深切的体会着疏远二字。她的身影的确不再飘渺不定,但是,却也从来不曾为他停留。他只能用目光追随着她,即使下一刻,他便可以转开目光,他却一直不能移动分毫。 “白童?怎么,不敢?”凌真疑惑于他的失常。 白童摇摇头,收敛住心神,将手上的披风递过去。“我的无我剑法并没有大成。” “遇到什么困难之处了?连边疆也不能给你解惑吗?”凌真有些了然,难怪他会这样失常。像他这样痴迷武学的人来讲,瓶颈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嗯。边疆前辈说,无我虽然不是无爱,却也不能沉溺私情。”白童抱剑入怀,手却紧握住剑鞘,“我心中有一人,放不下。难以做到大爱无疆。” ☆、失良机再难开口 曲心意走火入魔 凌真蹙着眉头,想了想道:“你若真是放不下,边疆这便是强人所难了。” “我一生醉心武学,一直想要到达高峰。边疆前辈当初说起无我剑法之时,我并没有多想。便是后来,我知道其中真意,也没有想要放弃此剑。但是,我却心不由己,放她不下。”白童顿了顿,看着凌真蹙眉深思的模样,嘴角一丝苦笑蔓延开来,“我左思右想,也做不出决断来。” “感情一事……我所知亦少。”凌真隐隐觉得白童有些询问之意,但又不明白他问的什么,转头看着他,按着自己的想法回答道。 “我若是喜欢……”白童望着凌真的双眸,张了张嘴,那一个你字含在嘴边,含糊着,吐不出来。 “白大哥!”在白童犹豫之时,冰心的声音在回廊处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白童像是一惊,一瞬之间转开眼睛,撇过头去。凌真不解,转头看向回廊尽头的冰心,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脸色却有些苍白。 “怎么了?”凌真问冰心道。 “凌姑娘。”冰心招呼了凌真一声,走近道,“刚才白大哥说他有些不舒服,我准备了醒酒的汤。” 说完,又看向白童,目光柔柔,满满的关怀之意。 凌真看着冰心眼中的情意,突然想起白童先前的话来,觉得自己好像是抓住了一丝头绪。再想到白童的无我剑法,心中有些叹息。再看了看已经恢复常态的白童,觉得他们两人的事情,还是只有两人商量着,才能解决。于是笑道:“是吗?我也觉得有些头晕,厨房可还有剩余的?” “有的,我也给凌姑娘准备了一份,只是先前没有寻到你,便放在了厨房。”冰心点点头。 “好,那我去厨房了。”凌真心中感叹冰心心思细腻,又对着白童道:“冰心姑娘来寻你了,刚才的事情……你们,好好聊聊。剑法上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说。” 说着拍了拍白童的肩膀,便转身离开。白童看着她毫不留连的转身,手指动了动,却在半空停下。 凌真转出花园,便和上官燕、司马长风打了声招呼,回了明日的小院。第二日,去了春风得意宫,却发现几人都不在。凌真昨日也听得白童说起古木天将龙魂刀法和雪花剑法的最后一式交给了他,让他带给上官、司马二人。想着他们也许是练剑去了,也没有特别在意。 她一个人也不想出门,便呆在院中,一边继续就着东厢的聚灵阵修炼,一边处理一些明日的书信往来,打发日子。 又过了几日,关杰来报说上官燕求见,凌真点头让他带人进来,却看见她神色急切慌张。 “你可见过冰心?”不等凌真问话,上官燕便问道。 “我回来之后便没有再出门。并未见过。”凌真摇头,“怎么了?” “冰心失踪了!”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情?”凌真奇怪道。 “那日你离开春风得意宫,冰心之后也独自离开,便没有回来了。”上官燕回答道。 “半天月尚在暗中窥视,冰心姑娘为何会独自离开春风得意宫?”凌真没有错过她话中的独自二字。 “据白童说,他和她争执了几句。之后冰心说她要冷静一下,便负气离开了。白童居然也没有追上去跟着!”上官燕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但不满的神情义形于色。 “冰心姑娘性格温婉,怎么会和白童争执起来?”凌真疑惑,想到那天的情形,突然道:“莫非是因为无我剑法?” “和无我剑法有什么相关?” “那天给白童接风,他曾经和我说过无我剑法需要放弃小爱,练到大爱无疆的境界。而他心中尚有一人,不能忘记,以至于不能达到至高之境,心中苦恼不已。我观他神色,暗自猜测白童心中那人,是冰心姑娘。”凌真沉思着说道。 “你觉得,白童心中那人是冰心?”上官燕之前只是觉得凌真对白童无心,可是不曾想过她误解至此,心中对于白童突然可怜起来。不自觉的,面上的神情便带了古怪。 “那日我正好看见冰心姑娘来找白童,便留下两人说话。之后冰心姑娘便离开。必定是白童不舍得无我剑法,将此事告知了她。而且,你也曾经说过,冰心姑娘等着白童许久,她对他一定是有情的。”凌真将心中的猜测讲出来,看见上官燕怪异的眼色,想了想又道:“难道我猜错了?” “不,其中细节,白童没有说。”上官燕定了定神,说道:“我们找了这几天,都没有找到。我知道赛华佗有些眼线。他现在在宫中,其中的事情一应是你在接手,我想……” “好。”凌真没等她说完便答应下来。唤了关杰进来,嘱咐了他几句,让他去查此事。又对着上官燕道:“平日都是易山在负责这些事情,他和明日都在宫中。关杰并未接触核心,所查不详。我已经让他告知了宫中易山。一有消息,我便让人通知你。” “多谢了。”上官燕抱拳。 翌日,凌真便受到消息说是见到半天月带着貌似冰心的姑娘进了神月教的总坛,再没有来过。凌真一听,觉得兹事体大,立即亲自带了消息,到了春风得意宫。见着白童,也埋怨他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软女子,就算是你为了练剑,想要放下她,也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离去。” 白童的身体突然僵直,双眼几缕血丝泛出。这几日他为了寻找冰心也费劲心力,也有些憔悴。但是却还及不上凌真的这句话,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算了。”凌真看着白童的神态,以为他是自责不已,便拍了拍白童道,“此事抉择,是你们两人的事情,我不便多言。但是我始终觉得,浮华荣耀最后都不过是黄土一捧,身后之事如何都比不上身前的温暖来的重要。你好好想想吧,若是真下了决断,等到人救回来之后,再好好和她说说吧。” 劝罢,便抽手准备去寻上官燕他们商议营救之事,却不想被白童一把抓住柔荑。凌真诧异,只觉得他将自己的手握得死紧,有一丝疼痛,蔓延开来。瞬间便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白童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开口问道:“你真是这样觉得?”声音竟然有些微颤。 凌真点点头,道:“我以前亦一心追求仙道,浑然不在意身边之人。但明日让我明白,另一个人的温暖关怀,未必不是另一种道。所以,我愿意为他许诺一生共度。” 顿了顿,却觉得手上的疼痛加剧。拍了拍他握紧的手安慰道:“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并不能做得经验。你也听师兄说过,每个人的道,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白童,若是你一心求取天下第一,我们也仍然是好友。只是冰心姑娘是个好姑娘,你们的事情,你需要好好说给她听。” 白童听到一生共度之时,突然觉得一瞬间像是被人狠狠的一拳打来,心中那一丝留恋被碾入地下,支离破碎。看着凌真开开合合的双唇,却听不见她讲了什么,只能握紧双手,抓住那一丝温暖。 凌真见他神态呆滞,双手越握越紧,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来。不由得运上了几分内力,用力一震,挣开他的禁锢。高声呵斥他,想要挽回他的心神来! 白童正是心绪大乱之时,被凌真带着内力一挣,不能敌她。退后一步,突然觉得胸腹间一阵剧痛,内力不受控制的四处乱串,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神情却依然懵懂不已! “白童!”凌真见此情景,惊觉是走火入魔之症。懊恼刚才用力过猛,连忙上前扶住他,一手抵住他的背心,送入一丝内力,一边唤他,想要他清醒过来。 那边等候的上官燕和司马长风见两人许久也没有过来,又听见凌真的惊呼,也过来查看。见到白童口溢鲜血,惊诧之下,也连忙输入内力为他稳定心神。 过了好一会,凌真三人才觉得白童体内四处乱串的内力平息下来。各自收了功力,将白童扶回他房间,两人方才问起刚才的情形。 凌真也觉得一头雾水,想了想,将情形简单和两人说了说,最后总结道:“我见他心绪大乱,正是练剑的大忌。怕是心中担心冰心姑娘的情景,又多日寻找,疲惫不堪,才会如此的。” 司马长风听了,怜悯的看了紧闭双目的白童,道:“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够醒来?” “我才把了把脉,内力激荡不轻,但是好在没有伤及经脉。睡上一阵,调养几日,应该就能无碍了。”凌真将手从白童的手腕处放下,在桌边写下一个药方。 “那样就好。”上官、司马两人闻言,才放下悬起的心来。 凌真又转头看了看眉头紧蹙的白童,心下叹息他对于沈冰心的感情。又想到自己一向和白童投缘,这次事情的根本,也是因为边疆教了白童无我剑法而造成的,也算是自己的一道因果。 这样想着,便又道:“不过,冰心姑娘落入半天月之手已有多日。半天月心狠手辣,我担心她的安危。你们现在联系双剑合璧,尚未成功,不宜分开,白童也需要人照顾。就由我先去神月教一探究竟,若是有机会,便暗中将冰心姑娘救出来。” “不行。”上官燕立刻反对道:“你一个人势单力薄,神月教是半天月的老巢。而且半天月本身便实力不弱,你不能以身犯险!” 凌真微笑着摇了摇头,“当今武林,就算是你师父出手,因为未必能擒得住我。更何况我只是去打探情况,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乱动的。” “可是……”上官燕迟疑,冰心不会武功,她也的确很担心她的情况。 “不用担心,不是修真界的法器,就不会对我有多大的伤害的。”凌真笃定,想了想又道:“去神月教的事情,先不要告知他人。我会告知关杰到春风得意宫住几日。” “难道关杰此人不能相信?”司马长风诧异道。 “不是,”凌真面色微红道:“最近明日身边变故颇多,是以不愿意我涉险。此事若是关杰知道了,明日在宫中必然也会知道。他从小渴望亲情,难得能有一次承欢膝下的机会,我不想他分心。”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两人对看一眼,眼中都带了些笑意。点点头应允。 三人商议完毕,凌真交代了关杰一番,便从春风得意宫的后门离开,直奔神月教的驻地而去。 ☆、可憎人曾经可怜 转赠物心下无尘 此时的神月教中,半天月吩咐手下将关在私牢中的冰心安排在了一件上房居住。 冰心那日离开春风得意宫之后,被神月教的人抓住,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想除了被抓来的那一日受了些饥寒之外,便被带到这里,更是被半天月极致礼遇,甚至没有受过拷问。她看不出半天月打得什么主意,心中忐忑不安。 半天月自从冰心搬入上房之后,每日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看她一下。有时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有时甚至只是看一眼便走。冰心虽然不解,但是几次试探,却也不明所以,只能静观其变。更何况,她也不知道离开了这里,能去哪里。 “白大哥,我喜欢你。你和我离开江湖是非,好不好?” “冰心,我只是江湖浪子,配不上你的!” “不,不是配不上,而是,你心中没有我。你心中的人是凌姑娘!” “不,我和凌姑娘清清白白,并无苟且,我……” “只是你就算再追求天下第一的道路上,也放不下她。是不是?” “她,是我……你不会明白的。” “不,我明白。她是你不可企及的一个梦想。她身手成迷,而我,什么也不会!” “冰心,你有你的好,你是大家闺秀,而我注定江湖飘摇,我配不上你的!” “是我痴心妄想了!是我……” 那天的话,冰心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回放。很心痛,很难过!但是,多年的教养,让她恨不起任何人来。喜欢上白童,是她自己的决定,不能怪任何人。而白童遇见凌真,远在她之前。那是她不能参与的地方!他会对凌真上心,甚至凌真已经心属他人之时,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些,她都无能为力! 想到此,她的心就像石入寒潭,直直的向下,一丝浮起的感觉也无! “那样的人,武功算不上顶尖,人品也只是平平。更何况他心在他处,有什么好留恋!”半天月一进门便看见冰心失魂落魄的模样,贬低的话便脱口而出。 “白大哥无论怎样,也算是光明磊落,不想有些人,藏头露尾,偷偷摸摸!”冰心反击道。 “你以为,我想要带着面具过一辈子吗?!”半天月恼怒,却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继续道:“你们都认为我是大奸大恶之人,因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才一直用面具遮掩!却不知道,我之前在一次事故中伤了脸面,若是让蓉妹见了,必然不喜,才会想要用面具遮掩!” “蓉妹?是司马大哥的母亲?” “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你……和她很像。”半天月看着亭亭玉立的冰心,突然感叹道。 “爱?你觉得,你这样做,就是爱吗?”冰心垂下双眼,不以为然。 “这样不是,那怎么样才是?她负我在先,我却仍然对她恋恋不忘,一辈子不能忘记她!为了她我走遍天下寻访名师!为了她我创立神月教!”半天月对冰心的不以为然格外的激动,在房间中大步走动,话说的慷慨激昂。 “可是你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冰心抬起头来用尖锐的目光看他! “她的幸福掌握在我的手上!是她不要这些,是她毁了自己的一切!是她宁愿不要这一切,也要陪着司马逸下地狱!”半天月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一把拉住冰心的手臂,用质问的口气问她:“我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说!说!说!” 冰心被他捏痛手臂,极力挣扎,却奈何力气轻微。本就心中存着气,对着近在咫尺的半天月大声道:“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样做!” “你!”半天月听到她的回答,怒道极点,扬起手掌,便要向她拍去。 冰心不在挣扎,闭上双眼,心中想着,若是死在这里也好。至少她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半天月的手却停在空中,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和林蓉夫人无限重合,当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尽在面前,难道如今,他还要再亲手杀她一次吗?! 他,下不了手! 冰心等了半响,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睁开眼睛,看见半天月缓缓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 冰心正在疑惑时,却听见半天月喃喃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真正带给她幸福?!” 冰心听到他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般低低的语气,错愕不已,正想要开口问什么,却见他已经拂袖离去。 “神月教的防守,也没有想象中的严密。莫非是请君入瓮?”凌真站在神月教内廷的一个角落喃喃自语。 须臾,她再次放出一缕灵气,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好作罢。无声无息的劫下一个侍女模样的人,仔细盘问一番,才发现冰心并不在地牢之中,心中疑惑再起。但想了想,这里不可能有可能伤害她的东西。于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便点晕了那个侍女,向着冰心的房间潜去。 快要到达的时候,却看见半天月怒气冲冲的从那边走来。她寻了个暗处避开,心下一沉,很是担心冰心是否已经出了意外! 想着,赶紧加快脚步向前,然后翻身上了房顶,揭开一块瓦片向内看去。却看见冰心一脸错愕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凌真见她无恙,心中松了口气。观察了周围没有来了守候,便跃下屋顶,闪身进门,在冰心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关好了门扉。掩住她的惊呼,低声道:“是我。你可被他们伤着了?” 冰心正在为半天月的突然宽容而失神,却见到凌真突然从天而降,吓了一跳。还好被掩住口鼻,方没有惊呼出声。听见凌真的问话,先是点了点头,方才摇头。 凌真松开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是她本人无疑。又伸手把住她的脉门,仔细的诊了诊,全无中毒的迹象,才安下心来问道:“半天月将你关在这里,你可知道他有什么图谋?” “我来的第一天便被他从地牢带到了这里。”冰心摇头回答她,却又想起了白童拒绝自己的原因。此时看到凌真来救自己,心中又喜又怒。 凌真听闻冰心的情况后后皱眉不止,她可不认为半天月是因为处于好心才会这样做的。动机究竟在何处? “他并不限制我的行动,而且门口也不派人把守。但我出不了大门。他说,我很像司马大哥的母亲。”冰心看着凌真思索的模样,放下百感交集的心情,将自己知道的说给凌真听。 凌真听到这话,抬眼仔细打量了冰心一下,想起当日初见她时,也差点将她当做和林蓉夫人有血亲的人。两人的确有太多相似之处。样貌还是其次,只是在她带着微微笑意对人说话时,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和当年的林蓉夫人无不相似。难怪到现在为止,半天月都没有做任何伤及她的举动。 “没有受伤就好,我带你回春风得意宫。”凌真想通关节,便一把拉住冰心的胳膊,想要带她离开。却不想,冰心突然呼痛起来,凌真心下一凝,赶紧放开自己拉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冰心捂住胳膊,一双杏眼已然痛出了泪花来。 凌真带她到座椅前坐下,才拉开她的衣袖查看,只见她上臂处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几道青紫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凌真查看了伤处,自己刚才的动作,分明不可能造成这样严重的伤来。 “刚才我和半天月争执了几句……”冰心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在一怒之下杀了自己,语气有些犹豫。 凌真拉着她的上臂缓慢移动肩头,却又听到冰心的呼痛声音,忙住了手,皱着眉头问道:“可还有别处伤到了?” “没有了,他只是抓住了我的胳膊而已。”冰心摇摇头,想了想又轻声叹息道;“他……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冷酷无情。” 凌真全服心神都在冰心的伤上,倒没有在意冰心的话。她暗自想着冰心现在身上有伤,看样子这条胳膊暂时是不能太过移动了,奔逃之时虽然不用到胳膊,但是对保持平衡却格外重要,现在要带她离开,恐怕有些困难了! 凌真思索片刻道:“以你现在的伤,恐怕我不能立刻带你离开。白童他们也很是担心你,我想先将你的情况告知他们,再做打算。只是……” “凌姑娘不必担心我,想必半天月现在是不会对我动手的。”冰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如此肯定,但是,她总是觉得,他其实也只是一个需要关怀的人而已。 凌真怔了怔,撇了冰心一眼,心中却不认同他的话。也许半天月会将冰心当做林蓉夫人的替身,礼遇非凡,可是他连林蓉夫人都能逼死,有何况区区一个冰心?但是这些,她目前也不用知道。 凌真顺着她的话点点头,道:“那你万事小心,好生休养外伤。等白童功力恢复,我们便来救你。” “白大哥他怎么了?”冰心一惊,抓住凌真的衣袖问道,神情紧张。 “他……为了寻你,太过着急。一时集火攻心,受了内力反噬。”凌真有些期艾的开口,“不过,他伤势并不严重,这几天便能痊愈了。” “……寻我?”冰心微怔,她并不觉得白童会因为她而怒极攻心,可是,心中仍然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仿佛多日来被抓的不安、无处可去的迷茫,还有虚与委蛇的委屈,都消散无踪。 “别怕,都会没事的。”凌真拍了拍冰心的肩膀,轻声安慰她。对于白童可能会做的选择,凌真其实心中有数。但是眼前这个姑娘神情中的那种不安和小小的期待,她始终不忍心破灭。更何况,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肯定的说明白呢? “凌姑娘,赛华佗医术高明,若是……若是方便,还请你让他为白大哥诊治一二,不要留下什么后患……”虽然有凌真的安慰,她仍然觉得并不放心。 “我会的。”凌真点头应承,抽出袖中的短剑又道:“这柄短剑轻薄,你留着,以作防身之用。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我们来救你。” “好。” ☆、暗担忧眼前方安 不言语终是妥协 凌真回到春风得意宫的时候,已是她离开的第三日。仍然从后门进入,一边想着半天月的反常之处,一边心不在焉的向着白童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看见白童坐在椅子上用一张白巾拭剑,从脸色上看已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饮茶的那人,眉眼分外熟悉。 确实多日未见,本应该在宫中的明日! 凌真心中一凝,想起之前离开时候对关杰的谎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刚刚抬起的脚又慢慢放下,好在掩盖在长裙低下,无人注意。 凌真正在暗自庆幸,却感觉得有一道凛冽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让她觉得要是踏进这道门,似乎还需要些许勇气。可是,现在要退开,又好像有点晚了。 而且,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心虚的吧! “幽微。”在凌真犹豫的片刻,明日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笑着抬头唤她道:“你来了?白兄的伤我已经看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明日的声音好似春风拂地,但他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幽光,让凌真觉得身体一僵,和之前那道目光重合起来。 “……嗯。”凌真局促的点头,然后悄悄抹平自己有些忐忑的表情,顶着他的目光,抬步走了进来。 看了看,没有发现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的身影,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白童,正想要开口询问,只听明日带着温良笑意的声音道:“上官燕和司马兄练剑去了。他们的双剑合璧,尚欠缺默契配合,需要勤加练习。” “……哦。”凌真犹豫片刻,虽然那种僵硬的感觉还在,但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其实很想让白童开口回答,避开明日那灼人的目光,可惜,明日没有给她机会。 白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凌真,在他的印象中,她虽然话语不对,但也从来不期期艾艾。这样的情形,莫非真的是因为突然见了心上之人,却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场,所以不好一叙衷肠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涌上几分苦涩来。无论如何不想承认,她对欧阳明日,始终和对其他人不同,从一开始,便是这样,他早就应该明白的,不是吗? “冰心的情况如何了?”白童低着头,将剑收入鞘中,转换了一个话题。 凌真好不容等到白童说话,正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却听见他提起冰心的事情。若是她说了明白,必定会让明日知道她悄悄涉险去了神月教的事情,顿时觉得额头隐隐作痛起来。正想着要如何将这个话题岔开来,却听明日附和道:“是啊,冰心姑娘的安危可不是小事。幽微,你亲自去了趟神月教,其中情形到底如何了?” 凌真听见明日这样一说,便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抬眼想看看他的表情,却恰好被他再次端起的茶杯挡住,只得悻悻道:“此中情况有点复杂,但她目前还是安全的。我想,还是等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回来以后我们一起商议得好。” “说的也是。”明日不等白童回答,便赞同道。“他二人昨日便是傍晚时分方才回来,现在才刚过午时,怕是还有一阵。白兄,既然冰心姑娘尚且安全,幽微又一路风尘,我先带她回去休整一番,明日清晨,我们再过来商议。你看如何?” “如此也好。”白童看了看凌真有些悻悻的表情,也觉得她似乎是累了,于是也同意道:“他们今日回来,我会转告他们明日等在府里。” “好,那就告辞了。”明日点点头,放下茶杯,大步走到凌真的面前。背着白童瞪了她一眼,阻止住还想说什么的凌真,拉住她的手便离开。 春风得意宫门前,关杰已经备好了马车,等候在门口。见两人出来,便乖顺的打开车门,掀开了帘子。站在一旁等两人上车。 凌真因是从后门进入,没有想到关杰会在前门等候。待看到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还有些许外伤药的味道。便明白他一定是受了罚,停下上车的动作,有些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幽微。”已经上车的明日见凌真停下打量关杰,向她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她上车。 凌真听见明日的声音,将视线转回明日身上。他们多日未见,眉眼仍然是熟悉的样貌,但是她却一时看不透他眼底暗藏着的情绪。凌真迟疑着,还是将一只手放入他的掌中,被他拉着上了车。 “回去。”明日将门帘放下来,简短的吩咐了一句之后,略显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车厢内一时只能听见车轮转动的声音。凌真的目光落到他的眼下,淡青色的阴影分外明显。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理直气壮。 她张了张口,但看着明日对过来的目光,又抿紧了嘴唇。 明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移开自己的目光,将手撑在额角,闭目养神起来。 他在宫中收到关杰递进来的消息,说是凌真准备在春风得意宫中小住几日。再一想到之前她特意让人查找沈冰心的下落,便隐约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即便是明白以她的武功,就算是就不出沈冰心,也必然能够全身而退,却仍然不能掩盖心中的焦灼不安。 恰逢之前他答应了要为欧阳飞鹰解开锁住的内力,便以配药为名,出宫直接来春风得意宫寻凌真。 她果然不在! 狠狠惩罚了看不住人的关杰,他直接等在春风得意宫,直到她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自从和凌真情投意合之后,他们两人都再难以任何途径窥视彼此的命数。但是他总是觉得害怕,担心她会受到伤害。这样的担忧,不仅仅是因为经历了弄月和盈盈的事情。 到底为何这样的不安,他也很难说的清楚。 正是因为毫无缘由,他不能阻止她的行动,却恨不得禁锢她在他的身边! 凌真看着他闭上眼睛,咬了咬嘴角。她不是个能够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人!不说她从小便被教导逆天而行,就是她长他的年岁里面,也只有她护着他的道理! 可是他的疲惫,让她心中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她只是离开三天,他便从宫中寻到了这里。他的担心之意,不言于表。即便她再如何觉得他大题小做,却还是会对他疲惫的神态心疼。她是不是,太过没有考虑他的想法? “爷,到了。”马车停下,关杰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 明日睁开眼睛,却正对上凌真的目光。犹豫却又坚持着的神情,他知道她看了他一路。明日不由得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罔顾她意愿的事情。 整了整衣衫的皱褶,明日拉过对面正襟危坐的凌真,拥在怀里道:“幽微。不论如何,你都不该隐瞒消息。” 凌真的鼻尖抵紧明日胸前的衣襟,满满的他的气息一拥而进。像是在对她述说多日的思恋和担忧。 “下次不会了。”凌真轻轻吸了吸鼻子,双手回抱他,闷声道。 此事就此揭过。进了东厢,明日特意询问起神月教的情况。 “我也不能断定,半天月到底是真的念旧,或者只是伪装。”凌真将她见到的情形讲给明日听后,总结道。 “不论如何,沈冰心目前是安全的。我倒觉得应该静观其变。只是,你将短剑给她,万一她露出了什么马脚,半天月必定有所防备。”明日沉思了片刻道。 “可是,我担心冰心手无缚鸡之力,身在龙潭虎穴之中,万一遇上什么变数,也可防身啊!”凌真道。 “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数,那短剑怕也是起不了防身的作用。”明日摇摇头,将话说得有些重。 “你是说,她会用来自尽?!”凌真一惊,这个可能,她的确没有考虑过。 “以她的心性,绝不愿意成为白童的负累。而且她刚刚被白童拒绝,一时心灰意冷,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若是半天月有什么图谋,短日内是不会让她发生什么变数的。而且他蛰伏多时,不日必当背着她有所行动。”明日将她拉到怀里安慰道。 “要不,我再给她送去些许治疗外伤的药物?”凌真不确定道。 明日听得她的话,眼神一凝,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还去!不许再去了!” “你说了只要不隐瞒行踪就好的……”凌真不满的挥开他的手。 “半天月想要利用她做什么,自然会注意到她的伤势。再给她治疗,这才顺其自然。若是你去送药,不是特意让半天月发现吗?”明日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又道:“白童的伤,最多三日便可痊愈。到时候,要怎么救,让他自己拿主意。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必要时候出手帮一把便好。” 感觉凌真的喉咙动了动,明日立刻又抢白道:“可没有不让你去!只是这事情说到底毕竟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想来在沈冰心心中,多半也是希望白童能够英雄救美的。也只有白童有所付出,才对沈冰心更加不舍。他们两人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 凌真听见他急促的语气,叹了口气,喃喃道:“什么话都让你道尽了,要是我再去,岂不是坏人姻缘了!” “你总算是明白了。”明日将凌真揽得更紧,满意道。 凌真感觉他的热气在耳边盘桓,觉得有些不适,挣了挣,不让他在她耳边吐息。又问他:“宫中情况如何了?” “我这次进宫后,便要将欧阳飞鹰的内力解开。”明日顿了顿,简略说了下宫中的情景,又解释道:“我不会全解,若是他再犯,只要瞬息,我便能再次锁住他的内力。我只是想他能够有些许自保的能力。” “我明白的。”凌真点点头,埋进他的怀中道:“上官燕他们也会明白的。” ☆、多情事孰是孰非 神仙索神仙被困 第二日清晨,凌真和明日一起去春风得意宫将其中的情况讲明。明日更是指出只有上官燕、司马长风和白童三人的剑法更进一步,才能用硬碰硬的方法毁去半天月的金佛不坏之身。 “幽微也许能以一人之力便破开半天月的这门武功。但是她的师门并不想要她太过插手世间之事。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靠你们!”明日捏了捏凌真的手,成功阻止了凌真想要辩解的话语。 “嗯。师门的规定,的确不好违背。”司马长风理解的点点头。 上官燕看了看欧阳明日的神情,也没有做声。 “这是当然。无论如何,此事因我而起,必然没有让凌姑娘为难的道理。”白童握住手上的无我剑正色道。 “好!那近日你们且安心练剑。我会继续让人关注神月教。有什么消息,关杰会立刻通知你们。若是你们有什么消息,也可以来找关杰。”明日很满意他们的态度,指了指静立在一旁的关杰对他们说道。 “那就多谢了!” 出了春风得意宫,凌真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明日看着她的样子,笑道:“生气了?” 凌真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不由得横了他一眼。 “若是不那样说,难道还要讲明冰心对白童的期待吗?到时候若是白童为了断绝冰心的想法,不愿意施救怎么办?”明日拉住凌真的柔荑,十指交错,直到密不可分,才漫不经心的道。 凌真低下头,看着两人紧紧相连的手,心中的郁闷之情稍缓。想了想,低声道:“白童的选择到底孰对孰错,也不是你或者我,可以妄定的。” “我们只是顺应了一个姑娘的心意罢了。并没有任何强求。白童若是真的不愿意,等人救回来之后也可以再和她说清楚,不是吗?”明日将凌真的手送到唇边蹭了蹭,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也许白童对于凌真的觊觎已经消散,但是,他要做的,是让任何一丝可能也无。所以,沈冰心,必然是要救出来的! 迟疑了一会,凌真才微微点了点头道:“但愿能够平安救出冰心姑娘吧!” 这里傍晚,宫里便来了人催促明日进宫。明日无法,只好再次叮嘱了凌真小心之后,随着来人进宫去。 之后几日,关杰每天都会呈上神月教的线报。凌真考虑道春风得意宫的三人均在练剑,须得心无旁贷,便也没有过去,只是让关杰挑选了关键的情报送去。 在第七日上,上官燕来访小院。凌真见她神色晦暗,以为是练剑不畅,也没有太过在意。却听到她说起半天月下了战术,三日后若能赢过他,便能平安带回冰心。 凌真一向不觉得半天月是这样光明磊落的人,想了想,便问她道:“你们练剑可还顺利?” 上官燕想了想道:“白童有些急躁。而我和长风……” “怎么了?” 上官燕摇摇头,仿佛不想再提及。之后两人聊了几句,上官燕便告辞了。 凌真唤来关杰,问及此。才知道这些天里,春风得意宫为了一个金花娘子,也称得上是鸡飞狗跳了。 “那个女子向来朝三暮四,而且私下里和神月教也牵扯不清。鬼见愁向来磊落,要说真的和她有什么苟且,小人觉得恐怕是妄言了。这其中,怕是半天月为了阻扰两人合练夫妻剑而使用的离间之计吧!”关杰中肯评价道。 “上官燕也未必是真的相信了。只是,情之所钟,难以自抑。一旦牵扯到心中那人,再是如何信任,也不能不动摇吧。”凌真看着庭中已经悄然绽放的鲜花,突然感叹道。 关杰自从最初见到凌真之时,便觉得她多时不通人情。再后来看见过明日为情所困,更是明白这位是个冷清的主子。 虽然这次回来,她和爷的关系明显非同一般,但关杰也看得出在这其中,明日付出良多。甚至他也曾私下议论,若是有一日自家爷不再付出,怕是这一位也感觉不出太大的差别吧! 今日突然听见她有此感叹,倒是让关杰怔了片刻。 再回神时,看见她专注看着院中□的神情,心里觉得爷用心浇灌的这株鲜花,终是开出不一般的颜色来!关杰的脸上也带了一丝喜气,更加添加了一份恭敬道:“小姐说的是。不过,爷还不知道邱和已经回来这件事情。此次小姐前去相助,是不是也随便探听一下邱和回来时到底抱的什么心思。毕竟,爷是宫中那位唯一的子嗣……” 凌真摆了摆手,没有让他在说下去。“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这三日好好查查半天月可能设伏的地点。三日后将沈冰心救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是。” 三日后的荒郊。春意仿佛刻意忽视了这一片土地,交错的枯草,不带一丝美感。 半天月挟持着冰心,站在一群黑衣人之后。与他们迎面而对的,便是凌真、白童和司马长风。却独独缺了上官燕。 “就凭你们三个,难道真的以为能够从我的手上将人救下吗?”半天月桀桀的怪笑着,松开挟持的冰心,推了推她向前道:“告诉他们,无论谁输谁赢。你将和我半天月在一起!” “半天月,对弱质女流一再强求,就是你所谓的爱吗?”凌真笑着开口讽刺道。 “无知小儿,哪里会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半天月丝毫不理会凌真的讽刺,靠近冰心,轻声道:“说啊,你一再要求要来看我和白童等人决斗,不就是为了和他说这句话吗?又或者,你想要告诉白童,我的死穴在中府吗?!” 半天月虽然说得小声,但凌真等人均是听见了,心中泛起怪异的感觉。大敌当前,他为何偏偏要自爆其短?难道他定笃他们听不见吗? “冰心,别怕,我们会救你出来的!”白童对着眼前的纤弱声音,高声安慰着。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冰心背着半天月,摇了摇头,那双杏眼中泛起一层水光。他并不是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的!在他的心里,即使只有一角,仍然也还是有她的位置的。那就够了,不是吗? 看着远处的白童,看不清眉眼,却牢牢的记得那一袭白色的身姿! 握紧了隐藏在衣袖中的短剑。冰心满面皆是决绝!是她的一时任性才造成了今日这样,必须让他们以命相搏的局面。而她能做的,只有这一件事情而已! “白大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要看到你的无我剑法!请你,用尽全力施展吧!” 话音刚落,冰心便一个转身,将手中的剑向着靠近她的半天月身上的中府穴刺去!那里,是她前几天刚刚从半天月那里套出的死穴所在! “沈冰心!”半天月感觉到冰冷刀锋的接近,怒喝着她的名字,立刻运出金刚不坏之身抵挡,让她的利刃不能有寸进! 告诉她中府穴一事,本就是他设计试探,但是她一直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再加上她几日来的乖顺,他本来以为,已经是对他不同以往。可是,这个女人,还是和蓉妹一样,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即使他奉上最好的,她们选择的仍然不是他! 半天月怒上心头,既然选择的不是他,那么,沈冰心也就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的必要了! 他想着,双手运气,向身边的柔弱的女体拍去!眼看便要拍上冰心,却突然觉得身边一道寒风袭来,急急退回避开。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冰心仍然被他的掌风袭道,向一边倒去。 凌真在听见冰心开始说话之时,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人身上。她本就身姿轻盈,更加上功法独特。在□之时便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向着两人掠去!也只能恰恰救得冰心不被正正击中。 白童二人将变故突生,均来不及反应。但他们也是久经江湖的人物,在冰心倒下之时,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冲上前去,和半天月手下的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凌真双掌袭向半天月,却不知为什么半天月从不硬接。总是躲避而过,甚至向后退去。凌真想起冰心现在生死未卜,心中杀意渐生,跟着他便越见想着荒地深处而去。并没有发现半天月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两人越退越远,在白童等人已经不能看到的地方。突然从半天月的衣袖中飞出一道金光! 凌真心中一凝,下意识觉得不妙,就要侧身避过,却发现身形不能移动。然后只见那道金光竟然是一道绳索,一直纠缠而上,须臾就把她捆绑起来,挣脱不开! 停顿下来的半天月怪声的笑道:“我知道你师门不凡,可是,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凌真不理会他的话,在发现内力不能挣脱之后,运起一丝灵力。却突然觉得捆绑住她的绳索更加收紧,竟然几乎将身上的衣物勒破! 更加奇怪的是,运起的那丝灵力像是不受她控制似的,一窝蜂的向着那绳索而去! 凌真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停下灵气的运用,但是仍然有些许灵气被绳索吸引着向外涌去!凌真只能在心中默念静心咒数遍,方才能够稳定住突然躁动的灵气。 “这是什么?”凌真冷眉问道。 “无忧宫主的一件旧物——神仙索。”半天月发出他惯有的得意怪笑,停下奔逃的身形,对着凌真道。 “无忧宫主?”凌真吃惊。 “是的,她的师门,也的确不凡。这件神仙索,是我多年前从她身边偷出的,据说连神仙,也可以困住。之前为了追踪你而用的息石,也是从她那里得来的。只可惜,那息石最后又被她要了回去。”半天月语气颇为遗憾。 “卑鄙小人!”凌真听得他是偷出的,不齿道。 “卑鄙又如何,你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上!”半天月毫不在意。“一开始我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需要我用到这个东西的人,直到你出现!这可是我专门为了你准备的!” ☆、血千里君子一怒 探机锋欲壑难平 “我有什么特别的?”凌真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因为被困而有些慌乱起来。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从来都自视甚高,却在风雨亭中对你恭敬有加。更何况你还有一对被边疆老人成为师祖的父母。难道我不该觉得你是特别的吗?”半天月靠近凌真一步,问道。 “只是师门辈分差异而已。”凌真强辩。 “且不说边疆老人的师门本就诡秘。只说十多年前,你便是用这一模一样的样貌出现在四方城的司马府中。难道,也只是辈分的差异吗?”半天月的摇摇头,否定了凌真的回答。 “你见过我?”凌真不禁眯起眼睛回想,但是却全无印象。 “呵呵呵呵!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欧阳飞鹰见过。”凌真的回答完全证实了半天月从无忧宫主和欧阳飞鹰对凌真重视的情形的猜测。他不禁在心中暗嘲,所谓仙师,也不过如此! “欧阳飞鹰告诉你的?你们不是闹翻了吗?”凌真想到明日此次进宫的目的,心中一紧。 “谁告诉我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半天月并不想和凌真解释他和欧阳飞鹰一直以来既相互合作,又相互防备的关系。 这句话,让凌真从初时被缚的震惊和慌乱中微微冷静了一下。她不能挣脱开神仙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半天月想要什么!想要怎么对付其他人! “你说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凌真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问道。 “你以为沈冰心手上多了把利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半天月一步一步走近凌真,带着狂喜的语气道:“这把剑,原本是白童的佩剑,但是因为龙魂刀而断裂。之后他做成了一把短剑,一直在你手中。再次在沈冰心手里看到这把剑,你知道我又多惊喜吗!因为你也参与到了营救沈冰心的行动中!我知道我一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抓住你!” “你想要得到什么?”凌真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半天月,继续问道。 “长生不老,永世不灭。”半天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这样的辛秘,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凌真挑眉。 “没关系。弄月公子留下的各种刑法里,总有能让你说的办法。”半天月一手握住凌真的脖子道。 “我既然师门不凡,弄月公子那点伎俩,真的能够对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吗?除了能困住我,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凌真嗤笑道。 “你!”半天月的手掌收紧,却见面无惧色!想了想,突然发开手笑道:“也许我是不能对你如何。但是,有了你,总有人能够告诉我这个秘密。比如,欧阳明日。” “呵呵。笑话!你觉得他要是知道这个秘密,会放任欧阳盈盈死去吗?”凌真脸色一变,转瞬又恢复平静。 半天月满意的看着凌真的变化,道:“没关系。就算他不知道,为了救你。他也会去找,不是吗?”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啊!”凌真咬牙切齿道。 “既然能够为我所利用,为何不用?难道还真的要讲什么仁义道德吗?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了!”半天月一点也不以为耻。说完话,便将一团布料塞到凌真口中堵住,走到旁边的草地上,揭开地面的伪装。下面竟然是一个有七尺深的大洞! 半天月将凌真推下去,自己也跟着跳下,再将连接洞口伪装的那根线拉紧。瞬间将这伪装恢复到原状。 完成这一切之后不到片刻,便有脚步声从凌真头顶的方向传来。然后在附近停下。 “脚印到了这里便停止了!但是树枝上还有打斗痕迹。”是白童的声音,带着些焦灼。 “别急,这些恐怕是凌姑娘和半天月缠斗之时留下的。只是向着四散都有,分辨不出他们到底向了何方去。要一一找下去,恐怕困难!更何况,冰心姑娘她的伤虽不致命,却也不轻。”和他对话的声音是司马长风。 两人之间有一阵沉默,凌真心下有些着急,想要提示自己就在这里,却不能动弹。 “司马兄先带冰心回去疗伤,我再找找看。”白童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且不说毫无头绪,无从找起。就说凌姑娘武艺高强,定然不会被半天月伤害。若是她回去之后,见你未归,又会再次来找你。不若我们先回春风得意宫等候消息?”司马长风劝道。 又是一刻沉默,之后才听见白童回答有些不甘的答道:“好吧。” 然后便是一阵远离的脚步声。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时间,凌真都以为半天月还有什么后招之时,才见他将头顶的伪装掀开,带着自己跃出洞外。 半天月得意的看着睁大眼睛瞪着他的凌真道:“你以为你引我不停说话,好拖延时间,让他们找到你吗?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往往最安全!” 接下来的时间,半天月并没有带凌真回神月教,而是一直寻找险恶山水躲藏。 凌真被神仙索缠住,在山路上行走艰难。她虽然在天山长大,却一直被凌莫羽娇养,少于吃夜宿山间的苦头。更何况,近些日子跟着明日,过的更加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两相对比,自然苦不堪言,却也只能隐忍不发。只是心下奇怪为何半天月不带着自己回到神月教。 又过了大约十日,半天月带着凌真避到山中一处破烂小庙。在仅剩的完好佛像下摸出一个暗格,在其中拿出一张纸条看起来。 待到他读完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凌真只觉得周围的气氛一冷!身上被突然的一掌狠狠拍来! 这几日半天月一直未对凌真动过什么酷刑,凌真一时不妨,被拍得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向后面的墙上倒去! “你疯了!”凌真好半天才从那内力强劲的一掌中缓和过来,虽然对她来讲伤害不重。但也疼痛万分,对着半天月怒道! “我疯了?!我看,是欧阳明日疯了!”半天月一掌捏碎手中的纸片,向着倚在墙角的凌真走去,语气中满是戾气。 凌真将情形不对,反而笑了笑,再次吐出一口血来,做出重伤的模样道:“你最好杀了我!这样,你就再也得不到长生不老的秘密。” 半天月果然停住,片刻后,又是一掌甩向小庙中唯一完好的佛像,将其打得粉碎! 出够了气,半天月才冷声道:“想死,没有那么容易!欧阳明日毁了我苦心建立的神月教,我怎么能让你死的这么轻松!” “这样的结局,在你当初捉我的时候,不就应该预料得到吗?怎么,一向心狠手辣的你,居然也心疼了?”凌真恍然大悟,半天月必然早就知道明日会找到神月教去,才带着自己躲避到山中。 半天月一把抓住凌真的下巴,阴狠道:“你说我心狠手辣。可是欧阳明日短短十日不到,就屠尽我三万教众!难道不是心狠手辣?难道我就不该为我的教众报仇雪恨吗?” 凌真也是一愣,但转即反驳嘲讽道:“身为教主,明知大敌当前,却畏畏缩缩,躲藏于山野之间,任凭属下被人鱼肉。这三万教众的死,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叫嚣报仇。半天月,我倒是觉得,这金佛不坏之身真真最是适合你修炼!” 被凌真话中的讽刺意味刺激,半天月怒极反笑,一把甩来凌真道:“我是躲躲藏藏,但是欧阳明日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士。他如此作为,不过是想逼我出来!正所谓血脉相连,欧阳飞鹰的阴狠毒辣,看来他也继承了不少!我就让再你见识见识欧阳飞鹰的冷酷无情,好让你日后,也有个准备!” 说着,便在凌真的睡穴上面一拍,让她昏睡了过去! 等到凌真醒来,觉得身边并无他人。动了动被捆绑得发麻的身体,仔细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石室,室外微弱的灯火和整齐的墙壁表明,这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空气中弥漫湿润的泥土气息,四周没有窗户,看来多半修建在地下。 凌真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便慢慢活动着双腿站了起来,移向门边。靠近门处,凌真隐约听见两人的对话声音,凝神细听,竟然是一个是半天月,另外一个的声音并不熟悉,但是好像再哪里听过。 “明日为了她所做的一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隐瞒她的行踪。”那个有点陌生的声音道。 “哼!你不必虚与委蛇。要不是我教被毁,我怎么会把这样的好事于你分享?你敢说,长生不老,你一点也不心动?”半天月不屑道。 “可是明日毕竟是我唯一的子嗣!”另外一个声音又道。凌真心中一惊,竟然是欧阳飞鹰! “子嗣要来何用?不过是为了继承你的血脉,传下你的千秋基业!竟然可以长生不老,你何必将基业传与他人!自己一直稳坐城主之位,不是更好?”半天月蛊惑道。 “切莫胡说。天伦之乐,你不曾享有,自然不明白。”欧阳飞鹰反驳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笑意。 “哼哼。有了长生不老,再有子嗣只是迟早的事情,何苦为了欧阳明日一人,而放弃大好河山?” “就算再有子嗣,能够在十日内破掉整个神月教的,恐怕也就只他一人了吧!”欧阳飞鹰的笑意更加明显。 “你!”半天月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愤怒,然后只听到欧阳飞鹰一声闷哼。 “不要忘了,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半天月阴沉的声音继续响起,凌真没有听到欧阳飞鹰的回答,心中有些紧张。 过了几息之后,又听到半天月道:“更何况,一个并不听话的儿子,再如何聪明能干,也留不得。不是吗?” “你想要对明日动手?”欧阳飞鹰带着些许伤后的虚弱,轻声问道。 “看欧阳城主的表情,其实也并没有多紧张这个唯一的儿子嘛!”半天月嘲笑道,“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不还不会动他。你现在所要做的,用尽各种方法从那女子口中套出长生不老的秘密!”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出尔反尔,知道秘密后再把我杀掉?”欧阳飞鹰并没有否认半天月的话。 “你知道的秘密可不止这一项,不是还有玉玺上的宝藏之谜吗?放心,欧阳城主,我们多年前五五分赃的协议,我从来没有打算撕毁掉。毕竟,这些年来,我们都合作的很愉快,不是吗?”半天月见欧阳飞鹰松口,不由得得意的哈哈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密室中回荡,感觉越来越近。凌真又转回到刚才苏醒的原地躺下,闭上眼睛。 ☆、好言辞正气凛然 伪嘴脸手段毒辣 过了好一会儿,凌真才听见有人的脚步靠近。那人走到室内墙壁处停了停,才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不必再装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凌真闻言,睁开眼睛。只见欧阳飞鹰一身青灰锦帛衣披身,站在墙边。墙上的一个空巢处放着一颗斗大的夜明珠,光辉四射。映衬得欧阳飞鹰的脸色格外健康。 “你没有被半天月打伤,你的武功……”凌真喃喃问道。 “你很聪明。难怪明日会为了你动用他所有的力量,甚至不惜将隐藏了多年的暗线提上明面,只为破了神月教,找到你。”欧阳飞鹰神态悠闲的倚在墙壁上,笑道。 “明日他……那三万人……”凌真没有说下去。她知道要破神月教,明日手上沾染的人命必不可少。她并不迂腐,为恶之人不除,后患无穷! 可是,那不是三十,也不是三百、三千,那是三万条活生生的人命!整个四方城辖区下的人口也不足六十万,这三万人,便已经是二十分一! 那三万人里面,又有多少是无辜被愚,不明真相的民众啊! 她记忆中的明日,心中即使不存善恶,但仍有大义。凌真实在不愿意相信她的明日,只是会为了一时意气,而做出这样残暴的事情来!就算是,为了她。 “怎么,你很在意?”欧阳飞鹰看着面色有些灰暗的凌真,语气轻松的笑道:“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最后横尸千里。今日明日他为救佳人,冲冠一怒,血流三千,屠尽神月教三万教众,难道不是佳话吗?” “天理昭昭,循环不漏。杀人者人必杀之,亘古不变之真理也!”凌真怒视着毫不在意的欧阳飞鹰,铿锵有力道。 “原来,明日就是被你这样的教导的。难怪冥顽不化,总是说什么推行仁政!”欧阳飞鹰在墙上一蹭,立直身子,缓步走进凌真道:“他不是你心中之人吗?知道他杀人,还这样咒他?或者说,其实你对他并没有那么看重?” “今日便是他在这里,我也一样会说这话。因为这句话即使我不说,也在他心中存在!他一时意气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为我。天理昭昭,我会陪他一起承受!你也许觉得不可理喻,但我和明日之间的感情,并非你这种可以讲亲子丢弃的人可以理解的。”凌真一口吐心中之言,顿时觉得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一般。 “好个一起承受!”欧阳飞鹰双掌轻拍,回声在石室四周回响。“放心,你一手教导的人,自然是做不出屠杀无辜教众的事情的。他带人攻下了神月教,抵抗者皆死在其中,数量绝不过千。余下的,都是我下旨斩首示众的。他一时忙着找你,顾不上朝中消息,事后才知道。”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们也是你的臣民!”凌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他轻松的语气,好像他下旨斩首的只是三人而已。 “哼!他事后不也没有说什么。也许他还在心中暗自欢喜,不是吗?”欧阳飞鹰满不在乎道,“若不是你把他教的满口仁义道德,他真会做出屠教之事,也未可知。” “你应该庆幸他是在我教导下长大。否则,今日,他会不会屠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当年抛弃他的你在城主之位上坐这样久!”凌真听着欧阳飞鹰的话,也出言反讽道。 凌真本不认为这句话会激怒一直淡定的欧阳飞鹰,却不想欧阳飞鹰对权欲之重,不在她想象之中。听到凌真这句暗示篡位之言,立刻一甩手,一个耳光打在凌真脸上! 凌真被这一耳光打的一懵,顿觉面上火辣辣的肿痛起来,口齿血腥气蔓延而出。 只见欧阳飞鹰一把抓起凌真的衣领,将她提起来,狠狠瞪着她的道:“若不是你在一旁怂恿,明日会联合众臣将我在朝堂上架空?!会为了上官燕、司马长风锁住我的武功?!你就和你那满口胡言的父亲一样愚蠢。以为仁治便可天下太平了?没有我厉兵秣马,哪里有这四方城的百年基业?没有我的南征北战,哪里有四方城的安乐祥和?!” “你没有资格辱骂我父亲!”凌真看着眼前狰狞的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似的欧阳飞鹰,大声喝道。 “呵呵呵呵,”欧阳飞鹰被凌真喝住,表情缓和了一下后,倒是怪异的低声笑起来。慢慢放开凌真道:“你的父亲,凌莫羽是吧?他是不愚蠢,他是太聪明了!要不是他当年提醒皇甫忠我有夺位之心,让他小心防范我。而皇甫忠又当做了玩笑话说给我听,可能我还不会想到要谋朝篡位。” “我父亲是世外之人,都能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莫非无人提点,你最后就不会做出弑君夺位,残杀手足的事情来?”凌真站稳身体,冷笑以对。 “是。我是狼子野心,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凭什么我在外性命相搏,皇甫忠就可以坐享其成?而我只是要求能够和我的功绩相匹配的权利地位,他们就要用修养生息的借口来搪塞我?他们不给,我自然就要自己去拿!有何不对?”欧阳飞鹰退后一步,冷静了一下,看着凌真道:“古语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当然不能落人于后。倒是你,如此辱骂长辈,你的教养,又到哪里去了?” “长辈?你算我什么长辈?” “明日是我亲子,又是你夫婿。我当然是你的长辈。”欧阳飞鹰说的理所当然。 凌真讽刺的一笑,道:“亲子?你觉得你真的配当他的父亲?” “血脉相连,这是不容反驳的事实。有什么配不配的?倒是你,若是识相,就将长生不老的秘密说出来。我们仍然是一家人,皆大欢喜。”欧阳飞鹰说道这里,面上浮现出阴狠之色,“若是不识相,可别怪我伤了一家人的感情!” “家人?明日被你抛弃,盈盈因你而死,就连玉竹夫人也已经离开。欧阳飞鹰,你已经妻离子散,你的家人在何处?明日不过是怜悯你,才暂留于此。而你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竟然和他的敌人合作,你又何曾有过感情?!”凌真丝毫不为所动,戳穿他的意图。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欧阳飞鹰有些恼羞成怒,一只手微微向上扬起,道:“你敢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普通人的伤害,对你不痛不痒,伤不到你的根本!” 凌真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欧阳飞鹰将扬起的手翻转过来,手心朝上翻开,一只造型古怪的小玉盒出现在他的手掌中。 “我知道明日查过苗疆三液的来处。那个黑苗的毒师的确是我找来的。可他不仅仅只是一个毒师而已,他还是一个成名已久的蛊师!”欧阳飞鹰轻轻抚摸着那个一边有尖端像是针尖的玉盒道,“这里面的蛊,是他花了十年时间养成的噬心。普通人中了噬心,蛊毒从血脉处逆流而上,深入肌理。然后不断啃食宿主的五脏六腑,让人痛不欲生,直到人体被啃食干净,再无生机。” “我可以运用经脉中的灵气,将其从血脉中赶出去。何惧之有?”凌真不屑。 “我知道你有你的办法。可是经脉长时被你的灵气温养,自然是坚韧无比。但是半天月能够一掌将你打到吐血,并能点住你的穴道,说明你仍然是血肉之躯,血脉真的能够承受住灵气的冲击吗?就算能够勉强承受,可是,须知,修真之人,也会痛!” “痛有何惧!” “很好!”欧阳飞鹰似乎早就预见了凌真的回答,走到她的身边,将盒子的尖端对着凌真的颈项轻轻一刺,然后离开。却见她白皙的肌肤上几滴鲜血冒了出来。 凌真并没有觉得多痛,但是却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细密阴冷的东西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来。立刻小心控制着灵气驱赶,可那东西速度极快,灵气因为被控制着,根本不能追上。稍微加快速度,灵气便直直撞上血脉,撞得凌真生痛! 凌真想要放缓速度,但是只是须臾,那东西便窜入体内。一阵剧痛,又从五脏六腑中传来!凌真不禁闷哼了一声。 只听欧阳飞鹰凉薄的声音道:“不用灵气阻拦,被啃食脏腑是痛。用了灵气撞击了血脉也是痛。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凌真不撇过头不理会他,咬着牙,忍着剧痛,将灵气聚集到体内那些东西所在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将那些东西消磨掉。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候,那些东西终于被凌真控制的灵力消磨殆尽。凌真长长的舒了口气。 “滋味如何啊?”欧阳飞鹰见她缓过劲来,问道。 “不过如此。” “嘴很硬。那就再试试吧!”欧阳飞鹰说着,又刺了凌真一下。 凌真连忙运气,并且加快了灵气的速度。但是仍然因为不小心撞击到血脉,疼痛的一怔,便又让那些东西占据了脏腑。被啃食的痛楚传来,凌真额头上冷汗泠泠,她不由得加快了运转灵气的速度,即使疼痛也不顾,只求快点将蛊虫消磨掉,快点结束这样的痛苦。 就这样往返几次之后,凌真的背心已被完全汗湿。她喘着气,瞪大眼睛怒视欧阳飞鹰。 “终于没有力气长篇大论了?”欧阳飞鹰得意洋洋道,“只要你说出秘密,你就不用吃这样的苦头了。到时候,想要怎么引经据典的骂我,我也都不会计较的。” 凌真对他的无耻之极已经不想再多言,只是冷冷的瞟了他一眼。 她知道,欧阳飞鹰说的没错,为了控制灵气不伤到自己,她的确花了很大的力气,再加上剧烈的疼痛,她没有昏厥过去已经很是了不起,更加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骂他了。 “还是不说?”欧阳飞鹰笑的很冷,又用玉盒的尖端对着凌真的脖子,用力一刺。 凌真没有来得及防范,瞬间那些蛊毒已经流窜进入脏腑。凌真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便晕厥了过去! ☆、欲疯狂忠仆劝阻 终难敌败退一旁 月光照进小院,一地银霜。 院中的几树桃花开始绽放出光彩,光彩灼灼,却不见有人为之停驻观望。 “爷,夜深了。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易山立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俯身在书案上的明日道。 明日头也没有抬的摆了摆手,继续看着书案上的一张地图。 “爷,你不眠不休的研究这张地图已经好几天了,都没能看出什么来。不如休息一下,也许能想到什么呢?”易山继续劝说道。 “我不是不想停,而是停不下来。”明日的手捏紧地图的边缘,紧盯着地图的双眼泛着红色的血丝,一股戾气从中蔓延开来。 “爷,要是小姐平安回来了。看见您这样,会心痛的!” 明日听到这话,双眼停顿了一瞬,然后慢慢抬起头来。“要是她不能平安回来,也就看不见了!” “不会的!上官燕也说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姐和半天月现在都没有找到,就说明小姐一定还活着!”易山慌忙否定明日话语中不祥的意思。 “哼!不要提他们!若不是他们大意,幽微就不会到现在也不见踪影!”明日冷哼一声,终于从书案上直起腰来。“大敌当前,上官燕居然有什么心情争风吃醋,救人当日不知所踪!司马长风和白童两个大男人,行走江湖多日,更是只因为看见沈冰心昏迷不醒,便乱了阵脚!甚至连幽微的去向都不甚明了!” “他们也都没有料到会这样。”易山见明日的注意终于从地图中转移开来,心中不由得一喜,递上一杯热茶,引着明日继续这样的话题。 “没有料到?!难道就不能继续追踪?枉费白童他自诩对幽微一往情深,却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被区区一个沈冰心拖住了脚步。若不是不想之前幽微所做的白费,我就不会出手治疗沈冰心!”明日接过易山递上的茶,另一只手敲击着书案,眼中闪过几丝冷芒。 “爷,上官燕他们对此也愧疚非常。此次能够在十天之内破掉神月教,他们也出力不少。”易山看着明日眼中的寒意,心中有些戚戚。眼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里欧阳飞鹰下旨斩杀了神月教的三万教众,一时间四方城西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明日事后第三日才知道此事,被欧阳飞鹰带到刑场,看着一地红土,血腥气息三日未散!连他这个粗人看了都觉得心寒,而明日却只是很轻的点了下头表示知道,脸上异常平静,没有任何的表情。连一句轻微的责难也无! 这让易山不由得在心中猜测,明日是不是其实在心里是赞成欧阳飞鹰的行为的。他像神一样的爷,是不是为了小姐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和欧阳飞鹰一样冷血残暴,为泄私愤,罔顾人命的人了? “他们和半天月斗了这么久都没能攻破神月教。此次机会难得,若是再不出力,他们怕是真的对不起他们一直放在嘴上的报仇雪恨了!”明日抿了口手中的茶,狠狠的说道。 之后他看了看一旁欲言又止的易山,叹了口气。放下茶盏道:“我知道你一直对神月教三万教众的性命耿耿于怀。易山,不是我不为他们做什么。若是事前我知道此事,一定会为他们从刀口上讨下一丝生机。但欧阳飞鹰既然已经做了,事情已经不能挽回,我多说无益。更何况,幽微生死未卜,此时不是去声讨他残暴不仁的时候!我救不了他们,我却不能连幽微也不能救回!我须得把更多的精力花费到破解神月教的各种密道之上!” “爷,我错了。”易山眼见明日苍白的脸色和双眼下的青痕,惭愧道。 “不。”明日摇摇头,缓缓闭上双眼,一手抚上额头:“二十六天了!幽微失踪二十六天了。我攻破神月教,破解了这张地图上所有的密道,却仍然不见幽微的影子……” “你的猜测并不完全是错的。若是她真的遭遇不测,我也许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为她泄愤,也未可知。欧阳飞鹰的心狠手辣,我是他的儿子……”明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不!”易山听见明日有些自暴自弃的话,上前一步,抓住了明日的肩头道:“爷,您和城主是不一样的!小姐,她……小姐她也是这样希望的啊!” 明日听得,身体微微的怔住。过了半响,才睁开眼睛,眼中的戾气消退了些许。用手拍了拍易山按住他肩头的手,道:“是,你说的没错。幽微她,也是这样希望的!” 翌日清晨,白童来到小院求见明日。 “白大侠,我家爷刚刚睡下。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交代。”关杰在花园中拦住白童。 白童看着关杰掩不住焦虑和憔悴的面容,心中也是黯然。他眼睁睁看着明日为了寻找失踪的凌真心力憔悴,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在救回冰心的第二天,明日急匆匆从宫中出来,说凌真一夜未归。 司马长风说也许是凌真追踪半天月,没有来得及和明日的人联系。白童看见明日坚定的否认掉这个可能,他记得当时明日说:“她前两日刚刚答应过我绝不和我断了联系!她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失约过!” 是的,她从来没有失约过。说不教他武艺如此,说帮他拜师亦是如此。她虽然没有承诺帮他救出冰心,他却明白,她在心里,却是对他做出了这样的承诺的! 而她现在,在对欧阳明日做出承诺之后失踪。只有一种可能,她被擒住了! 他紧紧握住手中剑鞘,一路飞奔,到了头天他们停止寻找的地方。却发现了之前他们没有看到的痕迹向着周围几个方向而去!他发了疯一样的到处乱转,试图找出究竟是那一个是他们真正的去向! 可是,他找不到。 直到追来的司马长风拦住了他。明日的轻功虽然逊他一筹,却也在此时赶到。他只能看着他冷着脸,安静查看四处的痕迹。 当那一人深的地洞被明日揭开伪装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像是再也不能重新活过来! 他这才明白,当日,她是看着他离开这里的。那时的她,想必感到异常的绝望吧?就如同他现在这般!他甚至看不见明日挥手向他袭来的金线,也听不见司马长风和明日交手的声音。 直到上官燕的突然出现,止住打斗中的两人,点明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失踪的凌真。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直直的看着欧阳明日。希望从他的口中吐出什么金玉良言,能够将她找回来! 之后,他在明日的安排下,参与攻打神月教。欧阳明日仅仅用了十日的时间,便攻破了神月教!这不仅是他,甚至是作了十几年城主的欧阳飞鹰,都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他让他感到震惊。 后来在易山的口中,他才知道。欧阳明日将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暗线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予神月教致命的一击。这些人中,多数是欠过明日一次人情之人。此次过后,便再不相干! 欧阳明日,他用自己多年经营的力量,只为换回她的平安! 他看到那个男人对于凌真失踪的憔悴和焦急,也看到那个男人为了救回她而表现出的忍耐和果断。他在那段时日中,深切的体会着欧阳明日对于凌真的爱。小到一丝可能,大到一派生死!仿佛他存在的意义,便只是为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她。其余,再不重要! 他一直以为就算凌真选择了和欧阳明日在一起,他对她的爱慕也不输于任何人。可是,在那一刻,他却突然发现,当他在心里说着爱她的时候,欧阳明日已经将她保护在他的身后,用他的实力来证明着,他有多么爱她;他能多么的爱她!他在用他的所有爱着她! 白童沮丧的发现,他的恋恋不忘,相比起来更加像是一个并不当真的玩笑。他不仅护不了她,他甚至没有真正的考虑过,她是不是会遭遇什么危险!所以,他才会轻易的跟着司马长风离开那里。 当日,若是在场的是欧阳明日,情况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同?白童有些颓丧低下头。他想,当日若是欧阳明日,必然不会因为任何的理由而放弃去追寻凌真的下落,他甚至不会让凌真离开他的视线一步! 这样的欧阳明日,突然让白童释怀。他终于对自己承认,在这场感情的角逐里面,他从一开始便输了。并不是,只是仅仅晚了一步而已。 “白大侠?”关杰看着沉默不语的白童,疑惑的开口叫道。 白童轻微的回神,看了看东厢。他听易山提起过,这里,是明日知道凌真不爱闷在屋中,便特意为她改造的地方。他们常常在此聊天嬉戏。他为她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他能够做到的! “那就麻烦关总管告诉你们家爷一声。我昨夜在一条密道中发现了新近有人行走的痕迹。等他醒来,我们再详谈。”白童低下头,双手握住无我剑的剑鞘,做了个抱拳的姿势,便转身要走。 却听见正房紧闭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白童抬头看去,易山从房门中走了出来,对着白童道:“有请白大侠。” “在这这里发现的?”明日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道。 “是。痕迹很新,但是很浅。像是有人特意掩饰过。我也是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的。”白童点头,仔细打量了明日一下。他的衣衫虽然整齐,衣角处的皱褶却很明显。鬓发有些乱,显然是和衣睡下却又匆忙起来的。 “神月教刚破,欧阳飞鹰又下了严令。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随便接近神月教的地盘。而这个人会仔细掩盖痕迹,说明不是误入。就算不是半天月,也必定是知道半天月行踪的人!”明日眼中突然迸发出一种奕奕的神采来。 “但是痕迹很淡,我跟了一段时间就再也找不到了。” “无妨。近日神月教的地盘并没有什么异动。不论他回来是什么目的,相信都还没有达到。他一定会再回来!”明日揉了揉额角,端起桌边已经冷掉的浓茶,喝了一口。道:“我会让人守在那里。多谢你带来这个消息!” “我也可以帮忙看守!”白童听出明日话中不让他参与的意思,急急道。 明日摆了摆手道:“我不知道半天月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捉住幽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的金佛不坏之身并未被破。你和司马长风、上官燕现在最重要的,是练好武功。可以在我找到半天月之后,一举攻破他。” 明日顿了顿,又道:“司马长风和半天月曾经有父子之情,我不得不防。所以你练好无我剑法,便格外重要!” 白童沉默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 ☆、春风来暗潮涌动 论情爱心意无我 春风得意宫的练武场很大。视野开阔,设备也很齐全。想来当年无忧宫主创立春风得意宫时,便想要大批招收门徒,壮大声势。 可惜如今,在这练武场上的人,也不过寥寥四人而已。 “白大哥,上官姐姐,司马大哥,”练武场的回廊上,冰心提着一个红木食盒,向场中三人招呼道。“你们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我准备了些吃的,你们过来尝尝,就当做休息一下吧!”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场地外,帮着冰心将食盒里面的东西摆上了傍边的小桌。 冰心看着仍然在场中没有停下动作的白童,咬了咬嘴角,道:“白大哥,昨天夜里你才去了神月教,今天休息一下也是无妨的吧?” 冰心的声音并不轻,场中的白童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练着剑法。一招一式,透出块然独处的气势来,仿佛无他无我,无情无欲。 上官燕拍了拍冰心的手道:“白童一向醉心武学,近日来他的无我剑又有了大进,不肯停下来休息也是必然的。他心中只有分寸,你不必太过担心他。” “可是他这些天夜里常常去神月教守候。多是露白才归,不到辰时便出来练剑。根本连一个时辰也没有睡下。我怕他……”冰心眼中溢满了担忧。 上官燕张了张嘴,却又憋了一眼场中白色的身影,才摇摇头,叹息着道:“冰心,你需要知道。白童所习之剑,名为无我。求的便是无情无爱,无他无我。他近日剑法大进,怕是心结已除。你……还是不要太过担心他了。” 上官燕的话说的隐晦,但是冰心能够听得明白。心结已除,那也就是说,白童的心中,已基本达到无他无我的境地。那个曾经被他牵挂于心的人,大约都是不在了。但是她,也再也不能步入他的心中! 冰心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本就是大伤初愈,身形竟然有些微微的晃动!她用手撑住石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问上官燕道:“无他无我,怎么会呢?他如此努力,难道不是为了早日打败半天月,救回凌姑娘吗?” 上官燕当然看得见她的勉强,扶住她坐下:“这部剑法是边疆前辈所创,其中奥妙,我并不了解。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担不起你的情谊。” “可是,他仍然再次救了我。”冰心呢喃道。 “那都是以前。”上官燕摇了摇她的肩膀。 “他曾经多次救我于危难中,我们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日,大哥也说我们……”冰心声音越见低了下去。最后摇了摇头,维持着像是马上要凋落的笑容,轻声道:“停止对他的关心,我做不到。” “即便是他永远也不能回应你?”一个带着些许苍劲的声音问道。 “古前辈?”“师父!”上官燕和司马长风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白须白发的粉衣人。 古木天随便的点了点头,又对着冰心问道:“即使,他永远也不会再回应你。你也不会放弃他吗?” 冰心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是见证了她和白童曾经最艰难的那段岁月的人。 他让她想起曾经那个小河边的竹屋,远离喧嚣,远离纷争。只有她和白童。即使他手脚经脉据断,即使他失意彷徨,但是他也会担心她一人外出是否会有危险,也会柔声询问她冷暖寒热。 他更加曾经指天为誓,一定会为她找到生父。当她在风雨亭中得知亲生父亲为救少主而亡。他担忧的神情,他贴心的安慰,他告诉她,他白童一言九鼎,决意为她报仇雪恨! 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便知道,他是她梦中的那个人。 “不会。”冰心点点头,那笑容,却一直没有凋散。 古木天定定的看着她。她眼睛带着苦涩的微光,可是,却依然在笑。让一直对女娃娃疼爱有加的他有些心疼。 “傻丫头,傻丫头啊!”古木天摇着头,拍了拍冰心的肩膀,却又突然仰着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宏厚的内劲,像是要穿透苍穹一般,向着场地中的白衣而去:“死小子,听见没有,冰心这丫头,才是好样的!” “古木天,你别想要破坏白童练剑!”一道带着些许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场地中传来。接着便感觉一道劲风,像是将什么东西反弹了回来似的,凛冽的刮过在场外的众人。冰心甚至都有些坐不住。 “老小子,要不是你搞出什么无他无我、断情绝爱的剑法。我会这样吗?!”古木天完全没有什么高手风发的对着场中大吼道。 场中劲风渐消,众人才能够看见其中的两道身影来。白童已经停止练剑而矗立其中,站在他旁边的,便是明日的师父,边疆老人。 “你可以认为刀剑有情,我也可以认为大道无情。只是个人论点不同,你可以让你的徒弟练夫妻剑,我为什么不能教白童无我剑?他自己也没有反对过不是吗?”边疆老人甩了甩衣袖,显然是不太赞成古木天独断的论调。 “有情方成天地!你那师父不也是修的有情道吗?”古木天跳起来,指着边疆老人的鼻子道。 “可是你的龙魂凤血剑法并不足以完全击溃半天月的金佛不坏之身。而白童学武之心坚定,正是适合这门剑法,为什么不能练?”边疆老人向旁边移了移,避开古木天的指尖,然后才向着场外走去。白童跟在身后,也缓步走出场外。但却不发一言,仿佛刚才他们谈论的对象,并不是他一般。 “小子,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古木天本还想对着边疆老人说什么,但看到白童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时,不由得狠狠的道。那声音中的冷厉,让一旁的上官燕和司马长风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古前辈,大家练了这么久的剑,都累了,吃点东西吧!”冰心抢着打了个圆场,她并不希望事情变成不可收拾的样子。 “就是!”边疆老人顺势坐下,拨弄着桌子上的碗碟道:“冰心丫头,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啊。我老远就闻见了。来,给我老人家说道说道?” “哼,你别转移话题!”古木天不满冰心的外向,却又不忍心发作她,只好对着边疆老人出气。 “转移话题什么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啊,我是知道,冰心丫头的手艺可是顶好的。这个芙蓉酥可真是外酥里嫩,香甜可口啊~”说着,拿起碟子上的一块酥便塞到口中,速度飞快,像怕谁和他争夺似的。 “是啊,这可是冰心花了半个时辰才做出来的。师父,你尝尝吧。”上官燕也拿起一块酥送到古木天的嘴边。 “德行!”古木天也不好驳了自己爱徒的面着,对着边疆老人和白童冷哼了一声,也坐下来闷声吃起来。 冰心见状,又将桌上的食物分给了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白童。 递到白童手上的时候,听见白童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 微不可查的声音,却让冰心顿觉得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掉下泪来。 之后众人有探讨了一阵武功,便散去。边疆老人将白童单独带到一旁,询问了他近日来练剑的心得。有看了看他略显憔悴的神情道:“你这无我剑法,比当日出谷时,的确精进了不少。想来是心性有所顿悟了吧?你当日讲心中有一牵挂之人,不能放下。如今,可是放下了?” “我……放下了。”白童心中闪过凌真在许愿树上的身影,顿了顿,方才答道。 边疆老人捋了捋胡须,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前辈,也许现今,我尚且不能放下。但是,我已经决定放下了。”白童感受到他像是看透一切的目光,低头道。 “嗯。”边疆老人沉吟着点了点头,才道:“真儿自出了师门以来,最长待过的地方,便是在药谷。” 白童有些疑惑的抬头,他不明白边疆老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些。 “那时我刚刚收明日为徒,也不知道如何小孩子。明日虽然懂事听话,却因了被父母抛弃,又生有残疾;生性敏感异常,好在有真儿耐心照顾他。”边疆老人像是突然陷入往事,“我也曾经问过真儿为何如此照顾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她回答我说,因为明日的母亲玉竹夫人,让她了解到了人间所谓的母爱。” “真儿的母亲从小便不在她身边。她和明日一样,其实是一个很渴望被爱的孩子。” “后来明日渐渐长大,真儿被封印异地,明日一直焦急异常。后来更是独自行走江湖数年,寻找了无数破解封印的办法。我当时只以为他们姐弟情深,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可是现在想来,那孩子会对真儿如此上心,不是没有理由的。”边疆老人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一丝明了的笑容。 “可是,凌姑娘不是一直当他是弟弟吗?”白童忍不住问道。 “一开始确实是的。但是,真儿一直渴望着生命中的那份温暖和爱,却是明日可以给她的。一份完完整整的爱,不论有任何阻扰,不会退却、不会动摇的爱。”边疆老人看着白童,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深邃。 “不会退却、不会动摇?”白童轻声的重复着边疆老人的话。 “是的,不会被其他东西分去一丝一毫的爱。所以,在我看来,明日对于真儿来讲,是唯一的选择。”边疆老人点点头,“并不是因为他只用十天时间就破了神月教,也不是因为他用了几年的时间,和易山两个组织起不为人知的庞大力量。只是因为他一心一意的爱着真儿。” “白童啊。无我剑法的真谛,其实并不在于断情绝爱,而在于一心一意,无他无我。将所有的心思领悟,都寄放在那一柄剑上。天下大道,只在剑中!吾师曾经和你说起过大爱无疆,其实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意义罢了。你可明白了?” “前辈,我明白了!” ☆、情不禁血脉执念 却难想调虎离山 “爷,城主来了。” 站在庭院中的明日,手持一管竹萧,轻声吹奏。箫声郁悴,并没有因为易山的话而有丝毫的停顿。 欧阳飞鹰步入小院,见此情景,对着易山摆了摆手。等到他下去之后,立身凝神听了那箫声许久,才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曲调哀婉,气韵致郁,后续不足。明日,你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城主不必担心,我本就是医者,自然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明日放下萧,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莫非正要到倒下的时候,你才肯休息吗?”欧阳飞鹰不满,想了想,又道:“若是那时恰巧真儿负伤回来,你又倒下了,谁能给她医治,谁又能保她平安呢?” “你说她负伤了?你从何处知晓的?”明日只注意到了他话中的负伤二字,心中一紧,正色追问道。 欧阳飞鹰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做出怒意道:“我是说如果!明日,我曾经多年前见过真儿一面,我和你娘都觉得真儿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如今你和她情投意合,我也老怀欣畅。前些日子你娘离开时便嘱咐我让人上天山提亲。本想伤好后我亲自带人前往,可如今……明日,我和你一样,都很担心她的安危,并不希望她有任何意外!” 欧阳飞鹰的话情深意切,明日却只是静立在一旁,细细摩挲着手上的竹萧,并没有什么言语。 欧阳飞鹰见状,又皱了皱眉头,却又按捺下来。他靠近明日一步,又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个消息要带给你。是关于半天月的。” “是什么?”明日抬头看他,目光带着些许锐利。 “你破了神月教不久,半天月便来找过我。说是要和我合作,对付上官燕等人。我当时功力尚未恢复鼎盛,不敢和他硬拼。便委婉拒绝了他。待他离开后,派了人偷偷跟随着,发现他向着神月教的方向去了。”欧阳飞鹰将明日有了反应,也带了微微的笑意。 “后来呢?”明日立刻追问道。 “后来半天月进了神月教的密道。我的人不敢进去,便藏在洞口等候。过了许久才见到他出来,然后又向着更西的方向去了,像是要进沙漠。但是期间他一直没有带着另外的人出来。后来,我的人被他发现,九死一生,才余了一个回来给我报信。” 欧阳飞鹰一边细细的说起事情,一边暗自观察明日的神情。见他依然没有任何放松的表情,又道:“我收到消息,立刻便来告诉你了。可惜为父的人本事不济,此次怕是打草惊蛇了!” 明日摇了摇头,在心中细细回味欧阳飞鹰的话。过了片刻,他才道:“我带人破了神月教,半天月还来找你合作,看来你们曾经,关系匪浅啊?何况,神月教的三万教众皆成冤魂,莫非,半天月不恼怒?” 明日的语气虽然没有太大起伏,但其中质疑的味道却显而易见。 欧阳飞鹰却并没有恼怒,平静应答道:“我不怪你怀疑我。我曾经为了夺取城主之位,的确和半天月狼狈为奸。但是半天月贪得无厌,莫说是神月教的三万教众,便是四方城所有的百姓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更大的利益,让他觉得动心。” “更大的利益?”明日面上仍然不变迟疑之色,心中却是一整。他本来以为,半天月捉了凌真只是为了脱身,现在看来还有其他隐情。莫非是为了长生之术? “你可知道为什么曾经的我,明明已经稳坐城主之位,仍然要联合半天月夺取玉玺?”欧阳飞鹰紧盯着明日,见他面色不变,心中倒是肯定了凌真说他并不知道长生之谜的言论。 “为何?” “玉玺里面藏着一张藏宝图。其中财富,完全可以匹敌中原强国的一国之力!”欧阳飞鹰看着面色微微有些震惊随即又恢复平静的明日,在心中点了点头。若是明日知晓长生之术,以他的聪慧必然是不会被这眼前一点财富所迷,虽然只有一瞬。 “所以,他就可以完全和你尽弃前嫌?”明日还是带着些不信任。 “他是这样说的。但是……我并不相信他。”欧阳飞鹰笑着回答明日。 “你和我说这些,难道不怕我怀疑你也对藏宝图怀有肖想?”明日微微眯了眯眼睛,问道。 “我曾经的确有过肖想。”欧阳飞鹰承认的很坦然,随即又略带伤感道:“但是,后来盈盈身死,玉竹远走,你更是为了上官燕等人对我出手,封住我的经脉。我也算是妻离子散、众叛亲离了。一开始我也很愤怒。但是从你在宫中侍疾开始,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份家业,为的不过是让我欧阳一家光耀门楣,而如今……你我父不父,子不子,这样光耀的门楣不能传承下去,又有何意义?” 明日听到欧阳飞鹰的话,挑了挑眉,却没有开口。只听欧阳飞鹰继续道:“我知道你怨我当初抛弃你。可是当年我正年轻气盛,又无长辈教导,才会犯下大错。后来我得知你是我亲子,便从未再有歹心。我知道这样尚且不能弥补当日之过,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够给我机会补偿!” 说到这里,欧阳飞鹰不由得潸然泪下。 明日有些意动,却还是握了握竹萧,没有说话。 欧阳飞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些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救回真儿。也算是为父能够为你做的一件事情吧!”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易山喜冲冲的冲进来道:“爷,关杰带着守在神月教的人有消息了。” “如何了?”只听明日和欧阳飞鹰异口同声的急切追问道。 明日听见欧阳飞鹰的声音,略微顿了顿,转头看他。却见欧阳飞鹰对着他微微笑了笑,明日淡然回头,还是对易山点头示意继续。 易山进了院中,才想起欧阳飞鹰在场,但已经收声不及,只得看向明日。见明日对他点了点头,才道:“刚才关杰派人来讲,他们仔细整理了密道内的痕迹,在通向春风得意宫的密道有行走过的痕迹。之后痕迹消失在了沙漠方向。但是昨日夜里,有一个黑衣人,面带面具,身形肖似半天月。武功高强,关杰不敌,让他跑了。” “你的消息是什么时候的传回来的?”明日目光一沉,睨着欧阳飞鹰问道。 欧阳飞鹰听见这个消息和他带来的消息完全不同,神色似乎有些紧张,抿了抿嘴唇才道:“乃是昨日夜里收到的,我今日立刻便来说给你知道。他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明日,你要相信我!” 明日收回目光,负手在院中踱了几步,沉默不语。 欧阳飞鹰急道:“明日,我……” 明日摇了摇手,突然问易山道:“关杰可有受内伤?” “回报的人说,外伤居多,内伤并不是很严重。”易山想了想回答道。 “半天月以金佛不坏之身成名。此功以内力抵御外敌,因而被伤者内劲反噬居多。”明日顿了顿,又看了欧阳飞鹰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昨天夜里的黑衣人多半不是半天月本人,很可能是神月教余党。半天月得知他被人跟踪,才会故布疑阵。” 欧阳飞鹰听见明日的话,面露惊喜道:“明日,你终归还是相信我的!” “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何况,无论那条消息,都没有幽微的消息,密道之中我已多次搜寻,不可能藏人。所以,我宁愿在远处一试。易山,准备启程沙漠去。”明日说完,背过身摆了摆手,示意欧阳飞鹰自行离开。 欧阳飞鹰有些不甘,但犹豫半响,还是踏步而去。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怀疑你。”见脚步声消失殆尽,明日才仰起头轻声说道。 回到宫中,欧阳飞鹰来不及换下一身衣物,便进了城主居室的密道中。 走过影影绰绰的石廊,在一个尽头的密室前,他停了下来。仔细聆听。 密室中有一个女子细细的□声,像是想要压抑,但是却还是不能克制。 欧阳飞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推开密室的门,步下台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倒在地上,屈成一团的人。 “昨天那一针,真儿花了两个时辰才能化解。今天可是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了,怎么还是如此疼痛啊?真是让人心疼啊!”欧阳飞鹰装模作样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他皱了皱眉头,用脚将地上那人踢翻过来。 那人被踢,退让不及,露出正面来,正是凌真!只见她头发凌乱,双目紧闭。下唇被咬的血肉模糊,显得面色更加惨白不堪。要不是时不时发出的□声和额头外冒的冷汗,都要让人怀疑她是否清醒着。 “最开始每天还能刺入三针,方才大汗淋漓,甚至晕厥过去。现今,只要一针便可。人说天人五衰,汗生乃其中之一,真儿这样,怕是支持不了许久了。”见凌真仍然不加理会,欧阳飞鹰又道:“难道让我长生不老,真的比如此痛苦更加让你难受吗?” 凌真此时已经把疼痛缓过,听得欧阳飞鹰的话,缓缓睁开眼睛,带着嘲讽道:“此时,只痛凌真一人。若是让你长生不老,痛的,是天下百姓。更何况,天人尚有陨落之时,长生不老,不过水月镜花。” “你不必用这些话来骗我。你能在这蛊毒之下安好无损,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只是真的是只痛一人吗?真儿可知道,我今日去了哪里?”欧阳飞鹰听见凌真的回答,并不恼怒,亦不相信,倒是提起另外一个话题来。“我今日去看了明日,他的箫声暗淡。更是因为多日神伤而形销骨立。真儿就不心疼?” “欧阳飞鹰,他是你的亲子!你想要对他做什么?”凌真怒道。 “真儿也说了,他是我的亲子。且他资质聪慧,他日我得证大道,他必能继承我衣钵。我如何舍得对他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了他半天月的下落而已。” “你和半天月狼狈为奸,半天月又亲手将我交予你。他们若是碰面,明日必能顺藤摸瓜。你会如此轻易告诉他?”凌真不屑道。 “真儿真是聪明。所以,我告诉他的是假的。”欧阳飞鹰见凌真疑惑的看着他,又道:“我不是多此一举,我将他引开,再暗中干掉半天月,方能高枕无忧!” 凌真见他自信满满的笑容,闭上眼睛道:“你就是来炫耀你诡计得逞的?” “不,我是来告诉你。他仍然还是相信我的。”欧阳飞鹰注视闭眼的凌真,轻声道:“你说,要是我告诉他,只要他死了,你就会回来,他信不信?不过你放心,现在我的耐性还很足,不会轻易动他。但是,真儿,我的耐性可是非常有限的!” 凌真听到此言,身形一震,睁开眼紧盯着欧阳飞鹰,想要开口骂他。却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玉盒,一针刺下!顿觉脏腑中一疼,只能闭口抵抗起来。 ☆、半月坠疑云再生 弄月归良友析惑 欧阳飞鹰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明日再次觉得心神不宁。起了一卦,却是凶相,更兼发现关联之人亦有血光之灾。顿时心中难安,催促着易山将四方城的探子交予关杰,两人即刻启程。 在路过春风得意宫时,顿了顿,让易山送了一枚他炼制多年的保命丹药进去,交给上官燕。才又拍马向沙漠方向追去。 快马加鞭行了三日,来到一个边陲小镇中,两人稍作休息,上马后正要起身继续赶路。却被一白衣人挡住去路。明日本就心中焦躁,看也不看,便一扬马鞭便要打去。 却见那人从地上弹起,接住马鞭一扯,另一只手打开一把折扇,慢悠悠的道:“难不成,你还想再杀我一次?” 明日定睛一看,来人却是弄月。 “你……可好了?”此时此景,明日有些微怔。他一直对弄月有愧疚之心,突然见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好了大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师父让我先行下来寻找师姐的下落。我循着她的气息找到了你。”弄月看到明日有些纠结的表情,扬扬眉,放下手中的鞭子。 “令师姐是?” “当然是真儿了。”弄月笑的邪邪的,又道:“我说师姐夫,我家师姐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在你这里?或者,其实你该叫我一声小师祖?” “真儿的玉牌在我这里。你拜了真儿的父亲为师?” “非也非也,我师父说我娘教我的功法和她乃是同门。她见我资质上乘,便代我娘继续教导于我。”弄月说着又对着明日眨了眨眼睛,表情说不出的调侃。 “你娘?是无忧宫主吧。你拜了秦太祖为师。”明日对着弄月不正经的表情,满腔歉意顿时烟消云散,淡然的点头肯定道。 “是了。所以,你叫我一声小师祖,我说不定能帮你说上几句好话,好让我师父能早日答应你将我家师姐嫁到你家。”弄月得意洋洋道。 “我曾听幽微讲过,她娘亲为人最是正派严谨。当初便是觉得你父亲司马逸风流不羁,常常对他冷言冷语,不过后来多年未见。现如今她收了你为徒,这冷言冷语功,可有进步?”明日端坐在马上,斜眼看着弄月道。 弄月顿时身形一僵,想起他苏醒后的这一月来的情形,顿时觉得和欧阳明日讨论自己新拜的师父,的确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过他也不气馁,缓过神来便岔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个,师父说真儿现下有大难。她的玉牌在你手中,你可知道她现在何处?” “她失踪多日了,我催动过玉牌,全无反应……”明日周身的气息,顿时一沉。看了看弄月疑惑的眼神,才缓缓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一一讲给他知晓。 “不可能在沙漠。”弄月听完后肯定道。“我临去之前,师父告知我师公曾经卜过一卦,说是真儿的危难在四方城中。” “四方城中?可是,欧阳飞鹰说……”明日蹙起眉头,却突然停了下来。 “虽然欧阳飞鹰的的居心我不好断定。但是,半天月诡计多端,欧阳飞鹰被其所骗,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玉牌没有反应,说明真儿灵气被控,这样的手段,也不是欧阳飞鹰能做的出来的。在我看来,更加像是我娘曾经失踪的那根神仙索的功效。”弄月见明日停下话来,安慰道。“现下,看我们还是赶回四方城再仔细查看一番吧!” 明日听罢,沉默片刻,才对着易山道:“沙漠的情形,你还是走一趟看看。宁枉勿纵。” “是,爷!”易山领命。策马而去。 欧阳飞鹰收到明日离开四方城的消息,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再次暗中联系了被他隐藏起来的半天月,两人最后商定由半天月在明处挑衅春风得意宫的众人,他在暗中下手。除掉上官燕等人,夺得玉玺。 又过了两日,半天月暗中夺取了龙魂刀,和上官燕等人再次约定一决死战。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白童当即应战。 第三日上,半天月手持龙魂刀,嘲讽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的刀剑合璧不能成功,一边着手对付白童。虽然看起来柔韧有余,自己却是暗中叫苦。 上官燕等人本就是可造之材,更何况白童醉心武学,无我剑法又大成。三方联手,若不是他此时手持龙魂刀,又有金佛不坏之身,恐怕已经落了下风。正在着急中,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龙魂刀发出阵阵轰鸣之声,仿佛要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半天月吃惊不已,转眼看见在一旁观战的古木天的得意笑容,和他身后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欧阳飞鹰,心中不祥顿起,转身便想要逃走。 白童哪里肯让他离开,上前挡住,剑尖一挑,龙魂刀居然从半天月手中脱手而出! 半天月被一个小辈挑脱手中兵器,一时恼羞成怒,一掌拍向白童! 白童不退让,反而迎身上前,无我剑剑尖一挑,将落地的龙魂刀抛向司马长风方向,生生受了这一掌! 顿时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白童!”司马长风接过龙魂刀,和上官燕一起迎上前,扶住向后跌倒的白童。 “捉住他!破了他的金佛不坏之身!”白童将扶住他的手一拂,甩开司马长风的搀扶,用无我剑触地支撑,稍作调息。 “好!”司马长风沉着应答,和上官燕施展起刀剑合璧。 “雕虫小技!”半天月口头上虽然逞强,但是心中忐忑。一边抵抗,一边将目光扫向欧阳飞鹰的方向,仿若求助。 欧阳飞鹰见白童三人久攻不下,本就心中厌烦。更见半天月时不时看向自己,生怕被他暴露于前。在再次感受到半天月的目光时,他心下一横,后退几步,暗中运气,向着场中的半天月看似坚不可摧的屏障而去。 正直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刀剑到达半天月身前,却见之前还从容不迫的半天月突然一声惊叫,两人尚且来不及反应,便感觉之前每每受阻的兵器刃尖有了一种入肉的触感! 在半天月背后的白童不明所以,见三人动作停下,战斗的本能之下,举剑上前,剑身顿时没入半天月体内要害! “你……你们……”半天月跌倒在地,手捂住身上的三个血洞,呢喃着,仿佛能够透过他的面具,体会到他的错愕。 “你没有想到,龙魂凤血,刀剑合璧,便能破了你的金佛不坏之身吧!说出真儿的下落,我们也许能放你一条生路!”欧阳飞鹰箭步上前,状似威胁道。 “你!”半天月颤抖指尖,面对前面几人,语气凄厉,却连抬手的力气,也再没有了! 欧阳飞鹰见状,嘴角勾笑,却在众人不及之处悄然一弹指,一道气道打在了半天月的死穴之上,将他的话,永远堵在了他的口中。 白童急于想要知道凌真下落,迟迟不见半天月回答。捂住自己的伤处,上前一步,揭开他的面具,却见他紧闭双眼,已然断气了。 边疆老人上前揭开半天月的伤口,看了许久,又一阵摸索,最后摇了摇头道:“绝非闭气之功,他并非死于刀剑之伤,而是内伤。” 司马长风和上官燕面面相觑,当初他们为了破开半天月的金佛不坏之身,确实用了全力,却没有想到如此容易。刀剑入体之时,他们为怕半天月当即身亡,刻意缩减了内力。而白童也是重伤,那一剑最多伤及皮肉,却不会立时致死。可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两人疑惑的相互对望了一样。 “燕儿和长风的内力要伤他容易,要致死,怕是很难!”古木天见到两人对视的疑惑,护短的天性不合时宜的迸发出来。 “可明明就是内力致死的!” “你这个庸医,谁知道诊断是否准确?”古木天一挺胸膛,又叫板道。 “会不会是他原本就有内伤?毕竟他已经被我们的人追踪多时了,再是金佛不坏之身,也双拳难敌四手啊。”欧阳飞鹰趁机说出自己的意见来。 边疆老人闻言,看了欧阳飞鹰一眼,才不情愿的承认道:“确实也有这样的可能。这下,想要知道真儿的下落,怕是更难了!” “怎会如此!”白童惊诧,手中的力气不由加大,半天月的面具瞬间被捏得粉碎! “白童!”司马长风心知白童本就受了重伤,见他如此乱用内力,立刻上前止住他。却见在拉住白童之时觉得身上一重,只见白童突然的委顿倒地。 “白童!”边疆老人也见此也是一惊,立刻上前运功护住他的心脉。另外几人也再顾不得已死的半天月,一起回了春风得意宫。 “死了?”明日和弄月一路策马奔回,还没有进入小院,却听闻这样的消息,心中一惊!追问道:“何时的事情?” “昨日。半天月邀约上官燕等人在城外决斗,被三人错手杀死……”关杰听得明日波澜不惊的问话,顿觉背心渗出冷汗来。 “半天月邀约决斗,我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更是现在才来报给我。看起来,这主管的位置,你是做的太久了?”明日的声音像是含着经年不化的冰雪一般。 “爷……我……”关杰声音抖了一抖,像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双膝跪地道:“请爷责罚。” “责罚?你……”关杰看似承担,其实推诿的行为,让明日怒意更甚。他一手指着地上的关杰,却被旁边的弄月用折扇拦下。 “近日事多,只是晚了一日,关总管刚刚接手,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弄月一边说,一边蹲下身问关杰道:“你且想想,半天月死前,可又透露真儿的下落?” 关杰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当时多人混战,我们的人没能靠近。具体的情形,并不清楚。” “这样啊……”弄月看着关杰紧捏着手,拖长了尾音。直到见到他指节泛白,才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起身对着明日道:“没关系,既然死在上官燕他们手上,去问问,便知道了。你说是吧?” 明日沉默的点点头,起步向外走去。弄月跟在他身后,没有人再去理会跪在地上的那人。 “他没有说实话。”去到春风得意宫的路上,弄月道。 “嗯。” “这样的人,你是怎么提拔上来的?” 明日沉默片刻道:“我出江湖不久,在四方城立足之后,他便一直跟着我。从来没有什么差错。” “我娘曾经说过,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相信的。”弄月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玩着折扇道。 明日看他一眼,道:“我明白。他对幽微也很恭敬,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纵使有些私心,那时看来,也不算大错。” “你遇上真儿的事情,总是要放任些。我算是明白了。”弄月听见他的回答,无奈的笑笑,用折扇挠了挠脸,又问道:“现在半天月已死,我猜上官燕和我哥那里,多半也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你要如何?” “总是要去问问具体的情形的。最不济,也只得吊着长线下去。只是时日一久,我担心幽微……” “此次你便是急躁了,丢了半天月这样重要的线索。你且先放宽心,只要真儿自己不犯浑,真正能伤到她性命的东西,少之又少。”弄月打断明日的话。 “……你说的是。”明日轻轻点了点头,策马向前而去。 ☆、慢索骥幕后将明 妄流连宫中父子 “凌风!”看着安然无事的弄月信步跨进春风得意宫的大门,司马长风再也不能维持平日的冷面表情,激动的几步上前,将将要到弄月面前时候,又堪堪顿住。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弄月对着司马长风的动作并不在意,只是含笑对着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上官燕,双手抱住折扇做了个揖,笑着打趣道:“大嫂。” 跟在司马长风身后的上官燕脸色一红,看了司马长风一眼,含糊的应了一声,别过头去。 司马长风倒是乐于见到弄月给予的善意肯定,喜形于色道:“凌风,你的伤可好了?可还需要什么调养?你……” “大哥,我并无大碍了。”弄月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司马长风,看了看身边有些不太耐烦的明日,又道:“还因祸得福,入了赛华佗的师门,拜了良师。此事以后再说。我和赛华佗此次前来,是想来询问半天月的事情的。” 此事,司马长风才注意到弄月身边的明日,当即点头道:“应该的。此事说来不短,边疆前辈和燕儿的师父皆在此,我们进去说。” 说着,迎了二人进去。等到边疆老人和古木天二人出来,细细讲了当日的情形。 明日沉默的听着众人的讲述。途中见冰心出来,道白童醒了,情绪有些激动,引得伤势似乎不稳。想了想,便和边疆老人、弄月一起去随着冰心前去看看他的情况。 帐中白童面无血色,眉宇间甚至隐隐有青灰之色。额角穴位内陷,明显内伤不清。倒是目光并不浑浊,反而灼灼生光。虽然全身上下尚不能动,但想来性命是保住了。 明日皱了皱眉头。对于白童,明日虽然多有不待,但也并不想要他太过狼狈。见到这样的白童,他也上前去细细把了把脉搏。 “如何了?”冰心一脸紧张的看着明日。 “性命无碍,但是这一身功夫,还需细细调养。只这一掌刚劲有力,的确是半天月的独门绝学。”明日回头看着边疆老人,面带疑惑。 “嗯。而且力度十足,绝不虚发。”边疆老人拈须点头。 “性命无碍就好了。”冰心喜极而泣,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之前不是推断半天月内伤在身吗?”弄月倒是看出其中破绽来。 “不是推断,只是……”边疆老人顿了顿,看了明日一眼,才继续道:“欧阳城主当时随口说的可能。” “欧阳城主?”弄月重复了一句,也看向明日。 明日沉默片刻,抿了抿唇角。正要起身,却觉得衣袖被人握住。明日低头一看,是白童拉住了他,像是有什么想说的。 “你有话说?”明日扬眉,见白童微微点头,弯下身去。片刻后,才面色凝重的直起身来,推门出去了。 弄月和边疆老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追上去。 “他说了什么?”弄月出来,见明日立在一株四季桂旁,浅黄银细的微小花朵开在他的身旁,却分外稀少。让他杏黄的身影看起来繁花似锦,实则茕茕孑立。 “他说,半天月死前,像是指着什么方向,只是不能言语。”明日回头看他。 “你觉得他指的是谁?”弄月愣了愣,突然勾了勾嘴角,故意问道。 “在场之中,莫不是和他有冤仇之人。唯有一人……”边疆老人见明日没有回答,轻声的应道。 明日的目光落在边疆老人的身上,却也没有否认。 “半天月在沙漠的消息,是欧阳飞鹰告诉你的。你一离开四方城,他便死在这里。着实太巧合了些。”弄月近一步走向明日,又道:“半天月死时,众人在场。欧阳飞鹰看似难以做到什么小动作。但是,他们皆是要他死。最迫切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真儿下落的,唯有白童和边疆前辈二人。前辈不在缠斗之中,白童又重伤。其中便出了差错。” “欧阳飞鹰线报不及你,有错也不是不可。但是,这些日子,你翻遍了四方城和神月教旧址,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可有查过宫中?”弄月见明日仍未说话,又道。 “让暗线查过,并无任何异常。”明日的目光没有丝毫暖意,又转回弄月身上。 “暗线啊……”弄月并不在意,拉长了声音。见着明日眼中的不耐,才又道:“暗线做事,始终有些不及。何况,你那里还有一个关杰。” “关杰有什么问题?”边疆老人奇道。 “我在边陲拦住他,易山也在。”弄月对着明日扬了扬下巴,“四方城中的消息总汇他们交予关杰,却并没有收到半天月出没的消息。甚至是他的死讯,也是今日回来了之后,方才晓得的。说是初次掌权,疏忽了,我看不尽然。” “若是内奸,留不得。”边疆老人听后一扬眉,冷声道。 “不妨,他只是个线头。真正背后的人,总是会出来的。就怕……”弄月勾了勾嘴角,没有把话说完,慢慢打开折扇,斜眼看着明日。 明日看着弄月带着挑衅的目光,漠然转身道:“关杰,你就看着办吧。” “他其实心中已经明白了,你又何必逼他?”看着明日走远,边疆老人方才再次出声道。 “以他的聪慧,也会中了这调虎离山之计。是为什么?”弄月不在意的扇了扇手中的折扇。 “父子血缘。” “不,是他仍然对欧阳飞鹰抱有期望。”弄月摇了摇头,道:“不管真儿在不在欧阳飞鹰手上,他要是看不透这点,就迟早会害了他们。” “可是他们始终是父子……” “他的确有理由犹豫不决。但是,我始终不会忘记,欧阳飞鹰是灭我全家的仇人!父子相离的滋味,就当他还我一家上百口性命。这还是轻的了!”弄月将折扇啪的一声收拢,转头对着边疆老人鞠了一躬道:“赛华佗亦是我挚友,其中分寸,我自然知晓。我下山之前,凌师公也曾于我说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还请前辈也给个方便。” 边疆老人看了他半响,摇了摇头,亦转身离去。 过了几日,白童的伤势越加稳定,边疆老人便和古木天离开了春风得意宫。临行前到了明日的小院,见着明日越加憔悴的神色。上前把了把脉,略带担忧道:“气血郁结于心,已然成为病症。真儿尚且没有回来,你若是也倒下了。谁来主持大局?” “师父不必担忧,我也是医者,此症调养几日便好了。且弄月也在帮我,这几日,已经有些线索了。”明日勉力一笑,神似安慰。 边疆老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撇见弄月进来,只好拍了拍明日的肩膀,转身离去。 “如何?”明日问道。 弄月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道:“这是关杰房中一块令牌的拓印,我猜你会认得。” 明日上前一步,接过那张纸,看了半响才道:“是城主密令。当初在宫中行走时,胡威远身上亦有一块。” 弄月点头表示知道了,抚了抚衣袖又道:“关杰那人,也算是硬气。我可是下了大刑,才知晓他和宫中联络,从来不见其人,只是在固定的地点放上剪纸,再在固定的书本页数上读出内容来。大隐隐于市,难怪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发现他有二心。” 明日伸手抚了抚额头,坐会书案边的椅子上,有些疲倦道:“关杰早年成名于东北,老家却在更北的长白山下。那里的人崇尚剪纸,认会会带来福业。他房中剪纸众多,我也见过,只是……” “你担心的,不应该是这个。他从你在四方城立足起便跟在你身边。少说也有5、6年,却是欧阳飞鹰的探子,即便他知道你是他亲子,也未有撤回,可见他心思之深!”弄月将折扇在手中拍了拍道。 “亲子?”明日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勾了勾嘴角,嘲讽道:“他哪有什么亲子,早在20多年前,已被他派人杀了。” 弄月看了看明日的神情,不似作伪,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我看过了关杰现有的所有密函,其中一张大约是10多日前的。提到宫中有条密道,是欧阳飞鹰当政后建立的。我猜真儿在里面,已经派了宫中的线人去查。估摸着夜里便有消息了。” 明日的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面色阴晴不定。弄月叹息了一声又道:“若是真的,只怕把守森严,且欧阳飞鹰武功在你我之上,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关杰已经被我们识破,欧阳飞鹰那边瞒不了多久。迟则生变。”明日沉吟道:“消息一经确实,我们即刻进宫。你去救人,我来拖住欧阳飞鹰。” “你……”弄月有些不忍。 “若是论功力,我比不得他。但是论计较人心,青必出于蓝!”明日苦涩一笑,挥了挥手道:“消息到了,你来通知我。” 夕阳西下,残阳若血。一辆马车直奔入宫。守门之人都认得那是国师专用车辆,皆不敢拦。直到宫中内殿前,马车方才停下。明日从车中下来,问明了城主所在,嘱咐宫人前去禀报,自己在车前等了许久,直到宫人回报城主召见,才让人将马车驾离内殿门口,慢慢向着大殿方向行去。 内殿中,欧阳飞鹰已经备上了一桌酒菜。见明日进门,迎上前拉住他的手道:“又瘦了!我知道你心中焦急,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多谢关心,我并我大碍。”明日想要弯腰行礼,却被攥住手,只得微微欠了欠身。 “来来来,这是我特意嘱咐御膳房炖的滋补汤药,你来尝尝手艺如何。”欧阳飞鹰拉着明日的手走到桌前。 “城主如何知道我今日要来?”明日抬眼看他。 “也算我父子心灵相通,我想着近日你心力憔悴,午间便让人做了这汤水,只是尚需时间。正想着夜间带去了看你,不想你就来了!”欧阳飞鹰笑着解释,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多谢城主关心。”明日对着欧阳飞鹰的关心,略微低头,黄昏的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好似温暖流连,不想离去。 “你这孩子,都说了是一家人,怎么还是叫城主。这一声爹,就这样难叫出口吗?”欧阳飞鹰听见明日的回答,皱了皱眉头。 明日抬起头,看着欧阳飞鹰摆出的慈爱面孔,一时像是怔了神,久久没有说话。 欧阳飞鹰被明日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以前错了,我也在努力改正。可是,明日,我已是知命之年,命过半百,时日无多。我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能不能等到你原谅我的那天啊!” “我并不怪你了。”明日将手从欧阳飞鹰手中挣出,在桌边的一个位置坐下,平静的端起碗来,勺了一碗汤。尝了一口道:“浓香入味,定是文火细细煨了四个时辰以上的。”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的滋味,还是我尚且年少时,幽微做过于我。不想今日,还能再次尝到。” 说完,将那只碗放到欧阳飞鹰面前道:“明日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以尽孝道。”自己又用空碗勺了一碗汤,慢慢品尝起来。 “好好好!”欧阳飞鹰哈哈笑着,看似心无城府的端起那碗汤,一口饮尽。 “明日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商。”明日见他喝完,慢声道。 “何事?” “娘以前曾说要亲自上天山向幽微父母提亲。但是世事难料,娘现今隐居,明日不便打扰。想来想去,也只有您能够为明日做这个主了。”明日平视前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欧阳飞鹰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松开,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道:“莫非,明日已经找到真儿了。” “尚未。”明日摇摇头。 “既然尚未找到真儿,这提亲之事,如何说起呢?”欧阳飞鹰状似关心道。 “这事已经拖了许久,迟则生变,我还是想要早些了结的好。”明日看了眼欧阳飞鹰道:“莫非,您并不赞同此事?” “不不不!”欧阳飞鹰连忙摇头道:“你是我儿子,只要你喜欢的,我自当帮你将她迎娶进门。只是,真儿至今下落不明,贸然上天山提亲,若是她父母问及此事,怕是不妥。” ☆、看假面虚与委蛇 破棋局誓离宫门 “您是……我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此事只有您去,方才显得慎重。至于幽微的下落……”明日顿了顿,面上突然涌现一种奇异的笑容来。“不论她现在何处,是生是死。只要她是我妻,我便会一心一意的陪着她。绝不让她孤单寂寞。” “明日!”欧阳飞鹰无缘的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心冒出,殿外的夕阳血红,像是着了魔一般,让他不由得大声呵斥出声。 明日听见他的呵斥,眼中的热切并未减退,反而对着惊诧的欧阳飞鹰,带着笑容,不再语。 “明日。大丈夫何患无妻?真儿纵然再好,也及不上你自己啊!”欧阳飞鹰面露急切,语重心长。 “她比我更重要。”明日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汤勺,慢慢的拿起来,细细的品上一口。像是回味,神情满足。“是她给我熬汤,给我做饼。推我慢步山野小道,带我浏览小镇风光。顽童的嘲讽,古木天的刁难,她给我挡下。笔墨纸砚的深浅,酸甜苦辣的滋味,是她让我一一领略。我想不出,还有谁给我的,比她还多?还有谁,能够比她还要重要?” “那么我呢?明日,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我给了你生命!”欧阳飞鹰带着恼怒的话脱口而出,随即又道:“你师父更是教养你多年,难道你也不顾?” 明日抬头看着站立在他面前的欧阳飞鹰,怎么也看不出他那带着恼怒的神情像是作伪。明日缓缓站起来,按住欧阳飞鹰的肩膀,忽视手下的人一瞬间的僵硬,将他按坐在椅子上道:“师父向来自由惯了,以前明日在药谷,倒是束缚着他不能到处行走。现在他和古世伯一起游山玩水,好不快哉。何忧之有?至于您……” 明日坐到他刚才坐的位置,直视欧阳飞鹰道:“我分外感激你和娘亲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在药谷时候,一直有一个愿望,便是一定要看一看我的生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模样。我更想让他们,也能够为有了我这样一个儿子而自豪……” “我对不起你……明日,爹一直都为你而自豪啊!”欧阳飞鹰听到这里,面色愧疚的打断他,眼中好似有泪光闪烁。 明日看着他眼角的颜色,心中突然百感交集。若是这张复杂的面具之下,并没有那么多暗潮涌动,他是多么想要真心的叫一声“爹”啊! 明日摇摇头,转头对着一桌的佳肴道:“可是,我知道,我做的还不够好。在你的眼里,我仍然有太多仁义大道,太过心慈手软,甚至太过自命清高。你心目中的继承人,绝对不是我这样子的。所以,我随着幽微而去,其实也无妨吧?” “不,明日!”欧阳飞鹰有些激动的摇头,一把握住明日的手道:“明日,你是我唯一的继承啊!” 明日再次摇了摇头,轻轻的覆上他抓住自己的手,用着一种极近温和的口气道:“您别着急,这,只是别无他法的办法。在我的心中,我仍然相信,幽微还活着。您说呢?” “当……当然!”欧阳飞鹰忙不迭的点头应和他。 “所以,您尽管前去天山。四方城这边,短短的时日,必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明日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 “这……”欧阳飞鹰沉吟着,迟迟不肯答应。他要是真的离开四方城去了天山,将关押在密道中的凌真一起带去,无疑纵虎归山。若是将她留在四方城,难保明日在他离开的时候查出她的下落,让他两头落空。他绝对不能答应这件事情! 欧阳飞鹰深深看了眼面似平静的明日,在心中暗自盘算着。之前安插在明日府中的暗探近两日都没有回信。虽然也时常有这样的情况,可是他第一次动用那枚深埋的棋子,心中仍然不安。 今日他本来就想到明日府上试探一番,却不想明日自己进了宫,还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难道那人被明日发现了?可是,若是明日真的发现凌真在他的手上,他怎能如此平静的和自己交谈? “若是去天山,各项事宜尚未准备,会不会显得单薄?”欧阳飞鹰想了想,用担忧的口气问道。 “这个您不用担心。之前娘还在的时候,本来就准备了不少东西。只是后来耽搁了。现在您去,只要再添加一下便好。” “可是近日事务繁忙,胡威远又刚刚过世,我手下一时不知道能派遣何人去准备啊!不若明日将手下的人借我一用?”欧阳飞鹰用诚恳的语气问道。 “易山现在尚在沙漠未归。倒是我在四方城中的总管关杰,聪明机警,办事一向妥帖,可以一用。”明日端起手中的碗,将汤水一饮而尽。 “此人可靠?” “不过是准备聘礼罢了,不足为虑。”明日放下手中的碗,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波折。 “可是,毕竟是我儿的终身大事。其中更是关系到四方城的脸面,不得不看重!不若你现在将人接进宫来,我亲自见见?”欧阳飞鹰试探道。 明日低垂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手指拨了拨那只白玉的碗。片刻之后,点头道:“也好,那就请您派人到我哪里去将他带来吧。” 欧阳飞鹰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殿门嘱咐了在外面的侍从一句。刚刚要抬头转向殿内的时候,却看见天边最后一点日光,被黑夜吞噬。 “天光都没有了,怎么还不上来点灯!”欧阳飞鹰的声音响起。 “城主,您吩咐过没有您的召见,任何人不得入内。”一个尖细的声音微弱的回答,不知道是哪位内侍。 “还敢顶嘴!来人,杖责二十,以儆效尤!”欧阳飞鹰不耐烦的一挥手,“把殿内的蜡烛全点上,我要和国师秉烛夜谈!” “是。” 另一边,夜色之中,被明日带入宫中的马车周围看守的宫人们,不知不觉的渐渐困顿起来。须臾便纷纷倒地。 马车中响起一阵木板移动的声音,随后,一道月牙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接着,宫墙之后一个穿着内侍衣物的人躬身上前来,“公子。” 弄月应了一声,道:“在哪里?” “在后花园的池塘里面。小六子正在前院被杖刑,宫人大多去看热闹去了。那些门口侍卫的饭食中下了软筋散,估计快要发作了。”那人轻声回答道。 弄月点点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内殿的方向,才一扬折扇,沉声道:“带路。” 内殿之中,烛影重重。桌上的饭菜早已被收拾下去。明日和欧阳飞鹰对面而坐,桌上放着一盘棋。黑白交错,即便室内寂静无声,金戈之气却不绝于耳。 “明日的棋力果然不凡!”片刻之后,欧阳飞鹰将手中的黑子抛入对面的旗盒中,投子认输。 “是您谦让了。”明日没有特别的欣喜之色,面上淡淡的。 “已经大半个时辰了,怎么那个关杰还未入宫呢?”欧阳飞鹰将棋盘上的黑子收入盒中,一边问道。 明日一边捡着棋子,一边摇摇头道:“关杰一直掌管我四方城所有产业,一时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是可能的。请您稍安勿躁。” 说着,明日将一颗白子摆在了棋盘之上。 欧阳飞鹰面带不悦,正想要说什么,突然听见殿外一阵喧哗之声。 “何事?”欧阳飞鹰声带怒意。 “城……城主……拍去国师府上的人……回来了。”外面回答的内侍战战磕磕。 “哦?人呢?” “人……没有带回来。国师府上只找到一个下仆,回话说是关总管不知去向了。” “只有一个下仆?不知去向?!”欧阳飞鹰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殿外。 明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人,觉得今日的烛火,真是太过昏暗了。才会映得眼前的人,犹如鬼魅。 “是……”外面的声音渐弱。欧阳飞鹰转头看向明日,满含怒意道:“明日,这是怎么回事?!” 明日拿起对面盒子的一粒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道:“我惯来不喜太多人,你也知道的。而关杰不过是个总管,我也只是大略知道他的去向。今日不在,明天我亲自寻了他送到宫中来便罢。您何必如此在意,还动了怒气?” 说着,他抬头看着欧阳飞鹰。目光中带着疑惑。 欧阳飞鹰被明日一问,发现自己一时失态。勉强笑了一笑,道:“我这不是为了你的亲事心急吗?” “再急,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明日埋下头去,又下了一粒白子。起手一扬,示意欧阳飞鹰落子。 欧阳飞鹰刚刚坐下,捻起一枚黑子,正在要落子。突然听见外面一个脚步急匆匆的冲上殿外的台阶上。 “城主,城主,不好了!后花园的池塘发生爆炸,密牢……密牢被破了!” 欧阳飞鹰手指上的棋子骤然变成粉末,他一抬头,用凶狠的目光看向眼前的明日。明日微微一愣,道:“哪里是?” 欧阳飞鹰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明日,像是要将他看穿。可是他不明所以的表情,让他找不出一丝破绽来!他不甘心的将头偏向殿外,大声吼道:“看清楚什么人做的?!” “来人武功十分高强,一身白衣,但是却蒙着面,看不清楚面目。他伙同宫中内应,对宫中地形非常熟悉。我们的人困不住他们,已经要到宫门外了。”殿外那人生怕被欧阳飞鹰责怪,一股脑将始末托盘而出。 “密牢可是宫中密地?”明日好奇问道:“地点倒是隐秘。这人能够找到那处,倒是好本事。只是牢中可关押了什么要紧的人?” “无事。”欧阳飞鹰稳了稳神,又深深看了一眼明日,才道:“没有什么人,只是那是我大力打造的,被人就这样轻易破了,很是难堪。” 明日点点头,像是不太在意的问道:“可要我帮忙?” “不用,这点小事,尚且不用你出马。你且先坐坐,我去去就来。”欧阳飞鹰拒绝他的提议,起身快步走出殿外。在殿门时停了一下,对守着的侍卫道:“好好伺候国师,有什么不妥,便拿你是问!” 说完,才大步离开。 明日静静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直到听不见,才将放在桌下的手拿出来。白皙的掌心中四道月牙状的血痕,在烛光之下斑驳交错,分外明显!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绢,将血迹擦去。走到烛火之前,把那斑驳的白绢点燃,一道淡雅的香味顷刻之间弥漫在殿中。 明日看着那白绢在他手中化为灰烬,才慢步走向紧闭的殿门,从内将门打开。只听见殿外寂静无声,好似殿内一般。门口的宫人们低垂着头,双目紧闭,已然不知人事。 明日挺直背梁,踏出殿外。仪态端庄,面无表情,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一般。只是在转身想要关上殿门时,目光落在那只落了黑白两子的棋盘上,顿时收缩了一下。 他停下关门的动作,将缠在手上的金线一扬,殿中那黑白分明棋盘顿时从中破裂开来,一份为二! 随即,他一转身,也不再继续关上殿门,趁着夜色,向着宫门的方向掠去。 ☆、种迷药香罗药引 终入怀目下无人 明日赶到宫门,运着轻功攀上墙头暗处。正见欧阳飞鹰用弓箭手在不远处围成一个圈,密切注意着圈中仅剩的两人。那般严密,像是仅仅一步之遥的宫门,都要让人觉得也许远得很久都不能达到。 明日目光直直向着中间那身云锦白衣的人背后驮着的那个纤细背影。那一身冰蓝的烟云纱衣还是他亲手于她选的,尚且干净,没有什么特别的血污。 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心惊!那些不见血的手段,欧阳飞鹰到底用了多少在她的身上,才让她竟然举步维艰,只有让弄月驮着她,才能离开! 他禁不住就想要快步上前去拥她入怀,细细查看。但是,他看着周围闪着寒光的箭头,默默忍下了想要前进的脚步。 他,必须找到一个最适合的风口! 此时的弄月已经褪下蒙面,虽然衣衫有些破损,但是嘴角含嘲,大声道:“城主杀了我那么多人,却独独不杀我,定然知晓我是谁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你我的恩怨,在加上我师姐一事,也不算多。但是城主居然真的不惧赛华佗感受,还真是让弄月甘拜下风了!” “弄月公子,司马凌风!”欧阳飞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屑的味道。 之前的种种,明日为他所做的让步,不可谓不多。帮他保下半天月,为他解开锁住的内力,甚至在凌真一事上,也对他信任颇多。他当初在小院中告诉明日的消息其实疑点重重,但明日仍然还是选择了去沙漠追查! 想到这里,欧阳飞鹰不禁微微得意起来。“你就算与明日交好,他最终不也是为了保我而舍了你。他是我亲子,事事以我为先,那是必然之事。我何惧之有!” 弄月面上带着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只是显得他的脸更加苍白。他抿了抿嘴角,才笑道:“我不过和他数月交情,即便是知己,却也比不过血脉。但是真儿可不是我,更加不是你。你这样心狠手辣的抛弃自己的亲子不算,毒杀了自己的亲女,甚至为了长生不老这样虚无幻想,明知真儿是你亲子心中所系,也将其囚禁,全然不顾亲子感受的人,也有资格和她一比吗?” “住口!”欧阳飞鹰脸色难看起来,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狠狠道:“你休想挑拨我们父子关系,莫说是明日不在,便是明日再次,他也不一定会相信你的话。” “你可忘了,真儿此刻便在我的背上呢!”弄月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摇开手中的折扇,晃了晃。若是没有身前几道血迹,后背后驮着的凌真,看起来倒也还算潇洒。 弄月背后的凌真,一直微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动了动,将头埋得更加低,差点要触及他的颈项了。 弄月感觉到她的动作,轻声笑了笑。转眼看见欧阳飞鹰又难看了几分的面色,大声道:“你猜,要是赛华佗知晓真儿此时身中奇蛊,疼痛难当,更是被神仙索困住。刚刚好转的丹田再次重伤,你猜,他还会不会保你?” 弄月这几句话声音奇大,隐隐甚至含上了几分内力。凌真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来看了一下眼前的情形,目光扫过一个暗处,眸子暗了暗,用力将环住弄月的脖子的手微微收紧,带着警告的意味。 弄月也不在意,只是侧过头,低下声音来问她:“莫非我说的不尽然?” 凌真看了眼他近在眼前的玉颜染上的血污,抿了干涩的嘴唇道:“染了血,真脏。”说罢,便闭上眼睛,像是不在关心眼前剑拔弩张的情景。 弄月听得她的话,先是一愣。才瞄了一眼明日藏身的地方,暗自摇了摇头。面对欧阳飞鹰,他总是忍不住露出更加丑陋肮脏的心思来。这些小心思,他不能对着明日说,明日也未必不知道。但是,这样的刺心,难怪真儿会开口吧! 此时,只听欧阳飞鹰道:“我若是会让明日知道这件事情,今日你们就不必死在这里了!” 说着,就见他扬起一只手来,周围的弓箭手们立刻将弓长得圆满了。只是迟迟不见他将手放下。 “你会舍得杀我们?”弄月嘲笑道。 “你既然说了那是虚无缥缈之说,我想不出什么不杀你们的理由。”欧阳飞鹰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他囚禁凌真数日,都没有套出其中辛秘,他本就对此有些动摇了。但是仍然抵不住贪心,才没有对凌真下了死手。本以为这事并不会被人知道,不想弄月今日却做了这样一出来,再一想到内殿中的明日……欧阳飞鹰的眼中闪现一丝嗜血的光芒来。若是不能长生,明日便是欧阳家唯一的血脉,必定不可与他离心离德! “欧阳飞鹰,你以为为什么赛华佗今日会进宫来?”弄月看了脸色变化莫测的欧阳飞鹰,大笑了起来。仿佛眼前那些寒光点点的箭头指向的,并不是他。 “你是什么意思?”欧阳飞鹰看着他从容自若的样子,暗自思量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弄月笑意盎然,饶有兴趣的故意拉长了声音。话还没有说完,却看见欧阳飞鹰露出了震惊之色,从他的瞳仁中,弄月看见了从暗处走出来的明日。 “你可算是来了。”弄月说着话,笑的意味深长。 “明日!……不是让你候在殿中吗?你怎么来了这里?”欧阳飞鹰强撑着威严质问道,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心虚。 明日却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弄月的身前停下,轻轻将凌真从弄月的背上抱下来。背对着欧阳飞鹰,让凌真依着自己。从怀中又掏出一张手帕来,缓缓擦拭她额头的上的细汗,还有那嘴唇上的血迹。 凌真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将自己包裹住,再次费力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明日满目的痛楚。 她突然觉得,这些天的痛全部都叠加起来,都及不上他眼中的痛。 凌真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缓缓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明日的抱住她的手顿时一紧,让她刻意的笑容,消散无踪。 “对不起,我来晚了。”明日紧紧将手帕捏在手中,像是控制不住内力一般,手帕瞬间变成细小的碎末!明日将它们向后一抛,顺着风,空气中扬起了一股淡雅的香味来。 随着这股味道的出现,一直注意着他们的欧阳飞鹰心中一阵警惕,正要后退几步,却觉得自己的手脚酸软无力,身子直向地上跌去!他连忙运起内力来撑住,才半跪着没有倒在地上,却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待欧阳飞鹰稳住心神,再环视四周,才发现那些弓箭手们都纷纷倒地不起,在地上不住抽搐着,口吐鲜血,哪里还拉得开满弓来! “本以为你只是精于医术,没想到这‘飘香万里’的迷药,也用的顺手啊!”弄月调笑的声音随之响起来,形势陡然逆转。 明日睨了一眼弄月手上的扇子,没有说话。 “当然了,我折扇中的无毒之毒,也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弄月摸了摸鼻子,表情悻悻。只得转头看下半跪在地上的欧阳飞鹰,目光中的血色,让人不能忽略。 明日注意力收回怀中,诊了诊脉凌真的脉,喂了她一粒丹药。才打横抱起她,越过弄月,向外走去。 “明日!”欧阳飞鹰大叫着,用带着恐惧的声音,试图留住明日的脚步。弄月公子一直心狠手辣,他此时要是落在了他的手上,那样的血海深仇,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明日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听我解释!”欧阳飞鹰面露喜色,言语焦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私藏绝密,对你并不真心。她和弄月联手做了这样一台戏来,就是为了离间我们父子感情!你千万不要为了她伤了我们父子之情!” 欧阳飞鹰的声音声嘶力竭,像是极力想要让明日相信。可是他眼前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却没有一丝转过来的意思。 欧阳飞鹰额角不禁冒出冷汗,他觉得自己好像错在了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但是却来不及细想。只是明日巍然不动的背影,让他刚才升起的希望,慢慢的向下滑落。 初夏的季节,却有着彻骨的寒意,慢慢的从地上蔓延进入他的心里。 凌真看着明日停顿了下来,欧阳飞鹰的歇斯底里她亦听在耳中。但,她的眼中,明日一直低头看着她。逆着月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却能因为窝在他的怀里,而感觉到他的温暖,还有宽阔的稳定。遮挡住身后的一切,让她看不见此时欧阳飞鹰狼狈的模样。 她能听得见他心跳,一下一下,不慌不乱。只是有那么一丝风在豁口上拉扯的呼啸声,让现在的沉默,更加难以忍受。 “破军尚在中垣。”凌真突然的开口,声音有些虚弱,带着突兀,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起。顿了顿,她又说道:“逆天改命,他尚且不值。” 说罢,凌真像是消耗了很大的力气,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明日沉默着,将她抱得更加贴近胸口。 弄月抬头看向天空。月朗星稀,他该不该信她? 凌真喘了片刻,才睁开眼睛,费力继续道:“弄月,你忘了无忧宫主吗?” 弄月猛的转过身来,眼神锐利,望向凌真的方向。他怎么能忘!正是为他逆天改命,她才会死!也正是因为忘不了这些血海深仇,他才不能让欧阳飞鹰活着! “宫主让我娘收你为徒,不是为了让你自寻死路!”凌真语气有些凌厉。她费劲了力气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想再与他纠缠这样的问题。 “呵呵。”弄月先是一怔,随后又轻笑了一声。道:“真儿,小师姐,你可真是护短呢。” 说着,便转过身,看也不看身后的欧阳飞鹰,阔步向宫门外走去。 凌真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不能反驳。 明日见弄月走远,才又抬步向前。出宫门时,凌真听见他轻轻的一声“好自为之”飘散在空气中,也不知道还有谁听见了。 ☆、路途近初夏渐暖 复得见视若尤珍 宫门外,来时那辆马车早已等在那里。 明日和弄月上了车,马车慢慢摇动起来,车内一片黑暗。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凌真的呼吸渐渐沉稳绵长,明日才打开盛放着夜明珠的匣子。让柔和的光,慢慢透了出来。 “谢谢。”明日将凌真的头轻放在膝上,理了理凌真额角的乱发,轻声道。 “谢我?还是谢她?”弄月的声音也不大,带着他一贯的调笑味道。 明日抬头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却是肃穆。 “要是谢我,那就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哥哥和上官燕来接应吧?”弄月见他表情,又继续用着那似笑不笑的口气问道。 “我离开之前,已经安排人将邱和的身份散播出去。四方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盈盈的夫婿,皇甫忠的儿子。我已经离开,欧阳飞鹰迫于压力,必然会立他为继承人。”明日又垂下头,将一旁的丝被给凌真拉上。 “欧阳飞鹰会立皇甫家的人为嗣?”弄月明显带着不信。 “人言可畏,他没有从幽微口中得到长生之术,必然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何况,我已将手中用得上的暗线全部留给了邱和。只要他不出大错,欧阳飞鹰明面上肯定不能奈何他。”明日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路边景色,似乎已经出了四方城。 他似是松了口气,将手放在凌真脉门上诊了诊。才又道:“但是暗箭难防,所以上官燕和司马长风需要保护在邱和左右。若是被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欧阳飞鹰难保不拿他们两人出气,到时候,邱和的处境就艰难了。” “原来你想的已经是如此周全,难怪今日会在宫门前停了这么久。”弄月的语气突然一转,带着几分冷凝。 明日看着弄月忿忿不平的样子,温言道:“我知道你不平,但不论如何,我都要谢你今日放过他一命。” 弄月看了看睡熟的凌真,表情又好似变得满不在乎起来,摇头晃脑道:“小师姐都说了破军尚在中垣,欧阳飞鹰命不该绝。我难道要为了他那样一个人,丢了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再说,师父也说我先前杀戮过重,现在应该是修身养性的时候。” “若是我和他全无血缘,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明日又转过头面对着窗外的漆黑夜色,声音隐忍。 弄月终于轻声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总不能剔骨还父,你娘和真儿还不会伤心死?你不忍心看他死,我明白。只要你不再去插手他的是非,我也不会计较这些。” “嗯。”明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声。 “真儿的情形,我先前把了把,但没敢肯定。那些话是胡诌的。到底现下如何了?”弄月对车厢中的沉默有些不自在,问道。 “她先前丹田之伤刚好,尚需温养。现下灵力使用过度,在加上她先天协来的寒气。情况不容乐观。”明日终于回头来看着睡熟的凌真,满面愁容。 “你之前喂她的,可是那时她为你续命时候服下的丹药?是为了抵御寒气的?”弄月不动声色的继续将话题拉远。 “是。”明日不是看不出,但是仍然顺着他的话回答着。 “那丹药我讨来后研究了甚久,还有几味没有理解,你给我说来听听?还有那药成丹的制法好像是平常不太相同,你是怎么做的?现在我们是一个师门的人了,这些事情,你可不能私藏了。”弄月弯着眼睛,玩弄着手中的折扇道。 “嗯。只是你的伤?” “小伤罢了,我自己抹药。你讲你的,莫非还想找借口?” “自然不会。” 两人一路就这样聊着,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相互探讨着对方未知却又极为有兴趣的话题。 不觉间便是天色渐明,昨夜种种暗色,已然过去了。 等到凌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天山的山脚下了。 初夏时节的野花绚烂,凌真在马车内,也能听见外面那些牧民小童们欢快的笑声。凌真微怔着,一时不明白自己在哪里。 “呦,真儿醒了?”一个人将车帘掀开,阳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凌真眯了眯眼睛,看不清楚来人是谁。只听他继续说道:“你要是再不醒,他都要急着回去找那位传说中的应师兄——他师祖去了。先不说师兄还在不在那里,好不容易才从那里脱身,再次带着你接近四方城,难道他就不担心?我看他是急傻了!” “他?” “是啊,”那人钻进马车来,看见凌真不明所以的表情,看似认真的皱了皱眉头道:“你不也睡傻了吧?那还得了,你家赛华佗还不把天翻了去?快看看,还认不认得我是谁?” “弄月。”凌真目光在眼前的人脸上转了一圈,想了想,才认真答道。 “哈哈哈哈!”弄月眉开眼笑,他倒是不知道,凌真睡了一觉之后,竟然如此认真回答他那不着调的问题,而没有开口反讽他。 凌真皱了皱眉头看他笑得开心,努力想了想睡过去以前的事情,慢慢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她终究是带着明日回到这个世外之地,那些恩怨过往,也能一笔带过,不再牵绊了吧。 “明日呢?” “他看你半月了仍然没有醒来,又听牧民说前面不远有朵60年份的雪莲要开花了,便只身去看看能不能采到。让我守着你。”弄月回答着,看见凌真又皱起来的眉头,又道:“不是什么艰险的地方,马车都能上的路。只是有点冷。他怕诱发你的寒气,才没有带着马车。去了也有4日了,估计明天就要回来了。” 凌真的眉头没有松开,只是点了点头,眼帘慢慢将要合上时,突然又睁开来,盯着弄月问道:“你怎么下山了?” “现在想起我来了?”弄月一脸的委屈模样。 “我爹娘的意思?他们可说了什么?”凌真没有搭理他的变色,继续问道。 弄月撇了撇嘴,看着凌真清澈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又觉得自己说了再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来,只好说道:“你娘收我为徒时只让我在上山修炼。本来好好的,突然你爹算出你近日不顺,血光牢狱皆占了齐全。便让我先过来看看,他们说是有什么药草需要准备。” “明日的事情,他们知道了多少?” “我下山的时候,他们尚且没有提及这件事情。我下了山来得早,尚且没有学会怎么驱使玉符,什么话也没有和他们说过。”弄月抬手摸了摸凌真的脉门,又道:“不过,你爹精于命数,这些事情,他多少都会知道,你想要瞒也是瞒不过的。” 凌真听闻,眉头皱的更紧。凌莫羽和秦朵颜的爱女之切,她才将将体会,自然明白要是他们见着她一身伤病,是因明日而起,会引出多少麻烦来。 她正想着,突然觉得眉头一阵温暖。回神才发现是弄月用手按着她的额头。凌真疑惑的看他一眼。只听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语气道:“经脉的伤好多了,怎么还老是皱着眉头?哪里痛了,别忍着,让我这个小师弟也笑话笑话你吧。” 凌真摇摇头,手撑着榻上,就要起身,却被弄月一把按住,道:“赛华佗走前可是千叮嘱万嘱咐了,要我照顾好你,起身做什么?” “我想看看外面。” “还有几日才到天山脚下呢,你不用看了。”弄月一语道破她的担忧,又复说道:“真儿,明日他已不是稚子。有些事情,他是男人,本就应该他去想,他去做的。你应该试着交付于他。就像这次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想过他有多痛?” 凌真沉默看着眼前异常认真的弄月,只听他继续说道:“你是担心他才插手这件事情。我娘亦是担心我,才用了自己的性命来换我……你可知道,我多想……多想……” 一时竟然语不成声。 凌真伸出手来,握住弄月有些颤抖的手。等到他平息住自己的情绪,才轻声道:“我娘不是好打发的。” “可是你爹在一旁看的明白。再说,要是他连这也不能平息,可就当不起他足智多谋的名声了。这样平庸的男子,怎能配的上你?我这个做师弟的,自然要再去给你物色个好的来。”弄月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匆匆将手抽出来,像是要掩饰刚才的失态般道:“我在外面熬了药,等着,给你端进来。” 语罢,便急急的出去了。 凌真看着晃动的的帘子,无声的勾起了嘴角来。不论如何,生离死别都过去了,不是吗? 弄月说的很准,第二日清晨,明日就带着一身寒意回来了。听说凌真醒来,便将手上那朵保存完整,尚未风干的雪莲抛给弄月处理。自己一转身钻进了马车。 此时凌真刚刚吃过了晨间的药,有些发热乏力,便又有些迷糊的眯着眼睛。感觉到车身有些晃动,以为是弄月进来,便没有吭声。 感觉一只手轻轻为她拂去额头上的细汗,再顺着向下,抚过眉眼,路过脸颊,最后落到了唇边。来来回回,流连不去,但却是轻轻的,像是怕弄痛了她。 凌真觉得不对,睁开眼睛来,入目的是明日来不及收起的疼惜眼神。 “明日。”凌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渐渐镇定的面目,才出声唤他。 明日微微点了点头,半坐在她身边,把了把脉后,方才小心轻声的问她:“可还觉得哪里痛?” 他的声音和平日的清朗不同,有些嘶哑的味道。 凌真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目,觉得他和自己离开前见他的模样比起来憔悴了好多。印堂中竟然隐隐透着病气。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经脉温养些日子就好。你病了?” “没有。”明日否认,见她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又道:“只是见你多日不醒,担心了,睡的不好,才有倦容。见你醒了,我就好了一大半了。” 凌真仔细看了看他,向着榻里挪了挪道:“那你休息一下。” “好。”明日点点头,不舍拒绝她的好意,小心翼翼靠在她的身边。眼睛一直灼灼的盯着她道:“那药吃了有点乏,你也再歇歇。赶路的事情,弄月会安排好的。” 正说着,便听到车外传来一声冷哼。 凌真笑了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却感觉那流连在她脸上的目光迟迟不肯褪去。不得已,只好又睁开来,瞪着眼前的人。 明日见她如此,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慢慢拉下眼帘。过了会儿,凌真见他没有睁开,才又再次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际,她似乎觉得腰际被一只手轻轻搭上,慢慢将她紧紧的搂住。 ☆、图阁前静默多时 玉简后是否真知   天山的路,时而宽阔,时而蜿蜒崎岖,并不好走。大约只过了小半,便只能弃了马车步行。 凌真一向自给惯了,倒是没有动过发出玉符让人来接的念头。更何况她也想要留点时间给明日考虑。 但是明日却像是没有把这些事情呢放在心上。一路走来,倒是舍不得催她,却常常抱她在怀,运着轻功赶路。只几日下来,便隐隐能够看见山峦中那若隐若现的琼台玉阁。 “歇歇吧。”凌真拍了拍抱着自己的明日。 “累了?” “有点渴。”凌真摇摇头,指着一处道:“我记得那边不远有条冰河,河水甘甜,和天湖一脉相承。” 明日看了看她指向的方向,点点头。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放她坐下,将她的裘衣紧了紧道:“你等一会儿。” 凌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见不到了,才回头看着一旁的弄月。。e0ec453e28e061 此时弄月上前一步,笑眯眯的道:“那小河的确不远,一来一去也只需小半个时辰而已。师姐要和我说什么?” “我爹娘的态度,你可告诉给他了?” “他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弄月在她旁边撩袍坐下。 “他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凌真追问道。 “师姐说笑话了,你们本是最亲近的人。这又是你们两人的私事。他如何会随便说给我听?”弄月笑着看见凌真的眉头又皱起来,才又道:“师父当日已经答应让你下山去寻他,便是默许了你们的事情。这次我猜师父也只是会为难他一下而已,你也不必太担心。” 凌真摇摇头道:“娘那边,我并不担心。只是……”说着,突然又沉吟起来。 “只是什么?”弄月好奇。 “我不知道你是否觉得。但自我醒来,我便觉得他面色暗沉,像是有沉珂在身似的。但每每我探他脉门,他都找了理由抽手。”凌真侧头对着弄月道。 弄月拿折扇在手上拍了拍才道:“确是如此。” “何故?” “他为了寻你,那近一月时日,日思夜想,殚精竭虑,身心俱疲。我和边疆老人也都有所怀疑,但他也是不许我们为他诊治。我有时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在借此惩戒自己。本以为救了你出来,情形会好些,不想,他还是如此。”弄月说道此,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沉默了许多。”凌真也叹了口气。 “这却是从救了你那夜开始的。”弄月也转过头来对着凌真道:“那夜,他对我说,欧阳飞鹰若不是他亲父,他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真如此说?”凌真一惊,问道。。192fc044 弄月点头不语,只听凌真又道:“我自小教他忠孝仁义之道,是以他嘴上不说,心中却对生父不无向往。他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怕是也厌极了欧阳飞鹰了。” 弄月冷哼一声道:“说是如此,可是,他终究还是看不得他死!” 凌真沉默了片刻,方道:“他……不会是想要……” “放心,这话我劝过他。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样的傻事,只要你还在,他便不会去做这个。”弄月打断凌真犹豫不决的话。 “若真是这样就好……”凌真叹息着闭上眼睛,心中那丝不详,却丝毫没有消散。 “怎样就好?”明日带着疑惑的声音突然飘进凌真的耳朵里面。凌真惊讶的睁开眼睛,她和弄月的对话,不过大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真儿在担心她娘的态度。”弄月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回答明日的疑问。 明日几步走近,将手里沁凉的水壶递给凌真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凌真抬头看他,他脸颊微微泛着红,山间的凉风也不能吹灭。凌真站起来,喝了一口水,复递给他,露出一个他熟悉的宠溺微笑,道:“好。只要你在,我就不担心。” 已经七天七夜了。凌真的头再次抬起来,看向图阁大门的方向。那里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如何了? “小师姐,你放心,我才去看过了。他还在那门口候着呢。”弄月对着心不在焉的凌真露出了一个看似纯真的笑容来。 凌真睨了弄月一眼,低下头不理会他。只是抿紧了嘴角,担忧的心情溢于言表。 “不过是让他多聆听几许先人的教导,刚刚入门的弟子不都是如此过来的?”弄月撇撇嘴,想想他当初醒来之后,确定他身体无恙,他的师父秦朵颜也是让他立在图阁门口多日,以凡人之躯,手执玉简,体验飞升先辈们留下的各项神通,以便开阔视野。最后,当他的眼界得到了师父的认可,才被首肯踏入图阁,真真正正的迈出了修真的第一步。 这是隐宗历来的规定,刚刚从尘世选择的弟子,只有先开拓了眼界,才不会被陷在狭隘的思维里面,不得解脱。 “如此的日夜不息,怕不是每个人都体验过。”凌真轻声的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语罢,她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一派悠闲的弄月道:“我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弄月摇摇头,面上也是疑惑。他当初也只用了五天,便得了秦朵颜的首肯。 欧阳明日自小便是凌真带大的,便是弄月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界见识更胜自己。怎么会七天七夜也没有结果? 凌真默了默,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书,推门而去。 另一边的图阁门外,明日的眼光一直落在手中的那枚玉简之上。 七日前,他送凌真回到隐宗。凌莫羽和秦朵颜看着仍然有些无力的凌真,出人意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置好凌真后,便将他待到图阁门口,将这枚玉简交给他。 一起交给他的,还有凌莫羽意冷淡的话。“我知你自有你的眼界。但你若想入我内门,需勘破此简中的曲折,方有几分可能。” 明日不明所以,待到玉简入手,他方才明白凌莫羽的意思。 那简中存放着的,是往昔种种! 他像是跌入了破碎的镜面深渊之中,入眼的无不是他二十多年来的过眼云烟。从他降落世上那一刻起,尚未睁眼时候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记得娘亲怀抱的味道;不知道自己还能忆起皮肤被父亲粗糙手掌接触时候的感觉。更加不知道的是,他还能感受到在些被人抱在怀中,拼命奔逃时候,寒风猎猎、刺骨的温度! 他在他后来的回忆中看到了边疆老人,看到了那时候的凌真,之后还有易山,古木天,上官燕,等等。但是,他仍然忘不了在最初的最初,他深深掩埋的那些记忆带来的深深震撼。 直到凌真再次的出现在他的身边,和他唇齿相依、颈项缠绵。那时候那种撼动,方才淡了些许。 但是,那是他生命最初的最初所遗留下的印象,是谁也不能掩盖住的印象。即使是被岁月深深掩盖起来,即使是有那个期望共度余生的人在身边,他,似乎,仍然不能释怀。 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 他不能控制的不断的重复翻阅着那段最初的记忆。好像之前的欠缺,统统都在这里能够被寻找回来! 直到他再次看到那趴在弄月背上的凌真!那张勉强微笑着的脸。心中被一种叫做愧疚的箭穿心而过,痛苦不堪! 然后是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人,狞笑着的脸,半跪在地上的身姿。他没有看见,却能够在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来。 不应该是这样! 但是,血脉,是骗不了人的。他像是再次被那猎猎寒风包围,即将要僵死在那里。 可是,他始终还是不想让他死。他只能默默的带着被伤害的她离开。 每踏出一步,他的内心深处,便有一个声音在大吼着,想要救赎。 那个声音告诉他,办法,只有一个!还给他,把什么都还给他!这样,他便可以无牵无挂,问心无愧的走向他的未来。走向那个笑着对他的女子。 是,还是不是?…… 他就这样站在图阁的门口,七天七夜。他知道,她在等他,他知道,她会担忧他。但是,他…… 秦朵颜冷眼站在明日前面不远处。凡人之躯,七天七夜的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她知道他支持不了多久了。但是,她并不想要伸出援手。 他对尘世的执念,比她和凌莫羽预计的更多。这样的人,真的能给真儿带来幸福吗? 若是由着他在这里死去,真儿也没有办法怪她吧! 秦朵颜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却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时,掩藏了下来。 “娘。”凌真走近图阁,看了明日手上的玉简一眼后,越过他,径直走到秦朵颜面前。 “怎么不好好休息。”秦朵颜拉着凌真走进了图阁,离明日远了远。 “这几天已经好多了。”凌真顺从的跟着秦朵颜。 “你爹说,掌门师兄近日可能要出关来。到时候,让他给你仔细瞧瞧伤势。这些年,你总是伤着病着,让我和你爹都轻易放心不下。”秦朵颜摸了摸凌真手,又抚上她的秀发。打量着女儿苍白的脸庞,心疼又涌了上来。 “是我让你们费心了。”凌真低下头,用余光看了看立在门外的明日。 这样的小动作,没能逃过秦朵颜的眼睛。她在心中叹息了一下,放弃了那一闪而过的杀意,道:“这是你爹的主意,他能够彻底从其中解脱出来,对你们来说才是好的。” “我明白。”凌真点点头,话却没有停下。“但是,血脉相亲,天性使然。他看不开,并不是因为他看不透,而是因为他重情义。这,对我们来讲,也是好事。不是吗?” 秦朵颜听过凌真的话,沉默着,没有言语。凌真有些惶恐,她知道母亲对明日的态度并不和蔼,此时为明日求情,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怒母亲。但是,她已经忍了多日,明日现在的状况,让她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凌真咬了咬要,正要再次开口时,却听秦朵颜道:“我和你父亲商议过此事,他若是不能看破,七日也是极限了。我们不会太过为难他,你别担心。今日入暮,你父亲会来善后此事。只是,如此,他现今便不能算是隐宗的内门弟子。” “没事,再过些日子,他总是能想明白的。”凌真一脸欣喜的点头。 “但愿如此。”秦朵颜看着凌真的模样,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明日当夜便被凌莫羽强行从玉简置下的幻阵中唤醒,体力不支,晕厥过去。 凌真得空诊脉,才发现明日体内积郁不散,他又一直隐瞒忍耐,已在体内形成顽疾!凌真只得和弄月商量着做出方子来,为他调养。 第二日中午明日便醒来,见着凌真端来的药,便仰头饮下,什么也没有问。凌真担忧询问他有何不适,他也只是微笑置之。甚至连试炼的成败,他也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凌真的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仿佛无形之中,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触摸不到的隔膜。一切和以前好似相同,她却怎么也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每当凌真一转头,便能看见明日如水的目光一路追随,好似永远也看不厌烦。她只能安慰自己,不过是错觉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这章的明日在回忆的时候的事情,写的有点苏……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改了好几次都不满意,也只好暂时这样发上来…… 番外的事情,有亲说想看弄月的,我觉得这个还不错。还有没有其他的呢? ☆、瞒不报暗自猜测 问情形另寻机缘   天山的初夏仍然带着阵阵凉意。成荫的绿松掩埋住青蓝的山石,时而有几只不怕冷的鸟雀,在期间穿行。鸟鸣应和着松涛,演奏一场亘古不变的乐章,自然而永恒。 凌真的伤在天山的灵气的包围之下,好的很快。而明日,在喝下了三幅药之后,便用自己调养为由,断了汤药。 凌真很无奈,但是想着日后机会甚多,便也不再规劝他。反而是日日领着他流连天山各处美景,期望以景养人。 倒是弄月终于在回来的第十日上学会了如何发放玉符,一时新奇。每日里面他和司马长风的通信络绎不绝。关于四方城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从他那里带了进来。 凌莫羽和秦朵颜一反常态的对此带着好奇的态度。常常在弄月完成通信之后,将他叫到身边来询问一二。 凌真和明日偶尔也会在座,听上那么一两句。有时凌真的目光瞟过明日的脸庞,波澜不惊的模样。 但是,凌莫羽始终没有再次让明日进行试炼。明日也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事情,好像就这样静默着,让凌真产生了时间是不是会就此停止的错觉来。 山中无岁月,回首百年身。 当弄月带来了邱和入宫的消息时候,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凌真总是觉得,自己听见了时间流逝的声音。 “下山?为何?”大殿之中,只有秦朵颜和明日两人 “紫薇入宫,破军将灭。明日此去,想要还欧阳飞鹰一命。”明日单膝跪于地上回答道。 “欧阳飞鹰多行不义,从邱和入宫之后,破军便十分晦暗,确是死期将至之象。你此时下去,便是能救得他一时,难道能够救得了他一世吗?”秦朵颜声音冷清,言语状似关心,其实却没有一点感情。 “明日自知不可违天命,但,他曾于明日一条性命,我百般报答,也只当是还了生恩。只愿从此过后,两不相欠!”明日的回答铿锵有力,像是这样的话,在心中已经说了无数遍。 秦朵颜看着眼前这个没有抬头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两不相欠?倒是说得容易。” “明日深知此时如何说也是无用。但明日此去,若是不能守诺,也不过是再救了他一次罢了。于太祖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但是真儿会担心你。”秦朵颜眼中的杀机再次浮现出来,“她为了助你一臂之力方才辗转红尘,身受欧阳飞鹰之毒害。你如此,可曾对得起她?” “明日正是想要从此斩断与欧阳飞鹰的孽缘,才会下此决定。这,不也正应了幽微的心愿吗?还请太祖成全!” “真儿身子方才好转……”秦朵颜沉吟着,状似为难。 “幽微的身体尚未痊愈,明日亦不希望她奔波操劳。我日前已告知幽微想要闭关一月,算算时间,也是今日了。”明日的声音沉稳,连一点犹豫也没有。 秦朵颜愣了愣,没有想到明日早已想到这个问题。 从明日进入大殿开始,她便看出他抱了什么样的想法。逆天改命,何其困难。欧阳明日一介凡人,如何有此把握?不过是像无忧宫主一般,一命换一命罢了。 他是报了必死的想法的吧! 她并不打算阻止。甚至,她一开始便是有意促成此事,才会刻意和凌莫羽商议,将原本的试炼替换掉。正想着用什么借口可以将凌真留下,他却自己提出让凌真留下。莫非他对真儿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想到此,秦朵颜冷哼一声,道:“谁知你这一去会是多久,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明日此时突然抬起头来,仰视秦朵颜道:“太祖不必怀疑明日之心!明日只是不愿让幽微担心。若是明日此去真的不测,明日已有书信留下,弄月必会转交幽微。她初时可能会有些许伤心,但有三师祖和太祖在,必不会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天长日久……她终有一天会忘了我……” 说道此,明日的嘴角似乎想要保持上扬的角度,却微微颤抖着,难以维持。一直镇定的表情流露出难言的脆弱来。 他急急再次低下头,继续道:“幽微一直聪慧,只有弄月一人,必然是瞒不住的。明日此来只求太祖应允,在弄月书信没有交予幽微之前,每日让小童将场面做足,以保幽微不会察觉异样。且,明日看来,明日此举,也正应了太祖之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我想要害你?!”秦朵颜不想明日的话如此坦诚,恼羞成怒道! “明日和太祖皆以真心对待幽微。以己度人,明日也会如此。”明日像是早已知道秦朵颜会有此一怒,回答的声音很轻,但是,却不卑不亢。 秦朵颜一时语噎,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的杀意却突然淡了些许。他年轻而真挚,让她想起当年她跪在师尊面前时候,也是年轻而真挚的心情。她突然有些怀疑此时她若是应允了他,是否就真的妥当了? 但是,如今的他,的确不能留下。不光是为了真儿。他本身命数不定,也是一大隐患!思及此,秦朵颜终于扬了扬手,道:“真儿乃是我的亲女,她的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的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你……去吧。” “谢太祖。”明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放下立地的膝盖。额头触地,行了大礼之后。起身退出了大殿。 凌真闭眼负手立在天池边上,湖边的水寒之气让她有点烦躁的情绪慢慢的沉静下去。 自从从四方城回来,明日便和之前有所不同。衣食住行,并无不妥;为人处事,也无异常。但她和他朝夕相处多时,她能感觉他时而焦躁,时而隐忍的心情。 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习惯不去问。但是,心底的不详感觉越发明显,让她不得不去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 而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之间不能言明的呢? 凌真想了很久,四方城的事情已经结尾。近日弄月的消息也说欧阳飞鹰准备立皇甫仁和为嗣,一切都看似尘埃落定了。她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牵动明日的心境,让他勘不破那道谜题。 前天时候,明日和她说了声想要闭关,便独自进了山顶的暗室。若不是每日里都有人将他的吃食送入室内,她都以为那是一座空屋。 下意识的,她觉得他在躲避,但是,她不明白他在躲什么。 凌真带着一种无力感,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的睁开了眼睛。她在天池的倒影旁出现了一轮白色的修长身影来。 “师姐在为他担心?”弄月将嘴角掩藏在折扇之后。 凌真回头看着身后的他,点了点头。 “不过闭关而已,有何担忧的?” “总觉得,他不是闭关去了。” 弄月放下握住折扇的手在腰间,另一手握住另一端,定定看了凌真一眼才道:“不是闭关,是做什么去了?” 凌真垂头看着他的双手不停将折扇开开合合,平声道:“四方城。” 弄月的手一顿,才道:“师姐说笑了,四方城的消息,大哥今早也传了来。只说了白童离开春风得意宫了。” 闻及此,凌真蹙起眉道:“为何?” “大哥说,白童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但是若是要回到巅峰,怕是困难。以白童对武学的痴迷,很是受了打击。但不知道边疆老人后来私下和他说了什么,之后他便辞行离去了。看面色,还算平静。”弄月见凌真注意起来,嘴角勾笑,状似不经意的玩弄着手中的折扇道。 白童的伤势很重,早年行走江湖也不拘束,是以仇家也不少,此时离开,安危难料。凌真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才抬头看他,问道:“边疆说了什么?” “不知道,两人都秘而不宣。倒是后来冰心姑娘跟了上去,去时和我大哥说不必担心。说是寻找什么新的机缘去了,她自会照顾好他。”弄月笑着继续道。 “机缘一说,本就莫测。白童尚且自顾不暇,冰心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能够保住周全?”凌真眉头更紧。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童和冰心都是心有执念之人,旁人轻易拦他不住,我大哥无法,最终也只有让他们去了。不过古木天念着冰心姑娘,也闹着跟了上去。想来是能护住二人的。”弄月安慰道,想了想,又说:“据我猜测,这机缘必定是边疆老人告知白童的。白童的无我剑法付出颇多,但最后落得如此,边疆老人必定心存愧疚,想要提点他也是自然。” “边疆的术数之学倒是有些功力。”凌真微松眉头,点点头,想了想,又道:“白童打探我下落,尽力劫杀半天月,才落此重伤。我也算欠他一个因果……” 说着,沉吟片刻,才道:“罢了,我也为他算上一卦,看看前程。”。678441 弄月顺势道:术数之说,我以前坐井观天,现下方知夜郎自大。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不知师姐可否让我观摩一二?” 凌真将双手放平两侧,点点头,带着些笑意道:“倒是有上进之心,来吧。隐宗之中有专门的静室用以卜卦,我带你去。” “那就多谢师姐了。”弄月双手抱扇,懒懒的做了个揖。心中倒是送了口气。看着凌真慢慢离开的步伐,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开新文了~~~~~~~~~~是篇修真的文,写的是一个和凌真看起不同的妹子,寻找凶手报仇的情节,有p没男主,奴家扫榻相迎哦,请各位看官来调戏哦~~~~~~ ☆、雨欲来层层压境 未思量以身相护   明日到达四方城的时候,是个晴天,万里无云。 明日悄悄的掩藏了行踪,连易山也没有联系,只是找了个靠近城主府的客栈歇下。 几日飞檐进出城主府,他见了皇甫仁和司马、上官二人皆是平安出入。只是,欧阳飞鹰却很少见到,偶尔一面,也是护卫重重,难以接近。 他看不出来欧阳飞鹰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这外送内紧的情形,让明日感觉到山雨欲来的压力。 这日,明日得知欧阳飞鹰宣了皇甫仁和、上官、司马三人进宫。便提前潜进大殿梁上,却发现欧阳飞鹰本人却没有在殿中等候,心中明白,他这是要准备下手了。 明日想了想,在大殿中发了一个离开大殿联络内应的暗号。便悄悄潜进了欧阳飞鹰书房之中四处翻找。 不多时,安静的书房外听见一串轻微的脚步声。明日翻身上梁,屏息静气。只见几个青衣的女婢轻轻推开房门,手中拿着香炉浮尘等物。 最前头那个像是领头的,转身对着身后几人点了点头,说:“大家手脚轻些,快些整理完毕。” “是。”后面几人抚了抚身,手脚麻利的清扫着案台香炉等物,像是做了很久了。 那领头的四处看了看,十分尽心的样子,时不时的指着一些不足之处说:“那个多宝阁上的青花春瓶也得好好浮一浮,那是国师曾经上供之物,国师离职3月间,城主视若珍宝。可不能有丝毫差错啊!” 一个靠近那多宝阁婢女笑了笑,道:“春姐姐是想差了,国师离开尚且不到一月呢。” “哎……”那个领头婢女一听,愣了愣,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看我这记性。国师之后,城主心情不愉,脾气愈发莫测。我这不是度日如年吗?” 另一个圆脸的侍女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这些近前伺候的,谁不是兢兢战战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步了婉儿的后尘。” 一个浮扫案台的侍女也接话道:“是啊,婉儿眼看下个月就可以出宫了,谁知道那日只是将驸马和城主用了一样的香,便被城主杖责五十,活活打死了。那香本就是公主在世时候爱的,当日也是城主自己要的,却……” “住嘴,”那个领头的见她们越说越多,打断她,轻声呵斥道:“城主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多嘴的?不要命了?!” 她最后一句说的尤其凌厉,被呵斥的几位婢女纷纷噤若寒蝉。 “快快打扫吧!”领头的侍女又再次嘱咐道。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婢女们整理好了各处,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错处,方才小心翼翼的离去。 明日翻身下来,只见地面洁净,光可鉴人;暗香浮动,正是他以前爱用的那款。 明日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心情来,顿了顿,才走到刚才那个婢女谈及的多宝阁的青花春瓶前。 那春瓶正放在当中偏左的位置,从书案的座椅上一眼看去,便能见到。明日向左数了数,不足三个,便又向右数了三位,却是一个青瓷贵妃壶,只刚刚一个手掌大小。 明日仔细看了看,将那个壶拿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动。想了想,将壶放回原处,只是将壶盖轻轻揭开。只听一个轻微的咔嚓声响起。明日寻声看去,多宝阁最低层上一个紫檀盒子的盒盖微微开启。 明日看了看,确定那盒子不能移动。便将那盒子打开,里面装的只是一些碧螺春。只是下面用了上好的明黄锦缎垫好。明日目光微闪,掀开锦缎的一角,果然在其下发现了一个暗格! 明日用锦缎将茶叶小心的托起,将暗格完全露了出来。仔细摸索之后,发现暗格是已经开启的模样。便小心打开,取出里面的放置的一道令牌。 令牌的图文,和当初从关杰手上拿到的拓印一模一样!显然是能够调动城主亲卫的令牌。 明日微微松了口气,将一切放回原处。刚刚整理好,便听到门外一个轻微的声音道:“公子。” 明日快步移向门前,打开一个小缝向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正是先前领头的那个侍女。 明日侧身将她让进来,只见那个婢女单膝跪地道:“小人见过公子。” 明日点点头,道:“欧阳飞鹰那边如何?” “欧阳飞鹰今日招了皇甫三人进宫,是为了玉玺。现在他领了他们去了密室……”那婢女顿了顿,才小心道:“就是当日关押小姐的密室。” “易山现在在何处?”明日像是没有听见她补加的那句,淡声问道。 “小人看到公子的暗号,便让人去了小院报信。让易大哥在小院候命。”婢女回答道,头一直没有抬起。 “将这个令牌交个他,让他领着我平日嘱咐的那几位大人来宫中。阻下埋伏的人手。”明日将手中的令牌递过去,那婢女高举双手接过。才道:“公子不亲自去吗?” “我还有其他要事。”明日摆摆手,转身开门,见四周的无人,飞檐离去。 那婢女此时才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书房四周,并无不妥,方才起身离开。 明日又在四周看了看,终于来到花园,在花园的暗处寻了个不易被察觉的位置隐下。 他在四方城几日,也仔细看过了挂在城门口和宫门口的告示。欧阳飞鹰昭告天下封皇甫仁和为驸马。 城中纷纷议论说他这是将皇甫仁和认作继承人的第一步。他们的城主,似乎也在最近,因为这位半子的劝说,变得仁厚了起来。 明日也想这样相信,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他,欧阳飞鹰这样做,也许有着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玉玺,仍然在皇甫仁和的手上!他只是想要伺机夺得玉玺。 今天在殿中的话,让明日知道,臣民的想法和现实之间,隔着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他不能不做最坏的猜测。 而现在,这个最坏的猜测似乎正在成为现实。 明日看了看天空的模样。风云涌动,天空开始暗淡下来,像是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他不禁会想,天山上,也会有这样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云层吗?天山上的她,又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云层,蹙起眉头来? 天色越加的暗,天边隐隐有着雷声涌动。空气中带着腥锈的味道。尘土飞扬,让人不得不睁大了眼睛,才能清晰的感受眼前发生的事情。 突然,第一道雷声轰鸣而下!带着霹雳的闪电,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明日只能注意的听着前方的动静。 可是花园里面,树枝被风吹动的声音小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好像那些树枝,比实际看起来要少很多。 明日的嘴角扬起苦笑。 明日看向远处的湖水,不久前,那里曾经成为过废墟。但是不到一月,便又完好如初,像是什么都没有被破解过一样。 第二道闪电划过,雷声紧跟其后!湖水像是也开始经受不起般沸腾起来,但是须臾,便又归于平静。 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日疑惑着。 突然,从湖水中急速的窜出三个身影! 其中两人手中的武器在昏暗中泛出一金一紫的光芒。显然是司马长风和上官燕的龙魂凤血!中间夹着的,是身着明黄衣服的皇甫仁和。 不见欧阳飞鹰,明日心中一紧,还没等明日细想,又紧跟着窜出一人!却正是欧阳飞鹰! 只见三人以快速的向宫外飞掠出去,欧阳飞鹰紧随其后。明日立刻踏步出来,便跟了上去! 可是,明日的修习轻功时日尚短,比不上前面有武功的三人。出了宫门,便被拉开了一段距离,只能远远看见他们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明日心中焦急,但无可奈何。等到赶到城门时,只见城门墙头上仅有的三人已经缠斗在一处! 明日一抛金线,将场中三人隔开,口中急急的喊道:“不要再打了!” 他拦在三人中,却见到上官、司马二人神情愤恨!心中顿时如一盆雪水淋头而下! “爹!不要再打了!”明日只一眼,便已经明白其中因由,转身靠近欧阳飞鹰,大声道。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恳求他!不仅仅是为了不在让他放下更多错误,更是因为,他心中隐隐明白,今日之事,不会那么容易便了解的! 如果欧阳飞鹰不能收手,等待他的,便是天人永隔! 可是欧阳飞鹰只是冷眼看了他一眼,狠声道:“帮我杀了他们!” 明日抓住他的手,急声道:“爹,不要再造杀戮了!” 欧阳飞鹰转头不再看他,只是冷声道了句孽子,在明日尚且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掌将明日拍开! 那一掌虽然未尽全力,但明日也全无防范。硬生生被他拍开数米,摔倒在地! 明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欧阳飞鹰的背影!但是那人却连一个关心的眼神也欠奉。 “大哥!”站在一旁的皇甫仁和上前几步,半蹲下扶住明日,对着欧阳飞鹰道:“大哥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能这样!” “哼!待我取了你们性命,他自然知道我是为了他好!”欧阳飞鹰冷声丢下这句,便一步上前,又和上官、司马二人缠斗起来。 明日脱力,想要跑起来却觉得胸腹疼痛万分!心中焦急,更是让他血气上涌,一直按耐着的一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明日定了定神,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闭上眼睛做了几个调戏,方觉得好些。他勉强站起来,正要再说。却看见欧阳飞鹰一掌拍向司马长风,却被上官燕用肉身挡下! 此时的司马长风见欧阳飞鹰那用尽全力的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爱妻身上,心中杀意暴起!目露凶光,举起龙魂刀便向着欧阳飞鹰砍去! 这一刀似乎带着石破天惊之力,势如破竹般砍开欧阳飞鹰的防守!明日下意识的推开皇甫仁和,扑身上前,用身体帮他挡下了那必死的一刀! 而欧阳飞鹰也被那霸道的余劲所伤,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四周像是突然寂静了下来…… 司马长风的龙魂刀触底的声音,将众人从□中惊醒!受了重伤的欧阳飞鹰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爬向明日所在的方向,大声道:“明日!” 司马长风也用尽全力,只能靠着龙魂刀才勉强站好,蹒跚走向上官燕,将倒地不起的她半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开新文了~~~~~~~~~~是篇修真的文,写的是一个和凌真看起不同的妹子,寻找凶手报仇的情节,有p没男主,奴家扫榻相迎,欢迎各位看官来调戏哦~~~~~~ ☆、断尘缘生恩已清 再相续一生不离   “明日!”欧阳飞鹰的一声带着一声,接近了明日的身边。他身下的那一滩血迹,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明日勉力一笑,压住口中那一口鲜血,维持着稳定的声线,对着司马长风道:“我曾赠与上官姑娘炼制过一粒保命的药丸,此时可以让她服下。” 司马长风看向怀中的女子。上官燕气息微弱,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怀中。 司马长风会意,在她怀中找到一个白色瓷瓶来。面露喜色,打开瓶塞,就要递给上官燕。上官燕却摇了摇头,缓慢转头看向欧阳飞鹰身边的明日。 司马长风微微一顿,轻声问道:“燕儿,你是要赛华佗服下吗?” 上官燕点点头,嘴角勾起微不可及的一缕笑来。 司马长风眼中突然涌出泪光来,点着头说了声:“好。”抱紧怀中的人,将药递给一旁还能站立的邱和。 邱和接过瓷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奄奄一息的上官燕,又看了看明日。 明日对着邱和摆了摆手,道:“姑娘大义,明日愧不敢当。只当是我以身带过,为欧阳飞鹰偿还了当年血债……”停了片刻,才转头对着欧阳飞鹰道:“爹……我为你挡住这一刀,虽不若剔骨还父,但也算是以血偿血,还了你的生恩……从此之后,你我之间,不论生死……” 话尚未说完,明日只觉得一口血气压制不住,猛的涌了出来! “不!明日!别说了!”欧阳飞鹰扶住明日,背靠城墙,声音中透出惊恐来。 他曾经想过成霸天下,于是建功立业。可是当他垂垂老矣,才发现无一人可以继续他的宏图霸业。他的盈盈,他的明日,都渐渐的离他而去! 他也曾经想过,他们都不在,其实也无妨,只要长生不老,他不需要任何的继承。毕竟,只要有了千秋功业,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今天,他的明日以身带过,以血偿血的决心,却让他的动摇起来。似乎,除了那万事的基业,他还错过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明日手软软的拉住欧阳飞鹰的手,想要拂下,但却无能为力。 “不,我们是父子!”欧阳飞鹰试图挽回。。02 “曾经……我们的确是父子……”明日的眼目慢慢低垂,“所以,这些血……我……还你了……” “不!”欧阳飞鹰转头对着邱和怒目而视:“把药拿来!” 邱和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但又随即稳住,转头看司马长风点头,才又向前一步。 “此药……可治内伤,……却不能止血……”明日嘲讽的一笑,道:“……这个时候,你也还是忘不了要……胁迫他人……亏得我……” “不!不要了!我们不要了!”欧阳飞鹰听见明日细微的声音,连忙阻止,道:“我们去找边疆老人,找凌真!他们有仙人之术,必能救你!” “我已经无药……可救……你死心吧……不要再害幽微……”鲜血继续从明日的伤口和口鼻处涌出,侵湿了欧阳飞鹰的衣衫,却再也难以将话继续说下去。。28800228773949 “我……”欧阳飞鹰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道凌厉气流划过,震得欧阳飞鹰向后退去。一道浅蓝身影瞬间掠来,扶住堪堪要倒下的明日。再向后退了几步,远离欧阳飞鹰。 “凌姑娘!”邱和激动的唤了一声。 凌真却没有理会他,用灵气护住明日心脉,却发现血气亏损至极,绝不是这一朝一夕造成的! 凌真对着一地血红,眼眶涌上泪来,摇着头,轻声唤他道:“明日!” “幽微……对不……起……”他缓慢的摇摇头,却舍不得闭上眼睛。看见她悲伤的神色,他慢慢的道歉。可是,声音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小,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暗…… “你快救他!快快救他!”欧阳飞鹰见到突然出现的凌真,像是看到希望一般,眼中闪现出奇特的光亮!指着她怀中的明日不停说道! 凌真转头看着他,神色悲愤:“救他?拿什么救他?这是逆天改命!他为你以身带过,你的一身到底有多少罪孽,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我……”欧阳飞鹰语塞。 凌真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继续道:“欧阳飞鹰,你终于可以长命百岁了!但是贪狼命格,注定一生六亲无缘。你的千秋霸业,又能维持几时?” 待到凌真还要说什么,却觉得衣角被轻轻勾动,她低头看着明日明亮的不正常的眼神,心中一震悲鸣! “对……不……起……”她听见他细微的声音。她明白他不想再让她继续说下去。 感觉到明日越加微弱的气息,她想要带他离开,最少,离开这个让他纠结一生的漩涡。 凌真环住明日,祭出飞剑,一脚踏上。看见想要扑上来的欧阳飞鹰,抿了抿唇,最终只道:“他就算是死,也不再是你的儿子!” 说完,便飞剑而起。全然不再理会脚下欧阳飞鹰的那一声声悲鸣之声! 在一片黑暗中有一点亮光传来,开始只有一点,连颜色也不能分辨。接着,一点一点的连成一片红。那种鲜红的颜色,像是勃勃的生机。 眉心开始一点点热起来,有什么东西,从明日体内唤醒。那么熟悉,不是他的,却胜似他的。 他能感觉冰凉下来的身体,借由眉心的那一点热,变得有温度。开始只有头颅,渐渐蔓延至躯干,然后是四肢。 体内的气息,顺着那热气,在全身游走,一遍一遍,温暖了他的身体。 “明日……”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的认知中响起。很微弱,但是却被他立捕捉,试图回应。 可是,他却在下一刻发现,他做不出任何的动作。除了那道热,他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 他觉得有些急躁,努力想要寻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却像是在迷梦中一般,不能动弹分毫!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热,像是力竭。停了一刻,才又缓缓的运作起来。 他能模糊的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大声的说着什么,但是他听不清楚,他能记住的,只有三个字,“心头血”。 眼前的光,变得鲜红淋淋,炫目的让他睁不开眼。但也让他心惊肉跳!那三个字,像是冥冥中的一种预感,告诉他,这样的红光继续下去,他失去的,一定会比他的死,更加让他痛苦不堪! 他想要让人停下来,却仍然无能为力。所有的感觉,想着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迟钝而模糊。 他能感觉到时间继续流逝,那道红光,能够给他的温暖,却慢慢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他不由得越加急躁起来,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催促他,快点醒过来!快点,再快点! 胸口像是突然被灌进了道道冷风,刺痛无比,但是却变得清晰真实! 明亮白皙的光线涌入眼帘!瞬间觉得无比刺目!让他的泪也不禁流了出来。 一道黑影遮挡了光,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液体,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人在轻声的唤他的名字,陌生而熟悉。 “嗯……”他习惯的回答她,却发现喉咙干涩刺痛。 “你醒了?”那个声音像是带着笑意,好像某个清晨时候的问候一般,自然而然。不是惊喜,而是坚定的确信,他一定会醒来。 明日动了动自己的手,慢慢的举起来,握住那双在他脸庞轻抚的手。熟悉的触感。 “醒来就好。”明日看见手的主人蠕动的双唇,他能读懂她的话语下压抑的种种情绪。他想要说声抱歉,却看见那双星眸,缓缓的暗淡下来。被白皙的皮肤掩盖。 另外一双手,扶住了向下软到的人。发现明日震惊的表情,弄月的声音不急不缓的稳定住他的心神。“真儿太累。现在在天山,她不会出事。” 明日艰难的侧过头,看见弄月一脸疲惫的表情。 “你不用对我说谢,先养好自己在说。我去叫师父来看看真儿。”说着,将凌真扶到明日身旁躺好,开门出去。 明日侧头看着身边苍白而平静的脸庞,眉间那粒朱砂已然不见往日的鲜红,暗淡无光,像是一滴干涸的血迹。 “……幽……微……”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用这样嘶哑的声音,回应她曾经的一次次呼唤 他知道,她一直在他身边。 养伤的日子,一直很平静。除了明日一直见不到凌真。 秦朵颜将凌真带走的时候,明日尚且不能动弹。之后便被凌莫羽带着拜入了刚刚出关的隐宗掌门墨阳真人门下,成为了他曾经的师祖的小师弟,任何的试炼都没有经过。 随即,墨阳真人传下一道功法,并且辅以灵丹无数,积极督促他引灵气入体。 明日不明所以,但秦朵颜一句尖刻的不到筑基,休想要见到我的女儿,将他的所有不满纷纷压下。 秦朵颜的眼神带着一种恨意,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让明日觉得有些不安。 但是,他能够问及的任何人,都纷纷告诉他,凌真很好。其中,包括弄月。 一个月后,明日成功进入炼气五层。总算是赶上比他先入门的弄月的进度。 明日看着窗外连绵的雪峰,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 是夜,在弄月不甘的眼神中,明日终于明白了凌真避而不见的因由。 “心头血共,命格相连。”耳边回荡着弄月的声音。明日这才明白,为何必死的他,能够活着。 凌真将自己的心头精血,由着曾经在他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灌注到了他的身体中!从此之后,他与她,共用一命! 而她,因为损耗太重,而他的灵气不能给她支撑,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元婴之下,她再也不能通过本身,引起入体。而她筑基后的寿元,只有短短的两百年! 她的命,能有多长,只看他,能不能在两百年内达到元婴之境! 明日站在天池边,感受着天地间的磅礴的灵犀之气。弄月告诉他,凌真便被她放在这个灵气充足的地方沉睡,直到,他的灵气,能够支撑她醒来。 池水清澈,仿佛见底。倒映出他眉间那粒很久以前由凌真亲手点上的朱砂。 突然的,明日笑了起来。他们之间的联系,原来早已注定。这样的方法,他们只会继续下去,永远在一起。即便现在,他还不能见到她。 从前,他身世坎坷,不得不以下策断觉尘缘。 未来,到底能有多长,路途漫漫,他预计不能。 但是,经年已过,当有明日相伴。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多,我知道烂尾了……我也好痛苦,卡着这个结局,我整整一个月寝食难安,但是……还是觉得写的不好啊……亲们,你们骂我吧……我听着…… 后面还有一个弄月的番外,然后,这是新文,还是希望你们多多支持啊……(羞愧的面红耳赤中……) ☆、番外:弄月 我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复仇! 但是对谁,我却很茫然。 是半天月?欧阳飞鹰?欧阳明日?或者是我娘? 其实她是无忧宫主,并不是我娘。她虽然隐瞒了我的身世,但是却把我养育成人。虽然对半天月言听计从,却仍然没有把我的异常透露给他。她虽然不是我亲生娘亲,却用她自己的生命,给了我再一次的生命。 师父说,我虽然没有更换身体,却是确实重生。 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冷淡。但是我却在其中,听出了些许的无可奈何,还有一丝默默的期盼。 我想,就算宫主以前不是,但是现在,她也是当之无愧的是我娘。 师父是凌真的母亲,而凌真,是欧阳明日放在心尖上的人。 ********** 欧阳明日常常让我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触。看我们的名字,都如此的有默契,日月争辉。 我死在他的手上,但是,我对他并不是怀着恨。 说不恨,也不准确。他是欧阳飞鹰的儿子,他的才华让我嫉妒,他的身边,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愿意支持他的人。 这些,都可以成为我恨他的原因。 但是,他也是唯一能和我共谈天地的人。在我短暂的一生中,无数的博弈中,能够让我畅快一笑的人。 我知道,我死在他的手中,与他,不是轻松,而是折磨。 他为什么会护住半天月,我大约能够猜的出来。所以,我和他说,不是他的错。他有他的道义,我有我的坚持。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应该说,也许人世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对错,全在我心。而我心是对是错,我不知道。 ********** 想通了这点的时候,我正在图阁前面罚跪。因为我昨日对着守着山门的师兄用了无毒之毒。 我想了想,站起来,理好衣角的褶皱。所有的动作,不过三息。而师父,已经从天而降,立在图阁门前。 我看着她瞪我,勾起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她的眼中,涌上更多的失望来。 “我不再执意下山了。”我仍旧用笑对着她。她是个严厉的人,但是,她并不会随便对任何人都很严厉。更多的人,她并不屑于理会。 “哦?”师父的眉头微微松了,“为何?” “我想进去看看,这个世间,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指着她背后的图阁回答她。 沉默片刻,她方才面无表情的点头。 浩瀚书海,让我沉迷。记得凌师公也说过,我爹也和沉迷于这些五行术数,阴阳之论。这便是另外的一种传承吧。 可惜,并不是我想要沉迷,便能够丝毫也没有任何顾忌的沉迷其中的。 ********** 凌真不仅仅是欧阳明日的心上人,也是师父和凌师公的女儿。 凌师公说当日在墓穴,欧阳明日虽然用了特别的方法度过一劫,但是却将他本来的命运打乱,再不可考。而这个方法后遗症便是,将来,会有一次拨乱反正的机会。即是说,欧阳明日,命中注定还会有一次死劫。 凌师公担心身在欧阳明日身边的女儿的安危,而我,在救与不救之间,并没有做太多的犹豫。 在辞别师父下山的时候,我突然想笑。数日前,我想尽办法下山而不得,现在,却被师父亲手送出师门。命运一说,当真是捉摸不定,只能望而兴叹。 ********** 我在沙漠边缘的小镇上感觉到了凌真的气息,却意外的看见了欧阳明日。 他形容憔悴,神色匆忙。虽然仍旧风采卓绝,却让我觉得意外万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拦下他的马,看着他急躁的,连人都没有看清便想要扬鞭的动作,鬼使神差的突然问他:“难不成,你还想再杀我一次?” 他看清楚我,张口吐出一个“你”字,顿了下,才问我是否安好。 他那时候的神情,叫做愧疚。 我突然觉得心中些许舒畅起来。虽然不恨,虽然心中猜测定笃,但是,原来,我的心中仍然有着那么一丝的不平。细微,但是存在。直到在亲眼看见他真的对我怀着愧疚之心的时候,才迸发出来。 我平静的放开马鞭,笑着用一种调侃的语态说出来的目的。投桃报李,这个浅显的道理,虽然少有人教我,但我还是明白的。 当我知道,他的出现是因为凌真失踪而欧阳飞鹰指出方位,我的心中便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但是,我看着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的男人面上浮出的焦躁神情,我默默的隐瞒了我的猜测。 其实,也许,他自己也能做出这样的推断,但是,那个人,毕竟太过不同。他不会想,也不愿意想。 ********** 我和他一起回到春风得意宫,大哥见着我,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也许这是我们兄弟二人此生最后一次相见。再后来,我们便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这样的高兴,带着解脱和不舍。毕竟我们曾经如此接近却路过而不识,毕竟我们最后还是血浓于水。 但是这些,我都不会告诉他。 因为,大哥他并不会懂得。他也不需要懂得。他的身边,早已有了上官燕,他们,会相伴一生,朝夕与共。 我止住大哥急切的想要表达的喜悦,仔细的听了几日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和欧阳明日一起,去看了尚且重伤的白童。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人。这些线索,在我的眼中看起来是如此的清晰。我不相信欧阳明日会一点怀疑也没有! “他只是个线头。真正背后的人,总是会出来的。就怕……”我故意激他。我承认,当时的心情,确实有些恶劣。他能够因为欧阳飞鹰而放弃我,那么他还能够因为欧阳飞鹰而放弃他最心爱的人吗?! 我想要看看,看看他那种被置于两者之间不能决断的痛苦表情。那,是我死之前,没有看到过的。 可惜,他只是漠然转身,留给我一句任我处置。 关杰,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任我处置,我也并不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快乐来。 边疆老人始终是心痛自己的徒弟的,他让我不要逼他。我用了义正词严的回答堵住了他的话。 我觉得边疆老人说的不对,我并没有逼着欧阳明日做什么,我只是进一步肯定了他的猜测罢了。一切的选择,都是他在做。 之后的一切,变得自然而简单。 在有了一个线头之后,抽丝剥茧,只是耐心问题而已。而我,在师父的一次次指导下,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我告诉欧阳明日结果,不意外的看见他铁青的脸色,泛白的指节,狼狈的神色。我突然有一丝的不忍。我想起我说给边疆老人那些义正词严回答里面的其中一句:“赛华佗亦是我挚友,其中分寸,我自然知晓。” 这其中的分寸,在挚友和仇人间徘徊。我真的能够分毫不差的把握吗? 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些怀疑起我的定笃来。 ********** 但是,无论如何,入宫营救的行动,刻不容缓。我跳下马车,望了一眼他身处的方向。突然在心中浮上一个疑问:现在的欧阳明日,和欧阳飞鹰之间,会有怎么样的情形?而他的心,又会如何的痛? 我想起曾经问起过娘,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够算作朋友?娘的回答,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其中有那么一种人,会因为他们的痛,而自己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痛。 我摇了摇头,想要摆脱掉突然出现的怀旧想法。我只是奉了师命命营救凌真的而已。 ********** 营救的行动很成功,这些年,欧阳明日掩埋在宫中的暗线不计其数。但是,欧阳飞鹰也不是等闲之辈,我带着凌真出现在宫门时,他派人用弓箭包围了我。 接应的人就在宫门之外,但是,那也只有寥寥数人。根本不足以应付欧阳飞鹰的追缉,此时若是贸然出去,得到的不是逃出生天,而是万劫不复。 我背负着凌真,停在宫门不远处,耐心的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在远远的一个暗处闪了闪。 父子相杀!也许,我司马家的血海深仇,便能在这个机会中得报! 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让我不由得兴奋得声音都大了几分,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内力! 没有血,绝不能平息这样的兴奋! 我本来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背后那个人却突然发出轻微的声音:“染了血,真脏。” 这时的凌真,重伤。声音带着些嘶哑干涸之气,让人闻之难受。和她平日里清冷淡定的声音,本不相同。但是却让我觉得,并无太大的不同。 ********** 凌真。真儿。小师姐。 这个女子,其实和我并不太相干。但是,她却一直以一种隐蔽的模样,出现在我的人生中。 我的娘亲、知己、师傅,甚至是已故多年的生生父母,无一不和她有着这样那样的关联。 第一次见她,我只当是个任性的被家里娇宠惯了的小姑娘,才会和情郎一言不合便要离家出走。之后,她的博学让我吃惊和敬佩,但是却也不过如此。我能看得出,欧阳明日于她的重视,并不想要我和她有过深的交情。而她对于人情世故又知之甚少,几乎一窍不通。于是我们一直只能维持着认识的关系,有时说上一两句话,也就如此而已。 她像是一盏灯,远远的放在我抬眼就能够看的见的地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不接近,但是,却也远离不了。 偶然一两次,她的话会让我有所警醒,但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让我觉得,她刻意站在远处看着我,淡漠而坚持。至于为什么,我并不太想要在意。 因了她的淡漠,我并不把她当做是欧阳明日一般的挚友,但是,也不能将她当做陌生的人来对待。面对她,总是让我想要发出一丝感慨,有时是厌恶,有时却又是欣喜。 比如现在,只用一眼,她便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厌恶她能够看得如此透彻而不留余地,同时我也欣喜于她在此时提点于我。 除了她,其他的人,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说。或者是说了,我也听不进吧! 不论我心中如何明白,她其实也不过是想要维护她的情郎,不想让他太过伤心。可是,她和平时无二的声音,让我觉得,她的私心,只是一个很小的部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看着我后悔。 沸腾的血渐渐平息下去,但是心头的杀意仍然挥之不去。 但我仍然止住还想要出口的恶言,静静等待欧阳明日的现身。看着他用“飘香万里”药倒了众人,抱着真儿离开宫门。 我想,只要不在欧阳明日面前,杀了欧阳飞鹰,我也不用顾忌什么吧? 可是,真儿聚集了最后的力气告诉我,我娘救了我,不是为了让我求死的! 我心中一震,心头的杀意,渐渐消散了些许。 ********** 后来,我们回到天山。我虽然看不出欧阳明日有何不同,但是他日渐显露的病态,让我无比庆幸当日没有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我已然踏入慢慢仙途,而欧阳飞鹰不过是一届蝼蚁。与其在乎他注定的死局,不如更加在乎我应该重视的人,看透我自己的本心。 所以,当欧阳明日找到我,要求我帮他隐瞒行踪的时候,我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他显得有些吃惊,而我则笑而不语。我只是担忧,以真儿的聪慧,这件事情,能够瞒得了几时?而她,真的心中一点都不清楚她的枕边人心中的纠结和不安吗? 事后果然如我所料,真儿在进入专门用以卜卦的静室当夜,便御剑下山了。 我看着她离开了山门,大约过了一刻,才禀报了师父和师公。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追去。 我本意并不是故意拖延,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心结,总是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来解决。可是,事后我无数次的后悔,若是没有这一刻的拖延,事情也许永远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因为,但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四方城的城头之上,真儿和欧阳明日紧紧相拥着,两人一身鲜血淋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金色的光泽啊!那独特的色泽,是修真之人的心头精血,少一滴,便是少了多少年的修为,多少年的努力!师父曾经语气忿忿不平的告诉过我,真儿在欧阳明日年幼之时,为了他能够引灵气入体,曾经将一滴心头之血炼化于他的眉间。 而欧阳明日现今的眉头上那滴朱砂,也闪耀出淡金的光泽!那是真儿再用心头之血,强制救他! 我看到一向坚强的师父摇摇欲坠的身形,看到师公愤怒的一挥手,将欧阳飞鹰禁锢于城墙之上!若不是怕此时施展禁术的真儿承受不住他的威压,欧阳飞鹰必已被千刀万剐,魂飞魄散了! 我看着师公投鼠忌器的模样,再看看失魂落魄的欧阳飞鹰,突然涌上一个念头来。即便是蝼蚁,也有被人玩乐的价值不是吗? 将他一直禁锢在自己的身体中,看着自己成日疯疯癫癫,对于他这样一个追求权力的人来说,不是比死更好的惩罚吗?! 我眯了眯眼睛,在手中暗自捏起了一个法决。正当要释放时,却感觉到师父投放在我身上的一个眼神。我僵住了脸上恶意的笑容,师父却只是转开了头,扶起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最后,他们两人被小心的带回天山。师父和师公一直小心观察着两人的变动,一旦真儿有了灵气不济的时候,便输送灵气助她。甚至请出了一直闭关精于岐黄的掌门师伯。 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欧阳明日已经决断的气息终于有了回缓,而真儿真额头上代表着筑基的朱砂,却越来越暗淡。 爱女心切的师父终于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将两人的生机联系在一起,共生共存。 我想,以师父对于欧阳明日的不待见来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想要用这样的方法的。可惜,真儿并没有给她不用这个方法的机会。 我此时是有些愉悦的,并不是因为我期望他们遇到危难。只是我想,在经历了这些的生死之后,他们两个人的路,还是不要再有更多的阻隔了才好。 可惜,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看了师父对于欧阳明日的不待见。 等到欧阳明日勉强能够睁开眼睛,师父便接住了消耗过多的真儿,以真儿需要静养为由,不让两人相见。而更甚是,为了不再让真儿的寿元也随着修为流逝,更是求掌门师伯封闭了真儿的时间。直到欧阳明日能够负担起维持真儿寿元的灵气。 醒过来的欧阳明日显得很平静,甚至没有太过提起真儿的事情。惹得师父时不时冷哼。可是,我却能从他没日没夜的修炼的态度中看出,他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果然,在他突破炼气五层的当夜,他便要我将真相一一告知。 我并未突破五层,但亦不远,却仍然告诉了他。以他谋定而后动的性格来讲,迫不及待在当夜便以修为压人的行为,已经表示,他的忍耐,其实已快要到了尽头了。 我不禁笑出声,心中的那一丝愧疚,也算是消散了。 ********** 多年以后,我看着两人在他们的大道之上,相互扶持着一路前行。心中的杀意早已消散无踪。 但我,仍然没有找到我的道。 我想,也许,我终其一生都不能参透此间的奥义。但是,却也始终有两个人,一直看着我,不远不近,亦友亦敌。 在我迷茫时候,化作明灯。这样一直走下去,其实也不错。 至少,这些年,我并没有浪费掉娘给我的第二次生命。我看到了以前未曾看到过的真情,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啊,承诺了很久的弄月番外……好吧,这篇终于可以标完结了~~~~哦也~~~~~~~ 欢迎大家来我的新文哦~~~~~~~~~~~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